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謀定而後動
走是走脫了,而且是全身而退,但是那張一萬三千塊的欠條,卻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心口,讓我喘不過氣來。
這就叫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大嘴已經把我們兩個的底細摸透了,根本不怕我們跑路。
我和面筋都沒有說話,只是悶着頭一個勁兒走路。眼瞅着到了學校門口了,面筋木落落地問了我一句,“志強,你說咋整?是回去上早自習還是出去想辦法?”
“你問我我問誰呀?那可是兩萬六千塊呀,我能想出來狗屁辦法?難道出去搶呀?”我連珠炮一般沖面筋發起了脾氣。
面筋沒和我吵,只是默默地點了一支煙,硬着塞進了我嘴裏,“兄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如果罵我能讓你好受一點兒的話,那你就盡情的罵吧!”
我猛地吸了一口煙,可是吸得太猛,嗆得眼眶酸酸的。
面筋的耳朵快速動了幾下,“兄弟,要不我去跟着大嘴混得了,只要他不再找你麻煩,讓我做什麽都成!”
我知道面筋對大嘴的恨意,并不在我之下,他能夠這樣委曲求全,全都是為了我呀。雖然我想強忍着,但是不争氣的眼淚還是刷地一下,流的滿臉都是。
我顧不得擦,而是扳住了面筋的肩膀,“面筋哥,你今後別再說這種話,否則我會翻臉的,不管遇到啥難處,你我兄弟都一起扛,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我和面筋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上早自習,然後想個辦法溜號,各自回家看能不能把錢湊齊了。
重新回到了教室裏,坐在熟悉的座位上,望着身旁秀色可餐的李雯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生活的美好,人,難道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嗎?
按說我和李雯雯已經并肩作戰了兩次,一塊喝過羊湯撸過串,還碰過一杯酒,雖然不是交杯酒,但關系應該比此前親密多了,可是她對我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要知道我一顆受傷的小心靈,正是需要撫慰的時候啊!
總算是熬過了早自習,我和面筋飯也沒顧上吃,就挖空心思寫了請假條,找班主任馬老師請假。
馬老師眼鏡高度近視,但是厚厚的鏡片後面,總是閃爍着男人都懂的光芒。同性相排斥,果然不是瞎說,我和面筋剛剛說明來意,就被他趕了出來,連請假條都沒看。
我們兩個灰溜溜地走到了樓梯口,我把嘴一撅,“面筋哥,不如咱倆兒曠課吧,叫家長雖然挺恐怖,但是大嘴的驢打滾更他瑪德恐怖呀!蹉跎一天,就是一萬三千塊呀!什麽時候,咱哥倆兒的時間,也變得如此珍貴了?”
“中!”面筋咬了咬牙,“曠課就曠課,還是回家搞錢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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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個說要曠課呀,難道不怕叫家長嗎?”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我一大跳,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這個李雯雯就是喜歡湊熱鬧呀。
“雯雯,你怎麽來了?”我心裏太高興了,不自覺地像對面筋那樣擂她胸口一拳,可是拳頭打出之後,我就覺得不對勁,手感和平時太不一樣,軟軟綿綿不說,而且還異軍突起,有種霎那間觸電的感覺。
李雯雯猝不及防,挨了我那麽一下,不過她抗擊打能力很強,并沒怎麽着,只是把杏眼一瞪,“楊志強,你答應過不看我胸的!”
我這才回過神來,但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徹底,嬉皮笑臉地說:“雯雯,我沒看呀,你只說不讓看,可沒說不讓摸呀。”
“無賴。”李雯雯啐了我一口,但是并沒有拂袖而去,俗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話的确有一定道理。
這不,李雯雯雖然繃着臉,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我最想聽的,“有本姑娘在,用得着曠課嗎?”說着,她把手一伸,“把請假條給我,你們兩個該幹嘛幹嘛。”
李雯雯到馬老師那裏當然吃得開,我和面筋把請假條一交,就直接開路的幹活了。
我們兩個找同學借了點路費,然後打車回了十裏鋪,各回各家找錢去。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槐樹下面碰頭了,開始各自彙報戰果。
面筋還可以,從家裏弄了九百多塊,而我卻只搞到了五十塊錢。也不知道是我爸察覺了,還是怎麽的,反正原本放在衣櫃裏的錢,再也找不到了。
我倆兒的錢湊一塊還不到一千塊,距離一晚三千塊差老鼻子遠了,這可咋辦呀?
回學校的路上,我和面筋連車都沒心思坐了,就沿着公路一邊走一邊想轍兒。
走了大概兩三裏路,面筋突然一拍大腿,“兄弟,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去大嘴的游戲廳搞錢去。”
“什麽?再去游戲廳?”我摸了摸面筋的額頭,沒發燒呀,怎麽說起胡話來了。要知道現在麻将機已經改了程序,就憑我和面筋那點兒手段,到那也是去給大嘴送錢的,這千把塊錢,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呢?
面筋拉着我坐在了路牙石上,“兄弟,這一次咱去不玩麻将機。”
我沒好氣地說,“哥呀,去游戲廳不玩麻将機還能幹什麽?難道去玩街機三國嗎?屎都憋到門口了,我現在可沒心思玩游戲。”
面筋壓低了聲音,“咱們兩個這一次去做時遷。”
做死前?這是什麽東東?難道是做死之前再瘋狂一把?我琢磨了好久,才終于明白過來了,“你說是做時遷?梁山好漢鼓上蚤時遷?”
“嗯。”面筋點了點頭,“既然大嘴能夠布局害我們,那我們就用一個以其之道還治彼身,偷他個狗日的!”
“偷?這事有些不妥吧?”我有些猶豫了,我做一個爛賭狗就夠丢人的了,再背上一個小偷的名聲,那我爸非得跟我斷絕父子關系不可。萬一被大嘴逮到了,挨打是輕的,那小子非得把我們送進去吃牢飯不可。
面筋長長嘆了口氣,“兄弟,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咱們還有更好的法子嗎?李雯雯不是說過嗎,大嘴每晚八點就會帶着他的兄弟到永昌茶樓喝茶,而她的小姨子李芳則在樓下看場子,二樓應該沒人,你小子從小就會爬樹,順着下水管子爬上去,事情不就成了?”
面筋還真是做狗頭軍師的料兒,這麽短的時間,就策劃得如此滴水不漏,我也被他說動心了,“面筋哥,先說開呀,我只偷欠條,他的髒錢我可一分錢都不要。”
面筋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咱不能偷欠條,只能偷錢。”
“這是為啥嗎?”話一問出口,我心裏已經明白面筋的用意了。如果只偷欠條的話,就是明擺着告訴大嘴,這件事是我們兩個做的,那樣豈不是引火燒身?以大嘴的脾氣,就更不會放過我們了。
“偷錢就偷錢!”我一咬後槽牙,應了下來。
謀定而後動,我們倆兒心情好多了,一起去喝了兩碗羊湯,然後暖暖和和地回宿舍睡覺了,這兩天,沒黑夜沒白天的,我倆兒熬得黑眼圈都出來了。
這一覺睡的可真香,如果不是我把鬧鐘定到了七點半,根本就醒不過來。
我叫醒了上鋪的面筋,然後胡亂抹了把臉,又一人泡了一包方便面,加了兩根火腿腸,吃飽喝足了,剛要出門,只見一個同學拿着一張紙條過來了,“楊志強,這是李雯雯捎過來的。”
“李雯雯?”我心裏直納悶,這個李雯雯,有啥事直接找過來不行嗎,幹嗎神神秘秘的傳紙條呢?
我打開一看,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李雯雯竟然約我八點鐘去一趟校園後邊的小樹林,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我談,還說我如果不去的話,那麽這一輩子就甭想再約她了。
那個小樹林是我們職業高中的約會聖地,一般只有熱戀中的男生女生才會去,李雯雯約我到那種地方去,個中之意不言而喻,這幸福也來得太突然了,難道是在樓梯口,我無意間摸了一把她的胸,從而造成的後果,早知道這樣,我早摸一把就好了。
可是幸福歸幸福,煩惱也是接踵而來,因為我和面筋計劃好的行動,也在八點,着實是分身乏術呀!
一邊是我苦苦追求了好久的女神,另一邊代表着每天一晚三千塊的驢打滾利息,也就是說,我與李雯雯這一次約會價值一萬三千塊,用大嘴的話來說,這筆錢都可以找個模特耍耍了。
去和李雯雯約會?
去偷大嘴錢?
兩個念頭不停的打架,弄得我的頭都大了。
猛地,我一咬牙,豁出去了,錯過了與李雯雯約會的機會,我一定會遺憾終生的,而那一萬三千塊錢算個屁呀,頂多明晚去偷的時候,多偷一些不就完事了嗎?
我拿定了主意,就讓面筋繼續睡覺,偷錢的事明天再說。
面筋當然知道李雯雯在我心裏的位置,所以對我的決定沒有一點兒意外,只說了一聲“好嘞!”,就上床睡回籠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