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夜色溫柔，涼風習習吹散了絲炎熱。

燈光拉長了影子，秦曜難得好心情，哼着曲兒步伐輕快。

打開秦家的大門，燈大大開着，可客廳空無一人。

秦曜反手抓過書包，從包裏小心抽出那疊複習資料，随意把書包甩在沙發一角，傾身往沙發上一躺。

字都是那些年來學生們恨得心癢癢的字，但秦曜硬是像看情書那樣美滋滋。

他覺得自己和姜桑的關系更加親密了點，腦子裏又四舍五入想到了兩人正兒八經在一起的畫面，可畫面太美，他有點腦補不出來。

他拿出手機點開了幾人的開黑群，把複習資料一拍發在群裏，也不說話默默等着他們的回應。

果不其然幾分鐘之後就是一頓問號問候。

【趙錦：誰寫的？姜桑？】

【黃玉林：人幹事？】

【秦曜：點煙.JPG】

【方書臣：呵呵。】

在看到他們的羨慕嫉妒恨之後，秦曜的炫耀感得到了滿足，樂颠颠的準備發個朋友圈再秀一波。

手指在觸屏上飛速跳動着。

我同學？同學這什麽幾把關系好意思說。

我未來女朋友？還沒追到真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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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曜死在了朋友圈文案上，該怎麽介紹姜桑就把他給難住了。

頭仰躺在沙發外，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語文真得爛。不好好學習連喜歡的人的身份都介紹不了。

指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秦曜拿起來随意瞥了眼。

卧槽！

秦曜猛的一下坐起身，急急忙忙解鎖屏幕。

【帥大壯：今天把第一頁背了，明天我抽查。】

他心裏有點點微妙，明明聊天記錄往上面翻都是網瘾少年的約戰，而現在突然畫風突變成了學霸鞭策學渣。

有那種說好一起到白頭，你卻偷偷焗了油的背叛失落感。

他看着那幾張紙，心上人的鞭策愛意和對背書的抵觸打鬥在一塊。

在他神思糾結，眉心都快夾死一只蒼蠅的時候，樓上傳來他爸的聲音。

“秦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秦鈞濤走到樓梯口探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看就見自家兒子那一臉糾結跟吃了什麽東西一樣的臉色，還真是少見。

“你怎麽了？”

“你手裏拿的什麽？”

聽見自己爹這麽問，那點想炫耀的心思又活躍了起來。他竭力板着個臉，語氣卻是不可掩飾的得瑟，“複習資料。”

秦鈞濤覺得自己聽岔了，自己兒子什麽德行他會不知道？小學初中還能仗着學習難度低有點小聰明給混過去，這高中他怕是直接玩完。

瞧見自己爹一臉不信，秦曜不服，“別人給的。”

“誰？”

……

怎麽又他媽要做介紹。

秦曜僵持了幾秒，把幾張紙蓋在臉上又躺了回去。

心裏莫名的有點悶，剛剛那點顯擺的小火苗也被熄滅，自己還不得不正視一個悲哀的事實：他，秦曜，現在沒名沒分單相思。

明明在籃球場時還裝逼又強勢放下狠話她是我的，現在——

委屈巴巴小可憐。

高跟鞋與地板碰撞的清脆聲響起，玄關的一角露出了他媽段珍的身影。

段珍路過他躺着的沙發，感受到了秦曜的視線，母子兩人雙雙對視一眼。

不得不說某一程度上，母子之間的聯系是很強大的。除了美貌的一脈相承，秦曜渾身那股冷漠氣質也和他母親相似。

在他記憶中，他媽就一直是這個樣。冷冷清清的，對誰也如此。

“回來了。”秦父淡淡開口。

段珍點了點頭。

一時間屋子裏安靜無比，世間最親密的關系現在卻是你冷我漠。

這已經是晚上8點過，秦曜都已經上了一節晚自習回來。段珍常年醉心于藝術且為人清冷沒有什麽摯交好友，基本上都是泡在家裏畫室中，很少會在飯點之後回家，可目前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長段時間了。

所以，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秦家父子二人也不多問，是什麽事用腳指頭想都知道。

除了突然冒出來的鄭寒骐那還有誰。

秦鈞濤對此對妻子有無奈有失落，十多年沒見的兒子突然出現想要彌補不難理解可做得太過分了，他們的兒子秦曜難道就該承受母愛的缺失嗎。

秦曜移開視線重新把目光放到了紙上。

段珍看見秦曜癱在沙發上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麽。

對于這個兒子，她又愧疚又氣惱。

可愧疚比不上十幾年不見的大兒子，更在大兒子從小艱苦成長的心酸和身處艱難灰暗卻依然優秀拔萃的對比下，對這個從小順風順水的小兒子有恨鐵不成鋼的氣惱失望。

秦曜餘光掃到了段珍的臉色表情，看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知道這絕對又是覺得他哪哪又不好，比不上那人。

他也懶得待在這兒聽他媽待會哔哔哔，拿起那疊紙目不斜視連個眼神也沒給就上樓。

電腦屏幕上閃過熟悉的LOGO，秦曜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習慣性打開電腦。

看了眼讓人心癢癢的游戲圖标，腦子裏又劃過姜桑發來的那條消息。

他都能想象出她說這話時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微微皺着眉頭，那雙漂亮的鳳眼滿是認真嚴肅，嘴巴也一定是抿得緊緊的。像個可愛的小老頭子。

想到這個他突然笑了出來。

要是她知道他這麽形容她，怕是那眼神都冷得夠殺死自己。

他撐着腦袋嘴角微微勾起，指尖摩挲滑過字跡。剛剛稍有煩躁的心情好上許多。

秦曜突然想到他母親段珍，是他們這個圈子有名的冰美人，而姜桑也是。

他不由得曬笑一聲。

若是別人晃眼一看或許會覺得兩人是同一類型，可他接觸到現在卻知道，姜桑和他母親完全是不同的。

平時一副高冷疏離的模樣，其實有點傻有點逗，可愛得緊。

門沒有關留了一道縫，月巴跑過來，嗚咽着蹭他小腿。他伸手□□了把它狗頭，捋順它背上的毛。

“等着，爹給你找個伴。”

—

秦曜猜錯了，姜桑給他發那條消息的時候其實是喜笑顏開的。

她剛贏了把游戲，恍惚想起還有個弱雞學生可能會糟蹋她的心血。

老子辛辛苦苦寫了那麽久，你怎麽能不認認真真學習呢？

所以她懷揣着游戲勝利的喜悅打下了一句嚴肅正經的提醒。

根本就沒有什麽可愛的小老頭這回事，只有一個快樂的網瘾少女。

大胖趴在她的腳邊，它現在很難過小主人不陪它玩耍。書包帶随着椅子的滑動落下，在它面前晃來晃去，它一把咬住重重一拉，書包傾斜噼裏啪啦倒出一堆書本。

在姜桑看過來時它嗚咽一聲知道自己錯了，薩摩耶硬生生慫成了只海豹。

姜桑俯身清理這只傻狗搞出來的破壞，把書一本一本重新摞好順便把那些七七八八不要的東西給扔掉，收拾到最後，只剩下了幾本化學課本。

她撫平彎曲褶皺的一角，不經意間一瞥發現了卡在書中的一張草稿紙。

草稿紙是沒什麽好看的，可她看見了草稿紙上的一個毛線團。

這讓她想起今天上午秦曜那張草稿紙上的墨團遮掩下的自己名字。

意識到這可能又是寫得自己名字，她頓了頓沒有立馬觸碰。

草稿紙的頂端寫着一串化學周期表，到後面則是各種公式和計算的數字。

她發現他似乎是寫得時候不耐煩了，這字跡是越來越潦草，到爆發的臨界點亂畫了個毛線團。

捏着紙透過臺燈燈光，目光盯着那團毛線仔仔細細看了遍，并沒有亂寫亂畫別的東西，就單純是個發洩脾氣的毛線團。

姜桑輕聲笑了。

腦海印象中那個黑心危險的反派形象正在漸漸淡去，一個高冷卻有點幼稚的少年身影逐漸加深。

不是書上冷冰冰的臆想出來的人物，而是有血有肉正直青春的少年。

忽然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想到他替她擋籃球時她觸碰到的胸膛。

溫熱寬廣還有強勁的心跳。

一瞬間她莫名慌了，在意識還沒反應過來，心跳重重一躍。

晚風吹進少女的閨房，桌上輕薄的紙張翩翩卷動，一旁的鏡子投照出愣愣出神的少女，雙眼迷茫似霧非霧。

—

昨晚一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老是想到一整天發生的那些事，以至于第二天一早上自習她頭一次遲到了。

她從後門進入路過秦曜時故意沒理他，這個害她一晚睡不好的罪魁禍首。

她坐在座位上準備把書包塞進書桌裏，塞了兩下發現有什麽東西在裏面卡着。

姜桑伸手往裏掏了掏，拿出來一看——

一瓶草莓牛奶。

“嗯？這誰送你的啊？”胡蝶見了在一旁賊眉鼠眼的打趣。

姜桑僵硬了兩秒，抿了抿嘴，把草莓牛奶重新塞進了抽屜。

大有眼不見心不煩之勢。

胡蝶見姜桑沒理她，心裏偷偷猜測該不會是秦曜送的吧？她往後面偷偷瞄了眼剛好看見秦曜雙目炯炯注視着姜桑。

卧槽！傳言是真的？

姜桑現在心裏又有點莫名的慌亂，微微垂着個頭像個小鹌鹑。

後排的秦曜見她這副模樣倒是笑了。

不止是牛奶，她喜歡的他都會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簽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