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1)
“我知道跟你說這些話就是浪費唇舌, 今天跟你講這番話, 也是看在陳老的份上,陳北, 野心太大, 功利心太重的人, 是可以賺到很多錢,但卻永遠當不好一個集團的董事長。”
周繼山将話說完之後, 轉身就走:“我話也說完了,你走吧, 我是不會同意的。”
陳北哼笑一聲:“陸潇編排我, 也是下了狠手啊, 故事編得像模像樣。”
周繼山頓了一下, 繼續向前。
陳北:“被糊弄的不是我, 而是你。”
周繼山轉身:“你什麽意思?”
陳北說:“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逼迫人的事,更沒有威脅你們把質檢不過關的産品賣給我們,如果這一切是陸潇告訴你的, 那被糊弄的不是我,而是你們自己。”
“你到現在為止還在把責任推卸給陸總, 要不是他, 盡量幫我們擡高價錢, 我們廠恐怕早就宣告破産了。”
“你看下這個吧?”陳北将一本報表丢給周繼山。
周繼山接過報表,陳北說;“這是每一年我們的財務預算,跟你們的合作,我們的預算都是給得很多, 就是因為父親說過,周繼山是一個老好人,寧願吃虧也不願意多賺別人一分錢,所以我們要幫幫他。現在我倒是覺得,你不是老好人,而是愚蠢至極。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意相信有過那麽多年合作情義的陳氏。虧得我父親還那麽惦記你,要是讓他知道,正是因為你的愚蠢,才讓陳氏受了那麽多不白之冤,你又怎麽面對我的父親?”
手中的報表因為男人顫抖的雙手也跟着抖動起來,報表顯示陳氏集團每一年給周家廠子的預算都是極高的。上面甚至還有備注:可适當地給予相關補助。
可是,印象中,每次陸潇來跟他談的時候,都從來沒有提到這件事,反而做出一副奉命行事的架勢,将價格壓到極低。
看出了對方的猶豫和疑慮,陳北接着說道:“陳氏跟你的工程合作多年,你即使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我的父親,如果我擅自做主,對你們工廠實施打壓,恐怕我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周繼山突然覺得,其實當初遇到問題應該直接去找陳氏理論,而不是僅靠片面之詞被當前的假象所蒙蔽,從而受到陸潇的蠱惑。
“陳董……我。”周繼山垂下了眼眸,這麽看來是自己誤會了。
“這件事你只要撤銷聯名書的指證,我就既往不咎,我陳氏依舊與你工廠合作,待遇如初。”
Advertisement
“我立馬發一份聲明,不再參與聯名書的任何指證。”
臨走時,陳北拍拍周繼山的肩膀:“做生意,賺錢當然最重要,這一點我一向堅持。但是賺錢之前得先學會做人,其實我要謝謝周伯伯的提點,給我上了一堂精彩的課。”
接下來只剩下格林集團,只要格林集團願意取消聯名書,那麽整件事情就算是了解了。
然而就像周安所擔心的一樣,陳氏和格林一直以來都是死對頭,眼下格林集團又是由張志安在管,要想張志安同意,真是比登天還難。
從周繼山的工廠出來以後,陳北直接開車回了別墅。
剛一進門,就看見正在打掃衛生的周安。
周安擡眼看見陳北,嘿嘿一笑:“陳董回來了?歡迎陳董回家,怎麽樣布置得可否滿意?”
陳北四處掃了一眼,家裏添置了很多油畫,房間四處的窗戶上也擺滿了花。
陳北唇角微勾:“尚可,如果再來給為夫按摩按摩,就非常滿意了。”
陳北只是随口一說,卻沒想到周安真的跑來沙發後面給他按摩,樣子極其谄媚。
陳北皺眉,反手扣住周安的脖子往前拉,待周安與他近在咫尺的時候,只聽耳邊傳來男人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你給我老實說,是不是又做了什麽讓我生氣的事?”
周安咽了咽口水:“沒有,你想哪兒去了?”
陳北挑眉,大拇指在她唇邊來回揉捏:“那你這麽主動,是在勾引我嗎,正巧這段時間太忙,我們也很久沒有……”
陳北順勢将周安按倒在沙發上,周安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就俯身下來。
他沒有吻周安的唇,而是直接吻上了脖頸,周安全身一股電流,差點叫出聲。
男人的吻随意地游走着,周安試探性地開口:“陳北,要不我去跟張志安說吧。畢竟……”
陳北突然停下,一雙眼睛直直地瞪着她:“畢竟什麽?”
“畢竟我跟他,他對我……”
話還沒說完,陳北就堵住了她的唇:“你是我的女人,你跟他沒有任何關系,記住了?”
聲音有些冷,周安不敢再說下去,連連點頭。
第二天上班沒多久,周安就聽見秘書部有人神神秘秘地在聊什麽。
周安本不想聽,小徐看見了,卻硬是專門走到她的座位前:“陳太太,恭喜恭喜。”
這一聲陳太太,不止把周安驚了一跳,就連其他路過的同事都圍了過來。
“周安,小徐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跟陳董結婚了?”
“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是不是因為懷上了他的孩子,不得已才結婚的啊?這一點,你就比孟雪芙厲害太多了。”
……
人多嘴雜,零零碎碎的話很多。有些是真的出于好奇,有些則是故意嘲笑。
周安都聽得懂,但卻裝作不懂,不是因為不敢面對,而是因為不想搭理。
他們說他們的,我做我的,并不矛盾。
衆人見當事人如此冷靜,仿佛他們不存在一般,依舊正常收發郵件,整理報表,覺得沒意思,就各自散了。
臨走時,也不知道是誰,随口說了一句:“诶,其實周安這會兒應該傷心才對。你們知道嗎?剛才我看見陳董和陸董在辦公室談話,後來又聽陳總監說,這陳氏是真的要變天了,陸董這個代理,恐怕要正式上位了。這周安好不容易傍了個大款,這會兒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也難怪剛才一聲不吭,沒準兒心裏正偷着哭呢。”
周安其他話都沒聽進去,唯獨這句話,卻聽得一清二楚。
陳北和陸潇談什麽話?不應該是質問嗎?陸潇做了這麽多卑鄙龌蹉的事,陳北應該去他辦公室揍他幾拳,然後甩下一句以後不再是兄弟,趕緊滾蛋之類的話嗎?
越想越不對,周安趁着給財務送報表的時候,路過陸潇辦公室。
此時,陳北已經走了,只剩下陸潇一人。
周安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往財務辦公室走去。
報表交給財務部的小林之後,周安在拐角的電梯口遇到了剛出電梯的陳舟。
兩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打過照面,相互見了倒有些詫異。
陳舟冷笑道:“怎麽,這麽快就要來找我了?看來,我還是高估了你的能力。”
周安語氣平淡:“我不是來找你的。”
陳舟挑眉:“是嗎?一心想傍的大款被踢出董事會,還能這麽傲氣。那我是該佩服你的淡定,還是說……你對陳北的感情也就那麽回事……你根本就不夠愛他。”
被踢出董事會?怎麽可能?陳舟不會是故意說給她聽,好激怒她吧?
周安看陳舟的樣子,得意至極,言語中的嘲笑和諷刺意味展現的淋漓盡致。
“你不用激我,沒有任何意義。”
陳舟聽完這話,情緒有些激動。
她兩眼閃爍,雙唇顫抖,嘴裏還不斷地喃喃自語:“不會的,小北哥哥怎麽會娶你。他要娶的是我,只有我才能救他,只有我。”
周安鎖定了關鍵字:“什麽救他,為什麽要救他?你和陸潇到底在密謀什麽?”
陳舟定了定神,抹了抹眼角的淚漬,冷笑道:“你還不知道嗎?就在下周,陳氏集團将會召開新一屆的股東大會,而陸潇将會以最大股東的身份任職陳氏集團的新任董事長。你的陳北,現在名聲超級爛,是一個搞大女員工肚子,涉嫌克扣公款的人,股東們早就喊話,如果繼續讓陳北擔任董事長,他們就撤資。”
“不可能,陳氏集團最大的股東是陳北,他父親把股權都轉讓給了他,陸潇怎麽比得過他?”
“你錯了,陸潇一個人當然不行。可還有我呀,我從五歲開始,就擁有陳氏30%的股權,而我很快就會把這些股權全部轉讓給我未婚夫--陸潇,這樣一來陸潇就會成為最大的股東。”
陳舟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周安沒撐往後退了幾步,要不是抵住背後的牆壁,險些摔倒。
過了一會兒,陳舟突然就不笑了,嘴巴微張,聲音顫抖:“小,小北哥哥。”
陳北上前扶起周安,瞪了一眼陳舟,嘴裏只有一個字:“滾。”
陳舟還想再說什麽,看見陳北目光淩冽,不敢再說話,随後轉身離開。
陳舟走後,陳北上下檢查了一遍:“你沒事吧?”
周安甩開他的手:“沒事。”
陳北愣在原地:“怎麽了?”
周安深呼吸了一下:“沒什麽,我要工作了。”
說完也走了。
他終究什麽都沒有說,說好的一起面對呢,他到底是真的想保護自己,還是一直都不曾信任自己。
哎。
回到工位,周安的腦海裏不斷地在回想陳舟說過的話。
按照陳舟所說,陳北現有的股權其實是超過陸潇的,只要陳舟不把股權轉讓他給他,他就當不了最大股東,陳北恢複董事長一職就綽綽有餘。
想到這裏,陳舟已經暗下主意,今晚必須要找陳舟談一下。
這時候,手機響了一聲,是陳北發來的短信。
『晚上一起吃飯,我有話跟你說』
周安想了想,還是回了一句。
『不了,我約了我媽出去吃』
周安自己都覺得這麽回他很搞笑,估計下一秒陳北就會問為什麽不跟他一起。
可周安沒想到的是,陳北沒有發短信繼續問,而是直接打電話過來。
手機一直在響,直到最後,終于沒電,關了機。
周安随即将手機放到包裏,也不打算充電。
之後,她拿起工作電話,給陳舟打了過去。
“陳舟,我是周安,今晚見個面吧。”
大約是晚上十二點,周安才回到雍景。
今天一整天,她都很疲憊。
屋內亮着燈,陳北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盯着地板發呆。
萬青見周安回來了,輕聲喊了一句:“安安,你總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陳北到處找你,差點就報警了。”
陳舟看了一眼陳北,也不說話。
萬青給周安使了一個眼色,周安也當沒看見,對她說:“媽,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萬青“哦”了一聲,回房前還是低聲提醒:“打一個小時回來之前就沒說話,你也是,出門關什麽手機,電話也打不通。”
“好了,你進去休息吧,我跟他說。”
待萬青回到房間以後,周安看了一眼陳北,對方還是坐在沙發上不吭聲。
周安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剛想說話,對方去猛地坐直,側身将她緊緊摟在懷裏。
他說:“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不接他電話,不回他短信,周安以為他會生氣。
可沒想到,對方非但沒有任何質問,反而因為聯絡不到她而無比擔心。
周安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陳北問:“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周安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心虛,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
“嗯?”
周安:“陳北,要召開新的股東大會了吧?”
陳北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你怎麽知道?”
周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先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接下來的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陳北點頭:“你說。”
“下一周,是不是就要召開新的股東大會?”
“是。”
“陳舟占有陳氏30%的股份,對嗎?”
“對。”
“你很有可能無法恢複董事長的職位,對嗎?”
“不是,我的股份比陸潇多。”
“但是陳舟跟陸潇加起來的比你多,而且你現在處在風口浪尖,名聲很不好,董事會裏反對你的人非常多。”
“什麽意思?”
“我千辛萬苦才等到你當董事長,不然你以為追了十幾年,說變心就變心,說喜歡你就喜歡你?”
“你不是說……不是說一直喜歡的都是我?”
“陳北,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如果真的一直喜歡的都是你,我會十幾年數百次地拒絕你?你聽過一句話沒,真正喜歡一個人是瘾,戒不掉斷不了。而我呢,對你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麽?要不要我提醒你?”
陳北當然記得,每次跟她求婚,或者向她表達的時候,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們還是算了吧。
陳北看着周安,不再說話。
周安的眼睛已經有些發紅:“你這個傻子,我是看到你當了董事長,才決定接受你的,之所以有圈圈,只是那個避孕藥有問題,質量出了問題,圈圈只是一個意外,你懂嗎?”
原來傷害一個自己深愛的人,難麽難受呢。
“現在你當不了董事長了,還有可能因為敗訴背負刑事責任,你覺得我會跟一個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嗎?我周安不傻,絕對不會把自己的一生交到你的手上。”
陳北握住周安肩膀的兩只手一直在顫抖,周安嘶了一聲:“你弄痛我了。”
“你這麽晚了,到底去哪裏了?”
周安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見張志安了,他好歹也是格林集團的總裁,跟着他總比跟着你好吧?”
陳北瞪着他,滿眼猩紅:“他是狗屁總裁,陸潇才是整個格林集團的總裁,張志安只是一個傀儡。”
這個消息有點讓人震驚,周安愣了一下,随即又恢複:“那又怎麽樣,至少在明面上他還是總裁,而且他也很有錢,我跟着他,肯定比你強一萬倍。”
陳北有些慌亂,眼神也開始飄忽,最後他結結巴巴道:“可……我們……已經領證了,你是我老婆啊。”
周安笑道:“結了婚可以再離啊,現在離婚率這麽高,離個婚再正常不過了。”
陳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不住地問:“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你有什麽苦衷?我不是電視劇裏無能的男主角,我不會讓自己的女人為了我去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
周安推開他:“沒有苦衷,你也不是萬能的,陳北你真的覺得自己什麽都很厲害嗎?保護我?你拿什麽保護我?”
良久,陳北終于低聲問:“你……到底……喜歡誰?”
幾乎是沒有半分猶豫:“反正不是你。”
世界仿佛都靜止了。
周安看見陳北的眼角有東西在滾落,十幾年來,這是第一次看見他哭,像一個孩子,傻傻地坐在那裏抹眼淚。
以前他追求自己,不管自己怎麽拒絕,怎麽說話傷他,他都不會哭,還是會嬉皮笑臉地粘她。
可現在,他卻哭得像個孩子。
周安伸出的手猶豫了很久又收了回來,她站起身:“明天就去辦離婚手續吧,你要搶走圈圈是不可能的,我會跟你拼命。”
回到房間,門啪的一聲被關上,周安蹲在牆角,牙齒控制不住地咬着嘴唇,直到舌頭感覺到一絲腥味,她才發現,流血了。
她默默地蹲在門背後,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哭聲讓陳北聽到。
親愛的陳北,你不是懦弱的男主角,我也不想當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主角。
這晚,夜很靜。
周安沒有拉窗簾,只側身躺在床上,她突然發現,今晚的星星特別亮,而一直照耀着它們的月亮卻躲在雲層後面,不願意出來。
如果上天有報應,她肯定會萬劫不複吧?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六點鐘,周安從床上掙紮起來,輕輕打開門,從門縫裏偷看客廳。
陳北不在。
理所當然。
她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他大概是真正的被她傷到了。
陳北這個人他是最了解的,平時嘻嘻哈哈,臉皮很厚。雖然這幾年,發生很多事,也讓他成長了不少,可有一點卻始終不曾變過。
只要是她說的話,他可以記住一輩子,而且深信不疑。
周安其實覺得自己編的借口很爛,只是因為她了解陳北,這個傻子,一定會相信。
周安鼻子又開始發酸,突然聽見萬青的聲音。
“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你們談得怎麽樣?”又看了一眼四周,“怎麽沒看見陳北?吵架了?”
周安拿着一袋牛奶,一口氣喝完,冰箱裏剛拿出來的,冷得刺骨鑽心:“嗯,吵架了。”
萬青嘆了一口氣:“兩個人都領證了,就彼此遷就一點。不要因為吵架,而讓感情一點一點地被消磨。這世間的東西,唯有情是最讓人無法掌控的。”
“媽,我們大概要離婚了?”
萬青皺眉:“什麽?離婚?開什麽玩笑,你們才結婚,又離婚,過家家也沒真麽快的。”
周安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就別管了,我已經決定了,你收拾一下,我下班回來之後,咱們就搬走吧。”
萬青還想再說什麽,周安已經穿上鞋出了門。
電梯在一樓嘀了一聲,周安走出電梯,到了小區門口,卻看見陳北站在不遠處抽煙。
他看見周安,丢掉煙頭,幾步跑了過來。
周安裝作沒看見,正想招手攔出租車,卻被陳北拉到一旁。
周安甩開他的手:“離婚協議我今天之內會請律師拟好,因為我們之間不涉及什麽夫妻共同財産,所以應該會比較快,我到時候再聯系你。下午下班以後,我去接圈圈,今晚我跟我媽就會搬走。”
周安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也不知道陳北聽沒聽進去,等到周安說完,陳北看了她一眼:“不行。”
周安嘆了口氣:“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不要……”
“不行。”陳北繼續斬釘截鐵,“我們是有共同財産的,我的錢都是你的,我的人也是你的,我們家圈圈都是和你生的。所以,我們即使要離婚,那離婚的各項條款也會非常非常複雜,得慢慢拟制。在此期間,我們還是需要同居,一直到手續辦完。”
周安:“……”
所以,昨晚的苦情戲是為了什麽?
哎。
周安想,陳北的腦回路有時候真的異于常人。
周安拒絕坐陳北的車回公司上班。
這是上班的高峰期,攔了半天,也沒有遇到空閑的出租車,周安決定就近去坐公交。
于是,陳北把黑色路虎停在小區門口,屁颠屁颠地跟着她上了一輛公交車。
這輛公交車有一個停靠點是北城中學,因此車上學生較多。
周安找到一個位置坐下,旁邊是一個紮着馬尾辮的小姑娘。
很快,周安感覺到周圍有些騷動。
坐在靠車門口的幾個學生花癡的模樣,讓周安只想捂臉。
然而被花癡的某人,仍舊只盯着周安身旁的那個馬尾辮不放。
馬尾辮感覺到了異樣的眼光,瞬間羞紅了臉。
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幾步走上前,湊到馬尾辮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說:“同學,我也是北城中學的,雖然是十幾年前,但也并不影響我們的校友情義。”
馬尾辮被他撩得一度不敢看他的眼睛。
陳北繼續厚顏無恥:“喏,前面還有一個位置,我能不能坐你的位置,你去那裏坐。你旁邊這個姐姐,喜歡我又不好意思說,我想今天給她這個機會。你能不能幫一幫哥哥啊?”
馬尾辮仍舊羞紅了臉,緊張地說不出一句話,倒是前面幾個學生,好像跟她一起的,都在起哄:“小雨,你讓他跟我們拍張照。”
陳北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問那個叫小雨的學生:“我跟他們拍照,你讓位置給我,可以嗎?”
小雨最終點點頭。
于是,幾個中學生圍着陳北一頓狂拍合影,搞得好像偶遇哪個電影明星一樣。
拍完照,馬尾辮跟陳北換了座位。
周安一直看着車窗外,并不打算跟他交流。
周安剛剛戴上耳機,還沒打開音樂,陳北将身體往裏擠了擠,直接癱在周安身上。
周安皺眉,想推開他,卻被對方壓得更低。
周安說:“你再這樣,我就下車了。”
陳北笑眯眯地望着她:“別掙紮,你下不去。”
周安使勁想站起來,幾次都沒成功,她絕望地想起,陳北健身了那麽多年,也不是白練的。
似乎是困了,他輕輕地将頭擱在周安的肩膀上,周安推一次,他又自動擱上去,最後周安終于放棄了,陳北才悠悠地說道:“我們走到現在,已經回不去了,我好不容易才逮住你,怎麽可能輕易放棄。不喜歡我對吧?反正我也沒指望你喜歡。大不了,我繼續單戀着呗,只要你不嫌我煩,我可以追你一輩子。”
周安仍舊看着窗外,夏天是真的來了,路邊的楊槐已經遮天蔽日,層層的樹葉,将太陽裹得嚴嚴實實,只偶爾從縫隙中漏出點點星斑。
身邊的男人,好像已經睡着了,周安不知道他昨晚有沒有睡覺,是否一直等在小區門口,此刻聽着他這番情話,她卻是覺得無比溫暖。
随意點了一個開始,耳機傳來女孩兒溫柔綿延的歌聲:
曾有無數個瞬間,她都想放棄。
曾有無數個日夜,她都想抽離。
可是他在,放棄終究被灼熱掩埋。
因為他在,抽離也變得痛苦難耐。
那麽,就愛吧,我親愛的你。
哦,那麽愛我的你。
我怎麽舍得離你而去。
……
公交車晃晃悠悠地向前行駛了一會兒,喇叭裏喊了一聲北城中學站到了,一幫學生紛紛擠下了車。
馬尾辮看了一眼陳北和周安,紅着臉跑開了。
車子繼續開。
又過了幾個站,終于到了金明路。
周安碰了碰陳北,陳北伸着懶腰,打着哈欠說:“到了嗎?”
周安取下耳機:“嗯,到了。”
陳北這才起身,拉着周安下了車。
周安想松手,卻發現自己已經無力。
金明路站離陳氏大廈還有将近一千米的距離,陳北就這樣牽着周安,行走在來來往往的人群當中。
她想起當年有個男生□□着上身在這裏奔跑,她記得他猩紅雙眼瞪着自己,像是一頭被激怒地小野獸。
“陳北,你是不是缺愛啊?或者小時候,受過什麽虐待,對愛情特別渴望?我長得像你心儀已久但卻死了的初戀?或者是……”
陳北敲了兩下周安的腦袋:“你有病啊?”
周安:“我就是覺得吧,不管我說什麽,感覺都打擊不到你?”
周安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剛好要過紅綠燈。
紅燈行,綠燈停。
綠燈一亮,陳北牽着周安走過人行道。
“我身體裏有一款芯片,每次只要你說的不是真心話,我就自動朝反方向理解,如果你說的是真心話,我就直接将信號輸入自己的大腦皮層。厲不厲害,膜拜否?”
周安笑道:“喲,我是不是得尊稱您一句陳教授?”
陳北擺擺手:“都是江湖兄弟給的虛名。”
“楊東?”
本是句玩笑話,卻讓周安突然想起楊東。
“楊東怎麽樣了?他沒了小孩,肯定受了很大的打擊。”
陳北:“昨晚離開家以後,我實際上是去了東子那裏一趟。許妍剛出院,回家休養,我把東子叫出來喝酒,他整個人好像都垮了。臉色很差,胡子拉碴,連頭發都好久沒修理了。從小到大,我沒看見他那麽難受過。後來我們又說到了陸潇,他還是不相信老陸會出賣我。他說,也許是誤會,還說要去找老陸問清楚。”
周安嘆了口氣:“東子這個人,平時最重情義,他肯定無法接受陸潇的這種做法,你不是也一樣?雖然表面上仿佛看穿了一切,但實則心裏是一百個不相信陸潇會這麽做,你肯定不止一次私底下為他辯解,要不是證據确鑿,你也不會相信的。”
陳北搖搖頭:“我不是因為周繼山的話或者是李國平的話而動搖,只是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一旦發生就無法重來,這就是時間的可怕。”
周安聽不懂陳北的這番話,兩人就這麽并肩走着。
周安心想,如果下一秒不得不分開,那麽這一秒就抱緊一點。
走到公司門口,陳北說他一會兒還有事,就不進去了,周安點點頭,頭也不回地進了公司大門。
等到周安走遠,陳北拿起電話,撥通了委托律師的電話。
周安剛進公司電梯,就看見陳舟從地下車庫上來,跟她在一樓碰到了。
電梯內的氣氛瞬間壓至很低,沒過一會兒陳舟開口:“新的股東大會就要召開了,時間可不等人。”
周安說:“你放心,我已經跟陳北提出離婚,只差一紙協議。”
陳舟冷笑道:“我可不相信什麽口頭承諾,只有你拿出離婚協議,我才會相信。最近,陸潇又在催我結婚的事了,他可擔心股權,擔心得緊吶。”
周安面色如常:“你只要記得答應我的事就好了,其他的我會拿實際行動來說話。”
“陳北會簽?他那麽愛你,恐怕寧願不要陳氏,也不會跟你離婚吧?”
周安說:“你錯了,他是一個有責任心和孝心的人,一定不會眼睜睜地看着陳氏落入一些心懷不軌的人身上的。”
陳舟唇角微勾,她用手捋了捋頭發,笑着說:“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說完這句,電梯剛好到站,兩人同時出了電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周安突然想起,以前讀書那會兒,陳舟總是愛粘着陳北,那個時候的她也只不過是大小姐脾氣而已,高傲地像一只天鵝。
可現在,周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婀娜多姿,女人味兒十足,少了那份高傲,但卻渾身充滿戾氣。
如果讓周安來選,她覺得那只高傲的天鵝,也許驕縱了些,但卻似乎更可愛一點。
大概中午的時候,周安收到了律師電郵過來的離婚協議初稿。
周安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那些條條框框,寫得很是詳細。
律師也非常盡責地給她在附加協議上加注了她囑咐的那一項:可允許對方随時探視小孩。
陳北喜歡圈圈,她知道。
早上一直風平浪靜,周安在座位上收收郵件,整理一些資料,上午一晃就過去了。
下午剛上班的時候,整個辦公室就炸開了鍋。
所有人刷微博的時候,都被那條已經爆掉的頭條震驚了。
『當紅影星劉曉月之父劉遠山,涉嫌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
周安随意點開一家媒體的微博主頁,講述了整個案件的經過。
其實這件事情,大概要追溯到幾十年前。
劉遠山的父親叫劉齊名,劉齊名和陳北的爺爺從上海回到北城之後,一起合夥開公司。
陳氏漸漸壯大起來了之後,劉齊名不甘總在人下,在關鍵時刻擅自挪走了備用金,害得陳氏資金鏈斷裂,差一點宣告破産。
陳北的爺爺一病不起住進了醫院,半個月不到就氣絕身亡。
所有人都以為老爺子歲數大了,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可這件事卻被還處在年幼階段的陳北看見。
他親眼看見劉齊名拔掉了爺爺口中的氧氣罩。
可沒有人相信陳北說的話,包括陳振華和蔣芳淑。
在他們看來,劉齊名不僅是爺爺的好兄弟,也是陳氏集團的開山元老之一,陳家應該感激他,就連爺爺到死之前都以為挪走備用資金的另有其人,不可能是流言蜚語中的劉齊名。
小陳北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地跑,拼命地逃離醫院。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這件事情告訴家人,讓他們為爺爺報仇。
可當他飛奔回家之後,陳振華竟然為了這件事還把他好打了一頓。
少年陳北經過這件事情之後,變得非常叛逆,他不喜歡讀書,不喜歡上課,陳振華越是不讓做的事情,他越要去做,無非只是心裏有恨,有怒火。
後來,漸漸長大了,他也就釋然了,那個時候的他,還是不夠成熟,性格當中也有軟弱的一部分,遇到事情容易妥協。
于是,對于爺爺的死,原本耿耿于懷的他,在歲月的磨砺中慢慢地開始妥協。
四年前的那場大火,算是他人生當中的一次轉折。
熊熊燃燒的火焰,燒毀了房屋,燒傷了他。
面對懷中的女人,他那麽深愛的女人,他發誓不能讓她受一丁點傷害。
去美國治療之後,他偶然間遇到了當年的財務,那人被劉齊名送到美國,并沒有得償所願獲得他該獲得的利益,心中難免憤恨,但也無力回轉,只得忍氣吞聲地接受對方帶有蔑視的眼光。
陳北找到他,經過多次公關,才終于說服他作證。
那人說:“已經過去那麽久了,有什麽意義?”
陳北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于是,從那之後,陳北就開始暗中行動。一方面,他要到處打聽周安的情況,另一方面,他開始接近劉曉月。
陳北的目的很簡單,他要讓劉氏集團給他一個交代。
可萬萬沒想到,劉遠山竟然無意中得知當年那個財務已然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