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繼續遷徙
他面上仍有些難過,眼中卻清明冷靜得過份,沙奕忽然覺得自己的擔心太過多餘,他應該不至于因此沉淪到失去理智才對,她對他的了解還是不夠深。
她神游的時候,他輕輕拂了把她的長發,搖頭指了下洞外,輕柔地對她說了句話。
沙奕聽出了他音色裏濃濃鼻音,擡頭看他時,他卻俯身親了下她的面頰,接了她手中收拾好的小東西,示意她伏到他背上。
沙奕猶豫了。
他受了傷,巨蛇蛇尾力道驚人,外加尾部自帶骨板,骨刃鋒利尖銳,這并不是同體型之間的攻擊,任是他再皮糙肉厚也避免不了內外受傷。
不知道他有沒傷到內髒或者是骨頭,她光是瞅着他背上的數道猙獰血痕就覺得要倒抽口氣,現下讓她碰一下他的背她都不敢,更別提整個趴上去了。
但西伊顯然不這麽想,他看起來對自己的傷并不在意,大抵認為疼過就算過去了,所以對于她的猶豫,他明顯又想歪了,回頭看她時,眼底浮上一層落寞。
此情此景,沙奕覺得自己不投降都不行,可看着他那細密的傷口她心下還是糾結,卻又拗不過他的眼神,只得聽話照做。
只一個動作,西伊眼中的落寞情緒便成功散去。
似是覺得她的乖順不易,她剛一貼上他的背,他立刻伸臂拉住她的手,摩挲許久,側頭在她耳邊輕語道:“肯庫倫拉,克吶?”
還是那句重複很多遍的老話,此刻尾音上提,他又在問她同一個問題吧。
似乎每每遇見一些驚險或者讓他憂心事情,他就特別喜歡問她這句話,就像求一個保證一樣,此刻他失去了某些東西,他便想再求得另一樣東西。
注意力轉移,沙奕只顧忙着細細想他那句話到底是她曾猜測的三個意思裏的哪一個,未能立即回答他的提問,西伊卻是又急了,一把拉下她,捏緊了她的手腕。
沙奕不察,被他猛地從背上拉到懷裏,陡然的移位讓她吓了一跳,看清兩人的暧昧姿勢後,她又窘上心頭,手腕上來自他的失控力道,更讓她心下有些氣惱,不由瞪了他兩眼。
他被她瞪得有點愣,惶惑中卻仍是不願放開她,反倒是越捏越緊,看她的眼神則滿含期待。
沙奕心中其實有些不以為然,因為她并不覺得這樣的保證有什麽實質作用,但是看着他那雙祈盼的眼睛,她卻也拒絕不了,只能含含糊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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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奕沒料到,即便是她應差一樣的馬虎眼,他也表現出了深信不疑,收到她的應允,他顯得放松多了,重又将她托上自己的背,抓藤一躍滑至地面。
西伊沒再去看蛇屍,領着她去坡下拖那前一夜藏着的東西。
一切都算得上完好,包括那三只被西伊半路打劫來的小醜鳥,不過它們自從撞暈後一直睡着,沙奕有種它們已經挂掉了的錯覺,但她探了它們的心跳後發現它們還是活的,她表示對此不解,西伊解釋了一會,結果不出意外,兩人之間照例是大眼瞪小眼,于是只得作罷。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兩人初醒時至此,時間上怕是已接近了晌午。
坡上,西伊正忙着将剩下的部分獸皮跟一些小東西塞進浴缸,沙奕蹲在一邊幫不上什麽忙,便四處打量了圈,昨夜來的時候天色過暗,她都沒機會看清楚周遭的環境情況。
現下裏瞅着,這一處地方風景還是挺好的,尤其是坡下,有一條清淺的水流,蜿蜒的兩端根本看不到盡頭,長度倒是可觀,但在深度上,目前這個地段,撐死了也沒不過她的膝蓋,沙奕隐約覺得,這像是昨日的突然暴雨導致的。
但若這麽猜測的話,這條水流的寬度跟河底情況就十分怪異了。
因為河底石床相對光滑,且石上附有許多綠色青苔樣的東西,這該是長期有水流過的表現,而這處也不屬于林子的陰面,照理說這樣的淺水是不該有青苔這種東西的。
低頭掃了眼自己蹲着的土坡,沙奕心中已經七八分确定,坡下大概是被湍流沖刷出來的空河床,按照石頭的尖鈍方向,可能在這段的上方有條高地處的河流,現在坡下的水流很可能便是那條河漲水的産物,始作俑者應該便是前一日的暴雨,但因着雨季的未完全到來,雨下得還是不夠持久,所以現在的坡下仍然沒能被水注滿。
不過前方有條河的可能情況倒是對他們十分有利,至少,在一具巨大蛇屍即将引來一堆危險,并且西伊受傷的前提下,從水路走他們可以離開得更快些。
西伊很快把東西都放進了浴缸,說起來她的浴缸還是挺大的,東西其實也算不上特別多,主要是雜七雜八的一湊起來就顯得多而亂,此時悉數整理起來,浴缸裏倒也空下不了不少位置。
這是個加大的船型木質浴缸,內裏較淺邊緣相對較大,沙奕粗略估計,只要水流的深度夠,她跟西伊都坐進去也沒什麽問題。
只是眼下,他們需要步行至上游河流處,她還是挺擔心西伊的,畢竟那超大的木質浴缸還是很重的,若是他沒被蛇尾掀出去,或許她不會有任何擔心。
但今時不同往日,沙奕突發了要自己試試浴缸重量的想法。
于是,瞥了眼半側身撿葉子的西伊,她深吸一口氣,鬼祟而迅速地彎腰用力提了把聚乙烯繩子……結果很糟心,浴缸紋絲未動。
瞅了瞅勒紅的手心,沙奕頗為無語,她竟然連浴缸一角都沒能提起絲毫。
身側,一聲悶笑傳來。
西伊看到了她的全部小動作,沙奕有種做賊反倒現場被抓的感覺,氣鼓鼓地擡頭瞪他,他卻笑得格外開心,連帶着之前的傷感情緒都消散了不少。
他将那些熏蚊子的大葉子放好,然後來拉她的手,看到她手心的紅痕時他露出了一絲心疼的表情,握着她的手揉了又揉,末了拿手背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
沙奕忽然就不再氣他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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