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夜幕降臨,暗二再次回到公主府複命,整個公主府三百餘名護衛将丘山翻了個遍,卻依舊沒看到人影。
暗二回來是來求死的,她身為從小便被培養出來的暗衛,當年與她一起被進暗衛堂培養的有五十多個孩子,僅僅只有十二人能将名字留在暗衛堂。而她,占了第二位。
她眼睜睜的讓人從自己眼前消失,以死謝罪都不能挽回。
芃姬陰沉的臉,讓偌大的書房更加安靜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愚笨。
她曾對那些好色之人嗤之以鼻,也曾滿懷信心,覺得自己絲毫不會被任何人牽着鼻子走。
但她總是輕易的信了那個人,那個人人都喊着煞神的人。
她自西北回來在用人上便謹慎再謹慎,凡是在公主府能近身的皆是自己自小培養的人。但她卻不僅讓法一進了這公主府,還允許她做自己的驸馬,更是說出了做夫妻這等荒唐至極的話。
她強硬的再三告訴自己,接納那個人是因為想要招收她做幕僚,想讓她為自己所用。可這段時日自己的心防一再放下,她無法再欺騙自己。
她芃姬,就是被美色所迷。
每每那個人靠近自己時,總是會有一副隐約的畫面出現在腦海裏,她不着寸縷在水中嬉戲的模樣。
這樣她便不會将人想成敵人,總覺得她真是自己的忠臣。
明明知道自己特殊的身份,明明清醒的明白自己不該輕易去信一個毫不了解的人。卻還是信了。
那法一短短時間哄得若姐兒那般乖巧的黏着她,自己又何嘗不是短短時間便信了她。
是自己的愚蠢才會讓若姐兒現在不知所蹤。
原本便因着自己的心結未多親近那孩子,現在更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将她置于險境。
芃姬的悔意充斥着全身。
芃姬撐着桌子站起身,“本宮要親自去找。”說完便往外走去。
由暗二帶路,擅武的梅花跟随,芃姬便上了丘山。
丘山就在京州城郊,騎馬半個時辰便到了。丘山并不高,也因着景色宜人和地理位置的原因,這兒時常是公子哥和貴女們踏青的好地方,是以,裏頭并不像深山老林那般可怕。
從山腳到山頂都有不少人踩蹋出來的小道路,芃姬便更加不信好端端的,人煙味這麽足的地方會有老虎出沒。
她幾乎已經确定了,是法一帶走了若姐兒。至于目的,她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幾人終于到了一衆護衛的地方,有一看起來是小頭頭的人上前禀報,依舊是沒找到人。
暗二彎腰行禮,“主子,驸馬爺與小姐便是在這兒消失的。”
芃姬朝四周看了一遍,樹木并不茂盛,起碼中間的路還是看的一清二楚,那些樹葉也并未遮擋了地面。
這樣的環境,根本就藏不住人。
“那老虎呢?”
“禀主子,那老虎往那個方向跑了。”暗二指了指自己右側方。
芃姬順着她的手看向那個方向,卻發現那既不是上山的方向,也不是下山的方向,而是一叢叢茂密的草和一些廢枝,“這是通往何處?”
剛才那護衛小頭頭趕緊行了李回話,“啓禀公主殿下,這是通往後方的絕頂山,是無路的。”
芃姬盯着那個方向沉默不語。絕頂山,是唯一将京州、涼州、花州三大城接連在一起的高峰,因山勢陡峻,高不可攀,從未有人會輕易踏入。
相傳山裏頭不僅有野獸,更有猛鬼,那樣詭異可怕的高山山腳下是有圍欄攔起,更有石碑告誡衆人不能進入。
芃姬的身子往後踉跄了一步,護衛手中的火把将她的臉襯成了昏黃色,站在後頭的梅花趕緊扶住,“殿下,不如讓奴婢進去查探一番?”
“本宮親自去。”芃姬站直了身子,往那些顯然被什麽物品蹋碎的廢枝走去。
頓時林中的護衛均統一的往地上一跪,“殿下三思。”
梅花上前繼續扶住芃姬,雙手微微用力讓芃姬不再往前,“殿下,且不說從這兒繞過去得花多少時辰才能到那絕頂山山腳下,殿下的身子本不比習武之人強健,怕是還沒出這丘山便得累倒了。何況驸馬爺和小姐并不一定往這兒去了。”梅花想了想還是說道:“殿下,驸馬爺乃是陛下欽點的狀元,是官拜二品的廷尉,他又有何理由要對小姐不利?奴婢是怕,殿下以為是驸馬擄走了小姐,實則卻是真正的賊人擄走了驸馬爺與小姐呀。”
芃姬搖着腦袋,“本宮心中已有定論,法牢酒此人聰明狡詐,且能在護衛衆多的公主府中來去自如,連暗二都抓不住她,又有誰能抓得住她。”芃姬卻像是想通了什麽一般,“但是梅花,有一點你說對了,她擄走若姐兒總是會有一個理由,本宮現在應當回府,等着她來要東西才是。”
有果必有因,法牢酒抓走若姐兒必定是想用她交換些什麽,是那個她想要的東西嗎?
兩人曾經說好,待大業之成之時,她會取走自己有的一樣的東西。她當初以一顆效死的衷心想換的東西,莫非是想現在就拿走。
可那東西究竟是什麽?
芃姬發誓,一定要查,查出這人究竟是誰,又或者是誰的人。
芃姬回到公主府,吩咐了收下圍住法府本家,又命人去廷尉府查看,待得到廷尉府中已成了空府之時,便病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直吊着的一口氣給抽走了般。
竹香煎着藥,每用扇子扇一下爐子,便罵一句法一。
而在那絕頂山山巅之上,隐藏着一坐小山,此小山隐匿在最秘處,被仕女族稱為花山。
花山卻不像絕頂山那般,渺無人煙。
山上充斥着嬉戲的笑聲,早晨便是炊煙四起,夜晚卻是燃着篝火喝着佳釀。
法一此時便在這山上,她帶着若姐兒上了山,入了族中。
仕女族族人皆為女性,族史已存在數百年,而法一便是這仕女族族長。
族中因地理位置原因,每個族人從小便學習輕功,這便好像是老虎謀食的利爪。
這是若姐兒上山的第二天晚上,整個花山都燃着燭火,族人們一個個大圈小圈的圍着篝火席地而坐。
而法一與若姐兒這便是幾位年長的族人,引長老與法思齊也在這個圈中。
若姐兒神奇的看着這片山地上的人,她們一邊喝着酒一邊談着笑,好似丫鬟讀的話本子裏的仙人們一般,絲毫沒有煩惱的尋酒作樂。
甚至有人開始扭着身軀跳起了舞,還有一比自己高一點的姐兒過來拉她一起,但獨孤雅若往法一懷中一躲便拒絕了。
“若兒不要怕,那位姐姐是喜歡若兒才想要與若兒共舞。”法一似乎想要鼓勵她去交些朋友。
若姐兒卻搖着頭,“父親,我們還不回府嗎?母親該怪罪我們了。”她始終還記得母親只準了她跟父親出門一天的。
那日父親帶着她去找了好多顏色的石頭,她真的見到了小猴子,還有會飛的大鳥,她還跟父親一起在天上飛。
她知道母親必定是會生氣的,可她卻覺得能看見這麽多好玩的,受罰也是願意的。
一說到這事兒,法一也是害怕的緊。
法一對着坐在另一旁的法思齊問道:“思齊,我上山後你去跟公主說的時候,她是是什麽反應?”
法思齊卻是一下愣住,糟糕,因終于可以回族中太興奮給忘了。
法一看着她的表情變化,不敢相信的試探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忘了吧。”
法思齊一下站起身,“族長,對不起,我真忘了,等明日下山我定親自去向芃姬公主請罪。”說完她便趕緊起身跑到另外的圈子中了。
速度快的法一都來不及将懷中小人松開去打她,只吼了一聲:“法思齊。”。
法一卻像是生無可戀般,抱緊了懷中的若姐兒,“若兒,今日這儀式完了,明早便回府了。若兒可一定要記得,母親罰父親的時候,替父親求求情。”
法一已經能預想到芃姬的怒氣,她一聲不響的帶走了女兒又沒個交代,那人怕是着急的不行了。
其實她也不想的,但是如果事先告知芃姬要帶走若姐兒三天,不說芃姬,便是那林嬷嬷就得将自己給滅了。
族長已大婚,子女必須入族譜,認祖歸宗,這是幾百年都不曾變過的。
仕女族族長必定是上一任族長的第一個孩子,所以若姐兒必須在大婚後認祖歸宗,與族人一起篝火饒舞。
便是尋常族人還不想大婚便與情人有的孩子,在大婚時也是一定要認祖歸宗的。
“儀式?這樣跳舞是叫做儀式嗎?”若姐兒睜着兩只眼睛懵懂的問。
法一将若姐兒抱着坐在自己膝蓋上,“是适才那位曾外祖母将若姐兒的名字寫在了族譜上,那便是儀式了,這代表若姐兒便是我的孩子了。”
其實儀式還有許多,是由族中長老完成的,但若姐兒還小,便也無法解釋的清。
獨孤雅若并不能理解這些東西,但她卻記得那位老嬷嬷,父親讓自己喊作曾外祖母,現在就坐在她的右邊的右邊。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母親從未說過自己有一位曾外祖母。
那到底是要信父親的,還是要信母親的呢?
年僅四歲的獨孤雅若第一次上花山的時候,便煩惱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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