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因為沒有找到合适的護工,最終奶奶一直被留在了易家,由陳媽代為照顧,林笙婉拒他們的好意,易風倒是沒因為這件事生氣,他向來依着林笙的意思。

倒是易老爺子脾氣一上來,冷哼了幾聲,“都快是一家人了,還這麽客氣,你倒是将我老爺子看做外人!”

林笙見爺爺氣得不輕,心裏着急解釋,“不是不是,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怎麽會把您當外人呢?”

“你對我客氣不就是把我當外人?自家人還會計較這麽多嗎?”

“沒有的,您怎麽會這麽想?”

易爺爺瞥見林笙愁眉哭臉的樣子,涼涼道,“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怕我們易家照顧不好你奶奶?”

林笙張了張嘴最後放棄了,扭頭求助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易風,易風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也沒辦法。

最後不管林笙怎麽解釋,易老爺子就是不聽,脾氣也大,竟然晚飯不吃了,林笙特意端着晚飯上樓,送到他房間,跟他道歉,并且答應留下來。

有易家的幫助,林笙更是省心了一些,也不耽誤學習,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林笙以為這樣平靜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周玲被班主任在課堂上叫了出去。

那天陽光明媚,周玲離開時還緊張的跟她說,“班主任叫人準沒好事,我現在心砰砰的要跳出來……”

林笙調笑她一聲,“說不定是好事,偷偷跟你說,快去吧!”

過了許久,第三節課的時候,周玲哭着回來了,她當着科任老師的面,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林笙心驚,不知道她出什麽事了。

“小玲,怎麽了?你收拾東西幹嘛?”林笙抓住她的手,從她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用她溫熱的掌心也捂不熱。

“阿笙……”手上的東西落在了地上,她猛地抱着了林笙的脖子,緊緊抱住她,眼淚鼻涕流了一堆,浸濕了林笙的衣服。

講臺上的老師也不知道這位同學發生了什麽事,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也不能擾亂課堂紀律,扶了扶眼眶,重重咳了一聲,“第三排的兩位女同學,請保持課堂紀律……”

老師的話剛落,周玲嗚哇一聲痛哭起來,林笙見她這樣子就慌了手腳,急忙問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阿笙,我爸爸沒了……我沒有爸爸了……”她帶着滿滿的哭腔,悶在林笙的懷裏,痛苦地宣洩着所有悲傷,教室裏一片寂靜,只聽見她的哭泣,還有林笙溫柔的拍她後背的聲音。

下課後,周玲就去跟班主任請假,請了一周。

她離開時的狀态很憔悴,林笙很擔心她,打電話到她家裏,家裏人都沒接電話,林笙就去找喬泾源。

沒想到喬泾源面對林笙卻支支吾吾起來,林笙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對,便質問起來,“她都這樣了,你怎麽一點也不關心?”

喬泾源嘆了口氣,頹廢的坐下來,“我去找過她,她不想見我,後來去她家裏,被她媽媽罵出來,我就沒去了。”

林笙不放心,決定放學後要喬泾源帶她去周玲家看看。

從城區到鄉鎮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林笙靠在座椅上,疲憊的睡過去了。

朦朦胧胧間,聽到周玲的聲音,“林笙,我要嫁人了,你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她疑惑周玲明明才上高中,怎麽就突然要嫁人了,還沒開口問出疑惑,來自自己的聲音,“哇,這麽快,祝福祝福,你什麽時候結婚啊?我看有沒有時間。”

“今年年底農歷12月26,我已經準備好了新娘服,你一定要來哦。”

林笙為難着,“小玲,不好意思,我這邊工作還沒結束,這個時間可能來不了……不過我禮物一定給你先備上的。”

眼前的視線漸漸清晰,迎面走來一個人,西裝革履的,站定在她面前的時候,即使還沒看清臉,她不知道為何已經認出來這人是喬泾源。

至于為何是喬泾源,可能是她之前在夢裏夢過這一場面,印象很深。

“小玲怎麽沒和你一起來?”這話像是之前說過似的,十分熟悉。

“她死了,你不知道嗎?”

林笙頭皮頓時發麻,前面的人一步步逼近她,臉上盡是猙獰的面孔,“你不是她最好的閨蜜嗎?為什麽她死了,你都不知道?”

她搖着頭後退,“不,不是,她活得好好的,她沒有死。”

突然被腳下的東西絆倒,林笙跌坐在地上,擡頭見喬泾源陰森的面孔,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對,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自己過得好不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她父親車禍去世,因為要給受害人賠一大筆錢,最後沒錢了,她放棄了讀大學,早早入社會,被自己母親逼着和人結婚,拿到彩禮後就不管她,她在婆家受盡了苦,結婚時要你去參加她的婚禮,這一點點小小的要求你都拒絕了,你算是她的最好的閨蜜嗎?”

林笙冷汗連連,搖着頭不敢相信,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只是在做一個噩夢……

“她懷了個孩子,進入産房,因為丈夫和婆婆拒接簽字,導致手術延遲,大出血沒有挽救回來,她死得無聲無息的,你也不知道,你是她的好閨蜜嗎?”

林笙顫抖着身子,只見這張冷聲質問她的臉靠近她,她鉚足了勁,甩手一個巴掌,“滾!你憑什麽質問我,你呢?你又在哪裏?”

“啪!”清脆的一個耳掴子,将在汽車上昏昏欲睡的人打醒了。

喬泾源瞪着眼,驚訝的看着林笙,捂着自己半邊火辣辣的臉,氣急了,“你打我幹嘛?”

林笙從夢中恍恍惚惚清醒過來,眼前的視線焦距慢慢對準喬泾源,看着他這張稚嫩無害的臉,她越覺得自己被夢魇纏身了。

林笙跟喬泾源道歉,說自己做噩夢了,她反抗中就打到了他。

喬泾源捂着臉憋屈的想,要不是看她當時難受的樣子,他才不上前看她怎麽樣了,反倒挨了一巴掌,不過氣很快就消了,原諒了她。

在車站停下,林笙和喬泾源下了車,兩人來到周玲媽媽開的店,這裏已經關門了,問了附近的人,才找到周玲的家。

周玲住的地方是一棟老舊的小樓裏,她家在五樓,爬上樓,找到門牌號,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也沒聽人應聲。

林笙又敲了一會兒,這時才有人罵罵咧咧的走到門口,打開裏面的門,留一道鐵門,站在鐵門後面的女人瞅了瞅他們倆,疑惑着,“你們找誰?”

喬泾源認出來這個中年女人是周玲的媽媽,便上前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周玲的同班同學,周玲在家嗎?”

“阿姨您好,我是周玲的同桌。”林笙緊接着說,“她這幾天都沒來上學,我們挺關心她的,想來看看她。”

女人猶猶豫豫,本來不想開門,最後通過鐵門往樓道裏瞄了瞄,沒發現有什麽人,便趕緊開門,将他們放進來。

林笙和喬泾源一進來,周媽媽就迅速将門一關,像是防着什麽似的,從房間走出來的周玲見林笙和喬泾源來了,趕緊上前,拉着他們坐到沙發上。

周玲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也很憔悴,可以看得出她這些天都沒睡好。

“我媽這是怕有人上門找事,你們別吓到了。”對于她媽媽的舉動周玲尴尬的笑了笑。

林笙似乎被來之前做的夢影響到了,敏銳的抓到周玲說的重點,“為什麽有人會來找你麻煩?”

“我爸是貨車司機,但是全責是他,受害者要求我們賠錢,可是我們真的沒有錢了……”周玲的眼淚一顆接着一顆落下來,紙巾抽了一張又一張,止也止不住。

聽到這個,林笙仿佛浸在了冰窖中,寒意侵襲遍了全身,這個夢似乎是真的。

她頓時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自己是還沒睡醒還是出現了幻覺。

喬泾源見她哭成這樣,揪心得不行,但是礙于周媽媽在場,他只能言語上安慰,“你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林笙嗓子有點發幹,她心跳有些不正常了,但是她堅持問周玲,“你這幾天為什麽不去學校?”

這是夢境裏也出現過的,她有預感,所有的事情要是按照這個方向走,所有的事情都吻合了。

“我媽說,我要是去了學校,到時候鬧到學校去,到時候連學也上不成了。”

“不,你要上學,你要高考。”林笙失聲叫出來。

周玲見她這麽激動,她突然也緊張起來,只不過現在她很難說服她媽媽,現在家裏都是媽媽做主。

“林笙,我很感謝你來看我,你真好。”周玲拉着她的手,眼眶裏滿是感動的淚水,輕輕一眨,溫熱的淚珠落在林笙冰涼的手背上。

手背上的溫熱感瞬間傳遍林笙整個神經末梢,她身體不受控的抖了抖,林笙擡眼盯着周玲,“我能感受到你,我想要你活着。”

她這話聽得兩人都一臉茫然,但是林笙不在乎他們怎麽想,她只知道,自己既然知道未來的事,她一定要改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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