21 ☆、21.将軍,戰死沙場

他像個未嘗過男女情愛的愣頭小夥一樣,那夜從浴池中輾轉到冰涼的玉磚上,後來又到貴妃榻上,一整夜纏綿不休。我恍惚着,只覺得頭腦眩暈,後來他究竟如何面對那些婢女,又是如何送我到內屋的床榻休眠,我都不知曉。

次日醒來,渾身酸脹極了,一只健壯的手強勢地攬住我的腰。一絲冷笑爬上嘴角,我從床上坐起,盯着他睡得正沉的臉,沒想到他倒是膽大,敢夜宿公主府。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熾烈,他有意識地醒了過來。

初醒時的他發絲淩亂,眼神有些茫然。

“你起那麽早作甚?”低沉沙啞的嗓音預示着昨夜的瘋狂放縱。

我一怒,幾乎是毫無防備的,一個巴掌就往他臉上甩去——

“啪!”

他猝不及防,被扇倒在床下。

我輕蔑而厭恨地俯視着他,對外喊道:“來人,将這個賊子給我趕出門去!”

将紗帳放下,擋住來人的視線。四名侍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周炎賓只着一件白色的單衣跌坐在地毯上。盡管有些疑惑,但他們還是奉命将周炎賓押了出去。

然後隔天中午,幾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周将軍夜闖公主府,最後被人狠揍一頓趕了出來。

再說唐駿這邊,聽聞這事後,頓時氣得當場摔了茶杯,正要下令革去周炎賓的軍職,再流放外域時,一個身形修長,面容清冷的男子緩緩步入禦書房,阻止了唐駿怒火之下的沖動。

“我夜觀星象,發現天狼星閃爍,恐是邊疆戰地有異變。陛下該留着周将軍,不日後必定需要他。”

能不經通報就進入禦書房,在皇帝面前不用稱臣的人,也就只有當朝祭司一人了。

唐駿強壓下心中的火氣,只好依言而行。

三日後,邊疆果然有十萬加急的書信來報,鄰近兩國結成聯盟,已發動五十萬兵馬準備攻戰了,而邊疆防守的将士死傷無數,現下情況危急,幾近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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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駿心中驚異,二話不說就授予周炎賓挂帥之名,帶領二十萬鐵騎赴往前線,另調動二名大将在旁輔助。

此次戰役重大,若是贏了,可保大唐五十年的和平;若輸了……大唐王朝将被數萬鐵騎踏平!

……

周炎賓坐在一匹黑馬上,頭戴銀盔,身披铠甲,手持藍光鋼戬,身後帶領着數萬大軍,舉手投足間,帶着殺伐果決的煞氣,此刻他不是沉浸在兒女私情的男子,而是沙場上赫赫有名的常勝将軍。

唐駿帶領着文武百官為他送行,直送出十裏之外。

而我和衆位後妃也跟随一側。

我聽到唐駿說:“周愛卿這次若能勝仗,朕便摘除你的‘常勝将軍之名,賜予你‘不敗戰神’之譽!”

周炎賓接過唐駿親手斟倒的餞行酒,仰脖一飲而盡,而後摔去酒杯,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臣若能凱旋歸來,不要封賞,只求皇上——将靜安公主許配與我!”

此話一出,全場靜默了一瞬,我的心劇烈地跳了一下,懷疑的目光盯着昂首跪在地上的男人,他這是想要複婚的意思?

随即聽到唐駿平靜地開口:“公主乃是朕最為愛護的皇妹,輕易不能托付出去。所以,賜婚一事,還是等愛卿回來再議。”

衆臣聽在耳朵裏,心中不以為然,只覺得這位素有“常勝将軍”之名的周炎賓,收拾那些侵犯國土的敵軍簡直就是小菜一碟,迎娶公主再續前緣根本就是妥妥的。

等周炎賓率領着千軍萬馬出關後,唐駿也帶領着文武百官回宮。到了議事殿,唐駿問我:“若他贏了,你可願意再嫁他?”

我正要回答,一道清冷如冰的聲音便插入——

“他此戰必死。”

我眉間一皺,回頭看一看是誰如此妄言。

他站在逆光處,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表情,只見他穿着玄色的寬袖大袍,冬日的暖光傾灑在他單薄發身軀上,更顯得他膚白如雪,身材挺拔如堅韌的青竹。

唐駿見我這般盯着他看,不由介紹說:“阿玉,這是大祭司,寧俢。”

我掃了他一眼,不做聲。祭司這種人物,實在是那種不好招惹的主,誰得罪了他,下次他就随便捏個“禍國”或者“不祥”由頭,把人光明正大地除掉。總而言之,祭司這種人,就是江湖術士,類似神棍的一種。

他見了我,也不行禮,視我如空氣一般,直接略過。

“大祭司為何言說周将軍會死?莫非……此戰大敗?”唐駿憂心地問,在他看來,周炎賓本人雖然不喜,但他在軍事方面的能力是極為出衆的,不敢相信他會大敗。

寧俢斂眉,“昨夜狂風大作,天宮四象将星隕落,預意将星與天狼星元氣所傷,同滅。”

“意思是說,這一戰役能贏,但周将軍最後會與敵軍同歸于盡?”

見寧俢點頭,确信大唐不會有亡國之災,唐駿頓時舒了口氣,“此番以他一人抵萬千戰士,他若戰死沙場,朕自會厚待他的家人,并為他追封功勳,給他建陵……”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凡事未必,人定勝天,區區一個天象偵察,怎能斷定周将軍必死無疑?!”

見我質疑,唐駿忙開口:“阿玉,不可對祭司無禮。”

寧俢自始至終沒有看我一眼,閉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邊疆之戰時敗時勝,局勢十分不穩,雙方攻打了三個月後,終于勝負分曉。

第二年春,綠柳如新,紅桃依舊。

當我看到兩位異國君主穿着紅袍進宮觐拜,對唐駿俯首稱臣的時候。我便知,周炎賓勝仗了,可是,為何我還沒看到他身披戰袍,英姿煥發的身影?

他臨行前那句求娶的諾言,終變空言。

當數十名将士扛着一副黑棺來到宮門口時,從仵作手中接過那方染血的絲巾時,我認出這是那夜,他從我這裏偷去的一方手帕。

我垂眼,不知不覺,淚濕滿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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