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一行人翻過圍牆,輕巧的落在清越觀內,四周靜悄悄的。
混混之一摸了摸胳膊,小聲嘀咕,“也**靜了吧……”
剛才在外面時還能聽到街上的動靜,車聲,偶爾的人聲,野貓野狗的響動……怎麽一進到清越觀裏面,這些聲音竟然一丁點都聽不到了?
總不會是清越觀還做了隔音?
他看了一眼圍牆,覺得不可能。
其他幾人沒這麽敏感,沒察覺到異常,領頭的老大開始分配任務。
兩個人去廚房打包吃的,兩個人去後院偷雞摸狗,大殿那邊沒什麽人,一個人去砸就足夠,剩下一人在門口留守放風。
若是遇到顧暖等人醒了反抗,就将人綁了,順便敲詐一番。
混混們點頭表示明白,一夥人四散開來,摸黑向着不同方向而去。
為了不暴露形跡,他們連手電筒都沒開。好在今晚的月亮挺亮的,月光照着露面,到是也看得清。
老大提前來清越觀踩過點,他去的是後院方向,按照記憶裏的路線抄近路,穿過正殿在拐個彎就到了。
他沿着小路小跑過去,跑了一會兒,暗自嘀咕。
總覺得白天來踩點時,清越觀好像沒有這麽大啊,他都跑了一會兒了,怎麽還沒看到後院那邊的影子?
跟在他身邊,一起去偷雞摸狗的混混也覺得不對,“老大,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老大停下腳步,狐疑的四處瞅着。
沒錯啊,是這條路,他白天走着走着就能看到後院,門口還有一塊‘閑人免進’的牌子,特別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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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錯,前面拐個彎應該就是了。”他招呼小弟加快速度。
兩人提了提速,腳程飛快。
可腳下的小路像是永遠也走不到頭,四周靜悄悄的,月光灑在地上,透着一股子慘白。
小弟越跑心裏越毛,他看向前方,總覺得慘白的小路盡頭那邊黑漆漆的,陰影很重,仿佛會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在等着他們。
“老、老大,真的不太對勁……”
老大心裏也在打鼓,他膽子到是比較大,一咬牙說“繼續走,這裏可是道觀,不會有鬼的!”
小弟被他拽着往前跑,跑的跌跌撞撞。
他心裏害怕,腦子裏閃過自己看過的各種鬼片和恐怖片。就在他快被自己的腦補吓死時,聽到老大的聲音。
“到了,前面就是拐彎!”
小弟精神一振,凝神看去。發現前面果然是白天踩過點的拐彎,這個彎一拐,就是後院住宅區!
兩人都松了口氣,大步向着拐彎跑去,覺得終于要脫離這條吓人的小路。
兩人越跑越快,拐彎近在眼前,幾乎是同時往那邊沖過去,然後……兩人同時僵住。
拐過彎後看見的不是後院住宅區,也沒有想象中的雞飛狗跳,他們分明是沖着後院方向去的,可眼前的畫面竟然是門口,他們最初翻牆而入的地方!
留守放風的混混就蹲在牆根處,瞪大眼看着他們,“老大,你們這麽快就出來了?肥雞和狗呢?”
跟着跑了一圈的小弟咽了咽口水,臉色開始發白,“老、老大,我們怎麽走回來了?”
他們明明是順着路一直走的,走的直線一路上都沒有岔路,怎麽會又回到了門口!
這不科學啊啊啊啊!
老大此刻也覺得不對勁,心裏開始有點後悔。
這道觀有點邪乎啊,供奉神仙的道觀怎麽會有這種猶如鬼打牆的事,難不成這裏壓根不是什麽正經道觀?
他強自鎮定,默念‘富強、民主、和平、科學’,告訴自己這世上是沒有鬼的,都是自己吓自己。
念了幾遍,心裏的恐懼散了點,他咬牙琢磨,“我聽說道門有些手段,比如障眼法啥的,聽起來很邪乎,但其實都是有科學根據的。比如我們覺得剛才一直跑的是直線,但其實可能是路周圍的布置誤導了我們,我們是走了一個環形又走回來的。”
剩下兩個小弟聽的一頭霧水,那個白着臉的說“障眼法?我還以為是鬼打牆了!”
老大給了他一下,呵斥“沒文化就多讀點書,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被打的小弟摸着腦袋吐槽,“我初中都沒念完,就是不喜歡讀書才跑出來當混混的啊……”
幾人在老大的強力洗腦下,總算将剛才的恐懼壓了下去。
老大見去正殿和廚房的人沒回來,估摸着那兩處應該得手了。
就在他尋思要不要先去和他們彙合時,一連串的慘叫聲從兩個方位傳來。
蹲在牆根下的三人一驚,留守放風的那個混混耳朵好,跳起來喊了聲,“卧槽,老大。好像是剛子他們!”
另一個小弟也聽出來了,“是從正殿和廚房那邊傳過來的,那邊難不成有人守夜?”
老大沒吭聲,神色凝重。
就算有人守夜,這叫聲也太凄慘了。
剛子他們的身手他很了解,清越觀一共就四個人,不可能有能打得過剛子他們的。他們怎麽會叫的這麽慘!?
留守放風的混混覺得不妙,“老大,我們要不要撤?”
“去看看!”老大吩咐,“我去廚房那邊,你們兩個去大殿那邊。都小心點,見了人一起跑!”
兩個小弟心裏有點不願意,但他們也知道自己一夥是一起來的。如果剛子他們落在裏面,就算他們現在跑了,也會被剛子他們指認出來。
三人分頭行動,向着大殿和廚房而去。
……
老大去的是廚房,他估摸着去廚房的兩人應該是撞上那個叫老黑的廚子了。
老黑長得五大三粗,看起來是清越觀裏戰鬥力最高的。老大覺得他派兩個人過去足夠搞定老黑,誰也沒想到會失手。
離得越近,就能聽到剛子他們叫的越慘。
老大心頭一緊,進廚房前順手抄起靠在牆邊的鐵鍁,準備給老黑來個狠的。
他彎腰摸進廚房,模糊中瞅見裏面幾個黑影。
地上躺着的兩個黑影似乎剛子等人,而在剛子他們身上撲騰着的是……
“野豬!!!???”
借着月光看清廚房內的景象,老大吓得手裏的鐵鍁差點掉了。
一頭膘肥體壯,看起來起碼三四百斤的大野豬霸氣的揍着剛子他們。
剛子他們掙紮着想要反撲,剛擡起頭,大野豬就用蹄子踹在臉上,踹的剛子慘叫翻滾,腦門上還留下了個豬蹄印!
更慘的是剛子他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一看就是被大野豬用獠牙撕爛的。
老大看着大野豬森白的獠牙抖了下,這獠牙鋒利的,真要是怼上一下,腸穿肚破都是輕的!
他緊張的看向剛子他們,好在似乎沒有見血,雖然快要衣不蔽體了,但似乎沒被捅,最起碼沒有生命危險。
老大微微放心,剛子等人卻不這麽想。
他們已經被大野豬折磨的奔潰,嘴裏慘叫着,“野豬精!這是野豬精!”
“豬大爺,我們錯了,求放過!”
“哎喲,別踢了,別踢了,豬大仙我們錯了!”
老大握緊鐵鍁,偷偷摸摸的挪到大野豬身後,準備趁其不備用鐵鍁殺了這頭豬。
他這麽想着,揚起鐵鍁,用最鋒利的那頭沖着大野豬的腦袋狠狠砸下去。
大野豬挨了一鐵鍁,哼唧一聲,慢吞吞的回頭。
老大有些吃驚這一下竟然沒傷到野豬,他罵了一聲,“他媽的野豬果然皮粗肉厚!”
然後狠厲的拿着鐵鍁,一股腦的開始砸野豬。
一下打不死,那多打幾下總能打死這頭豬!
老大沒留力,死命的砸着。
只是砸着砸着,他覺得不太對勁,怎麽沒聽到野豬慘叫時,一道粗啞的聲音響起——
“你砸的俺好痛啊。”
老大傻了,“誰、誰在說話!?”
大野豬哼哼唧唧的尥了尥蹄子,“你把俺砸疼了,俺覺得很不開心。”
老大僵硬木然的低頭,對上大野豬的眼睛,他顫巍巍的擠出聲音“豬、豬說話了!!!”
地上的剛子他們還在呻吟翻滾,呢喃着‘野豬精、豬大爺求饒命’。
今晚經歷的一切,加上現在這魔幻不科學的畫面讓老大腦子裏那根弦徹底崩斷,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大野豬不爽的用蹄子踩了踩他,嘟囔,“都敢來清越觀找事,怎麽膽子還這麽小。”
它瞅着地上躺屍的三人,扭身又去給剛子等人一人補了一下,成功讓這兩人也暈過去,然後撒開蹄子噠噠噠的往後院跑去,去給顧暖彙報情況。
有傻白甜來他們清越觀找事啦!
……
顧暖穿着睡衣,披着羽絨服,一臉困倦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六個‘屍體’。
每個混混看起來都凄慘無比,不提被大野豬踐踏的那三個,另外三個也沒好到哪去。
去正殿的那三個臉上身上都是香灰,像是栽進了供臺裏,身上的傷也不少,雖然大多看起來像是自己撞得。
那三人神智也不怎麽清醒,奄奄一息的還說着胡話,什麽‘有鬼啊’、‘玉皇大帝饒命’、‘王母娘娘放過我’等等。
顧暖分神的想着她們清越觀裏有供奉王母嗎……這都在瞎喊什麽。
胡萌萌蹲在一旁,戳了戳那三個賊膽包天跑去廚房的人,扭頭小聲問老黑“你暴露了?”
去廚房的幾個混混一直‘野豬精、豬大爺、豬大仙’的喊着,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老黑這是掉馬甲了。
老黑維持着大野豬的樣子,哼哼幾聲,“他們打擾我睡覺,還用鐵鍁砸我。我就輕輕踩了他們幾下,誰曉得他們這麽弱。”
自從老黑當上主廚,他就将廚房當成家,在廚房裏隔了一間房出來當卧室,每天晚上就睡在那,半夜餓了還能随時給自己煮個夜宵。
老黑睡覺時喜歡變回原形睡,他覺得原形睡覺最舒服。
剛子等人摸進廚房時走岔了,直接摸進了老黑的卧室。猛然間看到一頭大野豬四平八穩的睡在床上,身上還蓋着鴨絨被,兩個混混直接都傻了好麽。
至于後面被老大用鐵鍁打,老黑覺得疼就不滿的說了幾句,誰曉得那人看起來滿臉橫肉,心理卻那麽脆弱,竟然被他吓得暈過去了。
這讓老黑覺得更加不爽,他在他們野豬界也是美男子,就他這膘肥體壯的身型,黝黑發亮的毛發,在野豬圈子走上一趟,多得是母豬想要和自己配種的。
人類竟然會被他吓暈,真沒眼光。
……
胡萌萌覺得老黑的智商沒救了,重點都歪到外太空去了。
這家夥知不知道掉馬甲多可怕,一個弄不好惹來麻煩,不但會被人類觊觎針對,最可怕的是最後大概會被驅逐出清越觀啊!
黃毛狐貍覺得老黑是個笨的,作為争寵聯盟的一員,他有責任要替老黑收拾爛攤子。
于是他磨蹭到顧暖身邊,內疚無比的道歉,“對不起,老黑他不是故意的。”
顧暖揮揮手,表示這根本不是個事。
這些人都是混混,大半夜摸進來一看就是不幹好事。就算這些人說出去,大概也不會有人信。反而會被當成給自己脫罪的借口。
蘇木報完警也走了過來,打着呵欠咕哝,“看來陣法效果不錯,我都沒聽到外面有響動。”
顧暖點頭,又補了一句,“完全聽不到響動也不太好,我回頭改改。”
清越觀之所以不需要保安守夜也沒有警報器,是因為道觀內遍布顧暖實驗的陣法。如果是有修為的人來看,會被籠罩在清越觀上空的陣法符文閃瞎眼。
各種亂七八糟的陣法交雜在一起,一個套一個,足夠讓擅自闖入的人喝上一壺。
自從陣法布置好之後,一直都是閑置狀态,也就是今天遇到六個傻白甜,自己送上門來實驗陣法的效果。
……
警方來的很快,出警的還是熟人,就是上次抓野豬來的那個小隊長。
小隊長指揮着隊員将地上哼唧的混混們都押上車,這些混混常年不幹好事,雖然沒犯過大惡,但小偷小摸做過不少,在各個派出所都是挂了號的。
小隊長覺得這些混混真是越混越差,現在竟然淪落到跑來清越觀偷吃的。
就算他知道清越觀的吃食很美味,還有點小貴,但這些混混偷雞摸狗這麽多年,也不至于沒錢到半夜三更翻牆偷吃吧。
小隊長覺得其中肯定還有隐情,最有可能的是有人雇傭了這批混混來找麻煩的。
小隊長罵了句,想到顧暖這孩子一人撐起清越觀有多不容易,現在竟然還有人雇傭混混來找麻煩,真是人心都被狗吃了!
他将猜測跟顧暖說了說,表示回去一定嚴查,一定給顧暖個交代,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吃虧。查清楚後,這些混混損壞的東西,也會一并讓他們賠償。
顧暖“……”
她想說她其實不在意的,就憑這幾個混混想讓她吃虧那是異想天開。至于損壞的東西……
廚房裏打碎的碗筷其實是大野豬自己踹掉的,大殿裏的供臺被這幾個混混撞翻。不過那供臺是金屬制的,非但沒損失,還成功幹掉了這幾個混混。
面對小隊長情真意切的關心,顧暖只能幹巴巴的道“嗯,那就麻煩你們了。”
小隊長心頭一熱,“不麻煩,為人民服務是我們的天職!”
顧暖“……”
小隊長押着人回了派出所,一溜煙将人塞進審問室。
這些混混看着凄慘,但他們都檢查過了,擦破皮的傷口罷了,不嚴重無需送醫。
小隊長黑着臉審問這幾個半夜闖入清越觀行兇的人,現在上頭在抓治安,各區都在嚴打,這些不怕死的竟然還敢頂風作案,不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都對不起自己半夜出的這一趟警。
結果審了大半夜,六個混混嘴裏一點真話都沒有。
一會兒說‘野豬成精’,一會兒‘又說鬼打牆’,那幾個滿身香灰的還喊着‘看見了玉帝王母發威了’!
小隊長臉色黑沉如水,憤怒的拍桌子,“你們別以為說胡話就能糊弄過去,今天不交代清楚,誰也別想出這個門!”
六個混混精神還恍惚着,唯獨老大精神好點,畢竟暈過一次,緩了一會兒。
他看向小隊長,目光灼灼的重複,“你信我,我發誓我沒說謊,那頭豬真的說話了啊啊啊啊啊!”
小隊長冷笑,“什麽豬?”
清越觀裏的動物是挺多的,但人家那是狐貍、雞、二哈和兔子,什麽時候有豬了!
編謊話都不會編個靠譜的,真當他們很好哄嗎!
“就是一頭大野豬,長得特別醜,黑色的!體型巨大!它不但說話了,還用蹄子踹我們!”另外兩個慘遭大野豬蹂躏的混混這會也回過神,開口補充。
大野豬,黑色的,體型巨大?
小隊長猛然想到之前抓捕過的那只野豬,有些狐疑,“你們被野豬踹了?”
那頭豬可是特別兇殘,當初他們聯手消防隊才制服。那頭野豬不但力氣大,獠牙蹄子都很厲害,他們用來鋼制的籠子都沒關住,讓野豬跑了。
這幾個混混真要是遇到那頭野豬,還能沒怎麽受傷?
混混們猛點頭,扯着自己的衣服,“給你看,我們身上還有豬蹄印子呢!”
小隊長探頭一瞅,白花花的一身肥肉,身上是有點淤青撞擊痕跡,像是摸黑自己撞出來的,但豬蹄印?
根本沒有好麽!
“你們耍我!?”小隊長出奇憤怒,拍着桌子怒吼,“給我老實交代,誰雇你們去清越觀的!”
混混們欲哭無淚,他們也鬧不明白自己身上的豬蹄印怎麽不見了,難不成真的是他們做了一場夢?會說話的大野豬什麽的,想想也不太可能吧……
這些人在派出所折騰了一整晚,小隊長拿着口供去抓雇傭混混的人,勢必要除惡務盡。
清越觀內,老黑給胡萌萌按着肩,接受胡萌萌關于‘如何在人類社會生存,馬甲絕對不能掉’的再教育。
他聽了半響,憨憨的說,“俺都處理過啦,都沒留下蹄子印呢。沒有證據,他們說破嘴也不會有人信的。”
胡萌萌卡殼,似乎沒想到這頭豬居然還能想到這一點。
老黑不好意思的一笑,“以前俺跟的道士教過俺的,下黑手時絕對不能留下證據,事後死不承認就行了。”
胡萌萌“……”
那個死掉的道士活該被弄死了,看看他把這頭憨厚樸實的豬都教成什麽樣子了!!!
小隊長的速度很快,從混混嘴裏撬出背後的雇傭指使者後,第二天一大早直接帶隊去‘掃黑’。
那幾個聯合起來找清越觀麻煩的餐館老板全被抓了進去。這幾個人怎麽都想不通,他們找來的混混是怎麽折在清越觀裏的。
出警抓人的小隊長本以為這就是一起普通的惡意打壓事件,打算走個流程,抓人再教育一下。結果沒想到人抓回來一查,其中一個餐館老板竟然是網上在逃的逃犯。
這個逃犯十幾年前犯了殺人罪外逃,這幾年隐性改名的在平安市南郊落腳,開了一家賣小吃的餐館。
也許是外逃時間太久,一直沒有被抓,逃犯覺得大抵以後也不會有事,行事上就逐漸放松。這次雇傭混混去清越觀打砸搶,也是他牽線搭頭,煽動其他人一起出資的。
此人十幾年前犯下的罪行很重,算是a級在逃犯,全國通緝過的那種。十幾年來一直沒抓到人,當年的苦主都不抱什麽希望了。
誰都沒想到小隊長稀裏糊塗的就立了功,連小隊長自己都是懵逼的。
受到上司嘉獎時,他默默的決定,回頭就去清越觀上柱香,清越觀簡直神了!這就是他的福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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