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請你不要誤會

程真和楚傑一起前往醫科大學主辦的一場論壇，兩人分別拿着兩摞資料在車裏認真做着準備，資料上有很多專業術語，什麽脊髓電刺激，椎間孔鏡，血紅細胞，外加人體圖。其實已經做了一個禮拜的準備了，但在會前，兩個工作态度極其認真的年輕人還是不肯放松。

程真和楚傑一同做過許多醫療會議，做的多了感覺自己也成了半個醫生，張嘴就能來上很多專業術語，虎虎外行一點問題都沒有，就連內行也會被他們的專業儲備知識量感到震驚。

“程真，你真想好了？”楚傑邊翻資料邊問。

“想好了。”

“自由譯員也是不錯的，時間自己掌控，錢都能進自己兜裏。你現在的資源也夠用，有了沈總提攜，這就更不成問題了。”

“你是想說我有後臺麽？”程真笑問。

“嘿，你還別看不起那些有後臺有資源的人。這年頭有資源是一大優勢，何況在你自身工作能力上乘的條件下，更沒什麽可顧慮的了。”

“師兄這麽相信我啊！”

“那是當然，我要不是沒女朋友沒事兒幹，我也想自由點，但我不上班幹什麽啊，不加班都覺得沒勁。”

楚傑攏好資料塞進包裏。

“師兄，不是我說你，咱們公司女的就夠多的了，對你有意思的我知道的就好幾個，你是不是太挑剔了？”

程真問這話時，仍舊在看資料。她在認真工作的時候是很美的，加之她本身就是個美人，楚傑愈發覺得程真對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被程真一看，他竟有些臉紅。

“怎麽？被我說中啦？上回在茶水間裏我不小心撞上Linda對你表白來着，我一直沒好意思問。你們倆也搭檔好幾回了，Linda人也漂亮本分，這年頭這樣的女人不好找啦，你不滿意？”

程真望着他，似乎在意他到底什麽原因去拒絕那樣一個女人。

楚傑摸摸後腦勺，感覺渾身發毛，“那不也得慢慢來麽，我不太習慣女生表白，這不都男人的事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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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得主動點兒啊，要不Linda還能自己來，你呀，少點加班，少點工作，還真得多約約會了。”

約會。楚傑想着這個詞，他覺得和程真的每一次搭檔都像一場約會。

大會開幕式仍是冗長的，無趣的。領導人挨個慷慨激昂地發言，如果程真不是同聲傳譯，她保證自己一定會睡着。

口譯交給楚傑的時候，程真抽空喝了一口水，擡頭，她看見了江深澤。他剛好從同傳間前頭經過，許是怕影響她工作，江深澤只對這邊點點頭。程真也點點頭，然後繼續看筆記。

一個上午以後，程真和楚傑終于解-放了。

程真算着時間手上動作很快。楚傑問：“你着急忙慌幹什麽去？”

程真笑笑，那笑容裏有股甜蜜勁兒，以前在她臉上可沒見過。楚傑明白了。

“約會？”

“算是。”

“和睿研科技的沈總？”

“嗯。”

楚傑收拾完一摞資料筆記還有簽字筆，喝口水說：“我送你吧。”

“行啊，謝謝師兄。”

“沒事，走吧。”

程真在門口等楚傑取車，等待的功夫她又回了一封工作郵件。現在每逢看郵箱都有些忐忑，生怕有什麽新郵件擠進來。刷新了幾次，沒有新郵件。可她卻也沒有放下心來。

“程真？”

程真回頭，江深澤從會場出來，身後還有一波離場人員。程真往旁邊讓了讓，江深澤也跟着讓到一邊，看樣子是要與她說上幾句話。

“你也在啊？”程真象征性地問。

“嗯，來開會。你最近醫療會議挺多啊，我參加的這幾場都是你和楚翻譯做的。”

“還好吧，照比一開始是多了不少，今年幾乎都是醫療會議。”

“我有個做法律翻譯的同學，也在咱們省城。李大健你認識嗎？”

這人她還真認識。省城的翻譯圈子是很小的。

“認識，算我前輩。現在他好像專門做法律翻譯了。”

“是啊。”

江深澤總是提起她的工作，可能是想提醒她別忘了是因為什麽才踏入這個職業的。

“你有事找我？”程真直接問。

“嗯。之前我說我們公司下半年會需要翻譯，現在想跟你接洽一下。”

“哦……”程真猶豫了一下。

江深澤看她往別處看了看，像在考慮怎麽處理這個困難。

“怎麽？你沒時間？”

程真笑說：“不好意思，我已經不在華傑幹了。做完最後這幾場會，我就離職了。”

“離職？為什麽？”

又有一波離場人員從會場出來，江深澤護着程真又往旁邊讓了讓。程真不想多做解釋，可楚傑還沒回來。

“因為一些私人原因，我不幹了。”

“做翻譯不是你的理想麽？”

看見江深澤認真的樣子程真笑了。

“理想，理想多奢侈啊。”過去她的理想是賺錢，見到江深澤。而現在她的理想是與沈仲南長相厮守，這件事應該叫做夢想，或者說白日夢。

“你不想做翻譯了？”

“不好說，可能還會做自由翻譯。”

江深澤沉默了一會兒，“是因為我麽？工作場合總看見我你心裏不舒服。”

“不。當然不是因為你。”她很快回答。江深澤忽然有種自作多情的感受。他在她心裏已經沒有重量了。

“那就是因為沈總。也是，今後你什麽都不做，也不錯。”

江深澤的話多少讓程真有些不舒服，但她不想與他解釋。到了這個時候，程真愈發覺得她一點都不了解江深澤，或許她了解的那個江深澤早就不在了。他們都變了，變得無話可說。

尤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看見他，的确讓她挺不痛快。因為一個已經被她忘卻的愛慕和早就該說再見的過去，她的平靜生活眼看着就要沒了。

看着滿大街來去匆匆的車流，程真默默握起拳頭問，“江深澤。”

被她一叫大名兒，江深澤把煙取下來，“嗯？”

“可以占用一會兒你的時間麽？”

江深澤很意外，“當然可以。”

“你等一下。”

楚傑已經按了一聲喇叭，程真過去交待了一聲，“師兄我還有點事，你先走吧，今天不用你送我了。”

楚傑看看江深澤，對程真道：“這人我有點耳聞，如果不是工作關系，盡量少接觸。”

“好，我知道了師兄。”

“有事給我打電話。”

“行，再見。”

楚傑又往那頭看看，開車走了。

程真回過頭，江深澤已經來到身邊。

“找個地方，坐我的車。”

程真點點頭，“好。”

程真能這麽痛快地答應他，江深澤有些意外。他帶程真去了一個咖啡館，這裏人少，安靜，方便說話，相比于熱辣的火鍋店，這裏比較适合心平氣和的對話。如今與程真的每一次會面他都要算計這些，生怕哪裏惹了她不高興。

可程真竟然不喝咖啡，江深澤感覺選錯地方了，“那我們換個地方吧。”

“不用，我喝果汁就可以了，坐吧。”

江深澤只好坐下來。

這個時間，店裏沒什麽人，只有角落裏的兩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在對着電腦敲字，也許是在與戀人聊天吧，戀愛的模樣總是那麽不容忽視。就像程真剛才接電話時露出的笑容一樣。

程真：“我想問你幾個問題，請你一定不要誤會好麽？”

江深澤：“什麽問題會讓我誤會？”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江深澤一愣，“女朋友？我哪裏來的女朋友？”

“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

“我确實意外你會問我這個問題。”

他莫名地高興起來。

“那有追求你的女孩子吧？應該一直都有。”

他沒否認，也不在意，“都是逢場作戲，沒有深交的。社會上交不到什麽真心的，還是小時候的感情深。”

他苦笑道：“其實小時候其實我也沒什麽朋友，你知道的。”

“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歡你，因為得不到你，就很恨我。”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沒有你，我也看不上她們。——怎麽？有人找你麻煩，說因為我？”

程真拿起橙汁喝了一口。

江深澤仍望着她，一副全然不知的驚詫模樣，“不會真有吧？誰呀？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現在說起這些沒什麽意義，如果告訴他她的手和後背的疤有他的仰慕者的功勞，怕是兩人之間又要牽扯不清了。

“以前在孤兒院喜歡你的女生都有誰，跟你表白過，被你拒絕的，有麽？”

“那都多久的事兒了？”

江深澤認真起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哪兒還有人能……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沒告訴我？”

“告訴你也沒什麽用，小時候的事。”

“你被她們欺負了？”

江深澤看着她，陷入了遲到的強烈的自責中。

“程真，你……你怎麽不告訴我？她們怎麽欺負你了，受過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