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玉簫

太後将岑錦玉扯過去,輕斥道:“怎麽說話呢,奶奶不是說了你和阿寧要和睦嗎?”

“可是……”岑錦玉不滿的還想再說什麽,不料被太後打斷,“沒什麽可是的,你們倆都是奶奶的好孫女兒,一起跟着奶奶學多好,奶奶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還是教,就這麽定了!”

岑錦玉嘟着小嘴兒,明顯很不樂意。以前奶奶只疼她一個,現在又多了個蕭漪寧跟她争奪奶奶的疼愛,好氣哦!

太後沒去看岑錦玉此刻那一臉的不樂意,而是慈愛地彎腰對着漪寧道:“那咱們可說好了,以後你和玉兒兩個人跟奶奶學奶奶自創的‘功夫’,今兒傍晚等你們放了課,奶奶在這裏等你們。”

漪寧乖巧着點頭:“好。”

岑錦玉氣的跺了跺腳,奶奶說練這個長大了會很漂亮的,可蕭漪寧本來就長得比自己好看,而且學什麽都快,如果她也跟奶奶練,那自己怎麽比得過她?

又見太後望過來,她卻沒敢說不,只低着頭說了句:“知道了。”

太後笑着點點頭,又慈愛地點了點小孫女兒的鼻尖,直起身子大搖大擺的走了。

太後一走,岑錦玉就沒給漪寧什麽好臉色,對她很用力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漪寧知道她不喜歡自己,索性當沒看見,也默默走着去晉江閣。

——————————

到了下午,岑錦玉不願跟漪寧一道兒去跟太後學那個什麽‘功夫’,便趁着先生給二公主解惑之時偷偷的提前溜了。

可惜她去的太早,太後還未曾過去呢,她索性默默坐在前方的亭子下面等着,一等便是許久。

而阿寧則是等放了課才從晉江閣裏出來,因為得到了先生的誇贊心情大好,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像只活潑的小白兔,愉悅的向着禦花園而去。

經過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她看到了大石頭上坐着的邵恪之,猶豫了一下奔跑過去:“邵哥哥,你怎麽在這兒?”

邵恪之沒說自己在等她,只淡淡笑笑:“走的累了,坐這兒歇歇。”

是嗎?漪寧不大相信的撓了撓耳朵,邵哥哥一看就是身體強健的人,怎麽那麽容易累啊?

不過她也來不及思考這些,開口問他:“我的荷包呢,點心吃完了沒有?”荷包的事她記得清楚着呢。

邵恪之從袖帶裏把荷包取出來遞給了她。

漪寧接過來,卻見裏面還放了許多糕點。她拆開荷包一看,眼睛都跟着亮了:“哇,瓊花軟糖糕!”

驚訝之後她又有些不解的看着邵恪之:“我上回給你的不是玫瑰酥嗎?”

邵恪之面色溫和:“郡主的玫瑰酥我吃完了,這瓊花軟糖糕算是給郡主的回禮了。”

一年前她給他荷包時裏面便是裝的瓊花軟糖糕,他本不愛甜食,那次吃過後卻覺得十分可口,還能消除心上煩悶,就找了自己乳娘研究半年,總算是做出一模一樣的口味來。

漪寧高高興興撚起一塊,自言自語道:“我娘也會做瓊花軟糖糕,而且特別特別好吃。”

看她吃了一口糕點後明顯一臉詫異,邵恪之眉眼間浸着笑意:“味道如何?”

漪寧若有所思着道:“好像我娘做的點心啊。”

邵恪之假裝沒看出她的神情:“這是我乳娘最拿手的,你若喜歡,以後每隔段時間我就送些這糕點給你。”

“好啊。”漪寧很是開心,甜甜地沖他笑了笑。

“咦,好漂亮的玉簫啊。”漪寧突然把目光落在了邵恪之挂在腰間的翠玉簫上,又一臉期許地望着邵恪之,“邵哥哥,你會吹。簫嗎?能不能吹曲子給我聽?”

邵恪之将玉簫取下來,靜靜的吹奏起來。

悠揚婉轉的簫聲一起,周遭萬籁俱寂,連回響在耳邊的鳥鳴都好似不複存在,只清晰的聽着那纏綿起伏的簫聲傳入耳畔,伴着春風,夾着花香,一股春光明媚、風月無限的美景展現眼前。

就在邵恪之沉浸在自己的簫聲中時,漪寧卻只是縮成小小的一團兒坐在他旁邊的石頭上,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托着下巴,整個人看上去并不開心。

她這樣的年紀,應該是不懂音律的吧。

邵恪之将玉簫放下,極為困惑地望着她:“在想什麽?”

漪寧頭也沒擡,小腦袋耷拉着,無精打采的樣子:“以前阿爹阿娘在的時候,他們一個吹。簫,一個彈琴,我就蹲在地上看螞蟻打架。”說到這兒,她一雙杏眼漸漸有些泛紅,扭頭問邵恪之,“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永遠都看不到阿爹阿娘了,他們總說很愛我,其實都是騙人的,現在他們都不要我了……”

她說着唇角漸漸下拉,眼眶裏布滿了水汽,眼看着晶瑩剔透的淚水就要滾下來。她伸出粉嘟嘟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到底沒有哭出來。

邵恪之語氣難得的溫和:“你怎麽會這麽想,你爹娘自然是愛你的。你想啊,你爹姓蕭,你娘姓寧,又為你取名蕭漪寧,這不正說明你是他們相愛的延續,他們又怎會不愛你?他們離開你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是這樣嗎?”漪寧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後來又搖搖頭,“不對,不是你說得這樣的,大家都說我娘是随着我阿爹走的,那也就是說阿娘選擇要阿爹,不要我。”

邵恪之微微有些驚詫,他沒想到這小姑娘才不過四歲的年紀,居然能看得出這樣的深意,一時間也有些酸楚。說到底,漪寧這麽說并沒有什麽不對,蕭國公夫人也的的确确是舍棄女兒跟随蕭國公而去了。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至死不渝的感情。

他想了想,扶着她的小肩膀認真道:“你不能這麽想,你阿爹是一個人,而你還有陛下和皇後娘娘的疼愛,你阿娘是怕你阿爹一個人走得孤苦,所以選擇了你阿爹。”

“真的是這樣嗎?”她霧蒙蒙的一雙大眼望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臉兒上不知何時挂了晶瑩的淚珠。邵恪之擡手将她臉上的淚抹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轉移了話題道,“我家中有個妹妹跟你一般大,也是個愛哭鬼。”

漪寧聽罷果真來了興致:“邵哥哥有妹妹嗎,那我可以跟她做好朋友。”在這宮裏,二公主寡言,三公主不待見她,還總愛找她茬,她到現在都沒有自己的朋友呢。

邵恪之沉默須臾:“她叫邵稀,如果有機會,我會引薦你們倆認識的。”

漪寧乖巧地點着頭,想了想又道:“邵哥哥一定也很幸福,有阿爹阿娘,還有弟弟妹妹。你阿爹阿娘一定也很愛你對不對?”

邵恪之神色微凜,久久緘默。

————————————————

告別了邵恪之,漪寧看天色不早,趕緊小跑着去禦花園裏找太後。

禦花園的鏡湖邊上,一個身着玫瑰色圓領宮妝的女子在湖邊站着,她的模樣不算出衆,但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目裏透着不安分的氣息。因為妝容的緣故,那雙眼總若有若無呈現着一絲媚态。許是站的時間太久,她此刻好看的柳葉眉微微蹙着,明顯有些沒了耐心。

旁邊的宮女小聲道:“才人,郡主今日八成不會路過此地了,如今天色已晚,要不咱們還是早早回去,改日再找機會吧。”

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韓才人和她的貼身婢女春桃。

韓才人和春桃以前同為清池宮的宮婢時就關系緊張,時不時的還會因為一點小事争寵,互相告狀,甚至撕打起來。

然而韓才人卻沒料到,自己好容易成了陛下的女人,陳貴妃居然把春桃賞給了她。到底是貴妃娘娘賞的,她雖然看着不順眼可還得留着,好在她是主子了,春桃不敢把她怎麽樣,只能任由她欺負,有事沒事都要教訓她一番。

曾經在她跟前多麽不可一世的春桃,如今還不是得對她服服帖帖?這段時間下來,倒讓韓才人好生得意。

如今見春桃低聲下氣的勸慰,韓才人極為不屑:“這才多久便勸我回去,我看你巴不得我遇不上郡主,如此你心裏才得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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