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原來,是為了要我的命!

含霞小築地方偏僻,宋宜笑與芝琴回去的路上當然也很荒涼。

不過青天白日的,雖然沿途走來空無一人,周圍林深草密寂靜無比,但主仆兩個也沒什麽害怕的,邊走邊商議:“今兒的事,要不要禀告王妃?”

“不了,不過是髒了件衣服,回去洗洗也就好了。再說又沒證據說那丫鬟是故意的,糾纏到底也就能處置個丫鬟……倒顯得我器量狹小存心找麻煩了!”

芝琴有點心疼:“那墨汁是故意研得極濃,被灑到的又是月白色,奴婢瞧着怕是洗不幹淨了--這件上襦小姐今兒個頭次上身呢!”

“那就給你穿吧。”宋宜笑安慰道,“你不也喜歡這種月白色嗎?”

芝琴忙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她說這話時看向宋宜笑,眼角餘光卻在宋宜笑不遠處的草叢裏看到了什麽,瞳孔驟然收縮!

根本不及提醒自家小姐,芝琴毫不猶豫的扔了書囊,拉起宋宜笑的胳膊,朝最近的柳樹拔腿就跑:“小姐快爬上去!”

毫無防備的宋宜笑差點被扯了個跟頭,愕然道:“為什麽?!”

回答她的是一陣激烈的犬吠,吠聲中充滿了暴虐與殺氣!

“快!快爬!”芝琴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把宋宜笑推到樹下,她根本不敢回頭,一個勁的催促,“小姐爬啊,爬上去它們就咬不到您了!”

“可是--”宋宜笑這會也知道情況緊急,但前世今生她都是生長深閨的嬌弱女流,哪裏會爬樹?即使這株柳樹離地最矮的分枝比她人也高不了多少,可她又抱又跳,卻始終夠不着!

芝琴見狀急得面紅耳赤,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忽然低頭俯身,抱着宋宜笑的小腿一把把她舉了起來:“小姐抓住那個枝桠,翻上去!”

“上來了!”靠着她這一抱,宋宜笑總算艱難的爬到了那個分枝上,顧不得撩把散落下來的鬓發,趕緊回身伸手,“你把手給我,我拉……芝琴!!!”

話音在看清樹下情況的剎那,嘎然而止,轉成一聲凄厲的尖叫!

兩頭比她們還高的獒犬,不知道什麽時候竟已悄無聲息的撲倒了芝琴,正瘋狂的嘶咬着--芝琴的脖子已經被咬掉了一大塊血肉,露出森然白骨,所以哪怕這會已經是個血人,卻連喊聲疼都做不到!

驕陽似火,宋宜笑卻如墜冰窖!

她腦中一片空白,顫抖着手扯下荷包向獒犬砸去:“滾開滾開!統統滾開!”

這做法果然吸引了獒犬的注意力,它們不約而同的抛下芝琴朝樹下聚來--不過跟成人差不多高的枝桠,對于這兩頭獒犬的體型來說絕非安全。在一只獒犬跳起來噬咬落空後,宋宜笑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但她想朝上爬一點時,卻悲哀的發現自己這會手軟腳軟,連站都站不起來,更不要說爬高了!

看着兩頭獒犬狂吠着退遠,預備沖鋒起跳,自忖必死的宋宜笑忽然想起了方才被弄髒的衣裙:“難怪今天進女學後,只遇見了這麽個麻煩。方才跟芝琴說起來還以為是故意毀我一件新衣,原來,是為了要我的命!”

她換下來的髒衣放在廂房裏,到放學時才由芝琴拿走。這中間兩三個時辰,足夠讓這兩條獒犬記住氣味,這會好沿途尋來了!

宋宜笑絕不相信自己主仆遇見這兩條獒犬是意外,王府內院是何等重地,這種能跟狼豹搏鬥的猛犬,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帶進來!

就算有例外,那也肯定套好了項圈,有專人盯着防止傷人。

現在這兩條獒犬無拘無束,且明顯沖着她們主仆而來,說不是有人故意借此取她性命怎麽可能?!

“是二少奶奶,還是崔見憐?!”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溫熱的血順着幼嫩的肌膚滴落在枝上、地上,這氣息越發刺激了獒犬的兇性,看着它們狂奔的姿态,可以想象轉眼之間那些鋒利的犬齒就會把自己撕成碎片--宋宜笑關于幕後兇手的推測卻只在腦海裏一轉就掠過,她悲哀的望着樹下血泊中的忠心丫鬟,淚落如雨,“現在再想這些又有什麽用?芝琴,我怎麽對得起你?!”

前世她十六歲那年,在花園裏被繼母柳氏的娘家侄子柳秩音刻意堵住,意圖非禮,是芝琴拿石頭砸破了柳秩音的頭,拉着她奪路而逃,方保住了清白!

事後經過柳氏的斡旋,宋宜笑反被污蔑“勾引表哥”--在她被浸豬籠前,芝琴先被柳氏跟前的吳媽媽強行扭走,據說是送給了柳秩音處置,宋宜笑可以想象這個俏麗婢女的下場!

那時候她自身難保,縱然肝腸寸斷卻無可奈何。

再世為人時,看着一臉稚氣、笑容甜美的貼身丫鬟,宋宜笑本以為終于有了補償她的機會。

可誰能想到,這一次,芝琴反而更早的受到牽累?!

宋宜笑心中的懊悔與悲憤無以形容--哪怕突如其來的弓弦聲響起後,兩頭已堪堪躍起的獒犬次第哀鳴着摔落下去--這樣的絕處逢生也無法讓她心中生出一絲一毫的喜悅。

确認兩頭獒犬已經無法繼續傷人後,陸冠倫扔下弓箭,快步走到樹下,正打算接住宋宜笑,卻愕然于她看都沒看自己伸出的手臂,直直的跳下地,踉跄着奔向自己的丫鬟:“芝琴?芝琴!你……你還活着?”

宋宜笑感到冰涼的血液似乎在瞬間沸騰,失而複得的驚喜于剎那沖破了她的自控,她以手按胸,尖叫了一聲,才猛然扭過頭,盯住正在吩咐小厮去喊人的陸冠倫,“大夫!我要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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