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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的生辰大典乃是國宴規制,特別是當今以孝傳名,自是不會從簡。
一品至四品的官員們都得帶上家屬進宮拜壽,法一是個孤家寡人,一個人帶着壽禮便進宮了。
京州的大族和新貴們都是有自己圈子的,侯爺們的家眷和公爺、伯爺們的家眷自是來往頻繁,剛剛紮根京州官級一般的自然也是與同等新貴交好。
只法一出身商戶家不說,還父母雙亡且至今未娶,就這樣一個人孤身來拜壽的倒是無二了。
邊上盡是些寒暄談笑,法一獨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倒也自在的很。
沒給這些官員們多少寒暄談笑的時間,就聽見一聲尖銳的“皇太後駕到,皇上駕到”,衆人立時回到桌位前,安靜下來。
待太後娘娘與一身玄黃龍袍的皇帝帶着一衆嫔妃及皇子皇女們出現,衆臣皆行跪拜禮。法一也恭謹的跪下,嘴裏随着衆人喊着:“參見皇太後,參見皇上。”
待皇太後落座,說了聲“平身”,皇上及皇子皇女們也都一一落座。
晉成帝當了21年的皇帝,雖已過40,忽略那長須,分明就是一個俊俏的男人,與那早早發福的丞相全然不同,身材均勻,跟他那5個俊朗的兒子并無兩樣。
皇太後今日過的是58歲的生辰,那雙手卻也不像是老妪的手,白皙的只隐隐能看到些淡淡的皺紋,只從她不再明亮的雙眼中能見到一絲老态。
第一個送上壽禮的便是皇帝,他送的是自己親手畫的壽比南山圖,皇太後卻是只看了一眼那圖,便叫身邊的老嬷嬷收下了,不知是不太滿意那畫,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在場的老臣們倒見怪不怪了,只一些剛入官場的人心下好奇。這太後雖說是母親,可那是皇帝呀,再怎麽樣總也不能在外頭這樣不給兒子面子吧。
但是皇家的事,也只敢在心裏發發問了,誰的面上也不敢有異色。
“葉兒今年又未回宮?”太後緩緩的對着皇帝問了一聲。
先帝是個出了名的專情男兒,後宮之中只有皇後一人,也就是現在的皇太後,故而子嗣也只有一子一女這一對雙胞胎,長公主獨孤葉常年待在西北,已多年未回京州。
“母後,妹妹一月前已來信,現下西北還不太平,無力抽身回京,一并寄來的還有妹妹的賀壽禮。”皇帝笑着回話,又示意司禮太監将東西呈上來。
長公主獨孤葉,先帝賜封號西鳳公主,将西北三大州賜作了封地。
皇太後卻是連看也沒看那壽禮,直接示意老嬷嬷将其收下了,任誰都能看得出太後的不滿。
宴宮裏一片寂靜無聲,就在所有人都不知該如何将自己的呼吸聲變輕的時候,一聲輕俏的女聲響起,“皇祖母收完了父皇和姑姑的壽禮,該收顏兒的了。”
芃姬從自己的公主位上起身,上前挽住皇太後的胳膊,腦袋往太後身上湊,撒着嬌。
太後臉色這才好起來,笑着拍了拍芃姬手,“還是顏兒孝順,可顏兒要早日招個驸馬,哀家這心才能放下啊。”
衆大臣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這宴總算可以進行了。
“皇祖母真偏心,難不成顏兒有了驸馬,皇祖母就只要驸馬了嗎。再說顏兒這回可是學了許久才學會了這百子千孫舞來給皇祖母作壽禮呢。”
芃姬的聲音帶着小輩讨好長輩的語氣,聽的皇帝心裏都舒坦了不少,果然還是生女兒好,想到這兒,皇帝擡頭瞪了那些不中用的兒子一眼。
衆皇子內心:……看我們幹嘛?太後她老人家不是對您也不太滿意麽?
“小六,這百子千孫舞是個什麽舞蹈?朕如何從未聽說過?”皇帝巴巴的搭着話。
芃姬依舊抱着太後的胳膊,“啓禀父皇,這百子千孫舞乃是女兒與司舞監一起研發了數月而成的舞蹈。”
皇帝一臉滿意的點點頭,“小六用心了,既如此,就将你這舞排于第一個節目吧。你先去準備準備,待衆臣壽禮送完便開始。”
芃姬應聲朝着皇太後福了福禮,便昂着腦袋往宴宮外走,路過衆臣的時候,像往常一般接受衆人的注目禮。
“馮德全,開始吧。”
那站在邊上的太監便站在下首喊了一聲,“生辰大典正式開始,奏樂……”
話畢,整個宴會的宮殿便響起了相互配合的各種琴聲。
由濟王的生母洛貴妃帶頭開始送賀壽禮,當今聖上後宮佳麗三千,正宮娘娘已不在,從王府一直跟随皇帝的洛貴妃便是執掌後宮大權的女人。
如此盛宴能參加的嫔妃也只有三大皇貴妃,她們賀壽禮送完便是五位皇子帶着自己的家眷上前賀壽,最後才是大臣及命婦們。
半個時辰過去,壽禮送完才開始酒宴,大臣們也終于可以舉杯暢飲。
司舞監的樂師們音樂突的一變,開始歡快起來。在那歡快的調子裏,一個身穿大紅袍的女人手持兩條大紅長絲帶從天而降,腰間挂着個環,環上綁滿了長絲帶。她的雙手舞動着絲帶,腰肢扭動着環将絲帶飛舞空中,樂師們的節奏越來越快,舞動絲帶的速度便也越來越快,每一次的舞動都像是一個活潑的童子在蹦在跳。
皇太後看的樂呵呵,皇帝看的眼珠子瞪得圓圓的,皇子們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兒子女兒,面帶微笑,心裏MMP。
就你會讨皇祖母歡心是吧。
如果大臣們這時候能夠回過神來,一定會發現,他們人人避之不及的煞神,此時正雙眼炯炯有神的,一動不動的為臺中央的女人驚豔着。
芃姬一舞畢,這整個宴會的氣氛才随着皇太後的笑容越來越熱。有了公主開頭後,皇子們自然是不甘落後,有兒子女兒的就趕緊讓他們上,随便背背論語或是舞舞劍,孩子實在還小的也坐不住了,想搞點事了。
比如說濟王,他有兩個兒子,可都是妾室生的,還都連句全乎話都不會說。
沒了孩子去讨喜,他總也得讓自己有點存在感。
“老五,你坐立不安的,可是有話要講?”開口詢問的是離晉成帝最近的洛貴妃,也是濟王的生母。她最是了解自己的兒子,他的眼珠子一動,她這個做母妃的就能曉得他是風眯了眼還是有心事。
濟王正愁不知該如何開口,趕緊笑着起身,“兒子突然記起,這宴上還有咱們天晉建朝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呢,這賀壽詩可不能少。”
皇太後倒是有了興趣,“老五說的可是法大人?”當初16歲的狀元郎她也是聽說過的。
自芃姬下場便一直兩耳不聞外事自斟自飲的法一聽了也只是勾勾唇角。
“回皇祖母,可不就是我們的廷尉大人。”
當整個宴會的人都望向一個地方時,當事人才停下手邊的酒杯,往臺中央一跪,“微臣法牢酒,恭祝皇太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晉成帝見自己最得意的臣子竟然說了一句三歲小兒都知曉的祝壽詞,心下不滿,“牢酒今日可是偷懶了。”
“回禀陛下,這世上祝壽詞千千萬萬,然只這一句能表達臣心中所想。問這世間,還有什麽像東海一樣浩大,如終南山一般長久。”她轉向皇太後,“微臣恭祝太後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龍子鳳孫,千秋萬代。”
“好一個千秋萬代,廷尉大人起身吧,這壽詞,哀家收下了。”
不說百官們,就連皇帝都給蒙了,自己親手畫的壽比南山沒有取悅自己的母後,這個小崽子,只是說了一句話,就得了母後的認可。
難不成自己是從宮外偷抱回來的孩子?
再一看,這小崽子怎麽還不起身?是不是剛才母後說的話他未聽清?
好歹是自己寵愛的臣子,還是自己心中佳婿人選之一,“起身回位吧。”
法一擡起頭,直視上頭的幾位,“微臣還有一事要說。”
皇帝皺眉,“嗯?如有本啓奏,便上朝再提吧。”這煞神該不會是想在生辰大典上說那些血雨腥風的案子吧?
“微臣法牢酒,向陛下求娶芃姬公主。”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安靜宴會上響起酒杯擱桌的聲音,衆人看向發出聲音的方位,只見被求娶的某公主正自在的喝着酒。
皇帝回過神來,“愛卿說什麽?”他生怕自己年紀大了聽岔了。
法一依舊雙腿跪地,挺直着腰板,雙眼絲毫不避諱的看着上頭的幾人,加大了聲音,“臣法牢酒,求娶芃姬公主。”
“皇帝。”
“兒子在。”
“哀家累了,便先行回宮了。”
皇太後直到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視線才從跪着的人身上挪開。
今年的生辰大典,還真是不好參加呢。
皇帝的五個兒子面上也都飄着不一樣的色彩。
是個人都能感覺到這宴會的尴尬,一個被打的措手不及的皇帝,五個各懷心思的親王,還有一個事不關己的公主,再加上臺中跪着的煞神廷尉。
最終出來打破這份沉默的還是那起頭的濟王,“父皇,不妨聽聽皇妹的意思。”
晉成帝之前便打探過自家女兒的心思了,偏偏那時候沒打探出什麽有用的,正好趁着這機會,他便也順勢詢問:“顏兒,依你看,朕該如何?是應還是不應?”芃姬公主,鳳名獨孤傾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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