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黑窩山老妖

“古仵作,天色已經黑了,如果不再詢問那幾個目擊證人的話,就讓他們回家吧?反正他們所言屬實,妖怪已經呈現在我們的眼前了。”

“不,相反,我覺得他們那天說的話漏洞百出,你想一想,那天他們清楚地說道那個吃人的厲鬼是黑煙化成的,但是這個伍拾倘若真的能化成黑煙的話,豈能輕易地被龍捕頭他們抓獲?所以那幾個人分明在撒謊,但是我一直想不到,他們到底在隐瞞什麽東西呢?”

“是啊,經過古仵作一說,我也想了起來,那天他們幾個确實說過黑煙之類的東西。”

“而且那個大嬸說話的時候神色十分不正常,吞吞吐吐,分明是在隐瞞着什麽東西。而且趙文墨曾經說過,他在回程的路上看見了伍拾拉着那裝着鹽的馬車往山上走,而來城裏的路上看見了賣鹽的老王,于是一同報官,而賣鹽的老王卻說回來的時候是跟着洪武一起報官,這口供中間就有了沖突的地方。”

“那古仵作的意思是?”

“準備三個房間,将他們三個分開審問,看看這中間到底有什麽蹊跷的地方。”

“會不會是他們故弄玄虛呢?”

“就算是故弄玄虛,我們也要知道這是為什麽。”

徐管家跟在古小東的後面,來到了一個小黑屋,看樣子這裏已經很久不用了,屋子的四壁滿是污痕,菱形格子的窗戶被老鼠咬得破殘,低矮的房頂讓人身在其中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抑和窒息感,微風吹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古小東用硬物将窗戶擠住,他在屋子的中間擺上了一個木桌,兩邊分別放上了兩個木椅,古小東和洪武分別坐在桌子的兩旁,古小東的旁邊坐着龍捕頭。就算在白天,這個背陽的屋子的光線就已經十分昏暗,再加上日落西山,更顯得這個屋子陰森森的。偏偏這時,古小東只讓徐管家點上一支蠟燭,那蠟燭隐隐地打在三個人的臉上,氛圍更顯得壓抑。

“洪武,那天你确實看見了黑煙化成了厲鬼?”

“小的确實看見了。”

“那你再形容一下那厲鬼的長相。”

“禿頭,兩個猩紅色的眼睛,而且身材十分的魁梧,足足有兩個人那麽高。還有就是……”

“他穿着什麽衣服?”

“穿衣服?”

“他總不會赤身裸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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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小人由于太過驚慌,所以忘記了他穿着什麽衣服。”

古小東認定這個洪武在撒謊,恐怕這個男人只是道聽途說,只知道伍拾的大概樣子,但是伍拾最為顯眼的就是滿身的毛發,而此刻洪武竟然說伍拾是個光頭,這是為什麽呢?

“洪武,你不要再欺瞞我們了,那怪物名叫伍拾,根本與你形容的大相徑庭,而且那個怪物我們已經捉了過來,現在就在庭院之中。你那天到底看見了什麽,如實交代!如今的案子已經涉及十幾條人命,倘若你現在老實交代的話,我會懇請縣令饒你不死,若等我查出了真相,恐怕你全家老少都會在劫難逃。”龍捕頭走上前去,站在洪武的左側,居高臨下,說話語氣甚重。

那洪武雖然是個砍柴的莽夫,沒有過人的膽量,但是早就料想到了嚴刑逼供的事态,只是裝作一臉委屈的模樣說道:“回大人,小人真的不知啊。”

古小東笑了笑,也站了起來,拍了拍洪武的肩膀說道:“洪大哥,其實我也知道砍柴為生确實不容易,我們當仵作的也不容易,都是砍東西的,這樣,我這裏放上了十兩銀子,如果你肯說實話的話,銀子你拿走,而且過去的事情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洪武看了看古小東手中的十兩銀子,吞了吞口水,但是沒有伸手去拿,反而鎮靜地靠在椅子背上委屈地說道:“大人,小人真的什麽也不知啊。”

“好,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啊,給我挖掉他的雙眼,看看他這雙眼睛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瞎,竟然給老子裝神弄鬼。”

“洪武大哥,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拿下這十兩銀子,我們相安無事,你也不用被刺瞎雙眼。”

古小東和龍捕頭一個白臉一個黑臉地唱了起來,卻沒想到洪武竟然如此地頑固,索性伸長了脖子說道:“大人如果不相信小人,那就砍了小人的腦袋,小人實屬冤枉。”

古小東心中暗罵道,這個兔崽子果真皮硬,這種家夥恐怕也套不出什麽話。古小東吩咐衙役看守好洪武,他和龍捕頭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開始審問賣鹽老王。

兩個人面無表情地坐到了賣鹽老王的對面,古小東将腿放在了桌子上,低聲說道:“說吧。”

那老王眼睛轉了一個圈,不明白古小東的意圖,反而問道:“大人,您讓小人說什麽啊?小人那天已經交代得明明白白了。”

“老王,那洪武已經交代清楚了,如果你再這樣執迷不悟的話,恐怕你也要被當成幫兇,一起成了劊子手的刀下亡魂,而且皇上也得知了此事,很有可能被誅九族。你現在交代還有一絲挽救的機會。”

“大人,小人不明白,您想讓小人交代什麽?小人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媽的,剛才是個頑固的老頭,現在又來了一個狡猾的商人。

“好,你不說?将來就算你想說恐怕已經開不了口了!我們走!”

一般這樣的情況下,犯罪嫌疑人都會喊回審案人員,可是那老王也一臉無辜地看着兩個人走出了小黑屋。此刻古小東心裏也沒有了底,難道這兩個人真的是無辜的?

唯一的破綻就是燕子嬸,那天審問的時候,燕子嬸也十分慌張,看似隐瞞了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到底怎麽才能讓他們開口呢?看來不用一些伎倆是不行啊。

那燕子嬸看天色已晚,這些衙役就将自己帶來了這麽一個小黑屋,心裏早已經是忐忑不安,這時門口傳來了守門小聲嘀咕的聲音,燕子嬸蹑手蹑腳地來到了門口,貼着門聽着外面的對話。

“聽說他們都交代了。”

“是啊,古仵作說了,只要交代了就從輕發落。”

“那洪武呢?他不是死活都不承認嗎?”

“那還饒得了他?現在被打得死去活來,聽說連他兒子也被喚來,剛剛我還看見他被打得滿地找牙。你說這洪老爺子不積德,真的問罪起來,鬧得滿門抄斬,也斷了後。”

燕子嬸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發出聲響,心中叨念着自己的兒子,更盤算着如何應對。可是她一個人坐在小黑屋裏,卻怎麽也等不到有人來詢問自己,不禁心急如焚,而且越急越亂,從剛開始心想如何對答問話,到後來想怎麽能讓縣令對自己從輕發落。這也就是現代常用的審訊犯人的心理戰術。當一個人獨自被封閉久了,很快就會迷失在自己的思維空間中,在內心的逃避和自救之中做鬥争。

“哎,你看,小賢來了。”

小賢?那不就是自己的兒子嗎?他被帶來了?難道他們真的會對自己的寶貝兒子用刑?內心的掙紮已經讓燕子嬸苦不堪言,短短的一個時辰中,她的心裏經過了幾番激烈地思考和掙紮。

突然,門被推開了,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那天審問他們的古仵作,另外一個沒有見過,但是膀大腰圓,留着長胡子,看起來兇神惡煞的模樣,想必是縣衙中的捕頭。

古小東坐在了椅子上,那龍捕頭靠着牆盯着燕子嬸,燕子嬸被龍捕頭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

“燕子嬸,我只給你一次交代實情的機會,請說。”

這個時候各種各樣的結果浮現在燕子嬸的眼前:自己和兒子毫發無損地回家;自己被抓住了把柄秋後問斬;自己的兒子被打得慘不忍睹锒铛入獄。

女人終究是女人,經受不住自己內心的折磨。

“我說,我說,古仵作,如果我說了能不能放了我兒子?”

“你說。”古小東只是冷冷地扔出了兩個字,既沒有說放,也沒有說不放。

“其實,其實我真的看見了那個厲鬼,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

“你看見厲鬼扛着一車鹽?”

燕子嬸左顧右盼,不敢接着說下去。

“燕子嬸,你要想清楚,你說的話不僅僅關系到你自己的安危。”

“我,我看他扛的不是鹽,而是人。”

古小東一驚,難道伍拾當時是扛着一個人回到了山上?

“燕子嬸,你看得真真切切?”

燕子嬸點了點頭。

“那你當日為何說你看見那怪物扛着一車鹽呢?”

“因為賣鹽的老王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不要說出去。我求求你,大人,放了我兒子吧。”

古小東雖然不恥這種欺詐的做法,但是為了盡快破案,也沒有別的辦法,其實他根本沒有抓燕子嬸的兒子,只是用守衛的對話和燕子嬸在小黑屋的心虛作祟來讓她真的認為自己的兒子被抓來。

“如果這件事屬實的話,我們一定不會傷害你和你兒子的。”

看來扛着人這件事情只能問伍拾了。

古小東和龍捕頭轉身又回到了院子當中,看見伍拾靠在一棵大槐樹上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月色鋪下來好似灑了一地碎銀,伍拾的臉也不像白天那樣恐怖了。

“伍拾,我問你,有人看見你搶了鹽車上的鹽,而且劫走了一個人,可有此事?”

伍拾低下頭回道:“那車上沒有鹽,只有一個人,後來那個人醒了,看見我就跑了。”

“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你為什麽要劫走那個人?”

“那人光頭,比你略高,我看他被綁在鹽車上,所以就救了他。可是當他醒了之後,他就跑了。”

這下古小東明白得差不多了,心裏暗自打定主意,交代下人好好地照顧伍拾,又獨自回到了賣鹽老王的屋子之中,這個時候賣鹽的老王也只是略顯焦躁不安,看到古小東,臉上立刻湧現出了警覺的表情,老謀深算在他這裏一覽無遺。

“古仵作,請問還有什麽問題?天色已晚了,我……”

“老王啊,我看你今天晚上是走不了了。”

“古仵作,別開這種玩笑,小人真的是什麽話都交代了。”

“好吧,既然你不肯說,我就替你說出來。那天你路過黑窩山,剛巧你車子壞掉了,而這個時候,你看見山上出現了一個妖怪,你趕忙擱下馬車就逃跑。沒想到那妖怪并不追你,反而找到了你的馬車,他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一些食物。可是,他沒有找到食物,反而找到了一個大活人,被五花大綁地捆在馬車之中。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這裝鹽的馬車跟尋常馬車不同,為了防止鹽潮濕,所以要經過層層密封,而且這鹽屬于官貨,到了關卡守衛一般不會檢查這些東西,所以在你車中的大活人也沒有人發現,所以你才能一路相安無事地運送到了開封縣。可是你卻沒想到在半路出現了一個妖怪攪了局。當那妖怪扛着人往山上跑的時候,此刻出現了兩個目擊證人,一個是洪武,另外一個是燕子嬸。那洪武定是個近視眼,他看見那個妖怪是個光頭,其實卻并非是那樣,只是因為你車中那個人是光頭,而那個怪物扛着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的光頭擋住了怪物的頭,所以對于眼神不好的洪武來說,他看見的是個光頭。至于那些黑煙之類的,恐怕是因為下雨之前打了雷,雷打到了樹木上發出的黑煙。當然,當洪武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你只要旁敲側擊,洪武就會誤以為自己看見的真的是青面獠牙吃人的怪獸。可是那燕子嬸卻不傻,她切切實實看見了那怪物扛着一個人,所以你用重金收買燕子嬸,讓她不要說漏了嘴。這是你的第一次報官。可是你卻不想讓官府發現那被怪物捉上了山的人,所以只能親自去尋找那個怪物,沒想到卻在城外再一次遇見了那個怪物,而這次那個怪物想把鹽車也搬到山上去。此刻的目擊證人是趙文墨,所以才會出現你和洪武與趙文墨分別報了兩次官的情況。看似你是十分着急你的那批鹽,實際上你是怕他們發現怪物扛走的那個人。”

賣鹽老王笑了笑說道:“古仵作說笑,那衙役最後在山洞中搜查到的确實是鹽,并非什麽人。”

“那是因為在此之前,你早已經安排好了人将鹽送到山洞之中。而你綁架的那個人也早已經跑了。”

“可是,可是我為什麽要用鹽車運送一個大活人呢?倘若是一個黃花閨女,這說明我老王好色,可是一個光頭的男人,我又能拿來做什麽用?”

古小東也猜不透,為何這賣鹽的老王要運送一個大男人,而且是活人,這有什麽用呢?

“這是一個十分複雜的題目。”

誰!誰在說話!

古小東突然感覺到耳邊有人在說話。

“解決這個題目不要用我們常人的思考方式,請将你的思維逆轉過來。”

是數學老師的聲音!為什麽此刻的腦中會出現他的聲音呢?

逆轉,逆轉來思考。對啊!

将他綁架活人以至于産生十幾具骸骨的事件逆轉來思考。骸骨中男人女人都有,而且剔骨十分幹淨,這并不尋常。這些骸骨都是在開封縣發現的,而開封縣報案失蹤的人口幾乎沒有,那麽這些人就都是老王從外地運送過來的。老王是個商人,他之所以這麽幹是因為——

“是因為有人花重金讓你綁架這些人!”

老王終于再也鎮定不住,驚愕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仵作,他竟然用聯想的方法将整個事情推理出來了!

“你……你有什麽證據?”

“這些骸骨都并非自然死亡,倘若自然死亡的話,在骨質上必然會有淤血呈現的骨斑,也就是說這些骨頭之所以這樣完美是因為肉在人活着的時候就被切割了下來。你的買家需要活人,不管他用來做什麽,他需要的是大活人!”

“你還是沒有證據。”

“證據就在院子裏面,竊走你鹽車上的大活人的怪物現在就在院子裏面,而且他不是怪物,只不過是一個滿身毛發高大的正常人而已。”

老王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擊潰,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

“說吧,你的買家到底是誰,或許我會向老爺求情饒你一命。”

“不,我不會說的,不然死的就不是我一個,而是我一家老小十三口人。”

古小東驚愕地站了起來,盯着老王的眼睛,從他恐懼的眼神中看得出來老王說的不是假話。

老王顫顫巍巍地将雙手放在了桌子上,試圖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怎麽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抖動,那抖動越加厲害,甚至可以明顯地看到桌子也在跟着老王的身體在晃動。古小東以為老王僅僅是因為害怕,所以才會這樣,可是沒想到老王的抖動開始變成了抽搐,不多時,老王口中噴出一大攤鮮血,倒在地上抽了兩下就死了。

“怎麽會這樣!”龍捕頭立即湊上前去查看老王的脈搏。

龍捕頭搖了搖頭說道:“沒救了。”

“怎麽回事?”忽然,古小東看見老王的嘴角流出黑色的液體,雖然只有幾滴,卻散發出了一股清香。

“這是什麽?”

“聞這個味道好像是蛇兒香,一種劇毒。”龍捕頭回道。

“應該是老王在來的時候就将劇毒藏在口中,以防萬一。”

“到底是什麽人讓老王如此畏懼呢?”

“現在怎麽辦?唯一的線索已經斷了。”

古小東靠着窗戶冥思苦想,按照數學老師的逆轉方法,現在不是自己去尋找兇手,而是讓兇手來找上門。看來要設置一個圈套才行。

按照現代的時間,此刻差不多已經八點。

黑夜是主謀,狂風是幫兇,蠟燭是受害者,屍體則是黑暗。

一陣狂風吹滅了蠟燭,接下來卻又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就連那枯黃的落葉,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風只是人的幻覺,一閃即逝,無影無蹤。

埋伏在老王家的幾個衙役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人手,雖然武功不算高強,但是也不至于笨手笨腳地壞了事。古小東藏在樹叢裏面,挑選了一個視野最好的地方。

老王的死并沒有人知曉,古小東反而派出了一大堆官兵将老王家團團圍住。大家嚴防死守,保持警戒,很多官兵都在口中議論着今天老王家一定會遭人暗殺。

可是古小東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此嚴密的防守,此刻就算敵人來了也會是自投羅網,所以那些官兵把守到了将近八點的時間,他們開始故弄玄虛地說道:“應該沒有事,我們走吧。”

可是古小東卻暗地裏安排老王的所有家人穿上了官兵的衣服,而官兵穿上了老王家人的衣服,不多時,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古小東藏在樹上,過了片刻,果然看着一小撮黑衣人快步跑到牆角下,雙腳一蹬,所有人憑空而起,個個都是輕功高手。古小東向龍捕頭使了一個眼色。可是卻看見那個為首的,也許是腿腳有了毛病,讓一個人推着自己的屁股勉強才能越過這個矮牆,而且走起路來也笨手笨腳,不像其他人行如風,靜如水。

龍捕頭會意,拉了一下手中的繩索,當每個黑衣人都走到了陷阱旁邊的時候,龍捕頭提起手中的繩索一抓,頓時從地上飛起一張大網,猶如佛祖的手一般将這群黑衣人抓了起來,還有兩個黑衣人沒有掉入陷阱之中,看見這許多的官兵,擡腿就跑。

“抓住他們,一個也別讓他們跑了!”

這個時候,在網子裏被抓住的四五個人有些慌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嚷道:“大當家的,怎麽辦?要不要……”

“要你娘啊,別亂說話,等着。”

“可是……”

“将他們放下來。”龍捕頭說道,只見那黑網緩緩落下,官兵将這些人圍成了一團。

“按住他們,別讓他們自殺。”這個時候,幾個身強力壯的官兵沖上前來将他們五花大綁,幾個人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

摘下他們的面罩,古小東一一看了這幾個人的面貌,可是當他看到為首的那個黑衣人的面貌之時,古小東卻發現是一張熟悉的面龐,相對于這個人是兩年前,而相對于自己不過是前幾天,他就是在谷陽縣郊外遇到的那個金牌殺手炅大哥。兩年沒見,這個金牌殺手的動作怎麽會變得如此笨拙?

“炅大哥!怎麽會是你!”

“古銅!”

忽然,古小東覺得不太可能,因為小寶也一同被送到了古代,按道理說現在的小寶應該在炅老大的體內,而小寶應該是不認識古銅的。可是很明顯,小寶現在不在炅老大的身體裏,那麽小寶究竟在哪裏呢?

“你不是小寶?”

“古銅,你說什麽呢?我是你炅大哥。”

真的不是小寶,難道他去了比我還久遠的年代?這可怎麽辦?

“古銅老弟,這些都是你的人嗎?”

“這樣,龍大哥,你們把其他人押走,炅大哥跟我來吧。”

炅老大心想,還是有關系的好啊,如果今天縣衙裏沒有關系的話,自己真的是難逃一死。

兩個人在老王家的椅子上坐下,古小東細看炅老大,他粗犷的臉上又多了一條從眼角劃到嘴角的疤痕,有些恐怖,眸子裏面所閃現的光芒也不及兩年前那樣炯炯有神。甚至那手腳都略微顫抖,像是得了某種疾病。

“炅大哥,你這是怎麽了?跟兩年前神采奕奕的你相比,今天頹然了許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實不相瞞,哥哥我得了一種怪病,這種病讓哥哥身心交瘁,而且空虛乏力,現在就連走路也漸漸不行了。不瞞兄弟,哥哥小解的時候都覺得有些疼痛,時常出現虛汗,而且皮膚黃幹。大夫已經告知我時日不多了。”

“炅大哥,那你更應該在家養病啊,為何還要到這裏來?”

“唉,其實哥哥我也是被逼無奈,聽說開封縣有一個神醫,能起死回生,但是需要黃金萬兩才能請到這位高人。哥哥我這些年只攢下千兩白銀,哪裏有萬兩黃金?但是後來那神醫得知我是殺手,于是說倘若我肯幫他殺人的話,就免費醫治好我的病。”

“神醫?莫非是蔣夫?”

“兄弟知道?”

“只是聽聞蔣夫不僅做生意,而且暗地裏是個神醫。”

“但是傳說這蔣夫是神醫那只是表面上看見的東西,其實醫病的并不是蔣夫,而是另有其人。原本我只是聽聞,但是有一天,我溜到了他的地下室,看見了一個大鐵門,鐵門裏面關着一個孩童,年齡大概有十一二歲的模樣。”

“炅大哥的意思是那個孩童才是真正的神醫?”

炅老大點了點頭,會心地笑了一下,緩緩地走到古小東的前面說道:“兄弟,哥哥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勞煩你開脫,現在你鎖了我送到大牢裏去吧,反正我時日不多了。”

說罷,炅老大将手伸了過來。古小東看着炅老大,心想倘若此刻真的鎖上了炅老大,炅老大被斬首,那麽大寶小寶就不會存在了。一定不能這麽做。但是又不能不抓炅老大,外面幾十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炅大哥,你少安毋躁,先委屈你一下,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算了,兄弟,我自己估摸着自己這條命也差不多了,每次小解的時候都會出現好多的血水。”

“尿毒症!”

“對,蔣夫也這麽說過,兄弟你也懂醫術?”

古小東一驚,“尿毒症”這個詞是現代發明的東西,蔣夫能知道尿毒症,那麽一定與小寶有關聯,可是小寶竟然沒有附身到炅大哥的身上。

“炅大哥,我問你一件事,你是否有孩子或者親兄弟?”

“沒有,我家一脈單傳,我也尚未娶妻。”

那就怪了,難道炅大哥發現的地下室的孩童就是小寶?不可能,他們家族一脈單傳,小寶不可能附身到其他人的身上啊。

“好吧,炅大哥,你的事情我一定會想辦法的。”古小東又轉頭向外面喊道,“龍大哥!”

龍捕頭帶着鎖鏈來到了老王家的正堂。

“龍大哥,這是炅大哥,是我的兄弟。今天雖然犯了法,但是畢竟我們兄弟一場,希望龍大哥幫忙安排一下,不要讓他在牢裏受罪。而且他重病在身……”

“三弟,別說了,你兄弟就是我兄弟,雖然他是犯人,但是我也會把他當兄弟對待的。”

“炅大哥,那委屈你了。”

炅老大笑了笑跟着龍捕頭走出門外。

一定是哪裏出現了問題,雖然現在聯想起來案件已經趨于明朗,不過古小東依然不敢想象,他不敢相信那個被關在地下室裏面的小孩是小寶,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小寶很有可能被蔣夫關在了地下室兩年,這讓古小東不能接受。

走進縣衙,古小東看見蔣夫依然端坐在正堂跟徐管家聊天,而徐縣令滿臉愁容,看見古小東立即迎了上來,問道:“古仵作,龍捕頭,先喝口茶水,事情怎麽樣了?”

“抓到了刺客,而且我也猜到了幕後的兇手。”古小東一邊說一邊觀察着蔣夫的臉色,不過蔣夫卻是一臉的鎮靜,根本沒有異常反應,反倒是徐縣令驚道:“兇手是誰?”

“兇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開封縣的首富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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