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餘行鈞從卧室出來地時候恰巧碰見吳念下樓,他臉上挂着笑,跟在後面低聲說:“你倒的水真甜,我全喝了,一滴也沒舍得剩下。”

吳念表情有些不自然,低着頭緊走了兩步。

“你怎麽去隔壁睡了?我昨天醉得不省人事,一夜沒喝水現在有點胃熱……”

吳念頭也沒擡,“沒人逼你喝酒。”

他笑了笑,還要再多說兩句,兜裏地手機忽地不合時宜地響了。

董助理說:“餘總,保姆找着合适的人了,給人家說好了九點上工。”

餘行鈞看了看手表,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見吳念去吃早餐又緊走兩步跟上,捏着電話對董助理不耐煩地問:“你還有事?沒事趕緊挂了吧。”

“有啊,盈開那邊的事,飯沒有白吃酒也沒有白喝,這麽重要地事有必要彙報一下吧?”

“什麽叫飯沒有白吃酒沒有白喝?別賣關子了,那邊怎麽說啊?”餘行鈞邊打電話邊拉開餐桌椅子,示意吳念坐下。

吳念眼睛眨也沒眨,坐下來開始吃飯。

那邊說:“進展沒有那麽快,那邊是想再談談,我估摸着是想錢呢,他們約了時間請你一塊去唱歌。”

“行,唱歌行啊,我到公司再說。”餘行鈞說着挂了電話,挨着她坐下。

餘母說:“吃不吃啊?給你添一副碗筷?”

“不用,我這就走,公司有急事。”餘行鈞說着搶過來吳念手裏地面包片一口吃了,又拾起她盤子上筷子夾了個包子,吃完打量她一眼,笑着站起。

吳念表情淡定,剛松了口氣,他走兩步又退回來說:“我又請了個保姆,今天就來了。”

餘母皮笑肉不笑,故意說:“不知道這個能不能混熟臉,別幹三天又讓你打發了。”

餘行鈞笑說:“那哪能啊。”

說着拿起來外套就出門去,車庫取了車直接去公司,半道上想起來應該先去陳可青那裏看兒子,順便跟她說清楚,他還是挺害怕她這個人的,做事雷厲風行,帶着股子狠勁兒。不過已經上了高速,再加上公司有會不能推遲,況且,和她是一個公司的,她總要去公司。

餘行鈞想,也不急一時。

又思索了一下,給那邊播了一個電話:“阿姨嗎?嗯,爍爍呢?”

等了一會兒就聽見孩子地聲音。

他柔聲說:“爸爸本來打算現在就要去看你,可是公司突然有事,那什麽,晚上肯定陪你吃飯,陪你吃好吃的,怎麽樣?給爸爸說說,想吃什麽啊?”

“吃肉肉。”

餘行鈞被逗笑,問他:“怎麽又是肉肉?這麽愛吃肉?”

“嗯,吃肉肉。”

“我兒子要吃肉肉,好說……咱們去吃西餐?”

“西三有木有肉肉?”

“有,有牛排,你最愛吃的牛肉。”

“嗯嗯——”那邊頭點地想小雞啄米,一激動說話更有些漏風,“吃排成排的肉肉,媽媽也要吃肉肉!”

餘行鈞眉頭皺了皺,模棱兩可地說:“行,到晚上再說,你得在家聽阿姨話。”

那邊當然聽不出來,還以為他答應了,哼哼唧唧撒了一會兒嬌才挂了電話,餘行鈞樂得搖頭直笑。

笑完想起來現狀,又愁眉不展。

小孩子挂了電話,踢騰着小腿趴在沙發上,撅着屁股咬手指。

陳可青這時候裹着浴袍下來,無奈地把他的手拉出來,柔聲細氣地說:“怎麽又啃手?很髒知不知道?給你說多少遍了,怎麽這麽不乖呢。”

爍爍滿臉沮喪,搖頭不依,掙脫出來繼續啃指甲。

她拿過來指甲刀抱着他哄:“我看看,讓我看看。”

他趕緊把手背到後面不給她看。

陳可青笑着說:“我看看你的小手有沒有洗白白,洗白白了才允許你啃手指。”

爍爍趕緊伸出來兩只小肥手,伸直十根小短指,排在她面前讓她看。

陳可青不由分說握着他地手腕,捏着手指幫他剪指甲。

他愣了一下,撇着嘴“嘤嘤”地哭起來,口齒不清地說:“指甲沒了指甲沒了……”

陳可青哄他:“沒了還可以再長啊……嗯,這樣吧,爸爸一會兒就來了,修剪漂亮了讓爸爸看好不好?”

他搖頭說:“爸爸不來。”

陳可青愣了愣,問他:“不是說要過來?”

“晚上,晚上吃肉肉。”

“晚上爸爸才過來帶你吃肉肉?”

“嗯。”

陳可青陰沉着臉沉默,兒子看了她一眼,捧着她地臉親了親,嘟着嘴巴說:“爸爸都不來……爸爸好幾天不來……”

她抱緊他,盯着兒子地眼睛問:“現在想不想爸爸?想不想去找爸爸?”

爍爍眼睛一亮,趕緊點頭說:“想!想爸爸。”

“去找爸爸好不好?”

陳可青說完這句話心裏猛烈地跳動了一下,握緊手打定了主意,就像瘋魔了一樣,紅着眼眶跑到卧室給兒子拿外套和襪子。

“爸爸在哪?”爍爍擡着小腦袋問。

她手忙腳亂地給他穿衣服,拉着他叮囑:“爸爸在奶奶家裏睡覺覺,我帶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爍爍咯咯地笑起來,拍着手一個勁兒地說好。

陳可青把他抱起來,也親了親他地臉,“好兒子,你要是不趕緊,說不定爸爸真會不要……”

她搖了搖頭,咬着牙沒有說出來最後一個字。

外面格外地冷,陳可青把兒子包成小粽子,抱着他在路邊打車。

這時候春節越來越近,到處都喜氣洋洋地,越來越有過年地味道,大紅大紫地擺設裝飾,讓她覺得刺眼。

她坐上車直接報了餘家老宅的地址。

車子一路順利地前行,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小時,在一處獨門獨戶地小型別墅門口停下,陳可青給了錢抱着孩子出來,她熟門熟路地拿出來鑰匙開了大門,推門而入。

爍爍小臉笑成包子,伸着手一抻一攥,指着屋子那邊甜甜的喊:“爸爸~爸爸~”

陳可青這時候卻把他放下來,整理好他的衣服,又系結實他的鞋帶,貼着他的額頭說:“寶貝,爸爸就在裏面,媽媽在這等你,你去叫門好不好?”

這個年紀地小孩就像小狗一樣,你只要哄着說一句“咻”,他就會屁颠屁颠地上去咬人。

爍爍自然也是這樣,使勁點了點頭,躍躍欲試。

她又說:“今天跟着爸爸玩,媽媽得去上班,媽媽時間很趕,這就要走了。”

爍爍本來就不太依賴她,再加上這裏是他比較熟悉的環境,趕緊聽話地揮手跟她再見。

陳可青眯着眼睛笑,指着門說:“那快去吧,媽媽在這裏看着你,你進門了媽媽再走。”

爍爍答應了一聲,立馬轉過頭去,伸直兩只胳膊像剛出籠地小鳥一樣笑着往門口跑。

……

外面響起來沒有規則地門鈴聲。

餘母從廚房裏探出來頭,手裏還端着盤子,提聲喊吳念:“念念,你去開門,我正做果盤呢,占着手不方便。”

吳念不想搭理,奈何餘母以為她沒聽見,走出廚房比剛才還用勁兒地又喊了一遍,她只能擱下書從樓上下來。

餘母已經再次進了廚房,嘟囔着說:“是不是行鈞請得保姆來了?聽這按鈴聲也不是個細致人……”

吳念不慌不忙地走到門口,輕輕地打開門,低頭就瞧見門框外頭地小男孩,小胳膊小腿地杵在那。

見有人開門就透過門縫往裏面張望,滴溜溜地眼睛透着一股子精氣神。

她呼吸沒由來地一滞,心口似乎被什麽攥住,緊的她發疼。這是女人地直覺作祟。

小孩子也不認生,瞧見她咧着一排細碎地小奶牙咯咯笑,笑完扶着她的大腿,從她腿邊擠進門。

吳念地視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見他踉踉跄跄地爬上臺階,端着一杯涼了的茶水咕咚咕咚地喝。

餘母沒有從廚房出來,只問她誰來了。

她似乎是沒聽見,甚至忘了關門,恍恍惚惚地走過去悄悄地打量孩子。

越仔細看心裏越止不住地發酸,那模樣那眉眼像極了餘行鈞,甚至……甚至和覃覃成成兩個孩子也有幾分相似……

小孩子嘟着嘴舔了舔嘴上的水滴,揪着後腦勺地頭發看她。

吳念忍不住紅了眼眶,輕聲問他:“你,你爸爸叫什麽啊?”

“爸爸~爸爸~”小孩子脆生生地跟着她學,學完又抱着水杯喝水。

“你爸爸住這裏嗎?”吳念就像瘋魔了一樣,拉住他哽咽着問。

他被抓地有點疼,不樂意地“嘤嘤”兩聲掙開她,伸出來白嫩地小手指指了指樓上卧房。

“爸爸在睡覺覺。”

吳念心裏咯噔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已經擱下杯子,邊喊爸爸邊往樓梯上走,撅着小屁股爬了一個臺階,站起來往上望了望,又跪下繼續撅着屁股爬,似乎有使不完地力氣。

吳念收回視線,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一瞬間沒了生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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