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高志揚也是在B市上學，不過學校不在大學城。今天是過來看看老同學，因為不是周末，所以對方還要上課，想着順便見識一下也好，他也就跟着一起來聽課了。

倒令他沒想到的是，竟然看見了一個這麽好看的女生。

高志揚又看了看坐在前面的女孩，聽到同學的介紹，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女孩的名字，倒是沒想到對方好似聽到一般，竟然轉過了頭。

他手一抖，忙急着想轉開視線，可眼睛卻就是不聽大腦的支配，只知道愣愣的看着對方，舍不得移開。而等到他看清了對方的模樣，更是睜圓了眼，不能動也舍不得動了。

楚舒，也仿佛靜止了。

望着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她突然感到一陣熟悉的痛苦，那是印入靈魂深處的熟悉的痛，那是穿越了時間滞留不去的疼。

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再遇見他。

她知道，他在B市上的大學，但那只是一個不出名的小院校，與B大的校址隔着很遠的距離。

那麽大的一個城市，茫茫人海，再遇的機遇本就小的可憐。就算遇到了，可能也只是偶然一瞥，相互漠然擦肩而過的陌生人，那些只存在自己記憶裏的過往，本想就任由它散了吧，她沒有心再去追究，也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

怨，太苦；恨，太累

可，為什麽，會在這麽近的地方再看見他？就隔着幾張課桌的距離，擡眼就能看清他眉梢的痣，和悅悅如出一轍的模樣，那麽熟悉，那麽明顯。

明明刻意遺忘，再見才發現原來記得一直都很清晰。

為什麽

為什麽會在自己好不容易想再嘗試一次，再勇敢一次的時候遇見他？

老天，你是在玩我嗎？

不自覺的拽緊手下的筆，筆尖對着掌心，掌心倏地一痛，卻又漸漸麻木。生活，真是一出再滑稽不過的戲劇。

高志揚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已經轉過頭去的楚舒一眼。

旁邊的人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膽子不小啊，女神還看了你丫的，狗屎運。”語氣不乏羨慕嫉妒，高志揚咳了咳，推開。

“說什麽了，就只是禮節性的對視了一下而已，快聽你的課吧。”說完拿起男生放在一旁的書，宛若好奇一般浏覽起來。

看了幾行，又忍不住偷偷摸摸的往前方纖細美麗的背影望去。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又回想起剛剛看見的那副面容。

真真是吹彈可破，嬌嫩無暇的肌膚，雪白的像是家裏的面粉一樣，那麽細膩，不用摸就知道定是光滑如玉。還有那紅豔豔的嘴，烏黑修長的眉，朦胧神秘的眼眸，每一樣都像是雕刻一般，怎麽會有人長成這樣，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缺點。

要是可以天天看着她，讓我去死都願意。

高志揚握了握拳，覺得內心的燥熱瞬間便湧了出來，低下頭，努力鎮定。突然想到剛才她也看了自己一會兒，是不是，覺得自己也挺……

“叮——”

“楚楚，走了，你還握着手機幹嘛？”馬媛媛背好書包催促道，最後一節課可是飯店高峰期，不容耽誤啊。

楚舒放下手機，丢進包裏，“沒事，走吧。”

有什麽事了，自己差點都忘了。

他除了名字，自己對其他可謂是一概不知。而他的背景估計也不是太簡單，自己連一個最平凡的婚姻都經營不好，又哪來的力量再去研究那些了。

還有悅悅……

楚舒垂眸，心髒好似在被人用錘子重擊一般疼痛。

她，從重生開始，就在忘記她，忽略她，一刻也不敢回想。

她，不是一個好媽媽，甚至可以說不算是一個母親，也不配做一個母親。不只是這一世的逃避與遺忘，上一世的悲劇從根本上來說，也與自己關系最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現在再回頭看自己上一世的生活才知道過得是多麽可笑。沒有付出任何努力，只知道一味的責怪別人，悅悅只是失去了父親，但，卻從來沒有過母親。

因為，她的母親，連撫養她的勇氣都沒有。

對容貌的自卑，已經蔓延到骨髓，心髒，直至連靈魂都對整個世界屈服。因為怕自己的女兒變得跟自己一樣，想到的方法不是改變自己，而是疏遠女兒。

呵，何其自私的自己，何其愚蠢的一生。

悅悅，對不起。

不只是向上一世的你說對不起，更是為這一世，自私的我這一世仍然選擇了遠離，你的存在只會成為我一個人的秘密，一個再也不會出現的秘密。

放心吧，媽媽不會把你遺忘，誰會忘了自己唯一的孩子了。

楚舒低頭，拽緊書包帶，黑色長發垂落擋住雙頰，瞬間，沾濕一片。

顧淩，對不起，你需要的是一個伴侶，一個可以一心一意的陪伴你，為你生兒育女的伴侶。而不是，這樣的已經沒有資格再做母親的我。

“少爺，車已經準備好了。”卓臣看着面前穿着一身軍裝的顧淩說道。

顧淩仿若未聞，只是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再等等”

卓臣聞言低頭，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

等到淩晨，大鐘敲響，沉悶的聲音提醒着衆人時間。

一直标準的坐在沙發上看着文件的顧淩，聽見聲音終于擡頭看了看放在茶幾前的手機。拿起，沒有一個來電顯示，也沒有一條短信息。

郵箱，網絡消息，留言，顧淩一一翻閱，什麽都沒有。

卓臣聽見鐘聲也走了進來，詢問的看向顧淩，顧淩沒說話，只是站起身邁着依舊平穩的步伐走了出去。

沉默，是一種拒絕，但也是一種契機。

楚舒，我，從不打敗仗，也不允許你，不戰而逃。

第二天，楚舒昏昏沉沉的起床刷牙，輕輕撩開窗簾走出陽臺，被明亮的日光照的晃了晃眼，楚舒伸手擋了擋，來到鏡子前洗漱。

擡頭看了看鏡子中的人，楚舒皺了皺眉，紅彤彤的一雙眼十分明顯，明明以前哭沒那麽嚴重的。楚舒略一思索，便知道是誰幹的。

系統，最近在思維上的管制放松了，但身體的控制卻是加強了，想必是想看自己哭後的笑話，順便對自己的不滿吧。

只是，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代謝，那其他方面了，以後會不會像玄幻小說裏寫的奪舍啊？想到這，楚舒搖搖頭，要是他願意早就可以這樣做了，自己真是昨天晚上看書看昏了頭。

昨天晚上，學着貝欣找了一杯所謂的悲劇玄幻，邊看邊哭了半晚上，終于睡了。雖然眼睛很難受，但是心裏舒服多了。

打開水龍頭，接了點涼水拍在臉上，楚舒清醒了很多。

洗完臉，趁着時間還早，上午沒課，楚舒又洗了個頭，等收拾好其他三人也都差不多醒了。只是冬天冷，都不想起床，楚舒搖了搖頭，拿起飯卡下樓吃飯，順便幫三個懶蟲帶早餐。

出了寝室，冬風一吹，涼意便撲面而來。楚舒裹緊大衣，又把頭上買的冬帽帶好，跺了跺腳眯着眼沖了出去。

到了食堂，點好東西等着面端上來的間隙，楚舒拿出手機開機，看有沒有什麽重要的消息。

删除了幾條無用的短信，回了幾個信息，最後一條，顯示時間是淩晨，來信人——顧淩。

垂眸，指頭轉了轉，長按，移向一旁的删除鍵，還未點，便傳來阿姨喊拿早餐的聲音。楚舒只能匆匆放下，心裏卻是不知為何輕輕松了口氣。

拿了早餐跑回寝室，遞給幾人後坐在桌前，戴上耳機聽英語。金周雅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麽，正邊吃邊抱着電腦打字，馬媛媛和孟貝欣倒是起床了，也都坐在各自桌前寫寫畫畫。

寝室一片靜谧，楚舒卻是十分不習慣。聽了一會兒，卻完全走神，沒有意識到說了些什麽，不管怎麽弄，就是集中不了記憶力。

楚舒煩躁的摘下耳機，賭氣一般拿過手機，決定看了信息就把內容忘了，號碼删了，以後再也不想了。

“我歸隊了，下次再來看你，別想太多，集中注意力”

停住，看着簡單的一句話，楚舒的心卻好像慢了半拍，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等反應過來後，卻是咬了咬唇，終究快速的移動手指删了號碼。

放下手機，扔到電腦後面，戴上耳機，心，卻奇異的慢慢靜了下來。

不要想太多，楚舒，像以前一樣就好，就好。

——————

“這周有雪，外出注意安全，上次寄給你的資料好好看，對你有幫助，聽話”

看完消息，楚舒抿抿嘴，關上手機揣進包裏，帶好手套捂了捂臉，望着地上的雪出神。

早在昨天，就下雪了。

“你好，請問你是楚舒嗎？”

“恩？”

轉頭，楚舒迷茫的看着來人，等看清後卻是雙手一頓，僵住了。

高志揚高興的對她笑了笑，勉強清秀的面容配着一雙濃眉，倒是十分富有朝氣，雙眉輕揚，眉尖痣微微一動。

“那個，之前我們在教室裏見過的，我，我是D大的。今天到你們學校來參加比賽，順便……順便……想，來看看你。”說完男生就憨厚一笑，呲了呲牙。

楚舒沒有應聲，應該說等她看清了是誰就沒有再有個反應，因為她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

高志揚見此心抖了抖，然後才恍然大悟，連忙追加了一句。

“呀，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我叫，高志揚。”

高志揚，高志揚，高志揚……

曾經一遍遍在心裏念得名字，也是最恨的名字，好久，沒有聽到他這樣說話了。

記憶中，兩人最後一次說話，是悅悅鬧着要爸爸。自己只能無可奈何的打電話給他，他卻不耐煩的告訴自己，他忙着教他的孩子拉二胡，沒時間。

那麽冷淡的聲調，和現在，可真是差了太多了。

楚舒譏諷的挑挑眉，卻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轉身就走。

報複？不，對他，連這種事也不想做了。

不是不想，而是，浪費時間在他身上，不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醉酒

某日聚會，楚舒喝醉。

顧淩接過楚舒手裏的酒杯，仰頭喝完杯裏餘下的酒，淩厲的目光掃過，周圍的人心虛低頭。

醉楚：你喝了我的酒

顧淩：恩

醉楚：你賠

顧淩：好，我陪

當晚，顧淩陪了一整夜，第二天，軟倒在床的楚舒一個月內再也不敢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