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蘇木妥帖的安排老道士在清越觀小住，然後拉着顧暖細細的解釋了一遍自己的舉動。

總結起來就是：這個老頭不能得罪。

活了一百多歲，道門修為上深不可測，算的上是目前華夏道門裏的‘老祖宗’。雖然他只有一個人，但道門其他勢力多得是肯受他驅使的。

尤其是在他放出想要尋個弟子，傳承衣缽之後，道門裏的人更是瘋了一樣想要擠進他的門檻。

蘇木想着，這位不可得罪的存在大概是游方苦修路過清越觀，顧暖她們不知道人家的身份，要是自己晚一會回來，肯定就錯過了。

好在還是碰上了，這就說明有緣，定要留下這位前輩結個善緣。

蘇木解釋完，扭頭問：“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呢？剛才有好好招待人家嗎？”

胡萌萌慢吞吞的道：“……哦，那位不能得罪的高人霍霍了我們南山上的菜地，我和老黑把他抓回來的，還拍了罪證視頻。”

顧暖也慢吞吞的道：“……他想收我為徒，我拒絕了。才把人送走，你就又将人領了回來。”

她嫌棄的瞄了他一眼，仿佛再說‘你這舉動好礙事’。

蘇木：“……”

蘇木自己擺了個烏龍，見顧暖哪怕知道莫老道的身份，也沒有改變主意，依舊不願意拜師後，他只能自己出面招待。

這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苦差事，以前道門裏可以指點他，和他論道的人沒多少，現在多了一位有大本事的前輩，招待此人也算是他心甘情願。

他讓老黑做了清越觀的招牌飯菜，親自給莫老道端去。

莫老道維持着高人風範，瞅見蘇木是一個人來的，身後并沒有他心心念念的影子，頓時有點失落。

心情低落的吃了飯，好在美味的飯菜稍稍撫慰了他那顆受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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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後，莫老道覺得顧暖畢竟是女孩，女孩子心思纖細，大概是不了解自己才會拒絕。他打定主意在清越觀住下，勢必要住到顧暖點頭為止。

本着這點小心思，莫老道對清越觀的衆人十分和善，不但和蘇木論道，還指點胡萌萌等小妖修行。

幾天之後，除了在顧暖命令下一直躲着他的小黃雞之外，其他人妖都對莫老道态度不錯，接受度很高。

莫老道覺得勝利在望，在清越觀住的樂不思蜀。

……

而遠在帝都的華夏道協內，一群人已經瀕臨抓狂。

“莫前輩人呢！？”

“失蹤？莫前輩怎麽可能失蹤，誰他媽的能打得過他！？”

“早就說了應該給莫前輩配個手機，否則也不至于失聯。”

“手機？你以為我們不想配？是前輩他不要好好麽！他要是能接受現代科技，別說鴨梨PLUS，我們早就找鴨梨廠家定制一款黃金鑲鑽的私人手機！”

“早知道應該派人跟着，哪怕他說不用也跟着！”

“你有那個膽子忤逆那位？你當那位是死人啊，你偷偷跟在後面能不被察覺？”

“那你們說現在該怎麽辦，莫前輩雖然有點路癡，但以往也不至于鬧失蹤，現在這是什麽情況，難道他穿越了！”

“穿個屁，讓你少看點不着調的小說！穿越是什麽鬼，你說飛升了還有點可信度！”

……

華夏道協內亂成一團，一群道門裏牛逼轟轟的人物圍在一起，只因為那個輕易不出山，一出山就玩失蹤的莫老道！

半響後，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都別吵了，查查那位最後出現的地點，地毯式搜索一遍總能将人找出來。”

衆人面面相觑，想了半天似乎也只有這個土辦法，希望有用吧。

莫老道在清越觀不留餘力的刷顧暖的好感度，将華夏道協忘得一幹二淨。

他發現顧暖熱衷于陣法符箓，雖然手法還比較粗糙，但在某些方面的理解是有其獨特之處，可見天賦異禀。

雖然顧暖不肯拜師，但見她的天賦如此好，莫老道心癢癢的也不計較那麽多，幾番指點都沒藏私，次次都點到關鍵之處。

顧暖在陣法符箓上完全走的是野路子，靠着外公和上輩子國師留下的東西自學。她的進境雖然快，但難免基礎不牢，在某些方面總是走彎路。現在被莫老道提點後，茅塞頓開。

難怪道門修行大部分都會拜師，有師傅領着修行和自己摸索，效率上完全不一樣。

在老道士的指點下，顧暖在陣法上的進境幾乎是一日千裏。

受了人家的恩惠，她也不是白占便宜的人，轉手送了老道士一大盒的上品符。

幾天相處，足夠顧暖看出眼前的莫老道不是一般人。雖然偶爾不太正經，但實力不是一般的高。

自己的秘密估計早就被人家看穿了，那麽繼續遮遮掩掩也沒意思。

既然想要回報他的指點，那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這些符箓了。

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感覺到莫老道的惡意，這樣的人是不屑于做出低劣的舉動。而且她覺得莫老道自己大概就能畫出上品符，還不至于因為這個起了壞心思。

果然，莫老道看到這一大盒符箓，眼神清明，雖然有震驚，卻并無觊觎，唯獨神色略糾結。

他一方面欣喜于自己果然沒看錯人，雖然自己指點顧暖不求回報，但顧暖沒有将這當做理所當然，顯然是心性人品極佳。

另一方面，他被這一大盒的上品符閃瞎了眼。

就算知道天生道體不一般，但這麽多上品符，還是讓他暗暗吃驚。而且種類豐富，從防禦符到攻擊符，包括一些輔助修行的符箓，應有盡有。

這些符箓的價值遠超出他最近指點她的那些，他身為前輩，總不好白拿人家小姑娘的東西。

莫老道在自己的行囊裏翻了半天，有點後悔帶出來的好東西太少。挑挑揀揀才選定一個小玉瓶，這玉瓶裏裝的是靈米的種子。

人吃五谷雜糧，普通的五谷雜糧裏多多少少都有些雜質，吃的多了就會在身體內落下隐患，對普通人沒什麽大礙，對他們這種修行之人卻極為不妙。

靈米的樣子和口感和稻米十分相似，卻蘊含靈氣，沒有雜質，對修者來說是極佳的食材。

可惜天地靈氣衰退，靈米對種植環境要求極高，普通土地無法生長，到了現在幾乎絕跡。

既然是要給顧暖的東西，自然要挑一些她能用得上的。

靈米對修行之人有好處，南山上的那片田地勉強也達到了種植靈米的标準，用這個當回禮也不會因為太貴重而被拒絕。

莫老道在深山裏有一畝靈米地，自己種自己吃，順便喂喂和他作伴的小動物。

道門的人對他那一畝靈米地垂涎的很，每年變換着借口去蹭吃的，讨要靈米種子數次。

莫老道煩不勝煩，這次才帶上一小瓶，打算敷衍一下道門。

想到這，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将華夏道協忘在腦後！

将小玉瓶丢給顧暖，他掏出一張黃紙開始折，折出一只紙鶴模樣。對着紙鶴說了幾句話，然後将紙鶴往空中一抛。

黃色紙鶴拍了拍翅膀，慢悠悠的飛起來，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兒，才向着一個方向飛去。

莫老道見顧暖看的專注，以為她沒見過想要學，他笑眯眯的道：“這是紙鶴傳音之術，你若是拜我為師，我可以教你。”

顧暖默默的看着飛的不算高的紙鶴，慢吞吞的說：“這紙鶴飛的高度……恐怕會被清潔人員當成垃圾打下來吧。”

莫老道納悶，“現在外面的人都這麽愛幹淨了？”

顧暖同情的看着他，“你知道什麽叫創衛嗎？”

創建衛生城市，平安市最近在搞創衛，清潔人員遍布大街小巷，地上一個煙頭都不能存在，更何況天上飄着那麽大一張紙，下場可以想見。

聽完解釋，他頓時有點擔心自己的紙鶴。

想要重新折一只，被顧暖看着又覺得老臉挂不住。只能強撐着高人風範一甩袖，沉吟道：“我的紙鶴并非凡物，豈會因為區區清潔工折翼。”

顧暖心想，那你可真是太小看我們平安市的清潔工了。

因為莫老道的死要面子，紙鶴飛到平安市道協報信時，已經是破破爛爛。

它歪歪扭扭的紮進平安市道協，撲向自己能感應到道行最深的人，一串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來，“……我……清越觀……顧暖……大喜……收徒……”

捧着紙鶴的人，以及站在旁邊全部聽到的人群：“？？？！！！”

……

“莫前輩在清越觀？”

捧着紙鶴的人是從帝都過來的，華夏道協派人查莫老道的‘失蹤’前的蹤跡，查到他最後出現的地點就是東南部。

于是道門派了不少人出去，散布在東南沿海這一片，平安市也在這個範圍，也呼呼啦啦的來了一票人。

因為平安市在道門裏不起眼，派來的人多是一些年輕人。

這些年輕男女腦子活，知道不能靠自己瞎找，他們來到平安市後第一個就找上平安市道協，讓平安市道協配合他們搜尋莫前輩。

平安市道協以往就是個道門裏不受重視的小蝦米，突然收到這麽重的任務，一群人全懵了。

莫前輩有可能在他們平安市的範圍內失蹤了？

那肯定是他自己玩失蹤，他們平安市不背這個鍋！

帝都來的男女正跟平安市道協的人說着情況，就見一只破爛紙鶴撲進來，扔下一個炸的人暈頭的信息。

莫前輩在清越觀？

紙鶴裏傳出的聲音誰也不會錯認，他們雖然是小輩，卻都是跟着大佬們拜見過莫前輩的。此刻聽到紙鶴裏傳遞的信息，全都有點懵。

雖然聲音斷斷續續的，但莫前輩的意思似乎像是要收清越觀的顧暖為徒！？

這票道門男女都是這一代極為出色的小輩，從小自诩天賦奇才，他們削尖了腦袋都沒能擠進莫前輩的門檻，現在莫前輩竟然主動收徒？

這讓他們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

要知道平安市一直很不起眼，唯一一個天賦好的蘇木也有了師承，不可能另拜。

道門裏那麽多天賦出衆的孩子莫前輩都看不上，現在怎麽可能會突然看中清越觀的顧暖！？

有人完全沒聽過清越觀，低聲問：“清越觀是什麽情況？顧暖又是誰？”

人群裏，一個鵝蛋臉的女孩沒有壓低聲音，笑着說：“我知道一點，清越觀年前不才上了電視節目，炒作的吃食挺火的。”

聽到這個，不少男女微微蹙眉。

好好的道觀最出名的竟然是吃食，還跟風炒作上節目，這簡直是不務正業。

鵝蛋臉女孩接着道：“顧暖是清越觀的所有者，以前是自閉兒，繼承道觀後才學了幾天道。電視節目播出後她也被炒的很熱，長得還不錯，網上那些無聊的人都喊她‘道系女神’。”

這話讓一群人都笑了，笑得極其嘲諷輕蔑。

一個半路出家念了幾天道的女孩，靠着長相炒作，豈能代表道門，擔當得起‘道系女神’的稱呼。

被鵝蛋臉女孩這麽一形容，在這些天賦出衆的男女眼裏，覺得顧暖簡直就是個不自量力的笑話。

和女孩關系好的一個小子輕笑着捧了捧她，“靠長相炒作？肯定又是個網紅整容臉，哪裏比得上佳佳你好看。”

鵝蛋臉女孩抿唇笑了，眼裏卻有幾分得意。

這女孩叫黃佳佳，道門天賦十分出衆，家裏條件也好，供她修道的資源就沒停過。以至于她今年不過剛剛二十，修為在同輩之中算是中上。

加上她長得十分有古典美，被人捧慣了，性格就有幾分張揚。

來平安市的路上她掃過幾條關于清越觀的新聞，對于新聞裏介紹的十分看不上。尤其那一條‘道系女神’，讓她覺得顧暖簡直是在敗壞道門風氣。

旁邊站着平安市道協的老道士們，聽着小輩們的調侃，頓時生氣了。

其中一個老道士開口道：“口出惡言，這是孽。你們這些小輩心性如此狹隘，以後怎麽在道途上走遠……”

他斜眼睨着黃佳佳他們，雖然自持長輩身份沒有罵人，但态度明明白白，仿佛再說‘就你們這心性還修道呢，修到狗身上了吧’。

那個口出惡言的小子臉一紅，被氣的。他本來就看不上平安市道協這些老家夥，現在陡然被教訓，只覺得又氣又怒。

這些沒用的老家夥憑什麽教訓他，修了一輩子的道都沒他厲害，好意思說他！？

黃佳佳攔下男孩，微微蹙眉，“抱歉，我們無意傷人，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事實？”

老道士哼了聲，特別記仇的戳人家的心，“事實就是顧暖那丫頭不但比你好看，天賦也比你好，也難怪莫前輩想要收她為徒呢。”

黃佳佳嗤笑，壓根不信。

她懶的和老道士吵，這些人年紀都足以當她爺爺，和他們吵是自找沒趣。

同來的其他男女若有所思，陡然聽到莫前輩要收清越觀的顧暖為徒，他們覺得這事簡直荒謬。但仔細想想莫前輩并非沖動之人，能看中顧暖肯定是有什麽過人之處。

于是帝都來的人準備去清越觀一探究竟，路上有人沒忍住問平安市道協的老道士，“清越觀的顧暖很有修道天賦？”

平安市的老道士們立刻挺直了腰杆，铿锵有力的砸出一句話：“她的天賦是最好的！”

帝都的人半信半疑。

平安市的老道士則是深信不疑。

以前他們只覺得顧暖這孩子是個有天賦的，好好培養一下會是個好苗子。但是他們壓根沒想到顧暖的天賦會這麽好，好到能被那位看中，要收為徒！

這發展讓他們覺得有點暈，還有點驕傲。

他們看不出來顧暖的天資，是他們眼界不夠。現在莫前輩看出來了，代表着他們平安市這麽多年總算是出了一個能令道門側目的天才！

一行人來到清越觀門前，被清越觀上空那層層疊疊的陣法閃瞎了眼。

帝都來的人數了數，喃喃自語，“這起碼五六個陣法疊在一起的吧……”

這手筆，防禦的這麽嚴密……本來對清越觀有點看不上的人，現在看到這些陣法，總算是稍稍正了正心态。

平安市道協的老道士們狐疑，“陣法？什麽陣法？”

他們的修道天賦平平，壓根看不見籠罩在清越觀上空那瑰麗的陣法光芒。

黃佳佳見這些老道士壓根不知道，唇角勾起，大聲道：“這陣法肯定是莫前輩布下的，前輩暫住在這裏，随手布置一番也不費力。”

衆人回神，一想也對。

以他們的年紀尚不足以布下這種繁複的疊加陣法，以己推人，清越觀裏的肯定也沒人有這個能耐。

那麽出手的肯定是莫前輩！

這下不少人看着清越觀都有點羨慕嫉妒，能讓莫前輩親自出手，這是何等的寵愛！

胡萌萌拎着水桶準備去南山給菜地澆水，一開門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他們清越觀門前，一臉癡漢樣子的盯着半空。

他警惕的問：“你們是幹什麽的？今天不開門，要上香明天再來。”

道門男女看向他，也是一驚。

“有妖氣！”

“是成精的小妖？”

“清越觀的妖寵？”

“不像，他身上的妖氣太濃郁，這可不像是結過契的。”

“這妖的跟腳是什麽，聞着一股子騷氣？”

男男女女瞪着胡萌萌，七嘴八舌的炸鍋。

要知道在道門，道士和妖的關系歷來也不咋地。

以前更惡劣一點，道門佛門在不少人妖戀裏充當的都是反派角色。

過去道士除了抓鬼，收妖也是工作之一。而且那會有大本事的人多，成精的妖怪身上可都是寶。拿來煉丹煉器什麽的，都是極好的材料。

現在時代變了，妖也是有妖權的。

靈氣衰退，那種為惡一方的大妖怪很少見。小妖們和道門佛門基本上是泾渭分明，互不侵犯。只要妖物不為惡，道門是不可以輕易打殺他們的。

能在道門裏生活的妖，基本上都是和道士們簽了契約的妖寵，也算是互惠互利。

但是眼前的胡萌萌身上可沒有契約的味道，再看看他拎着的水桶和一身勞作打扮……

黃佳佳站出來，氣憤的指責，“清越觀竟然私自圈禁奴役成精的妖物！顧暖這樣做，将我們道門的臉面都丢盡了！”

她說着，扭頭看向胡萌萌，“你別怕，我們會救你出去的。”

胡萌萌：“……”

卧槽，哪來的傻逼，誰需要你拯救啊！

他每天勞動改造的很充實，簡直樂不思蜀。現在就是顧暖讓他走，他也不肯。離開了清越觀回去南山刨食？

他又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