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珀撒杜倫撒

山洞裏聚居紮堆的人實際上是算不得多的，但是現在大部分人都站着，所以沙奕探身幾次的結果依舊是什麽都沒看到。

瑪薩也是好奇的，見她巴望，他也小心翼翼地伸長脖子觀望，西谷幾乎是立刻阻止了他，雖是沒發作，但那面上的神情分明又沉了幾分。

西谷他們定是知道山洞外的吵鬧是怎麽回事的，只是看這個情況，他們定是不待見外面的人或者事的，不然何至于擺出這樣的臉色來呢？

不過，既然不為他們所喜，那也必然有他們的道理，與西伊接觸了許久，沙奕覺得他還是很靠譜的，而西谷她們，雖是初次相識，但她也頗有好感，說到底，他們都是西伊的親人跟族人，再者，眼下的情況也根本與她這個外來者無關，所以她覺得自己還是該聽從他們的決定才是。

搞清楚了，沙奕便坐回身來，不再想着去觀望山洞外面的事。

身邊，西伊正在與西谷小聲說話，見她回過頭來，西伊微微笑了下，西谷卻是眼含深意地上下瞅了她幾眼，表情暧昧，意味不明。

沙奕被她瞅得渾身發毛，瑪薩卻在這時候湊過來，猶豫又期待地指了指她的肚子，小聲問：“奕，可那耶庫珀撒衲？”（【可那耶庫珀撒衲】在這裏有孩子嗎？）

要說先前她是被西谷的古怪眼神看得惡寒無比，那麽這會子，她就又徹底暈在了瑪薩的話語上，對于他話中的幾個發音，她其實隐約是有印象的，這些音西伊都曾跟她說過，但她未曾全部理解，所以對于瑪薩的話語，她也只能理解一半。

他大概在是問她“在這裏有……嗎”，那個“珀撒”發音是她在樹洞裏時西伊曾跟她說過的，可惜她一直沒能理解，至于瑪薩指着她肚子的意思，她則完全不明白。

唯一可以推測到的是，瑪薩的問話必定跟西伊西谷正在說着的話題有關，否則像瑪薩這樣害羞的孩子，生出這樣的動作與詢問便有些奇怪了。

沙奕又想了會，然而照樣是想不透，最後只能朝着着滿眼希翼的瑪薩搖了搖頭。

瑪薩有些失望地縮回手，但僅僅一小會，他又重擡起頭，再度開口詢問：“倫撒闊塔庫珀撒衲？”（【倫撒闊塔庫珀撒衲】：雨季後會有孩子嗎？）

仍是與之前一樣，瑪薩的話她還是只能理解一半，剩下的那部分，同樣是處于樹洞那晚時西伊曾跟她說到過，她當時就沒明白。

不過這次不需要她再絞盡腦汁了，西谷伸手拍了拍瑪薩，點點頭道：“倫撒闊塔庫，西伊克吶喏！”（【倫撒闊塔庫，西伊克吶喏】：雨季後有孩子，西伊保證的。）

“洱那？”瑪薩一下子興奮起來，飛快地轉過頭，望向西伊時格外激動。（【洱那】：真的？）

“嗯，唯克吶喏。”西伊應了聲，輕揉了下瑪薩的腦袋，然後将目光投降她，眼中光度熠熠。（【唯克吶喏】：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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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奕并不十分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心下雖是還有疑問，但瞅着幾人高興，她也就不便再表示些什麽了，當即也随着衆人笑了笑。

看見她的笑容，西伊倒是格外開心，起身來拉她，西谷見勢笑得異常暧昧，示意他們出去，不用管其他的事，沙奕頗窘。

山洞洞口處，喧嘩吵鬧依舊，一群人正圍成一圈，圈內有個皮膚黝黑的女人正有氣無力地躺着，下身所處的地面一片暗紅血色。

此時，女子周遭的幾撥人正吵得不可開交，鬧了一會子後，從人群中走出一個高大肥碩的女人，按了按地上女人微隆的肚子，然後背起後者轉身走了開去，一路走着還有血色不停從兩人腿上滑落。

沙奕看得心驚，那兩個女人經過他們身邊時，被馱着的女人的痛苦呻吟聲滲得沙奕滿背寒意，她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兩人，然而有一個男人緊緊張張地跟了上去阻了她的視線。

沙奕只得作罷，幽幽嘆了聲。

若是她沒猜錯，剛剛那個被馱走的女人該是懷孕了，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而流産，看起來她的族人跟其他一些人意見分歧格外大，而那個像是她丈夫的男人則完全是一副沒搞明白狀況的迷糊樣子，只是急匆匆跟着走了。

可惜的是，作為一個女人，在這個時代流了産，怕是凄慘又無助的，得不到精心照料還是小事，關鍵她可能根本休息不了多久就得去為生存勞作，這樣下來，後期只怕會傷了自身的根本。

思緒從那個流産女人身上收回來，沙奕又有些擔心自己，她既已到了這裏，又默認了與西伊的關系，那麽她在遠古懷孕生孩子就成了必然，倘若是一切順暢還好，但這個時代的條件如此艱辛，根本不能與現代相提并論，她無法驗證自己的體質是否完全适應了遠古，要是到時候出了問題……沙奕實在是不敢想象。

一瞬間，她只覺得血色從那流産女人腿上滑落的畫面總在她腦海中萦回，一刻都不停！

西伊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有些疑惑，又有些擔心，張口問了她句話。

沙奕沒明白，也懶得去想他的話，只再次朝那流産女人留下的一地狼藉瞅了幾眼，眉頭深鎖。

這無意一瞥，倒讓西伊眸色中的迷茫散了去，他用力抱了抱她，随後，指了人群中蹲着的一只動物讓她看。

沙奕順着他所指才發現，人群中蹲着只大號狨貊，整個體型堪比現代貍貓，比之她們所撿到的那只更是大了許多倍，眼下它正縮着身體軟成一團，眯着一雙眼睛，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見她看得出神，西伊又指了下地上的血跡，說了些話，似乎是在告訴她，狨貊與那女人流産這二者之間的關系。

沙奕瞅着他的這兩個動作想了好久，心中倒是有些質疑是不是狨貊的緣故，這才導致的女人流産，但具體原因她愣是沒猜得出來。

西伊約莫是不舍得讓她絞盡腦汁亂想，大手一伸又将她拉進自己懷裏，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背部，低低道：“珀撒杜倫撒，派格斯。”（【珀撒杜倫撒，派格斯】：孩子等到雨季後，別擔心。）

前半句是跟樹洞那晚一模一樣的話語，這一晚也被頻繁提起過多次，她不懂得徹底，現下她尤為好奇，忍不住自他懷中擡起頭，不解道：“珀撒……杜倫撒？”（【珀撒杜倫撒】：孩子等到雨季後。）

－－－－－－題外話－－－－－－

注釋：

【可那耶庫珀撒衲】在這裏有孩子嗎？

【倫撒闊塔庫珀撒衲】雨季後會有孩子嗎？

【倫撒闊塔庫】雨季後會有。

【克吶喏】保證過，保證的。

【洱那】真的？

【唯】我。

【珀撒杜倫撒，派格斯】孩子等到雨季後，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