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顧暖早就覺得這只雞不太對勁,沒想到源頭在這裏。

小黃雞生出靈識,猶如一個嬰兒初生。沒有正确引導,自然就長歪了。

她将外公的手機充上電,打算将這些亂七八糟的APP都卸載了。

小黃雞還不知道噩耗即将降臨,啾啾的和顧暖分享着華夏的博大精深的網文。

不遠處,雪狼一臉嫌棄的盯着小黃雞,眼中神色複雜。仿佛覺得這只雞很丢人,又有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

通過大半天的旁觀,弄清這只雞的來歷後,薄晧沉默了許久。

這樣的雞……竟然被大殷朝當做至寶捧了幾百年。

想到大殷朝過往厚重的歷史,再看看這只雞一臉陶醉膩歪的表情,就算不懂它剛才說了什麽,但結合一下顧暖的話,薄晧頓時心生滄桑。

果然……無知者最幸福。這只雞簡直是大殷朝妥妥的黑歷史。

薄晧不忍再去看那只雞,視線落在顧暖身上。

少女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擡手在雪狼腦門上彈了一下,莞爾一笑,透着無比親昵:“呆呆看着我幹什麽,餓了?”

通過雪狼視角看到這笑靥的薄晧愣了愣,心尖倏地急跳了幾下。

這樣毫無隔閡的親昵,是他從來不曾見到的。

前世她面對他時,似乎從未這般毫無隔閡的親近過。

薄晧在一瞬間,突然覺得雪狼的存在有些礙眼。

在她心裏,難道他還不及一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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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晧有點不是滋味。

忽然,他似乎察覺到什麽異動,随着雪狼的視線,扭頭望向門口。

清越觀一共有三個出入的門,正門和側門都距離住宅區比較遠,離住宅區比較近的是後來開的小門。

這小門就在住宅區一側,清越觀香火凋零後,顧暖和外公大多都是從這個門出入。

現在,小門外傳來敲門聲。

這敲門聲很随意,仿佛并不确定裏面有沒有人來開門。還夾雜着一些人的嘻嘻哈哈打鬧聲,聲音聽起來都很年輕,看來外面是一群人。

顧暖看了一眼時間,才剛過晚上七點。

冬天這個點雖然已經天黑了,但人們還沒歇下。外面很熱鬧,各家商鋪都亮着燈。

她起身去開門,也不怕遇到壞人。有雪狼在,真進了壞人,還不知道是誰倒黴呢。

門被拉開後,門外站的是五六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譚園站在最前面,剛才就是他敲的門。他身後站着2個女孩3個男孩,背着包,拎着手電筒,吃着零食,嘻嘻哈哈的鬧着。

看到門開了,借着月光看清顧暖的臉,六個人都是一愣。

卧槽,美人啊!

比電視上那些大明星還好看!

顧暖不懂這些人發什麽呆,微微皺眉,“有事?”

六人還沉浸盛世美顏的暴擊中,聽到這話,只覺得自己詞彙量匮乏,滿腦子都還是那句。

卧槽,聲音也好好聽的美人!

明明語調冷淡,聲音卻軟軟的,還帶着一丁點尾音,落在人心上,總覺得像是被什麽撓了一下,像是、像是……

譚園努力回想學過的詞,終于憋出一句:“莺聲燕語!”

後面那幾人也回神了,其中一個少年笑話他,“什麽莺聲燕語,明明是吳侬軟語,清音柔美到極致。”

顧暖:“……”

顧暖看面前幾個人冗自争論起來,她退了半步,就要關門。

譚園眼尖,立刻巴住門,一連串的嚷嚷:“唉,別關門。小姐姐,讓我們進去上個香吧,放心,我們都是市裏A大的學生,不是壞人。”

顧暖挑眉:“小姐姐?”

以樣貌來看,這些人明顯比她要大。

譚園立刻改口:“好妹妹。”

門‘砰’的一聲關上,差點砸到譚園的鼻子。

譚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女人心海底針,怎麽稱呼都不對。”

他身後,那幾個少年少女嗤嗤的笑。

譚園家境好,和校長是親戚,出手大方,愛玩愛鬧。總是嘴上沒把門,喜歡逗人玩。在學校時沒少逗低年級的學弟學妹們,有些人也樂意捧着他。

現在碰了一鼻子灰,活該。

剛剛和他擡杠的少年看着緊閉的門,挑眉問:“現在怎麽辦,放棄算了?沒想到這道觀居然沒廢棄,還有人住。”

這幾人是來清越觀玩試膽游戲的。

他們和系裏另外幾人約好,比一比誰去的地方更刺激。他們選了破敗的清越觀,另外幾人選了平安市的老游樂場。

他們剛才在外面拍了清越觀不少照片,借着月光特別有恐怖氛圍。唯獨正門那邊的牌匾太新了,有點突兀。

正門鎖着,他們敲門也沒人回應,只好繞到後面的小門。尋思着小門這裏的圍牆不太高,翻牆也比較容易。

只是誰也沒想到,清越觀居然還有人住,他們連門都沒進去。

譚園想到放棄的話,會被另一夥人笑話,他咬咬牙,“誰要放棄,看我的!”

他轉身繼續敲門,還邊敲邊喊:“同學,學妹,我們是來上香拜神的,讓我們進去,我們捐香火錢!”

其他人:“……”

在譚園從‘捐香火錢’喊到‘給塑金身’,門都緊緊的閉着,整塊門板都透着‘富貴不能淫’的高冷氣息。

這群少年少女頓時覺得這隐在南山腳下的清越觀不同一般,出塵脫俗,有一種超然世外的逼格。

譚園無奈,自暴自棄的喊了一句:“讓我們借宿一晚,我請你吃炸雞啊,K家新出的藤椒酥香新口味,好吃到吞舌頭啊啊啊啊……”

其他人聽到這話,沒忍住哈哈笑出聲。

捐金身人家都不要,會被炸雞這種垃圾食品打動?傻不傻。

和譚園關系最好的那個少年笑得最瘋,剛想開口打趣,倏地瞪圓了眼,驚奇的憋出一句:“靠,這他媽的什麽神仙炸雞不成!”

衆人看過去,只見剛剛還緊緊閉合的門,緩緩打開。

顧暖站在門後,看着譚園:“炸雞呢?”

衆人:“……”還真是為了炸雞!

譚園被那雙美目盯着,有一瞬間的心神搖蕩,聽到美人問話,他傻兮兮的從同伴手裏搶過打包的炸雞,遞給顧暖。

顧暖打開袋子,見裏面是油炸過的雞塊,撒着些許調味粉,賣相并不怎麽精致。

她遲疑的拿了一塊送進口裏,然後眼睛一亮,驚為天人。

看起來有點油,入口卻并不覺得。

炸雞還帶着熱氣,外酥裏嫩,伴随着特制的調味粉和孜然的滋味,讓顧暖覺得這是她兩輩子以來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不怪顧暖會有這種錯覺,前世在大殷朝,食物本就不如現代豐富,烹饪方式也單一,大多還流行的是冷食。

這輩子又從小被送到道觀,外公廚藝一般,做的飯很養生,但滋味寡淡。像炸雞這種重口味的垃圾食品,顧暖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嘗到。

顧暖就這麽站在清越觀的門內,小倉鼠一般‘咔擦、咔擦’的開始啃炸雞。

譚園等人咽了咽口水。

媽的,K家的炸雞以前有這麽勾人嗎?

顧暖吃完,掏出紙巾将手擦幹淨。這才轉身示意已經看呆了的譚園等人:“進來吧。”

譚園等人木愣愣的跟着顧暖進了清越觀,滿腦子都是‘回頭也去K家買炸雞吃,買一大桶,媽的饞死人了!’。

一行人進了清越觀,發覺這道觀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既沒有鬼氣森森的斷垣殘壁,也沒有其他道士,仿佛這道觀只住着女孩一人。

少年A狐疑的問:“你自己住這?”

顧暖點頭,“人的話,目前就我一個。”

少年A以為她在開玩笑。在他看來這女孩估計是哪個道士的親戚,趁着元旦假期來這裏玩的。

譚園等人看着很正常的住宅區,覺得這次試膽比賽肯定是他們輸了。手機都不想拿出來,這農家小院一樣的畫面,太沒恐怖氛圍了!

直到顧暖領着他們去了大殿,幾人才精神一振。

大殿裏即使開了燈,光線也比正常地方要昏暗。配合上破敗陳舊的泥塑神像,有的還有些殘缺,總算像那麽回事。

譚園指着一尊神像問顧暖可不可以拍照,這尊神像青目獠牙,手還斷了一只,角度選好,後期在調下光線,絕對吓人。

顧暖瞅了一眼,嚴詞拒絕:“不行。”

譚園磨她:“難道你覺得和泥塑神像合個影就是不敬?別這麽迷信嘛,我一會多捐點香火錢。”

顧暖:“……總之現在不行。”

人家雷公斷了一只手,身上的彩漆都斑駁掉色。雷公肯定也是好面子的,這樣拍照太寒碜了。

譚園被拒絕,只覺得心頭猛然冒起一把火,牙根有點癢,暴躁的想要咬人。

咬人?

譚園一驚,總覺得不太對。只是還沒想清楚,腦子就一片混沌,紅着眼撲向顧暖。

顧暖側身躲開,看到譚園面目猙獰,眼角上挑,臉上一瞬間似乎還看見猶如動物一般的胡子。

顧暖愣了下:“……什麽東西?”

其餘幾人也吓了一跳,一個女孩尖叫:“譚園,譚園你怎麽了!?”

譚園仿佛變了個人,他俯身四肢着地,猶如動物一般的叫了一聲。

那聲音尖銳嘶啞,十分刺耳。

這下在場的人都知道譚園出了問題,可是這情景太詭異,一時間他們誰也不敢上前。

甚至有個女孩害怕的哭了起來,破敗的道觀,猙獰殘缺的神像,突然發瘋的同伴……這,這有點像鬼片啊!

一片壓抑中,顧暖扭頭問:“他有精神病史?”

其他幾個滿腦子鬼片的人,被這個特別科學的問題拉回魂,艱難的回想:“不,不知道。應該沒有吧……”

精神病?

有的精神病患者發病時似乎覺得自己是動物,會模仿動物行為。

這麽一想,好像沒那麽可怕了。

三個男孩念了幾句‘富強、民主、文明、科學’,鼓起勇氣打算将‘犯病’的譚園拉住。

四肢着地的譚園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避開幾人,然後後腿一蹬,再次向顧暖撲去。

躲在後面的兩個女孩看到這一幕,吓得尖叫。

譚園根本沒有留力,這一下被撲個正着,顧暖肯定會受傷。

下一秒,一道白色流光從門外竄進大殿,猙獰嘶吼的譚園被踹飛了,倒栽蔥一般反向摔了出去。

譚園倒在地上抽搐,抽氣聲不時響起,顯然被踹得不輕。

雪狼威風凜凜的站在顧暖身前,目光猶如看死物一般看着地上的譚園。

它剛才是可以一擊致命,但想到若是将大殿弄的滿地鮮血,顧暖很可能會揍它。于是它只是輕輕的踹了這東西一下。

同步感知到半魂的想法,薄晧發了會呆。

揍它?

前世那個高傲嬌氣的顧暖會和一只狼計較?還親自動手揍狼?

顧暖對上其他人呆滞的視線,趕緊道:“我不會付醫藥費的,這是正當防衛。”

其他人:“……”

不,現在是說醫藥費的時候嗎!

你的重點是不是有點歪!

譚園這情況太詭異,怕不是撞鬼了啊啊啊!

還有,這他媽真的是道觀不是動物園嗎!

為什麽會有狼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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