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_

緩了半天,珍珠才對自己有孩子了這個事實有了幾分真實感。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想起這段時間太子的不對勁,她鼓着臉問。

太子撫着她的肚子,平坦一片,也不知有什麽好摸的。

“我只是覺得張嬷嬷最近,有些不對勁而已。”張嬷嬷在他身邊伺候了那麽久,她的性子自己也是有幾分了解的,近段時間她的不對勁,他怎麽可能沒有感覺。

張嬷嬷笑道:“這只是奴婢的猜測而已,總歸是要找太醫看過之後才能确定。”說是八成,但是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會說的。

“嬷嬷既然說是,那就肯定是了!”

怪不得這段時間,張嬷嬷對她這麽多要求了。

“嬷嬷,我錯怪你了,我再也不會在心裏偷偷說你是壞人了!”

雖然知道張嬷嬷是一番好意,可是大熱天,熱起來心裏煩躁得很,而且吃食上張嬷嬷也是管這管那的。珍珠脾氣再好,有的時候心裏也忍不住抱怨一二。

張嬷嬷失笑:“奴婢這都是為良媛好,只要良媛明白,奴婢就心滿意足了。”

正說着,喜財從外邊走進來,看了珍珠一眼,道:“……殿下,太子妃身邊的雨落過來了!”

太子妃病了好幾個月了,太子卻是始終沒去看過她一眼,只讓許久送了好些補身的藥材過去。

珍珠看了太子一眼,道:“讓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便見一個眉目白淨的姑娘走了進來,舉止大方,面上含笑,笑容不大明确,可是卻一眼就能看出裏邊的激動喜悅。

進來磕了個頭,雨落這才開口道:“奴婢是來給太子道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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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有些懵,自己懷了孩子的事情,自己都是剛才知道的,太子妃就已經知道了?

“剛才太醫過來給太子妃把脈,說是太子妃有了身孕,已經三個月了!”雨落眉梢都帶着笑意,道:“太子妃,定能為殿下誕下皇孫的!”

屋裏氣氛一瞬間就沉凝了下來,剛才因為珍珠有孩子而有的喜悅一掃而空。

太子掀起眼皮看了雨落一眼,面色實在是平靜,沒有一絲波動,好似剛才聽到的消息,不過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雨落放在兩側的手指微微蜷縮,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僵硬,半晌太子開口吩咐許久道:“着人送些安胎的東西給太子妃過去,讓她好好養胎!”

許久道:“是!”

雨落扯了扯嘴角,問:“殿下不親自過去看看太子妃?”

“她有身孕,自然尋太醫去看,本宮去了,又有何用?”

雨落神情更加僵硬了,雖然知道太子對太子妃給他下藥之事或許會很生氣,可是只待太子妃有了身孕,這可是他的骨血,還是日後的嫡子,這樣他一定會消氣的。可是,他卻沒有絲毫動容,無喜無悲。這一刻,雨落心裏突然升起極大的悲哀——太子妃猜錯了,她也猜錯了。

珍珠看着雨落出去,腦袋裏還有些發懵。怎麽她這兒才懷孕,太子妃那兒也懷孕了?這難道是緣分?

呸呸呸,就算是緣分,那也是孽緣。

珍珠心裏不開心,可是身邊的男人好像比她更不開心。

有些不知所措,珍珠問:“殿下……太子妃有喜,你不覺得歡喜嗎?”

這樣雖然有些不厚道,只是太子對太子妃有孩子這件事不開心,她心裏就是忍不住覺得有些開心。

嗯,就好像,太子心裏,最珍視的,只有她一個人一樣。

太子:“……你怎麽知道我不歡喜?太子妃有喜,這可是大喜事,我有什麽不歡喜的?”語氣淡淡的,與往日一般無二。

珍珠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一雙腿坐在羅漢床上騰空甩來甩去的,蹙眉道:“你別騙我了,我就是知道你不歡喜。”

從來,對于太子的情緒,她都是很敏感的。

翻身坐在他的腿上,太子下意識的攬住她的腰,珍珠抱着他的頭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輕輕的一個吻:“殿下你不要不開心了,我和孩子,也會不開心的。”一邊說,她還一邊摸着自己的肚子。

太子牢牢的抱住她,輕笑了一下,道:“說什麽胡話了,它還什麽都不知道了!”還這麽小,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男是女。

不過,是男是女他都不在乎。

珍珠見他心情轉好,忍不住笑,低頭将頭放在他的肩上,兩人頭挨着頭。

“殿下,我們有孩子了,我心裏好歡喜的,你心裏歡喜嗎?”這個孩子,她心心念念了這麽久。

太子微微轉頭,就能看見她脖子那一片細膩的肌膚,她身上全是自己所熟悉的那股橘子香味。

太子原本有些翻湧的心緒平靜下來,太子妃那個孩子,算來就是自己被算計那一夜留下的,所以,聽到她有喜的消息,他怎麽開心得起來?

“恩,我,也很歡喜!”閉着眼,太子緊緊的抱住珍珠。

珍珠突然揚起頭得意的道:“我就說我能三年抱兩,許多人都說我看起來是好生養的,我怎麽可能懷不上孩子!”進宮半年多,她就有了身孕,這的确是很快了。

太子:“……”也不知道,天天都在念叨孩子的人是誰,害得他對這個孩子,都莫名的抱有了很大的期待,

他和珍珠的孩子,那一定是個很可愛的。

想着,太子細長的眸子微微彎了起來,眼裏波光潋滟,這是一個很不明顯的笑容。

太子妃怡芳院。

相較于绛色院的溫馨美好,這裏的氣氛卻十分沉凝。

許久将送來的藥材的清單遞給太子妃,看見她憔悴削瘦的一張臉,心裏一驚。

不是說有喜了嗎?為什麽太子妃會這麽削瘦?

只見坐在坐在羅漢床上的女人,雖然着了錦裳,面上抹了脂粉,氣色看起來尚可,可是比起以前,卻瘦了很多,原本合适的錦服穿在她身上都有幾分空落落的。

“……殿下,怎麽沒有過來?”她突然問,一雙眼睛很亮,牢牢的盯着許久。

許久扯了扯唇,被她盯着,只覺得她的目光讓人發冷,道:“殿下,殿下若是有空了,必定會來看望太子妃的。殿下讓太子妃,好生養胎!”

見太子妃,不喜不怒的,許久笑道:“若是太子妃沒事,奴才就先告辭了,太子那兒還等着奴才回話了!”

太子妃微微一笑,撫了撫鬓間的碎發,看起來仍是雍容華貴,笑道:“今日,麻煩許公公了。”

走出怡芳院,許久忍不住松了口氣。他怎麽覺得,這太子妃越來越可怕了?照他說,女人,就該像寧良媛那樣才讨喜,不見太子殿下都被她迷住了嗎?太子妃美則美矣,可是卻太盛氣淩人了,男人哪裏會喜歡?

“殿下,怎麽沒有來看我?”分明,她有喜了,這可是他們第一個孩子,為什麽他不過來看她?

待許久離開,太子妃斂了笑,開口問,一雙眼緊緊的盯着雨落。

雨落撲通一聲跪下,額上冒出冷汗,道:“這個,這個……殿下,殿下說,說……”

“說什麽?”太子妃攥緊了手裏的帕子。

雨落閉着眼,一口氣将話說了:“奴婢問太子爺不來看看您嗎?太子爺說,您有喜了,要看,也尋太醫過來看,他來看,也沒用。”

說完後,她身子貼在地上,身體忍不住顫抖。太子妃對太子有多麽的看重,她們都是清楚的。

太子妃茫然的看着她,原本亮得吓人的一雙眼,裏邊的光芒逐漸的熄滅,屋裏的丫頭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雨棠吸了口氣,臉上擠了一分笑出來,走上前去:“……太子妃……啊!”

她忍不住尖叫起來,太子妃竟然将手邊的茶盞直接砸在了她的臉上,這茶杯薄薄的,砸在她頭上立刻就碎了開去,滾燙的茶水涓涓留下。

雨棠只覺得額頭一痛,旋即臉上一片熱痛,茶水帶着血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模糊中。她看見太子妃宛若癫狂的模樣,心裏一陣陣的發冷。

這段時間,太子妃情緒越來越不穩定,越來越容易發怒,屋裏的瓷器不知道被她摔碎了多少個,花園底下土地裏不知道埋了多少碎瓷片。

太子妃,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太子妃發怒,屋裏的人全都噤若寒蟬,除了雨落,竟然沒人注意摔在地上,痛苦得連□□都不敢發出來的雨棠。

焦急的目光在她用手捂住的臉上掃過,眼見太子妃怒氣稍減,雨落急忙上前去,道:“太子妃息怒,您肚子裏可還有小皇孫了!”

說到這,她眼裏淚水翻滾。都是為了這麽一個孩子,太子妃變得越來越讓他們陌生了。

“只要小皇孫生下來,太子,必定會回心轉意的。”

這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服藥而來的,這三個月,太子妃一直孕吐,而且胎兒很不穩,因而這些日子她都是一直卧榻而躺的。好不容易過去了三個月,這孩子坐穩了胎,她便迫不及待的給太子傳去了這個好消息。可是,太子竟然無動于衷,也難怪,她會發狂了。

雨落苦笑,太子妃一直躺在床上,怕她生氣,外邊的消息她們也不敢傳到她的耳裏。若是讓她知道,這段日子,太子爺對那寧良媛是如何寵愛的,怕是她更會生氣了。

“……孩子!”太子妃捂住仍還平坦的肚子,這已經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雨棠!”待伺候太子妃歇息之之後,雨落迫不及待的回到屋裏。剛才,趁太子妃不注意,她示意底下的宮人将她扶了出來。

那碗茶水,才是剛上的,還是滾燙的,那麽一盞全都潑到了雨棠的臉上。當看見她的一張臉的時候,雨落險些沒站得住腳。

“太醫,我去叫太醫!”

“雨落,不要!”

感受着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即使看不見,雨棠也知道自己的臉有多可怕。那杯茶,還是她親手端上去的,太子妃投了太子的愛好,喜歡喝熱茶,燒得滾燙的水沖泡出來的茶,還沒等涼了她就端了上去。誰知道,這杯茶,會全部落在她的臉上?

“除非得了太子妃的允可,不然,你哪找得到太醫?而且,我這副模樣,若被外人瞧見了,太子妃的名聲,怕真的沒了!”

她們這些做宮女的,平日有個腦熱頭疼的,除非有主子恩典,不然哪會有太醫來看?都是去太醫署拿些藥來吃,熬得過去,那就是運氣,熬不過去,就一個席子卷了出去。而且,就算熬過去了,主子身邊還不知道還有沒有你的位置了。因而,在這宮裏,你最好不要生病。

“我這還有些白玉膏,你給我抹了便是!”

這件事情,永遠都不能聲張出去,不然,太子妃哪還有好名聲?她這個做丫頭的,又哪有好下場?

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雨落拿着白玉膏細細的給她抹上,眼淚終于忍不住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抱住雨棠,她帶着幾分抽噎的問:“……雨棠,雨棠,太子妃,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雨棠茫然的看着窗外,雨落問她,她又能問誰。

“……皇宮,會吃人的!”

太子妃有喜這件事情傳開去,整個皇宮都震動了。皇後親自來到東宮,噓寒問暖的,各種補品藥材一溜兒的流向怡芳院。就連皇帝,也都分了一分心思,讓人送了不少東西過來。

這可是太子第一個嫡子,哪能不看重?

“太子妃,有喜了?”

沈月琅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不過瞬間又恢複如常,攬鏡打量鏡子裏那張臉,就算是在宮裏,那也是中上的。

而且,雖然外邊看不出來,可是她的身材,卻是凹凸有致,極為風流的。可是,就是這樣的她,太子只在她這兒留了一夜,而且,那一夜,還什麽都沒做!也就是說,她沈月琅,到如今,都還是個處子。

吸了口氣,她笑道:“太子妃有喜,這可是大喜事!”

她不急,不急,這日子還長了。

剛摘下來的白玉蘭,還帶着露水,一雙柔胰拿着玉蘭花插在細膩如玉的花瓶裏,說不出的優雅動人。

“咳咳!”咳了兩聲,女人臉色有兩分蒼白,笑了笑,道:“太子妃求了這麽多年,終于還是得了!”

可是她呢?她求了這麽多年,卻永遠只能享受這宮裏無窮無盡的寂寞。

“朱砂,你可是準備好了?”

穿着鵝黃色衫子,戴了玉簪更顯明媚的朱砂羞澀一笑,道:“奴婢,準備好了!”

不急,不急,日子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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