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談情說愛

這一年的比賽盡數結束，雖然還有世界青年錦标賽在收尾階段，不過那是葉天祺、孫婉那些年輕小将們的天地了，至于陸滢她現在已經是女乒的絕對主力，在汪瀾傷病不斷，來永超還并不能獨挑大梁的情況下，陸滢依舊是國乒戰績最為亮眼的存在。

“東邊不亮西邊亮，說不定這現在輸球都是給明年的奧運會打基礎呢。”陸采芸不像是幾年前那樣想不開，現在反倒是她在安慰陸滢了。

“再說了，就算是輸了球，日子也得過不是？難不成你輸了球就不想活了？你這樣想之前那也得先想想我，總不能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陳建華看愛人越說越是不靠譜，他無奈搖頭，偏生陸滢還就吃這一套，被她姑姑這一套說辭說的再也不愁眉苦臉了，起碼裝樣子也是在裝着笑。

“這次你們放假幾天呀？好好在家歇歇，等周末的時候咱們去逛街，又快新的一年了。”年輕的時候陸采芸總是覺得這一年又一年的過得太慢了，她過年的時候哄睡了陸滢就坐在哪裏想将來她們怎麽辦。

後來陸滢被自己送去打球，越打越好，她倒是不用愁陸滢的未來了，可是一年年的都是自己過卻又是沒意思的很。

過去的那些日子被她反複想起，一遍遍的琢磨，反倒是覺得苦中帶着甜。人總是這樣不知足，日子好了就是想念過去的那些，可是世事哪能如你所願的那般圓滿？

陸滢在家呆了一天就是回去了，十二月份眼看着就是要結束，明年的八月份就是奧運會，奮鬥了那麽久，她們不就是為了奧運會嗎？

尤其是陸滢，當初沒能去參加奧運會幾乎成為了她的夢魇，現在她是絕對的主力，這次奧運會她是奔着金牌去的，沒有任何理由松懈。

陸采芸倒是希望陸滢能多在家呆兩天，可是現在孩子自己求上進，她不能拉着陸滢不讓她往前走呀。

陸滢回去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在訓練館裏練球，男乒世界杯早在上半年就進行了，這次女乒世界杯參賽名額少，所以國乒隊伍在總決賽結束後就是在訓練局訓練，就等元旦結束後去進行冬訓為新一年的比賽做準備了。

因為奧運年的緣故，乒超聯賽這次又是在五月份進行，當然也有為奧運會練兵的意思，國內那些無緣國家隊的省隊隊員中也有不少好苗子。

而就在昨天，國際乒聯公布了新的一年比賽賽程，上半年沒什麽重量級的比賽，除了三月初的世乒賽團體，那就是奧運會預選賽了，不過汪瀾和陸滢已經是既定的參賽人選，接下來的另一個就是在來永超、曹鑫和葉天祺她們一群人之間競争出現，就像是當初陸滢和梁晴、蘇珺她們競争一樣，究竟是誰，那就得看表現了。

不過從近期的表現來看，來永超和葉天祺是最有力的競争者，哪怕是曹鑫比她們兩個都老資格，卻也不敢略其鋒芒，尤其是來永超。

大奧運年即将來臨，再加上北方的冬天實在是有些冷，不太适合進行訓練。陽歷年末的這幾天，隊裏的訓練氣氛并不算怎麽好，汪瀾因為傷病的緣故再度去檢查，這次她爸媽都來了，住在汪瀾頭兩年買的大房子裏，也是方便就近照顧汪瀾。

陸滢倒是見過汪瀾的爸媽，用汪家爸媽的話說，“甭管世界冠軍還是奧運冠軍，也別說二十大多不小了，你就算七老八十了那也是我家閨女，在我眼裏就是小孩，我不疼你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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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汪家爸媽還私下裏跟陸滢說了另一句，“女大不中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嫁出去當人家媳婦了，到時候我們兩口子就算是想疼都沒機會了。”

陸滢點了點頭，雖然她覺得這話說的不全對，可是長輩說的都是對的，這道理不僅适用于隊內，其他場合也适用。

住了幾天單人間，汪瀾是在十二月份的最後一天歸隊的，明天就是元旦，總教練翟天臨要進行新年訓導，另外也是對過去的一年進行總結，只要是沒什麽大情況國乒隊員都要參加。

翟天臨聲望重，即便汪瀾是大滿貫得主又如何？梁國征也是，可當初沒退役前還不是被翟天臨訓得跟孫子似的？

陸滢沒有睡着，瞪眼看着天花板，她覺得自己眼睛都有點酸。

“老陸，我打算奧運會結束後就退役了，不管結果如何，我覺得我算是圓滿了。”

忽然間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音，陸滢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現在是裝睡覺還是……

“我知道你沒睡着，你就跟我說說吧，一年到頭咱們能好好說說的時間也不多。”汪瀾一直覺得陸滢是可單純一個小孩了，可是那個少年老氣的陸滢現在也不是小孩了，是隊內絕對的主力，保持了十二個月的世界第一，是被很多人看好的奧運會金牌沖擊者，是明明很在意可是卻裝着什麽事都沒有在衛生間裏呆一晚上的傻姑娘。

“我，我覺得咱們都該努力。”陸滢憋了半天憋出了這麽一句話，這也是她最大的心聲，她希望能夠跟汪瀾會師決賽，然後一較高低，不管輸贏。

汪瀾聽到這話覺得好笑，大概也就陸滢能說出這話，自己雖然拿下了世界杯的冠軍，拿下了世乒賽的冠軍，可是更多的人都在質疑自己，公開賽成績并不如意，甚至早早就被淘汰出局。

世界杯之前還有媒體對國乒的決定質疑：老将躺在功勳簿上進入奧運會，年輕小将出路何在？這說的就是她跟鞏新傑，汪瀾有自知之明，雖然這質疑聲在她拿下世界杯冠軍後沒了，可是不代表沒發生過這事。

隊裏幾個小将雖然沒說，可是心裏估摸着也在咬牙憋着氣吧。要是自己沒占這個名額，她們就更是多了這一分機會。

可是這也是國乒的老傳統了，老帶新，避免新人參賽緊張出現問題，尤其是奧運會這種四年一次的大賽。

陸滢說這話也是因為她不需要自己讓出這個機會來，可是這也是陸滢自己打拼出來的結果，等待着老将讓出位置來自己坐收漁翁之利？滿世界的去找又是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反正汪瀾是沒遇到過。

當初林娟退役，女乒是腥風血雨的争奪，自己也是逮住機會往上爬，曼谷亞運會上大展身手才有了今天。等着教練欽點你是新的女乒主力？做做白日夢還有可能。

現實這麽殘忍，打乒乓球的又沒有一個是瞎子，怎麽就認不清、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呢？

“是該努力。”汪瀾保持着側卧，這樣身體的重量壓着，她的腰麻木了就不會有那種酸疼的感覺了。她原本還想跟陸滢聊聊，可是陸滢認清了自己的目标，似乎也沒什麽說的必要。

汪瀾這幾天被傷病折騰的厲害，這是運動員過不去的一道坎兒似的，她沒陸滢那麽幸運——雖然瘦可是傷病少。現在來了困意，汪瀾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半夢半醒的時候隐約聽到了陸滢的聲音，“我會好好努力的。”

陸滢很是認真地說了這麽一句，她睡着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元旦上午翟天臨給教練員和隊員們開大會，按照慣例，他是先送上新的一年的祝福語，這話陸滢都會背了——雖然不是春節，咱們中國人正兒八經的新年，可是與國際接軌，咱們比賽是從陽歷年開始的，那麽咱就先過這個年，我希望咱們大家在新的一年裏能取得更好的成績，多拿獎金……

自從陸滢進了國家隊，她就是年複一年聽翟天臨說這話，只是今年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翟天臨首先點了幾個人的名字，“被我點名的這幾個，過會兒收拾收拾回省隊呆着去，國家隊廟小，容不下你們這幾尊大佛。”

一個男運動員，三個女運動員，其中有陸滢最是熟悉的方柳蘇，還有她曾經的雙打搭檔呂然。

方柳蘇一下子就是哭了出來，她原本還在那裏笑着跟來永超說俏皮話呢，驟然間聽到自己被開除國家隊退到省隊的消息，方柳蘇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決定似乎是翟天臨的個人決定，就是教練組也有質疑聲，作為方柳蘇主管教練的孫謙沒有開口，只是看着方柳蘇的眼神帶着幾分無奈。

“原因？看看他們幾個的成績，國家花錢培養他們不是讓他們享受着談情說愛的，想要談情說愛沒問題，去省隊，那裏自由，不像是國家隊這樣條條框框約束着。”

翟天臨的态度很是堅決，他甚至也通知了隔壁的羽毛球隊，禁止隊內主力隊員談戀愛。雖然是乒羽中心的副主任，然而翟天臨的話語權并不如隔壁的總教練好用，有總教練在上面放縱，羽毛球隊的隊內戀愛氣焰更是嚣張，尤其是和乒乓球隊對比，更是顯得乒乓球隊凄風苦雨。

便是隔壁另一家排球隊也是沒有這般明令禁止隊內戀愛，而且早年的排球隊還産生了好幾對國手眷侶。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翟天臨的新年訓話徹底熄滅了國乒隊內戀愛的苗頭，而這禁令甚至在他不再擔當國乒的總教練時依舊有效，當然那時候這禁令也做了适當性的修改。

而眼下，方柳蘇這個好友還有呂然這個曾經的搭檔被逐出國家隊，這讓陸滢一時間茫然了。

方柳蘇幾個人是在翟天臨的監督下離開國家隊的，不許任何人前去送行，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隊內戀愛的嚴重性後果，讓所有人不敢再犯，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去冒險。

多少年的努力不就是為了能在國際賽場在奧運賽場一展拳腳嗎？真的要為了愛情舍去一切？這個選擇值得嗎？談戀愛之前，得先衡量衡量這個。

陸滢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還是為方柳蘇難過，“談戀愛又不是一個人的事情，為什麽白……”

汪瀾看了陸滢一眼，“是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可是白一恒今年，哦，去年好歹拿下了世界杯冠軍，和齊澄還有程綱合作拿下了五六個雙打冠軍，可是你看小方，她的成績如何？還有呂然。”

這是明擺着的事情，方柳蘇沒有成績，呂然也不怎麽樣，另外那倆也是大同小異，所以幹嘛還要浪費資源養着這麽幾個人？翟天臨的話糙理不糙，國家拿着大價錢培養不是為了讓你談情說愛的。

當然，白一恒去年的成績也不是很理想，可是他還是國乒的一號主力，開除他？那現在的男乒隊員中誰能夠代替白一恒參加奧運會？

權衡利弊，翟天臨必須有所取舍，同時做到殺雞儆猴，如今這也是用最小的代價來博取最大的利益。

陸滢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她還是替方柳蘇可惜，她還有機會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