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龐牧大概是被廖無言逼着做了不少書面工作,整個人逃似的往外跑,騎在馬背上就顯得別特天高海闊,連背影都透着幾分愉快。
饒是坐在馬車裏,晏驕仿佛還能感覺到來自圖磬那火辣辣的視線。這讓她有些坐立不安,以至于勤奮好學的郭仵作拿着卷子過來問問題都心不在焉的。
“大人,”打發走了郭仵作之後,晏驕偷偷從窗縫裏掃了圖磬一眼,然後小心翼翼的沖龐牧招手,“大人。”
見她探頭探腦的,好像草原上的土撥鼠,兩只眼睛裏都透着憋不住的機警,龐牧不由得笑出聲,“什麽事?”
晏驕示意他低頭,龐牧便很配合的彎下腰去,也學着她的樣子,神神秘秘的問道:“什麽事?”
“圖大人耳朵是不是特別好使?”晏驕小聲問。
“這你也知道了?”龐牧倒有些意外了。
“原來是真的啊!”晏驕瞪圓了眼睛。
她本是随口一說,順口一問,哪兒知竟然還真問出點兒什麽來。
“自然是真的,”龐牧點頭,挺驕傲的說,“我們都說那小子長了雙順風耳,夜裏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的,頭一個聽見的保準是他。”
早年打仗的時候,圖磬和齊遠是雙先鋒。
兩人一個擅長聽聲辨位,趴在地上一聽就能一口氣能叫出幾十裏外來了多少人馬,是何兵種;一個擅長沒路找路,茫茫戈壁他也能給你劃出四通八達好幾條路,到了之後又變着法兒的罵陣,曾經直接把一個敵軍大将在陣前氣厥過去……
所以哪怕如今退居小小平安縣,圖磬還是做了巡檢,齊遠就管着縣衙內外,兩人裏應外合,只将這縣城守得水潑不進。
見晏驕若有所思,龐牧就跟她開玩笑,“你該不是說他壞話了吧?那小子可記仇。”
“我沒有!”晏驕使勁搖頭,又緊張的看了圖磬一眼,“大人你別污蔑我!”
她跟圖磬的關系好不容易有點緩和,哪兒容得旁人再潑髒水?還能不能培養融洽的同僚戰友情誼了?
“不過大人,”晏驕趕緊搶話題,“不是說意外燒死的麽?按理說仵作過去驗驗就完了,您又跟來幹嘛?”
“青天白日的失火,還燒死了兩個人,左鄰右舍事先都一點動靜沒聽見,”龐牧微微蹙眉,“怎麽想都覺得破綻百出。”
“這種事兒最怕先入為主了。再說了,最近幾天又幹又熱,偶然失火也不奇怪吧?”晏驕說着,就一臉狐疑的打量他,“您別是被廖主簿吓走的吧?”
龐牧:“……哈哈哈哈,說什麽胡話!他區區一介書生,衙門裏自然是本官說了算,哈哈哈哈!”
晏驕:“……”
呵呵,說了算你心虛什麽!
龐牧自己不肯承認,晏驕也不好繼續窮追猛打,轉而問起死者和所在家庭的基本狀況,等問的差不多了,目的地也就到了。
平安縣城距離青山村本就不遠,更兼中間道路平坦通暢,一行人也才走了不過一個時辰。
村中突然死了兩個人,算是大事,村長早已等候多時,猛然見呼啦啦來了這許多人馬,不禁有些惶恐。
“大人,這是?”
律法規定,每每有新增或遷出、死去的人口都要報到衙門,可不是說是失火麽?按例只需要仵作過來驗明正身,寫一紙證明文書就行了,這,這怎麽連官兵、衙役都帶來了?
龐牧先不說自己的懷疑,只是擺手,“不必多言,且先去現場瞧瞧。”
這個村子不算大,統共也不過幾十戶人家,一二百人口,這會兒除了在田間勞作的,還剩下三二十老弱婦孺,差不多都圍在現場外頭探頭探腦。
晏驕下了車,一邊走一邊觀察地形地勢和房屋布局,然後越走越覺得可疑。
這裏雖然是個村子,但規劃的不錯,道路都是夯實過的,房屋多以整齊的石塊和泥坯搭建而成,既好看又板正,而且也吃得住風吹雨淋。
按理說,這樣的房屋就算一時崩了火星,也不可能燒成案發現場這種滿目漆黑的斷壁殘垣狀。
難不成……
屋子外面站着一對中年夫婦,還有一大兩小三個孩子,最大的那個看上去十四、五歲,在鄉下已經可以議親了。倒是其餘一男一女,都不過五六歲年紀,尚且懵懂。
“這是縣太爺,”村長對這一家人道,“還不快快行禮!”
一家五口都吃了一驚,連帶着附近看熱鬧的村民,都稀稀拉拉跪了一地,七嘴八舌的說着問候的話。
龐牧叫他們起來,又命人遣散了看熱鬧的無關人等,只留下四鄰,這便開始問話。
“這是王大勇和他媳婦王氏,三個孩子,”村長幫忙介紹說,“兩口子為人很是勤勉本分,出事的家中兩位老人,俱已癱瘓多年,想必也是因為這個沒能跑成……”
龐牧擡手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直接問夫妻二人,“失火時有人在現場麽?”
王氏飛快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有些膽怯的說:“是,是民婦,民婦在。”
晏驕略聽了兩句,就跟穿戴好的郭仵作一并進去驗屍去了。
村民們或貧或富,都有自己的院子,起火的是靠着廚房的一排正屋,十分敞闊,是專門給兩位老人住的,夫婦二人和三個孩子都擠在東西廂房。
郭仵作就嘆了口氣,“也是一片孝心。”
聽說兩位老人癱了十多年了,那夫妻二人一直都盡心竭力的照顧,但凡有好吃的好穿的好住的,都是先孝敬老人,連幾個孩子都靠了後,乃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孝子和孝順媳婦。
這家裏也有幾十畝地,平時都是王大勇一人侍弄,每日早出晚歸,十分辛勞。妻子王氏就在家照顧老小、養雞喂鴨,也是累的不成人樣。
可即便這麽着,左鄰右舍沒有一個聽他們抱怨過一句。
照王氏的說法,今兒王大勇也像往常一樣,天不亮就去了地裏幹活,她也是先為老人擦洗了,又打發長子大牛帶着弟弟妹妹去外頭放牛割草、撿柴火,自己依舊留在家中洗衣做飯。
可是她實在太累了,做飯的時候不小心睡着了,爐竈裏的火苗順着她睡着時搭在竈口的柴火燒出來,一路蔓延出去……還是鄰居發現着火了。
可等到這會兒,想救人已經來不及了。
晏驕先順着廚房往外看了一圈,見這裏和正屋之間的角落裏散落着許多木炭,想必起火前堆着柴火,不由得有些生疑,“好端端的,怎麽放這許多柴火在這裏?”
而且鍋竈和柴火堆之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這麽“順着燒過去”,怎麽看怎麽有難度!
郭仵作卻不以為意,擡手指了指上空幾乎碰在一起的屋檐,“這裏乃是兩處屋檐交彙處,天然遮雨,隔着廚房又近,用起來也方便,許多人家都是這麽放的。”
這幾天接觸下來,他也知道這位亦師亦友的晏姑娘別看業務能力突出,但對許多生活常識卻極其匮乏,便指着地上散落的灰燼道:“生火時要先以麥稈兒、枯草等細碎易燃的東西引火,然後再按照由細到粗的順序挨着往上放。王氏只有一個人,必然忙亂,搬動柴火時極容易散落一路。天氣高溫幹燥,極易引燃,像這樣順着鍋竈燒出去的案例,雖不敢說常見,但鄉間也不是沒有。”
晏驕恍然大悟,暗暗記在心中,這才跟郭仵作走進去。
屋子裏基本上已經燒沒了,到處漆黑一片,唯有炕上兩具焦屍十分顯眼。
郭仵作搖頭皺眉,“兩位老人,青天白日的,都睡着了不成?便是一個醒着,也該叫喊幾聲的。”
頓了頓又道:“許是身體虛弱,喊的聲音不夠大,很快被熏死?”
晏驕沒做聲,只是細細查看火燒痕跡,看了會兒就皺眉搖頭。
這個年代的家具都是實木的,根本不像現代社會的合成木粉板家具那麽好點燃,想要達到眼前這樣桌椅板凳櫃子齊齊燃燒的程度,必須有相當的時間積累。
如果真的是鄰居看見濃煙就喝止,完全不可能燒成這樣。
另外,假如情況真如王氏所言,那麽應該是靠近廚房的方向燒的最厲害。可如今……怎麽看都覺得室內才是第一起火點。
“肢體蜷縮,成鬥拳狀,”晏驕簡單看了情況,心中大致有數,麻利的戴上手套,開了勘察箱,對郭仵作說,“一人一具,同時進行吧。”
郭仵作點了頭,先細細的看了一回,然後從木箱中取出一支幹淨的棉簽,小心的探入死者鼻腔內。
“咦?!”
除了往裏放時不小心蹭上的一點灰燼,棉簽……竟十分幹淨!
兩人對視一眼,俱是心頭一跳。
如果真的是死于火災,那麽鼻腔和口腔內肯定會有大量煙塵,甚至是血沫。
看來,還真被龐牧說中了,這根本不是意外。
晏驕皺了皺眉,轉身取出手術刀,“郭先生,你先幫我掰着,咱們得剖開看看了。”
屍體燒成這樣,留在外面的證據少之又少,想查明真正死亡原因,只有解剖一條路。
郭仵作點頭,才要伸手,卻聽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大喝。
“你,你們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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