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法一今日高興的很,無謂的擺擺手,“殿下乃是做大事的人,不會關注此等小事的。”
原本高高興興的法一在聽見外頭砸東西的聲音,笑意更甚。她看向對面的雲霞,給了她一個坐等看好戲的眼神,便擡腳出了房間門。
雲霞五官長得小小的,雙眼卻很大,眼裏總是流露着一種我見猶憐的弱意。她将懷中紗巾挂在臉上,跟着一起出去。
一樓大廳一個肥頭大耳臉上還帶着幾塊淤青的男子,他身上的绫羅錦衣無一不在訴說着此人,有錢。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閣雅樓大廳的各個方向,嘴裏喊着,“砸,給我砸,爺今天都有賞。”
一些姑娘和客人們均是站在一旁,有些人面上憤憤,卻也不敢說些什麽。
法一站在樓梯笑意盈盈的盯着一樓大堂的鬧劇,待一樓的桌椅都被砸的差不多時,才對着樓下角落暗處的人使了個眼色。
樓下一直躲在客人後頭的法思齊帶着兩位衙兵走向那肥頭大耳的人。
“魏公子,跟我們走一趟吧。”
兩個衙兵上去就要抓住那肥頭大耳的魏剛良。
那些原本在砸東西的小厮也趕忙停下,等着吩咐。
“你們是什麽狗東西,敢上來抓你爺爺,怕是不要這條賤命了。”
法思齊連手都懶得拱,直接示意那兩個衙兵繼續上前,“奉命行事。”只扔了四個字出去。
“你們這群死人,還不給爺把這幾個人拿下。”
那群打手原本也只是魏府的小厮,見有人穿着衙兵的衣服,知曉這是官家的人,這下便有些不敢動了。
那魏剛良被擒住雙手,氣的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賤奴才是嫌命太長了,一個個的賣身契都在爺身上,還敢不聽話。”
那些小厮這才沖上前想将魏剛良救回來。
可法思齊是什麽人,她正愁太久沒有動過筋骨了,不過半刻鐘便将十幾個小厮打的起不了身。
法一這才慢慢下了樓梯,雲霞也跟着下樓。
“魏公子可千萬別生氣,本官也只是依法辦事罷了。”法一說的雲淡風輕。
那魏剛良原本見着法一還有些觸,見雲霞跟在後頭,氣的那點理智全沒了,“你這小小商戶之子,不過是賣身尚了公主,竟敢為了一個妓子來惹爺,你就當真不怕死?”
法一站在那魏剛良面前,“魏公子這是說的什麽話,本官不過是路經此地,卻發現有人鬧事,依法抓人罷了。”
那魏剛良從小就被家中寵的跟霸王似的,以前在這京州還有些收斂,前不久她的妹妹成了賢王側妃,十分得寵,他便不可一世了。
“爺就等着你明天跪在爺面前求饒,還有你這妓子,給爺等着,爺要是不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爺就不姓魏。”
魏剛良被押着往外走,嘴裏的狠話放了一句又一句,直到沒了聲,大堂的人才在老鸨的招呼下散了。
來這閣雅樓的人哪個不是沒點見識的,現下心裏思緒多得很。堂堂廷尉親自來抓人,誰信啊。
才大婚的驸馬爺竟然就來了青樓找樂子,找的還是第一花魁。
這不就是在打着公主的臉說,堂堂公主殿下竟還不如一花魁麽。
當然,這些是沒有人敢說出口的。
法一看時辰也不早了,便拱手告辭,“雲霞姑娘放心,那魏剛良不會再來鬧事了,我也該回了。”
一直等在一旁的法思齊也趁着空擋問了一句:“對了,之前那魏剛良沒傷着你吧?”
雲霞搖了搖頭,“小女子無事,還多謝了。”
回公主府的路上,法一真是想敲敲法思齊的腦袋,可見她雙眼赤誠,絲毫不覺得把自己從閨女身邊給叫走有什麽不對,又懶得動手了。
只無奈的說:“思齊,這事你不就能解決了,何須非得急急忙忙的将我叫來呢?”
“族長,我最多将那草包給打一頓,教訓完了他又得來找雲霞姑娘的茬,還得族長出面。”
這會兒倒是聰明了,“那你就不會蒙着他的腦袋再打麽,打的他不敢再進樓裏了便是。”
“族長,我哪兒有時間想這些,當時那色胚都要摸上雲霞姑娘的手了,我要是不出手那不得讓她得逞了啊。”
法一見她說不通的樣子,還是沒忍住在她腦袋上敲了個嘣響,“以後若姐兒在的時候,不許那樣,吓着她。”
法思齊摸了摸腦袋,嘀咕了句,“我也沒做什麽怎麽會吓着若姐兒呢?”族長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法一氣的一口郁氣悶在心裏,“輕功,以後不許那樣一下就消失。”
見她聽完了還是一臉懵的樣子,氣的她沒脾氣,氣的她運起輕功将那憨人甩的遠遠的。
法一回府的時候,芃姬并不在房中,待法一去沐浴完穿着裏衣,外面披着薄薄的外袍準備回房間時,卻在門口被竹香攔住。
“驸馬爺,您這是要去哪兒?”
法一有些不解,看了看眼前的房門,确定自己沒走錯,“竹香,這時辰我自是回房睡覺。”
竹香一指,“驸馬爺,您的房間在隔壁呢,今日公主殿下可未點燈。”
法一這才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燈确實是暗的。
“這,我不能進去嗎?”法一盯着那房門,想要隔着房門看見房間裏的人。
竹香确實哼了一聲,“殿下未點燈,驸馬爺自是不能進房,這是規矩。”
“大婚前三日,房前燈須長亮着,這是規矩。”
法一說完直接去推門,卻發現門鎖住了,她也不急,蹭的一聲消失在竹香面前。
芃姬正倚靠床頭看着書,卻聽見窗子打開的聲音。
糟糕,忘了這人會輕功,沒鎖窗。
法一從窗戶跳進房間,見芃姬倚靠在床頭,秀眉緊蹙的盯着自己。
“本宮倒不知,驸馬愛走窗。”
法一順口接了句,“門鎖了只能走窗。”
芃姬冷斥一聲,“放肆。”
法一瞧着那人,發現她是氣了,有些想解釋,又不知道要解釋什麽。
明明離府時還好好的,怎的出去了一趟,她就心情不好了呢。
難不成那幾位王爺又給她添堵了?
她試探的問:“殿下,可是朝中有何事?”
芃姬本是氣的很,剛開始她自己也不知在氣什麽,後來一想,這人分明知道已經成了自己的驸馬,還進出青樓,明晃晃的不将自己放在眼裏。她芃姬公主的臉面何曾讓人這樣打過。
嗯,對,自己就是因為這氣得不行。
“這是法大人問的,還是本宮的驸馬問的?”
法一有些不解,法大人不就是自己?驸馬不也是自己?
她想到自己現在是要進房中,便說:“臣是殿下的驸馬。”
芃姬聽了便不再給法一丁點眼神,拿着書繼續翻閱,嘴上倒是給了法一一個痛快,“既是本宮的驸馬,本宮不點燈,驸馬便不得進房。”
法一這下是一點辦法都沒了,“可你我不是說好,可同住嗎?”
“本宮現在不想了。”還是會回話,視線卻是不給法一了。
“可你我是拜過天地的夫妻,自該是夫妻。殿下還說過,不戲言的。”
芃姬将書往旁邊一扔,躺進被子裏,“願意在這兒待着便待着吧,不準上本宮的床。”
芃姬只要一想到法一可能在哪個地方,與老相好肌膚之親,她便膈應得慌,更別說準許法一上她的床了。
就是呆在一個房間裏頭,芃姬內心都是拒絕的。
法一卻站着不動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副樣子讓她難受得緊,明明之前對她是越來越有好感的,也同意了與自己做夫妻,怎的就變卦了。
她使勁想着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麽,與若姐兒吃晚飯的時候都是好好的,後面便是思齊來了。
對了,殿下定是不喜思齊那樣無禮。是了,公主殿下乃是那樣尊貴的身份,怎能容許思齊這般不知尊卑呢。
可是仕女族本也無甚尊卑之分,也怪不得思齊。
她盡量放低自己的腳步,慢慢走到床前,先是往裏探了一下,發現芃姬眼睛雖是閉着的,但那并不均勻的呼吸暴露了她并未睡着。
法一坐在腳榻上,輕輕的說:“殿下,思齊雖是長随,卻是從小與臣一起長大,臣平日裏并未叫她學規矩,今日才冒犯了殿下,日後,我必定不會讓此事再發生了,殿下能不生氣了嗎?”
她說的委屈,芃姬聽的也委屈。
竟然還以為自己是在生一個小小長随的氣,她生的着嗎?
她那樣不将自己放在眼裏,不就是因為自己現在用得着她麽,真當自己不敢對她做什麽?一想起之前那副跪在自己面前完全衷心的樣子,芃姬氣的就更是肝疼了。
這個表裏不一的老狐貍。
可笑的是,自己還真輕易就信了。
罷了罷了,現在已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誰想先下船都不是件好事,自己該給為自己出謀劃策的幕僚的好處,自是會給她。
其餘的,就不要輕賤了那份自己驸馬的體面了。
“本宮并未生氣,法大人雖是本宮的幕僚,可終歸有些私事非本宮該管的。如今便依着規矩在房中歇三天吧,過後便搬去旁邊的房間吧。”
法一站起身,看着床上始終閉着眼的女人,喃喃了一句:“幕僚……我竟是幕僚?”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外走,怎麽都想不明白,怎麽自己就成了幕僚了。
一直守在門口的竹香見驸馬是從房中出來的,有些驚訝,但也很快壓下,“驸馬爺這是被殿下趕出來了?奴婢早就說了,今兒個殿下不點燈。”
法一卻未搭理這話,只是木木的往外走,腦子裏盤旋着那句幕僚。
竹香趕緊将房門輕輕關上,見那驸馬一副死了爹的樣子,又想到他竟敢那樣對自己主子,便跟上去刺她兩句:“怎的,驸馬爺是在那樓裏沒盡興?”
法一沒什麽心情與這丫鬟閑聊,這丫鬟卻不願意放過她,也耐着性子問了一句:“什麽樓裏?盡興什麽?”
竹香嗤了一聲,“哼,還裝呢?誰不知道驸馬爺是去了青樓裏找老相好的,惹了殿下不快。驸馬可等着吧,看以後我不。”
還沒等她說完那威脅的話,法一卻已經往回跑了。
青樓,老相好。
殿下竟是在生氣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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