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琴師他驚才豔絕(3)

沒見過自個兒嫌棄自個兒的,白九川惡趣味地隔着布巾打他一下,容淵身子一抖,起了反應,渾身泛出粉嫩的色澤,白九川詫然,眸子起火,又被她壓下,快速給他擦完用衣裳罩上,看容淵站在那兒垂首,她幹巴巴調和道:“容淵這身子,卻是有些敏.感了。”

容淵将她随意罩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穿好,才擡眼笑道:“這不正是殿下想要的麽?殿下想要的不僅如此,還想要奴被千人壓,萬人騎,誰讓奴背叛了您呢?”

這是生氣了。

腦海裏響起原話,是這世界的皇太女說的,白九川心中暗罵一句,陪笑,“孤當時氣極,口不擇言。容淵這樣的寶貝,孤怎麽舍得讓你如此。”

容淵笑,“寶貝?殿下,您有潔癖罷。”

白九川一愣,自己是有一些輕微潔癖,這世界的皇太女也有。

“殿下可知奴在風月樓這些時日,都受了些什麽好東西?”白九川沉眸看他繼續笑道:“奴每日被灌上湯藥,匍匐在爹爹腳下,被不斷地打罵侮辱,這些都不算什麽,最可怕的是夜裏,會有風月樓特殊養着的一群女子。她們将奴吊在房梁上,綁在床上,用手,用舌,用各種工具,對奴肆意妄為,哦,爹爹說了,為防走漏風聲,賣不上價錢,要将奴的‘初夜’賣了才讓她們徹底的碰奴,可奴這身子,又何曾差這一步呢?"

他輕描淡寫地說着,漆黑的眸子卻難過得快要滴下水來,"殿下是早點看清罷,也免得,日後再來後悔。"

白九川心中大恸,好像又見到容淵一點點在她面前沒了生氣,她捂住心口,按了按,勉強勾起嘴角,"孤錯了。"

"殿下何錯之有,不過是奴是個下賤命,活該受這樣的事。只是,殿下就不要再騙自己。"

也不要再騙我了。

白九川立在容淵身邊,這一刻,卻覺得這個人十分地遙遠,她捉住容淵的手,微微仰頭,才發現容淵其實是比她要高很多的。下意識辯解順便敗壞白郁濃的形象道:"孤,孤其實,并不想這樣。"

容淵似笑非笑地瞥着她。

"你可知曉,那風月樓其實是二皇妹的場子。"

想起那臺上順着白郁濃的話點了他穴道的爹爹,容淵心中一涼,已經開始相信白九川的話。

"孤,雖遭你變心,大怒卻從未想過要真正害你。孤将你丢過去,實際上是想成全你啊!母皇疼孤如命,若不如此,你倆又有什麽機會能在一起呢,可誰曾想,二皇妹看着君子謙謙,實際上心腸這樣冷硬,竟這樣對你!孤也百思不得其解。"

白九川深情地凝視着容淵,"孤今日去,不過是聽了消息奇怪,又想再見你一面,"她動.情地将人一把抱到懷中,聲音顫抖,"還好,孤去了。"

容淵心神大震。竟然是這樣的麽。

抱着他的人比他矮一個頭,頭一次小鳥依人般,伏進他的懷中,像是還在害怕,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她馨香柔軟的身軀令他的心一瞬間軟和起來,容淵的手擡了擡,終究沒有落到她柔軟的後背。

他的手放下,握成拳,垂在身側。不要上當。她們這種人,慣會玩弄人心。

白九川悄悄窺探容淵的神情,看不出深淺,從他的懷中離開,"你不信孤?"

他毫無誠意地,"奴信。"

白九川抽了抽嘴角,這人,該是對白郁濃有多麽濃郁而盲目的情感,真是,心中窩火,她要發作,看着容淵這張出塵絕色的臉拿火又倏地消散了,她拿過容淵的手,牽着他走,邊走邊道:"早晚有一日,你會信的。對了,以後別自稱奴了,孤聽着別扭,孤允你自稱姓名,若是願意,也可稱孤為九川。"

容淵湛清的眼眸盯着她,實在想不通她身為一個皇太女,還要在他身上謀算些什麽,難道真的是要玩弄人心為樂?

"與你說話呢!"

容淵回神,"容淵聽見了。"

他孑身一人,更沒什麽牽挂,也沒什麽選擇,倒不如順着她,看一看,她能做到什麽地步。

外頭掌印青筠一直守着,見二人出來,提着宮燈引路,乳白的鵝卵石鋪陳一條大道到一岔路口,掌印停下,恭敬道:"殿下是去?"

其實他是想問要将容淵安置在哪兒。這岔路口左邊兒時白九川的寝殿,右邊兒曾是容淵的院子,白九川潔癖,平素不讓人宿在她的寝殿。只是今兒這情況,少不得一問。

白九川望向容淵,容淵眉頭微微一動,"殿下意向如何?"

"孤自然是要回永元殿的。容淵要去哪兒?"

容淵那院子裏有許多關于兩人不好的記憶,白九川想着永元殿也有兩個偏殿,分是去元,來元,倒可以給容淵做新住處,一來讓他別再自己住着住着想起來什麽再對她産生更深的隔閡,二來兩人離得近,白九川無論是要腳踏白郁濃還是手舉小白蓮也方便。

"容淵自然也得跟殿下一道,去永元殿。"

聽見容淵自稱,一直垂着頭的青筠咬牙,偷偷看了一身白衣烨烨如仙人的容淵一眼,又快速垂眼下去,将眼底湧上來的嫉恨與怨毒藏好。

白九川沒想到容淵會這樣說,心裏頭想着這小子不會經她三言兩語對白郁濃死了心要對她自薦枕席了罷。

"也好。"

永元殿作為深受母皇寵愛的皇太女的寝殿,雖白九川審美趣味正常,也架不住白陽的不正常,被布置得金碧輝煌,委實有些辣眼睛,十分不襯容淵這一身白衣翩翩。

進了主殿,雜人退下,活了二十多年的白九川頭一次感到窘迫。容淵站在旁,靜靜望着她不知什麽意思,她若是不言語,他大概是不會先說話了。

于是白九川動了動眸子,十分文雅道:"咱們就寝?"

容淵盯着白九川,"殿下真的願意?"

白九川被盯出些門道,合着這小子不是真的想侍寝罷!

"為何不願意?"

"容淵髒了。"

白九川揉了揉抽痛的額角,這在容淵的眼裏就是不耐煩的表現。他眸子裏閃過一絲悲涼,看啊,這人,連一晚上都裝不過去,也是,他還沒有自知之明麽,為何要拿她的潔癖來首先試探她。

"容淵。"白九川忽悠道:"孤方才在古沐殿跟你道歉,只是因孤考慮不周。卻只顧了同你解釋,忘了糾正你這思想了。"

她上前一步,握住容淵的手。容淵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長白嫩,骨節分明,竟不能一把完全握住,她捏了捏,懇切道:"容淵無論何時何地,都是最幹淨的。被人摸了親了又怎麽樣,就是真叫人侮辱了,"她将容淵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容淵觸到一處柔軟,臉色微微泛紅,像是抹了胭脂,往回縮手,被她強硬按住,"容淵也是天底下最最幹淨的。"

她的心髒蹦地沉穩有力,一下一下,容淵落進她眸子裏晃着的光,一時失聲。就見原本正經非常的皇太女跺腳道:"罷了!你若是實在過不去這個"白九川咬牙,"孤也去找那麽多的男子來碰孤!"

容淵動容的目光一僵,"什麽?"

真當他是傻的麽。

白九川看他的可愛表情抿唇一樂,"容淵舍不得孤?"

容淵沉默。

同床共枕三年,她每次在他身上宣洩完就将他孤零零留在清冷的院子,他也從不曾主動找過她,卻沒想到,私下裏的她竟然是這樣的。

"你啊,"白九川忽然又正經起來,伸出胳膊,将他瘦弱的身軀圈在懷裏,她擡起頭,"真的沒什麽,你看,孤現在這樣抱你,方才那樣伺候你,你若還是在乎"白九川頓一頓,嗓子發幹道:"孤也可與你做更親密的,真的不算什麽。"

良久,容淵道:"不必了。多謝殿下。"

白九川松手,松一口氣的同時又隐隐有些失落,笑自己真是空久了饑不擇食,就連心有所屬的容淵也要肖想,她向容淵道:"如今還要在孤這兒宿?"

容淵搖頭,"容淵回從前的院子罷。"

夜深。

容淵早已被她送回那還算順眼的院子,白九川在永元殿床上烙餅。

烙一會兒,她賊兮兮起身,悄摸飛回容淵的院子。這是她來這兒的第一天,孤身來這陌生異世,身邊沒個相近的人,也只有容淵能夠給心裏空落落的白九川一點兒安慰。

她悄無聲息地步入容淵的卧房。

站在他的床邊,小白蓮睡姿很老實,仰躺着,手放在兩側,頭發散開,眉頭狠狠皺起。鬼使神差地伸手,探上那眉頭,卻被人捉住了袖子,白九川吓了一跳,還以為人醒了,哪想到小白蓮依舊合着眼睛。他将她的袖子撈下去,抱在懷裏,身子背着牆漸漸地蜷縮成一個球,白九川順着他的動作動作,又見他開始不斷地搖着頭,月光灑進來,滿臉的淚,将枕頭的顏色都染深了一塊。

白九川的心擰巴起來。

床上,容淵的淚越流越多,身子也開始發顫,嘴裏嘟嘟囔囔不知在說些什麽,白九川貼近了聽,他說,"放過我。"

他乞求的聲音又低又啞,将淚水凍成冰錐一錐一錐紮在白九川的心上。

造孽。

右手被拽着,她的左手拍上他的脊背,一遍一遍,她輕聲哄着,"沒事了,沒事了。"

好久,容淵才平靜下來,白九川這時候也乏極了,将他往床裏頭一推,看人沒醒,脫了鞋就睡到了床外頭,一夜無夢。

容淵醒來的時候懷裏抱着一個人。

那人柔軟溫暖,還自帶清冷的草藥香氣。

慌忙撒手,卻發現自己也被那人抱着腰,根本撒不了手,他低下頭,看着白九川毫不設防的睡顏,慌亂地捂住心口。

如果這也是你的計謀。

不,不會的罷。

他看着白九川,一不小心,就看了好久。

久到白九川嘤咛醒來,他才倉促地合上眼,白九川挑眉,悠悠道:"別裝了。"

他睜開眼。

白九川收回放在他腰間的手,解釋道:"孤夜裏沒你睡不着。以後孤可以都來與你同睡麽?"她想了想,保證道:"孤絕不做一步越矩的事兒。"

容淵淡淡一笑,"随殿下做主。"

白九川還想再說什麽,外頭突然傳來叫門聲,"殿下,您可在裏頭?"

是青筠。

"何事?"

"賢良王攜王夫求見,都在外頭等了半個時辰了,奴才到處沒找到殿下,想着應當是在這處了,故過來撞一撞運氣。"

聽白郁濃過來,白九川看容淵一眼,看不出他什麽心思,她心中計量。她對二皇夫蘇君略有耳聞,聽聞是個公老虎,潑辣得很,在王府裏将白郁濃管得很緊。白郁濃怕他,至少現在還怕他。這一趟過來,怕不是因昨兒在風月樓的事兒來找容淵的麻煩的罷。

她翻身下床,吩咐人進來給二人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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