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啪嗒,啪嗒。

水滴落在俞浦深的衣服上,暈開一個個深色的水痕。

林景铄僵在當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俞浦深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從臉上一直紅到脖子,眼神渙散明顯是醉了的模樣。

他喝醉了也會不鬧,只在位置上好好坐着,面無表情安安靜靜,小小聲抽了抽鼻子。

——他的眼眶紅了,眨一眨眼睛,林景铄就親眼看着眼淚從他眼睛裏流出來。

俞浦深似乎根本沒聽到林景铄叫他,眼神放空視線不知道落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哭也哭得沒什麽動靜。

像個受了委屈又不知道對誰說的小孩子一樣。

“俞、俞哥?”林景铄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猶豫着輕輕碰了碰俞浦深。

其實這個時候是走過來問一句比較好,還是乖乖裝沒看見比較好,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不過劇組裏的人大多都選擇了後者,自覺繞開明顯喝醉了的俞浦深,免得明天俞浦深記起來了對他們印象不好。

這可是手裏握着《迷屋》全部版權,未來還會有着更多可能性的作家,他們可不想因為一時多嘴,丢了難得的好機會。

方若光和陳芳苓他們幾個倒是想過來看看情況,不過叫周看松打着哈哈拉了過去。

但林景铄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俞浦深這樣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若非極力克制,甚至想伸手抱抱他。

以林景铄的經驗,面對受了委屈哭唧唧的小孩子的時候,最有用的就是哄哄抱抱塞根棒棒糖,再來個快樂的舉高高。

但俞浦深并不是什麽小孩子,而是年齡比他大也比他成熟的成年人。

俞浦深沒有給林景铄任何反應,眼淚流了滿臉也不準備擦擦,只自顧自吸了吸鼻子。

又委屈,又無助的樣子。

眼睫上沾了太多水汽,濕漉漉地垂着。

像是梅雨時候的屋檐,輕輕一滴雨落下,就有細小的水珠四濺。

像是濺在了心口,漾起層層漣漪。

林景铄看得入神,又想了想,稍稍加大了些力道推了俞浦深一下。

他真的是很控制力氣地那麽推了一下,只是希望能吸引俞浦深的注意力,卻不想俞浦深看着坐得好好的,實際上渾身無力就是擺了個樣子,被他一推就從椅子上往下翻。

“!”

林景铄一個箭步沖上去,半秒內完成抱住人扶起來放回座位的操作。

可俞浦深被他一推就像卸掉了支撐身體的全部力氣,軟趴趴的怎麽扶都沒法自己好好坐穩,沒骨頭一樣要靠着什麽才不會翻下去。

林景铄得要小心環住俞浦深的腰,才停住懷裏的人往桌子下滑的趨勢。

這姿勢不太舒服,俞浦深皺起眉,咕哝着在林景铄懷裏掙紮了兩下。

又有點像是欲拒還迎的貓兒一般,一邊用肉球推着貓奴的臉,一邊把口是心非地把體重全壓在了林景铄身上。

林景铄繃緊了手臂,也不知道該松手還是該抱緊,心髒開始不争氣地撲通撲通狂跳。

懷裏的青年醉得昏昏沉沉,掙紮也沒什麽力氣,軟綿綿肉球踩着臉似的,顯出幾分跟平時截然不同的乖順。

林景铄就能聽見俞浦深喉嚨裏悶着小小的抽泣聲,還沒發出聲響又憋着被強行壓回去。

恍惚給林景铄一種,他在被俞浦深依靠着的錯覺。

這錯覺叫林景铄心髒跳得又快又急,仿佛一面鼓咚咚咚敲得不帶停。但他想那鼓大抵是檸檬或者什麽做的,輕輕一碰就有酸酸的汁水湧出來,澀得他心口一陣一陣的疼。

他愈發地想抱抱俞浦深了,只要把落在腰上的手往上,再環上去緊緊擁住。

然後揉揉他的頭發,親親他的額頭,像自己小時候受了委屈忍不住哭出來時,保姆阿姨會做的那樣。

但他這點膽子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別說給個大大的擁抱,只是這樣環着俞浦深的腰,手都哆嗦着發顫。

他從來沒和俞浦深靠得這麽近過,近到他的大腦快要停止運作,叫他視線裏的一切都白花花發亮,辨不清楚模樣。

一滴酒沒喝呢,林景铄覺得自己已經快要醉死過去。

“我就說了別讓他喝酒吧。”羅行舟見林景铄手顫巍巍的樣子,就幫着林景铄扶了一把,“浦深一喝醉就這樣,叫他自己哭一會就行。”

俞浦深很配合地哭得打了個嗝,靠在林景铄身上被羅行舟扯了兩下,就順着力道往羅行舟身上倒。

林景铄眼巴巴,依依不舍。

羅行舟充滿愛憐地摸了摸俞浦深的頭發,嘆了口氣道:“不管他他自己哭累了就睡過去了,一碰就往人身上蹭,粘人得很。”

“這小子以前可是個淚包……現在也就只有這時候才肯抹兩滴淚。”

俗話說得好,酒後吐真言。雖然俞浦深喝醉了一個字不說沉默得像個啞巴,這個反應卻已經把所有該說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若非如此,他們又怎麽會見天的提心吊膽擔憂着俞浦深的狀況,一邊高興于他看上去已經走出心理陰影,不像高中時候那樣叛逆到動不動打架一身傷見天要請家長,慢慢走上正軌,另一邊又擔心他是否只是表面釋然,看上去就只是看上去而已。

俞浦深蹭了蹭羅行舟的手,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只被摸得舒服的貓兒。

“這小子養的貓也這樣。”羅行舟說道,抽了張紙巾胡亂在俞浦深臉上抹了一把眼淚,“得順着毛兒摸。”

俞浦深被他粗暴地手法擦得皺起臉,晃了晃發出不滿的咕哝聲。

喝醉是喝醉了,俞浦深也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的,不過是思路簡化到了最簡,更願意依靠着本能行事。

羅行舟擦得他臉生疼,他就很自然地掙紮開往邊上倒。

沒喝酒也不抽煙的林景铄身上是淡淡的松木香,俞浦深不需要林景铄動手就自動自發伸手一環腦袋一靠,舒舒服服整個人都埋進了林景铄身上。

有點瘦,穿得也少,骨頭略硌。

算了,勉強靠吧。

俞浦深勾着林景铄的脖子,撸貓一樣揉了揉他的頭發,嘟囔着不知道些什麽的絮叨。

最後微微挑起了尾音,靠在林景铄耳朵邊上,叫了聲皮卡。

嗓音懶懶地含着酒氣,軟綿綿從心尖尖上劃過。

那雙眼睛沾了水汽,半眯着與林景铄的視線對上。

眼尾襯着淺淡的桃花色,和着撲面而來朦胧暧昧的水汽,濕漉漉洇進了眼底。

轟。

一剎那林景铄全身所有的感官集中在了和俞浦深相接觸的地方,滾燙滾燙一直燒到他心口。

林景铄臉上滾滾燙,本來就怎麽正的立場愈發地往回形針上彎。他手指顫動想往俞浦深身上碰,又在碰到之前觸電似的縮回來。

慫到讓人痛心疾首。

明明這時候的俞浦深,又軟又粘人,再好欺負不過。

羅行舟打量了他們這奇怪的姿勢一眼,作為一個中年老直男沒有感受到絲毫暧昧,還大咧咧招呼周看松來看,“老周!你看浦深這樣子,是不是特別小鳥依人?”

周看松喝得滿臉紅,眯着眼看過來,見俞浦深靠在林景铄身上起不來,也拍拍桌子大笑,“像!這樣可真像!我手機呢得給他拍下來!看這小子還沒事老氣我!”

他說着就到處摸自己不知道放哪的手機,要留下俞浦深的黑歷史照片,還不忘安林景铄的心:“小林放心!不把你拍進去!”

“……嗯。”

拍進去其實也——

也沒什麽的。

林景铄想調整個姿勢讓俞浦深靠得舒服點,卻叫俞浦深箍住肩膀攬着脖子動彈不得。

這看上去俞浦深小鳥依人的姿勢,實際上卻是林景铄被壓制得死死的只能任由俞浦深靠着,姿勢別扭得他渾身發僵。

俞浦深蹭了蹭林景铄的脖子,眯着眼打了個呵欠。

哭得累了,便要睡了。

“小林你住龍庭那對吧?”羅行舟問林景铄。

“對,目前是在那邊。”林景铄說道。

羅行舟便道:“那要不你回去的時候順便把浦深捎回家,這邊過去龍庭正好路過他家。”

除了林景铄他們都喝了酒不能開車,自己怎麽回去還不一定呢。俞浦深這喝得意識全無下一秒就要睡死過去的樣子,塞到出租車裏他可真怕被人拖去賣了。

羅行舟從俞浦深的口袋裏翻出門卡和家門鑰匙,又拍拍俞浦深的臉讓他別那麽快睡着,“醒醒!等會小林送你回去!”

俞浦深昏昏沉沉接收到這個消息,又昏昏沉沉地點點頭。

哭是很消耗體力的事情,哪怕他沒嚎得震天響鬧得在地上打滾,這時候也覺得有點累了。靠在林景铄身上高矮剛好姿勢正舒服着,加上酒精作用後的麻痹效果,讓他很自然地想要進入睡眠狀态。

他迷迷糊糊半閉着眼,也不太清楚自己睡沒睡着,只是耳邊吵吵鬧鬧的聲音變得很遠,聽見羅行舟模模糊糊說着讓誰送他回去,又聽見細細的貓叫從他耳邊掃過去。

好像喝了酒之後,他總是會更容易見到皮卡。上次錄節目的時候也是,喝了半碗米酒,晚上就夢見了皮卡小時候奶聲奶氣的樣子。

意識像是飄在海裏一般沉沉浮浮,最後大約是确認了林景铄把他從酒店架出去。海水翻湧再輕飄飄的一轉,就全是皮卡。

他房子裏所有的角落,都是皮卡的領地。

夢裏十四五斤重的胖橘趾高氣昂,扒拉着他的小腿叫他去準備貓飯。

他去做了貓飯,皮卡卻又要挑三揀四。俞浦深那時候忙喪事忙得昏天黑地,又跟死活鬧着要出家的俞見暖吵得頭疼,心情不怎麽好就忍不住兇了皮卡兩句。

皮卡可是家裏最受寵沒吃過半點虧的大少爺,哪還能忍他這個,喵喵嚎着跟他吵了起來。

啊。

居然是跟只貓吵起來了。

他年輕時候真的幼稚得叫人沒眼看。

皮卡跟他嗷嗷罵街,氣得一爪子拍翻了小水碗,弄得滿地是水。俞浦深火大得不行準備揪着皮卡好好來一通思想教育,伸出手還沒碰到貓毛,就被皮卡炸毛一通連環貓貓爪,撓了一手臂花。

可能是因為那段時間家裏的氛圍實在太緊張,弄得皮卡也精神緊張剎不住爪,撓出來的傷口很深。

俞浦深不得不臨時出門去打疫苗,還叫醫生硬是摁着裹了半只手臂的繃帶。

倒是回來看見俞見暖那小子灰溜溜地來跟他服軟,算是那段時間難得讓他高興點的好事了。

……

……

俞浦深當然是不會知道,俞見暖跟他吵架摔門離家出走,又被羅行舟他們勸着送回來的時候,一開門看見地上一大灘血(傷口流血落到水裏暈開的),血泊裏還掉了把刀(給皮卡做貓飯用),受到了多麽大的心理沖擊。

而等俞浦深從醫院回來,繃帶從手腕纏到手肘,(因打疫苗)精神不振神情冷淡,(跟皮卡生氣所以)就連皮卡湊上去獻媚都不撸了,那反常的表現有多麽吓人。

雖然俞浦深自己解釋手上的傷是皮卡撓的,但皮卡有多慫俞見暖還能不知道,從來不跟他們伸爪子的,哪能撓出滿地血深到留疤的傷。

借口,肯定是借口!

俞見暖緊張兮兮當天晚上瘋狂度娘——我們都知道,這種東西不查還好,一查就覺得條條都對得上。而等俞見暖死活拖着俞浦深去看心理醫生,查出來有點輕微抑郁傾向後,俞浦深有可能自殺未遂這件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除了俞浦深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俞浦深:自殺……行吧,你們高興就好。

蠢作者寫着看了看手腕上被自家主子撓出來的疤= =

又,明天請假一天寫入V存稿,最近工作忙到飛起,根本攢不出稿子QAQ

希望小天使們諒解

周五入V,當天三更,希望小天使們支持~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莫莫悠 10瓶;叨叨的刀刀 4瓶;夢裏花落知多少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