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認真

彼時, 她枕在顧晨光腿上, 睡着午覺。

這種醒來就換個時空的感覺林熹微一直都不太适應，她得想半天才想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麽。

今天的大年初一，而且她和顧晨光海島的照片被人拍到了……

唔。

大概就是這些。

林熹微記起來就“唰”的一下坐起, 看到一旁的顧晨光，皺了皺眉。

說真的，她現在不想看到他。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真的需要花時間去理順自己的思緒, 而不是直接回到十年後, 然後看到顧晨光。

坐起身的時候,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她記得十年前她爸媽帶她去北京的時候, 好像就是五一。

那時候五一還是一周的長假, 她爸媽大概的意思好像是好不容易放假特意回來看她，然後她媽把她帶去北京了, 而她爸則一直呆在安市，隔了很久才回到北京。

那時候的林熹微才是十八歲的林熹微，她那時候看到她爸媽還特別詫異，而且各種恍惚, 因為她完全不記得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

十八歲的林熹微書呆子一個，挺沒心沒肺的，不記得了也沒太在意，找了大學的教材特主動地開始溫書。

反倒是她媽，吓得半死, 立馬帶着她各種大醫院治病，而且各種心理醫生看了不少，至于結果如何，林熹微并不知道，但她估摸着醫院會覺得她受刺激然後失憶了，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其實吧，她父母都是工作狂，投身前線給國家賣命的那種，但是那之後，就基本不上一線崗位了，一直在大學任教。

林熹微一直覺得是因為弟弟的出生，這時候才意識到，是為了她。

而且，蘇慕遠說十年前顧晨光把她害得挺慘的，林熹微估摸着就是這件事吧，畢竟被人打一頓還拍了裸…照，對于一個學生而言，的确挺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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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手機，鬼使神差地，去網上搜自己的名字。

唔。

很幹淨，什麽都沒有。

楚蘭那瘋子拍她裸…照未成功最後還因此入獄，這種事情，她如何也不會放過自己，指不定會造造謠什麽的。

可網上這麽幹淨，這說明楚蘭沒出手，或者出手了被人壓下去了。

林熹微希望是前者，但直覺裏是後者。

所以，她忍不住瞟了顧晨光一眼，難道是他……

她很快就甩開了這種念頭，這家夥也不過是十八歲，掀不起大風浪，那時候他對着楚蘭這瘋子，除了躲開也不能怎樣，所以她出事了就沒想過找他，找一個十八歲的藝術生，逗我呢！

而顧晨光，捕捉到了她的眼神，便用那因為感冒而沙啞的嗓音問道：“怎麽了？”

林熹微搖搖頭，不打算和這家夥說什麽。

顧晨光探手來抱她，林熹微幾乎是下意識地躲開。

這種下意識，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雖然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事兒和顧晨光無關，可她真不是聖母瑪利亞，做不到不去遷怒。

被幾個女的打一頓然後拍那種照片，這對一個乖寶寶而言，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她其實有些慶幸經歷那些的是二十八歲的自己，因為十八歲的自己，肯定會崩潰。

但，這其實是悖論，因為十八歲的她，太乖了，絕不會……早戀，也不會惹到這種髒事。

顧晨光見她閃開，目光一閃，但還是笑着問道：“寶寶，你打算怎麽辦呀！”

林熹微詫異：“什麽怎麽辦？”

顧晨光把手機遞給了她，那新聞自然是海島被拍的那一條，他問她：“要公開嘛！”

林熹微立馬搖頭：“別。”

顧晨光皺了皺眉。

林熹微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反應有些……不正常，但她剛經歷了那件事，看顧晨光，其實已經有點……嫌棄了。

她一直覺得，這世上的事情，不過是兩件事：錢的事，美人的事。

她其實也算是條顏狗了，她對好看的人自然會産生好感，但是一想到結婚，她就會找個老實靠譜的，因為絕色的美人總意味着各種各樣的麻煩。

她渴望平靜安穩的生活，讨厭各種麻煩。

所以，面對顧晨光這種本身就意味着大麻煩的大美男，她糾結了許久。

她是抱着輸掉一切的打算去愛的。

可真要輸掉一切，媽的，還挺虐的。

她朝着顧晨光擠出一個笑容來，然後站起身，說：“你等我調整一下吧！”

顧晨光有點發愣。

林熹微覺得，那畢竟是十年前的事了，而且真的不是顧晨光的錯，她若是為了這種事和人分手未免太小氣了，事實上，她也沒打算和他分，十年前都沒打算。

她只是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件事。

所以，她選擇了坦然相告：“我剛知道十年前發生了什麽！”

顧晨光明顯怔住了：“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畢竟你之前考慮了那麽久，我還以為你是因為那件事才遲疑的，原來還不是……”

語到最後，難掩的失落。

林熹微其實也能理解他的失落，十年前她真的太寵他了，事事順着他。

十年後，她糾結了很久才做出了選擇，現在又要開始選擇，他不難受是假的。

林熹微只好道：“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我總歸是有些不同的。”

顧晨光嗤笑一聲：“那時候，不就是現在的你。”

林熹微嘆了口氣：“因為知道是過去，所以自然就有些随意，現實裏我自然會認認真真地活。”

顧晨光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所以，十年前，你不過是随便玩玩的對吧！”

林熹微只覺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人控訴玩弄人小孩子的情感，她立馬道：“沒。”

然後，望入他的雙眼，嚴肅地說：“是認真的，所以被傷害的時候才會難受。”

顧晨光半晌無言，他擡起手去抓她，林熹微躲開了，然後告辭離開：“我先回去了，等我想好了，再來找你。”

唔。

她必須一個人好好想想，這麽重要的事情，她需要仔細權衡，而不是和他泡在一起被他糊弄過去。

這是很嚴重的事情，□□都解決不了。

林熹微扔下這番話，便收拾了一下，離開。

顧晨光這次沒挽留，小不點大部分時候都相當好說話，但原則問題上卻非常認真。

或許，得不到她的時候他其實難受又焦急，但看着她認認真真做決定，又會有一種被尊重的感覺，然後陡然明白，小不點其實一直很認真地在和他戀愛。

他挑不出她的任何錯處來，所以便也只是把她送出了門口，然後道：“快點想好，然後有事打我電話。”

林熹微“嗯”了一聲。

顧晨光也不管林熹微是不是接受，直接“吧唧”一聲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這才放她走。

對于某人明知道她在糾結卻照樣親吻的行為，林熹微很無奈，她用手背揉了揉臉，然後打車去昨晚那家電臺的地下停車場取了自己的車，開回了家。

年後，自然是各種應酬，林熹微今天實在懶得出門，就窩在家裏看春晚重播打發時間。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最後林熹微躺在床上，也沒糾結出個所以然。

鬼使神差的，開了播放軟件，單曲循環那首《紅豆》。

林夕的詞，自然是各種缱绻柔情，尤其是那句“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林熹微聽着聽着就忍不住嘆氣。

這一生，能遇見一個心動的人殊為不易，十年前的那次事故，錯的又不是他，她何必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他。

大不了，回頭讓他給她多唱幾遍《紅豆》吧！

當然咯，該有的架子還是要有的，一時半會兒的，她絕不會理他。

這樣想着，就沉入夢鄉。

第二天，大年初二。

可能是已經有了抉擇，林熹微精神好了不少，雖然還是有點蔫蔫的哪裏都不想去，但卻也開始處理各種事情。

微信裏的那些祝福和紅包，一一回複并且包回去。

至于她和顧晨光的八卦，一概當做沒看到。

大年初三，是林熹微的父母和弟弟從安市回來的日子。

下午，林熹微開車去接機。

三點半，林熹微和家人會面成功。

她笑着過去打招呼：“沒有林大廚給你們準備年夜飯，這個年會不會過得很單調很寂寞啊！”

林家另外三口人俱都一臉無語地看着她。

還是林未熹開了口：“得了吧，我們家就你是多餘的，沒有你剛剛好。”

林父林母也都一臉認同，宋芸更是直接開口說：“見到你我就忍不住做你的思想工作，然後早點把你嫁出去，每年這種時候，我都要浪費多少口水在你身上。”

林修平是真的很寵林熹微的，但是，此刻也是語重心長：“爸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看着你早點成家。”

于是，林熹微又開始了慣例的被催婚的日常。

這種日常，在過年期間顯得尤為恐怖，而且随着年紀的增長恐怖指數與日俱增。

往年的林熹微，那是習慣性地左耳進右耳出，随便他們怎麽唠叨，她自巋然不動。今年的話，莫名有點有恃無恐的味道，唔，她已經告別單身狗了好嘛，而且男票非常想娶她。

只是對方是個藝人，礙着這重身份，她都不敢亂說。

倒不是怕家人洩露出去，而是，想等關系穩定一點再說。

所以，她就朝着他們笑了笑，也不說破，直接拉着他們上車，離開。

回了家，林熹微親自給家人下廚。

因為今年過年沒和家人一起，所以新年的第一頓飯，林熹微搞得還挺隆重的，做了整整十個菜。

飯菜上桌，正好是晚上七點。

林熹微招呼人吃飯。

林父林母以及林未熹都沉默着坐在餐桌上，然後都是一臉古怪的表情。

這感覺，有點怪怪的。

林熹微皺了皺眉。

宋芸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剛才我們看電視的時候看到新聞了，你和一個男人走在一起。”

林熹微仔細回想了一下，才發現指的是大年初一就爆出來的顧晨光的緋聞。

其實新聞早就出了，但是熱度卻沒有退下去，網上仍是在八卦着這個神秘的墨鏡女子，林熹微的那票好友都在微信上詢問她。

她的家人算是知道得很晚的，這其實也很好理解，她父母是那種習慣了報紙和電視的老古董，手機基本只有打電話的功能，而林未熹小朋友才九歲，他又比較懶，林家家教算嚴的，自然不會給他配手機，讓他玩物喪志。

所以，他們今天才知道這事兒。

那照片，一般人她可以裝作不是她。

但這是最親密的家人啊，他們自然認得出她。

而且林熹微，雖然一直想等和顧晨光感情穩定一點再提這事兒，可如今被家人知道了，她也絕不會撒謊，便坦然承認道：“我和顧晨光在交往。”

這話一出，餐桌上的人都驚呆了，緊接着，是……沉重。

催婚三人組，此刻都沉默了起來。

事實上，他們雖然一直會催林熹微早點成家，但是都不希望她跟圈內人談戀愛。

林父林母都是非常傳統的文化人，就算閨女找對象，也只希望對方是高學歷的知識分子，而不是演藝圈的藝人。

最重要的還是，十年前，林熹微就和顧晨光有過一段，而且結局還不怎麽美好。

有如此多的顧慮，所以林父林母得知女兒終于戀愛了，卻并沒有高興的感覺，反倒是嚴肅和凝重。

就連林未熹，也不像是平日那樣各種毒舌和調侃了，他皺着眉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