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77.嫁高門,做貴妻(1)
對于這位多管閑事的國師,我心裏恨得牙癢癢的。
似乎知道我心中的恨意,便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既是入宮的秀女,本座不送你回京,又該送到哪去?莫非,你想私逃?”
我心下一跳,強自鎮定地答道:“大人多慮了,當時若不逃走,便只會沉船淹死……”
話未說完,就被他插話,“他們并沒有死。”
我吃驚,他不是見死不救麽?遂問:“您救了船上的人?”
可他卻不再說話了。
我出了船艙,站在朱紅色的支柱下,問起了他的貼身侍衛,“那船人是不是得救了?”
“是的。”他看出我欲言又止的表情,便笑着說道,“我們大人可沒那麽冷血。他只是不想讓一群人進入畫舫,擾了他的清淨罷了。”
“那他們是如何被救的呢。現在都到哪了?”我追問。
那侍衛說道:“大人發射了煙花彈,通知皇家的錦衣衛前來救助。現今,他們到濟州了,想必明天就到京城了。”
聽到這話,我愈發後悔自己私逃,若乖乖地等人來救。就不必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游回滄州渡口,搞到最後,還被重新捉回來。
國師的畫舫就是氣派華貴,船上是夜明珠照明,還有各式奢華的裝飾,船艙內設了兩層樓房。上層便是寝室。
有小道童來為我安排住宿後,我滿懷忐忑的心情入了夢境。
翌日,房門被人使勁兒地敲響。
我郁郁地從床上起來,一開門,就見一個道童立在門口,端着洗漱的用具。板着臉說:“請立刻洗漱,完事後到一樓服侍大人。”
服侍?那人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可是要入宮的秀女,若是被人瞧見我‘服侍’他,便是毀了清譽……
他正襟危坐,閉目養神。
我走過去的時候,他沒有睜眼,卻知是我。
他說:“沏茶。”
還真是使喚起我來了?我忍了忍,說:“我不會。”
他睜眼,眼底是一片淡漠,“你不會?”
一旁的侍衛也是皺着眉說道:“進宮的每個秀女都要具備一定的才藝,你連茶藝都不懂,還如何侍奉皇上?”
“我是農門出身,沒接受過大家族的培養,不懂有什麽奇怪?”我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侍衛似乎還想說點什麽,就被那位大人物揚手揮退。
艙內只剩我與他二人。這樣靜默的氣氛讓我有點不自在。
我将将退後一步,他忽然開口:“過來。”
我暗疑,“什麽事?”
他回眸,一個冷冰冰的眼風橫掃而來。
我心中打了個顫,便慢騰騰地挪到他跟前。
“坐下。”他說。
與這人并肩而坐?我摸不準他要做什麽,但還是依言在他身側落座。
“将茶葉倒入砂壺裏。”
我依言而行。
“注入沸水。”
我稍稍起身,将邊上煮沸的水壺提了過來。
“姿勢。”他轉眸,修長的指按住我的手背,然後示範了一遍倒水時的動作姿勢。
我看着他闊袖垂緩,倒水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優雅,這時我反應過來,原來他是在教我茶藝。
忍着不耐,我照他方才的動作過了一遍。
“沏茶。”
我将清澄透黃的茶水倒在他的杯盞裏。
他擡手端起,輕啜一口,冷着臉說:“太濃了。”
還真是個挑剔的主兒。轉身。重新調弄了茶葉,再用熱水泡了一遍。
“太燙了。”他神色愈發冷了。
我深吸口氣,再來。
“口味淡了。”
于是我不幹了。騰地一下站起,也不顧他那壓死人的身份,指着他罵道:“你算哪根蔥,要我侍候你喝茶?還有!我不需要你教我沏茶。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壓抑着的怒氣全釋發出來,心情瞬間暢快許多。
“大膽!”那侍衛厲喝一聲,朝外邊兩個守職的侍衛使了眼色,“将這個以下犯上的捉拿起來!”
眼看那兩人要來擒住我,我下意識地閃避,躲到他身後去。
在他們繞過來要扣住我的肩膀的時候,一直坐着不動的那個人陰沉地說道:“住手!”
于是,那二人堪堪頓住了動作,不解地看向那個叫阿忠的侍衛。
“大人,您看……”
“出去。”他冷聲說。
“……是。”
待到他們出了船艙後,我便尴尬地站在那兒,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而他則閉着眼打坐,并不理會我。
船行駛了大約一個半時辰,便到京城的渡口停靠。
我鑽出船艙,看到京城蔚藍廣闊的天,還有岸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熱鬧的街上,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站在樓閣之上。一眼便能望到遠處重重疊疊,琉璃色炫彩光華的宮牆角。
跟着國師到了宮門口,就有太監前來迎接他,領着他進入正門。
我擡腳,正要跟着去,就被那太監眼角一吊,攔住,“你是這批新入宮的秀女?”
我點頭。
“大夥兒們早就到齊了,怎的就你拖到這麽晚?”
我瞅着那國師被人擁簇着離去的背影,解釋道:“行船在半途中遇到意外,被國師大人所救,是以便與他同行。離開了隊伍。”
太監揮了揮拂塵,轉身,“行了,随咱家來吧。”
我被領到儲秀宮與之前那些秀女彙合。
此時,她們正在挑選衣物,各自打扮自己。有人見我來了,不由諷刺道:“還以為你會被水淹死了呢,沒想到還能活着回來。”
我反唇相譏,“幸得貴人相助,大難不死,倒是令你失望了。”
那楊秀姿提着眉筆,對着鏡臺描畫。一邊說道:“也不知你與那位貴人在船上待了一夜,可發生了些什麽。”
話落,其他人掩嘴偷笑。
有人幸災樂禍地說:“據說等會兒會有管事的嬷嬷檢驗下身,屆時若被查出非完璧之身……”她點到即止地頓住。
我冷冷一笑,并不搭理她們。到大箱子裏搜尋适合自己穿戴的衣裳首飾,然,卻發現那些衣裳都是些俗氣的顏色。而首飾,僅有幾根簡陋的銀簪……顯然是被人挑剩的。
我望着鏡中的自己,心裏也是明白這些女人大抵是忌憚我,因着我的相貌對她們構成了威脅,是以刻意地孤立我。既是有十分的容色,那麽穿什麽衣裳,都是好看的。
這麽想着,我便不再挑剔,随便翻出一件鵝黃色的抹胸長裙,外罩桃紅色的廣袖緞子。将長發散下,挑了一支紅梅簪與一塊綠珠流蘇插入鬓角。
再看鏡中人,褪去了清麗。整個人看起來頗為明豔。
回頭,就見那群女人滿目嫉恨。見她們這樣的表情,我心中滿意,看來我這般裝扮不會差。
“俗死了!你們瞧,那顏色的搭配,滿滿的風塵味!”
我輕蔑地瞥了她們一眼,對她們的挑釁挖苦并不在意。
這時候,有管事的姑姑進來,說準備妥當後,便到蓮花亭面聖。
姑娘們壓抑着滿心的激動,忙掏出妝奁,往自己的臉上再塗了一層胭脂。由于激動得手抖,力道控制不住,面上的腮紅便抹得濃重了,看起來跟個猴屁股似的,滑稽得很。
我毫不客氣地笑出聲。
那姑娘氣急,手忙腳亂地掏出粉盒子,往臉上拍了一層白粉兒。欲掩蓋那濃豔的紅脂。
結果,她臉上紅白交替,顏色好不鮮明,跟那唱戲的臉譜似的。
在場的人都譏笑起來,她羞得無地自容,正想去洗臉。管事的姑姑便來帶領着前往蓮花亭了。
于是,一群人整齊地排列着,袅袅地去面聖了。
蓮花亭,傍湖而立,湖中種植了許多蓮花,甫一入亭。清新的蓮香霎時撲鼻而來。
亭子很是寬大,金磚碧瓦,飛檐流角,紅色的支柱上,挂着黃色的紗帳,在微風的吹拂下,飄飄揚揚。
這些女子争先恐後地站到前排去,将我擠到最後一排。是以,在屈膝下跪,高喊陛下時,我眼前都是女子烏黑的雲鬓,看不到那位九五之尊究竟長什麽樣。
百無聊賴地伏跪着,任由皇帝那菜市場打量評估的目光在頭頂上巡視。忽地,他的腳步聲走近。
然後,我看到一雙做工精良的白底金色龍紋的長靴在我面前的地兒站定。
“你,擡起頭來。”
年輕清朗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我驀地擡頭,然後發現——
他英俊的側臉,低垂地望着身側的女子。
那女子顫巍巍地擡頭,仰着紅一塊白一塊的臉譜。尴尴尬尬地看着皇帝——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看到她的臉時,忍不住大笑起來。
“咳,皇上,請注意形象。”一旁的老太監低聲提醒道。
那皇帝也真是個妙人兒,跟個長不大的頑童似的,對座上的另一個男子說道:“國師。朕方才就覺得這女子下颚的膚色有點不一樣。這回叫她擡起頭,果然見到一張小醜般的臉,哈哈哈哈……”
我原覺得皇帝這話說的逗趣,然,在他話音落下時,我才注意到他口中說的‘國師’。猛地擡頭。就見那人一襲黑衣,十分端莊地坐在高座上。
恰巧這時,皇帝轉過頭來,對上我的眼。
只見他眼前一亮,唇角揚起一個愉悅的笑意,“真是生得極好看的一張臉。你叫什麽名字?”
我剛要答,國師冷飕飕的聲音搶在我之前響起——
“皇上,本座認為,此女子有禍國之相,理應廢黜出宮。”
我一聽,氣血瞬間上湧,你他娘的。真真真是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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