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66.三生情,三世錯(2)
嚴鋒死後,朱芸發現自己懷孕了。
正當她又要去尋死覓活的時候,她的衣角被一頭小鹿咬住了。
仿佛瞧見它清澈大眼裏的勸告,朱芸無來由一陣煩躁,擡腳就往小鹿的身體踢去。“忠心的狗東西!”
她總算是明白了,這小畜生跟那個賊人是一夥兒的。起初叼着那人來到家門口求救時,還有那人死後,它又叼着他到深林裏埋葬,現下,它又來阻止她自殺。
如今,她是什麽都沒有了,愛她的人也死了,她無依無靠,肚子裏還懷着一個孽種,這叫她如何能不恨?
她雖不待見小鹿,然每日的餐食卻是少不了它的。
懷孕的人,較為情緒化些。她脾性暴躁時,就會對小鹿又踢又打。她感傷抑郁時,索性抱着小鹿,摟着它的脖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鹿清澈的眼裏彌漫着哀愁,望着墳裏的那個,瞧着身邊的這個,它想,這些凡人,何苦自我折磨呢。
後來,朱芸的孩子還是沒能保住。倒不是她故意把孩子堕了,而是她早起時到後林趕鴨時,不小心跌了一跤。
孩子沒了之後,朱芸整個人更加抑郁了,勉勉強強撐了半年,便在那年秋季香消玉損。
小鹿默默地瞅着她消瘦蒼白的臉,而後将她叼着到了後山,合着嚴鋒的墳墓,一起葬了。
于是,它就這樣,在墓前守了他們三十年。
三十年後,它便離開,在人間尋找轉世的他們。
它的修為才堪堪四百年,未滿五百,是以沒有法力傍身,只能依靠着靈敏的嗅覺去尋找他。
約莫再過七十年,小鹿終于在一片荒漠中找到他。
他的眉眼依舊俊朗,還是當年的模樣,只是,當年那身殺伐果決,成了如今的溫潤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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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鋒瞧着這頭見了他,大眼裏便儲滿淚水的小鹿,有些驚奇,忍不住伸手,去揉揉它的腦袋,問:“你認得我?”
話落,它點了點頭,前腿邁進一步,沒有角的頭往他的懷中蹭了蹭。
嚴鋒看得失笑,“好罷,看來我和你有緣,如此,便同我會回府吧。”
上一世,他是殺手,渴慕普通百姓家的生活。
這一世,他是商人,終于過上了平民生活。可是……平靜久了,他卻向往起了江湖。
夜裏,他在庭院前舞劍,小鹿就坐在石階上看着。
一人一鹿,相處得分外的和睦融洽。不知為何,嚴鋒總愛盯着它清澈的大眼,然後跟它吐露不為人知的心事——
“鹿鹿,你說,如果我放棄了偌大的家業,提一把劍,帶一壺酒,牽着你一起去闖蕩江湖,浪跡天涯,你覺得如何呢?”
小鹿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眼裏卻陷入了某種憧憬,似乎一人一鹿的生活,還真的不錯呢。随即,它像是想到什麽,它突然起身,咬住嚴鋒的衣角,拉着他往前面走。
嚴鋒不懂它為何牽引着自己,但也知道這小鹿極有靈性,遂跟着它出了嚴家的府門。
近了,近了。
小鹿在前面帶路,領着嚴鋒穿過一條條夜街,最後,在某個街角頓住了腳步。
夜風徐徐,風鈴輕輕響動。眼前的姑娘身形窈窕,行走在月光下,為行人遞出一朵月季花,清淺的嗓音在街上回蕩——
“賣花,兩文錢三朵……”
是,她就是轉世的朱芸,這一世貧苦出身的賣花女。
小鹿站在月色裏,看着嚴鋒緩緩地走近了她,明明緊張急促。卻還故作鎮定地說:“姑娘,你籃子裏的花,我全要了。”
朱芸擡頭,乍一看到這張俊朗的面容,俏臉兒紅了紅,低着頭說:“一共……一共十五文錢。”
在她把花籃遞過去的時候,他的手不經意地從她白嫩的手背滑過,驚得她打掉了花籃。
朱芸忙蹲下身去撿,卻被一只大手握住。她的臉瞬時紅得要滴血。
“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為什麽我覺得你,好眼熟。”他緊緊地握着她,不讓她掙脫了去。
月光将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射在地面上的兩個影子,看來仿若情人的親密無間。
小鹿遠遠地看着,而後邁開四只腿離開了。
說什麽想要浪跡天涯,那是因為你還未立業成家。待你妻兒在懷,你便不會再想去闖蕩天下。
它活了四百多年,自诩對凡塵之事看得通透,也知道,也明白,這一世的追随、尋找他的真愛,都只是為了報恩罷了。
可是,當聽聞他要和朱芸成親時,它卻膽怯了,不敢到大廳去參觀他們的婚禮,于是,它默默地離開了。
那天。嚴府賓客滿門,熱鬧非凡,誰也沒注意到大少爺的寵鹿跑掉了。
嚴鋒吃了很多的酒,整個人醉醺醺的。他的弟弟嚴少安卻不肯放過他,一杯又一杯地灌他。喝醉了的他,沒注意到嚴少安憤恨的眼神。
“老二啊,快別讓你大哥喝酒了,要是灌醉了,今晚洞不了房怎麽辦?”嚴老夫人開口了。
嚴少安依母親所言。不再灌嚴鋒,反倒是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的酒,豪氣地往喉嚨裏灌。
那晚,嚴鋒跌跌撞撞地入了洞房。
掀開蓋頭的時候,入目那嬌美的容顏,讓他心神蕩漾,從而忽略了她哭得通紅的眼角,兩頰尚未幹涸的淚痕。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抱起,送入了床帳,進入了她的瞬間,他舒出一口氣,閉着眼說:“芸兒,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讓你成為我的妻子。今夜,我很開心。”
朱芸躺在他的身下,皺着眉,閉着眼,不言。
翌日,有家丁告訴他,平日裏養着的那頭小鹿,不見了。
嚴鋒卻不在意地擺擺手說:“不用擔心,它自己會回來的。”
在他看來,那頭鹿具有靈性,不會迷路或者走失。它興許在府裏待悶了,出去走動走動。
可過了好幾天,小鹿還是沒回來,他便開始慌了。忙命人去四下去找。
朱芸穿着華貴的衣裳,臉上塗抹着長安城最好的胭脂,她随意地問道:“那頭鹿在夫君心裏那麽重要?”
嚴鋒聞言,他難得有些怔忪。其實,那也不是很重要,只是已經習慣了它在身邊。
嚴府的人尋遍了長安城之後,還是沒能找到小鹿。
在嚴鋒準備親自去找的時候,他爹來告訴他,之前與滄州商人合作的那批絲綢。好像出了點問題,讓他即刻啓程,到滄州去瞧瞧。
嚴鋒沒法,只好放棄了尋找小鹿的打算。當天晚上,嚴鋒狠狠地要了朱芸一整夜,不聽她的求饒。是以第二天他神清氣爽地醒來,朱芸還在睡,閉着眼,秀眉疲憊。嚴鋒不舍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說道:“真希望我回來後,能聽到你有了身子的消息。”
但,他沒想到,他不過是提早回來了十天,趁夜急趕回來,想要看看他的嬌妻,卻在自家的東院,聽到那令人血脈偾張的喘息聲、呻吟聲。
男子沙啞低沉的聲音飽含笑意,說話時。尾音有些不能自持的顫抖,“和我大哥比起來,誰更讓你快樂?”
那女子脫口道:“自然是你!”随着最後一個話音落下,她似乎被送上了巅峰,不能控制地尖叫出聲。
嚴鋒站在燈火闌珊的夜色裏,整個人如同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
直到他的衣角被什麽東西扯了扯,他才回過身來,站不穩地踉跄着。
低頭,卻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小鹿。
那晚,東院夜深人靜,也不知那些值夜的奴才滾到哪裏去偷懶,以至于他一個大活人出現在這裏,也無人知曉。
他搖搖晃晃地出了府,到了一家早已打烊的酒館,使勁兒地拍門砸門,使得那酒館的老板不得不披衣起身,罵罵咧咧地給他拎了一壇竹葉青。
嚴鋒拎着酒就直接倚倒在街邊,開了壇子,仰脖大口地吞飲着。待到酒壇空了,他一把将壇子摔了出去,聽到那破碎的聲音,他覺得就像自己心碎的聲音。
摟住小鹿的脖子,他又對它吐露心事了,“我竟不知,她會和二弟有私情……呵呵,其實我早就該知道。早該知道她心裏有了人的,可我就是要娶她,我以為全心全意對她好,她就會接受我……”他語無倫次的,一副醉得不清的模樣。
小鹿默默地讓他依靠着,也知道他其實清醒着。忽覺脖子上一燙,是他的眼淚。小鹿轉頭,輕輕蹭了蹭他的臉,好似在安慰他一般。
他嚴鋒竟然落到要一只動物安慰?他嗤笑自己。眼中閃過一道寒芒。他突然站起,快步往嚴府走去。
小鹿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大眼裏裝着疑惑。
嚴鋒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它,“我去殺了他們,你覺得如何?”
小鹿瞪大了眼睛。
完全不能阻止的,他光明正大地走了正門進去,驚醒了府內的下人。
管家看到突然回家的大少,臉色瞬間白了。嚴鋒注意到他的腳步似乎正要往東院去,頓時勾起一抹殘酷的笑。走過去,寬厚的手抓起他的衣襟,用力地甩到牆壁上去。
下人們都呆住了,看着突然發難的大少。
“拿刀來。”他喝了一聲。
渾身翻滾的煞氣吓壞了衆人,對他的命令不敢不聽,當下就到刑房裏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大鋼刀來。
嚴鋒伸手奪過,不顧衆人驚悚的目光,立刻前往東院,然後。踢開了緊閉的房門。
許是他們顧着偷歡,忘了鎖門,房門一下子就被踹開,驚到床帳裏糾纏的兩具身影。
當嚴少安看清他大哥的臉時,他只是慌亂,并不懼怕。反正是大哥奪人所愛在先,這次他一定要據理相争,把朱芸奪回來。下意識地把朱芸護在身後,他鎮定地說道:“大哥來得正好,小弟剛好有話……”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嚴鋒手中的鋼刀!
這一刻,他終于感到驚懼!
“大哥……你、你別沖動,你聽小弟解釋!”他抱着渾身顫抖的朱芸,不斷地往後退縮。
嚴鋒握着鋼刀,一步步地逼近他們,那眼神讓人不寒而栗,讓門外的下人産生一種他是殺手的錯覺!明知道該去阻攔大少的,可看到他那樣陰沉的目光。他們便膽怯了。
“你們,該死!”他向來知道,自己的表面上再端得如何溫潤有禮,骨子裏卻是藏着一絲狠戾的。他容不得背叛,更容不得他愛的女子被人染指,被染指的東西,他決計不會再要,如此,便只能毀滅。
當他舉刀,幹脆利落地劈向這對男女時,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嚣。
他們的血濺上了床帳,有幾滴甩到他臉上,他一點都不恐懼,也不手軟。他的動作猛烈而從容。那把刀握在手裏,十分的穩當且娴熟,游刃有餘。好像這種暴力血腥的事情,他本身就做過不少。而心,也是麻木沒有波動的。
嚴府亂了。
嚴鋒被官府的人帶走。
四日後,斷頭臺斬首示衆。
嚴鋒半跪在刑場上,神色不悲不喜。臺下人頭攢動,全是圍觀的百姓,他們對着他指指點點,各種謾罵都有。人們只記得他殺弟弑妻,卻忽略了根本的事實:弟不恭,妻不貞。
他冷漠地笑了笑,在人群中巡視了一圈,沒有看見他的父母。
他想起那晚,他娘急急趕來,見到滿床的血腥,當下就哭得肝腸寸斷,當着下人的面,打了他好幾個耳光,情緒失控的她還想撈起那把鋼刀向他劈來。
最後,還是他爹阻止了她的行兇,二話不說就命人去通知衙門來抓人。
在他們眼裏,他嚴鋒終究是不及嚴少安受寵的。
他的人生如此荒敗。似乎天生就是個涼薄之人,活該得不到親情和愛情。
正當劊子手的大刀揮落時,一條灰白色的影子如閃電一般,沖了過來,直把那劊子手撞到一邊去。
嚴鋒意外,側頭就見到小鹿焦急的眼神。
其實,他若想逃,僅憑衙門這些小喽啰根本就抓不到他。
他認命了,不想逃。于是,他便站在這裏。在做好赴死的準備時,小鹿卻來救他。
單是它冒着被世人宰殺的風險來救他,他就不能辜負它的心意。
是以,一人一鹿極為默契地逃之夭夭。
嚴鋒終于實現了闖蕩江湖,浪跡天涯的理想。他的身體是自由的,但他的心卻被什麽東西束縛着。
在江湖漂泊了幾年後,他莫名得了一種惡疾,然後開始卧病在床,疲憊地躺了一段時間,便支撐不住地沉沉睡去。
小鹿看着他長滿胡渣的臉,豆大的淚一顆顆掉落,它把頭拱在他漸漸冷卻的胸懷裏,悲鳴出聲。
其實它知,自從離開了那個地方,他的生活看似自由而散漫,可他的心卻困在長安城裏,終身不得自由。
原來,這世間最不公平的,便是情之一字。
愛時,深入骨髓。
恨時,毀天滅地。
而有多愛,就有多恨。有多恨,就有多難忘。
嚴鋒到死,還是惦記着那個背叛他的女人。
小鹿仰頭長嘯一聲,它發誓,下一世,它一定要以人身,出現在他的面前,它要愛護他,不讓他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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