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記憶

藏在廢物間的芮陽聽到門外有動靜，有人似乎要進來。

芮陽藏進垃圾桶，找了些廢棄材料蓋在頭頂，好在廢物間的垃圾桶比其他垃圾桶要大，否則芮陽擔心根本藏不下。

一個換下防護服的矮個男人打開廢物間的門。

男人戴着耳塞，惬意的跟着哼唱，并未察覺到垃圾桶的特別。

四個滑輪滾動，男人推着垃圾桶進電梯。

電梯不斷上升，手機信號越來越足。

兜裏的手機響了，芮陽擠在狹小的垃圾桶內，手機在衣兜裏，她如履薄冰的挪手去拿，才不會在靜谧的電梯中被察覺到異樣。

男子雖在聽歌，還是聽到了手機鈴聲。

芮陽及時挂斷電話，做這些動作雖然細小，還是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男人取下耳塞，把覆蓋在面上的廢棄物拿開。

好在此時離地面愈來愈近，芮陽已經完全隐身。若是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

芮陽并沒有及時将手機藏起來，男子見她的手機高端大氣上檔次，躬身從廢棄物中把手機拿起來，嘴裏樂呵道：“哇哦，我說是什麽在動，原來有人打電話，被扔了我撿到是不會還的。”

電話被挂斷的茅蘅再次撥過來。

男子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幹脆關機。

芮陽怒，既然能夠完全隐身，她站起來不費吹飛之力将手機奪回自己手中，見是茅蘅的電話，暫時切掉，等出去再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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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懵了。

手機好像被人搶走，電梯裏分明只有他一人啊。

“誰，誰在？”

男人快速把垃圾桶翻一遍，除了各種要扔的廢物，确定沒人。

隐身站在旁邊的芮昂笑而不語。

男子吓得驚叫，趴到電梯門處，待電梯停下，迫不及待的沖了出去。

——

重回地面的芮陽站在太陽下，恢複如初。

走在大街上，芮陽給茅蘅回電話，接到電話的茅蘅感慨萬千：“陽陽，你沒事吧。”

“我沒事。”

“那就好……你……呼……”

芮陽聽出茅蘅連簡單的說話都變得困難，想到他喝其他血沒辦法吸收，芮陽實在不願他就此死掉。

——

看到一連串來電提示，芮陽向劉馥嬰報了平安，表示暫時不回去，以後再回。

劉馥嬰連聲感慨：“沒事就好。”

張鳕庸的話劉馥嬰有那麽一瞬間信過，不過現在芮陽平安，她自不會把事情與井相艾聯系到一起。更何況，雖說芮昂與井相艾當年是商業聯姻，但二人婚後一直甜甜蜜蜜，井相艾多年不孕，芮昂從未有過怨言，井相艾也沒自怨自艾，精氣神很好。

結束與奶奶的通話，芮陽來到農舍。

她沒主動提吸血的事，茅蘅也沒提。兩人相對而坐在客廳，一言不發。

張鳕庸看不下去，沖茅蘅吼道：“老茅，你開個口，讓芮陽把她綠色的血給你嘗兩口，好歹填填肚子，你看你成啥樣了，真快成鬼了，人模鬼樣，吓不吓人！”

茅蘅面容平靜的看向芮陽，說：“你平安我放心了。”

芮陽說道：“你們聽說過茅蘅謹這個名字嗎？茅氏集團的大老爺，十幾歲死了，後來被盜墓。”

“我知道。”張鳕庸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上去，說：“他咋了？”

芮陽找出趙亦歌當初翻看出來的照片，伸手遞過去：“我今天看到他，他被茅蘅謙關在地底下，有人抽他的血做研究。”

張鳕庸吓得把手機扔給茅蘅，哆嗦道：“別吓我，死了的人真能複活？不是眼花看錯了嗎？”

茅蘅垂眸，看到手機上的照片。

照片很模糊，茅蘅的腦海中閃過一些奇怪的聲音：

“膽小鬼！2012是假的，你智障啊！”

“茅蘅你別丢茅家的臉行不，你那麽怕死，存你媽的東西呢！”

“弟弟，你真相信世界末日？真到那天大哥會保護你的。”

茅蘅感到呼吸困難，避開照片，趴在了桌上。

旁人不知為何，張鳕庸看向芮陽，低聲下氣求道：“芮陽，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怎麽說你和老茅……算交往過吧？他現在這樣我都不忍心，你倆作為異類相惜，你不能見死不救。”

芮陽皺着眉。

趴在桌上的茅蘅不願去想那些讓他頭疼的事，偏偏腦海中的畫面更多，更快，不讓他有片刻松懈。

芮陽直言：“我今天來就是讓他吸血的，不過白天不行，哪怕我戳開，我的身體自愈能力也會立即恢複。”

事情總算往好方向發展了，張鳕庸将手機拿給芮陽，說：“謝謝你，我以前說過一些讓你生氣的話，你別介意，我也是擔心老茅。你說他聖父吧，他為了救人可以不顧性命。我覺得，是他和人類接觸得太少，沒看到險惡的東西，才會認為是天使，應該被保護。”

芮陽拿回手機，退出照片界面。

張鳕庸起身扶起茅蘅回屋躺着。

芮陽見房內的東西沾染很多血跡，去拿拖把将瓷磚上的血跡全部拖掉。見她做事，張鳕庸不好幹站着，把沾了血的毛巾和衣服扔進洗衣機。

做得差不多，累得喘氣的張鳕庸湊到芮陽身邊，問：“芮陽啊，你那個叫趙亦歌的朋友怎麽沒陪着你，她怎麽樣。”

芮陽擡眼，張鳕庸立馬避開她的目光。

“她和男朋友在一起。”

“啊……哦。對哦，绛城大學校花，有男朋友很正常。”張鳕庸明顯失落，連活都不想幹。

——

茅氏集團。

扔垃圾的男子将在電梯中的的奇怪事告訴領導，很快茅蘅謙知曉此事。

看完監控，臉上寫滿震驚的烏克看向神色淡然的茅蘅謙，說：“除了殷陌痕那樣的怪物，這世上還有其他異類？”

茅蘅謙并未将為何監視茅均爍與趙亦歌的原因告訴手下。

“這就怕了？”

“沒，烏克從不怕，只是……畢竟不是人類，得提高警惕，要把茅蘅謹換個地方嗎？”在茅蘅謙面前，烏克懂得分寸。

“換什麽換，不用。”

茅蘅謙注意到監控中被搶奪的手機，說：“暫停，放大。”

畫面被放大。

烏克看見來電顯示，說：“茅蘅？這個名字和老爺您的相似，绛城姓茅的不多，能和您一個輩分的，年紀不會太小。”

這三個字不是常用字，不像子軒梓萱這些容易重名，茅蘅謙聽說過，五十年前為了救劉馥嬰死去的四弟就叫這個名字。

難道還有人死而複生？

能夠隐身的人究竟是誰，茅蘅是不是他的弟弟？事情變得有趣了。

——

芮陽從未覺得白日如此漫長過。

茅蘅從床上醒來，一雙眼睛冒着鮮紅的精光，是對鮮血的渴望，是羸弱身體需要喚醒的強烈欲望。

芮陽試過幾次，每次用刀戳破皮膚，還沒流血已經愈合。

對上他紅彤彤的雙眼，芮陽不忍。

“陽陽，我最近慢慢想起一些事情。”

“是什麽？”

“我好像……我有幾個哥哥，爸媽稱呼他們為茅蘅谵，茅蘅謙，茅蘅謹……我在藏東西，我害怕2012是世界末日，那個叫茅蘅谵的不喜歡我，對我說話很兇。我應該生在富足的家庭。”

在門外打盹的張鳕庸隐隐約約聽到兩人的對話，一個激靈，精神滿滿的沖進去：“老茅，你是茅家的人？”

茅蘅不敢确定：“也許。”

“哈哈哈！哈哈！我終于要發財啦！”想起這些年過的苦日子，張鳕庸感慨的哭起來：“你叫茅蘅，我以為只是那個年代姓茅的多都是類似的名字，哪裏往你是茅家的人去想。茅氏多有錢的人……”

芮陽想起奶奶常提到的話，說：“是不是你救了我奶奶？當年茅家四少爺救了我奶奶，卻被洪水沖走，不知去向。奶奶說當時是夏天，大晴天下起暴雨，到晚上還沒停。”

茅蘅想起被張祥瑞夫婦救的事。一直以來他都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被沖到海邊村落，原來是為了救芮陽的奶奶。

雖然記憶還不完全，能夠想起這麽多茅蘅已經知足。

剛才還笑着哭的張鳕庸沮喪起來：“老茅……現在這樣沒辦法認回茅氏，我怎麽走上人生巅峰？”

是啊，他只是曾經的茅家四少爺，不能以不變的容貌成為茅家四老爺。

說起茅家，張鳕庸手撐臉，做出思索的模樣，問：“老茅，你們茅家是不是祖墳被人挖了？怎麽全是怪事。剛才芮陽說看到你大哥茅蘅謹被研究，說明他沒死。你二哥茅蘅謙精神抖擻得比年輕小夥精力都好，老婆成植物人，兒子茅盛霆傻乎乎的，還離了婚。聽說孫子在學校到處惹事，不會有啥成就。你三哥茅蘅谵，好像二十幾歲就坐輪椅了，脾氣大，夫妻關系冷淡，和茅蘅謙不和，還被偷生物資料，沒法東山再起了。再就是你，明明救人卻成了吸血鬼，你們茅家不是一般家庭啊。”

聽到這些，茅蘅的腦袋又疼了起來。

見男人撐着頭表情痛苦，芮陽對張鳕庸道：“別說了，讓他安靜下來。”

張鳕庸閉嘴。

仍有嘈雜的聲音鑽進耳朵，茅蘅不受控的起身，跌跌撞撞的不知去向哪兒。

怕他到院中曬到太陽，芮陽趕忙攔住：“茅蘅，你清醒一點，不要去想，不用着急。”

茅蘅盯着她：“我聽你的。”

話音剛落，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

“四弟，你才八歲，離世界末日還久呢，你真要把這些金條存下？大哥幫你，将來沒錢找你拿。”

“大哥，三哥不喜歡我……”

“大哥怎麽會死，到底什麽原因，三哥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