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20)

希次郎來,說今天可以教我功課,讓我過去呢。”他指了指後面的堂兄弟,說道。

“是嗎?”政子拉着希次郎的手,“希次郎,绫夫人今天還好嗎?”

“比昨天好一些。”希次郎說。

“哦。”政子想了想,讓萬壽過來,說:“萬壽,你一會兒見到绫夫人,就告訴她:聽說您身體不好,母親本來也想來看您,但是父親心情不佳把自己關在房裏不肯出來,姐姐和妹妹又都病了,母親要照顧孩子實在脫不開身,就讓我帶了補品給您,希望您保重身體,節哀順變。”

萬壽撓撓頭,“好長啊……您就想說因為很忙很忙所以無法去看绫姨,是嗎?我知道了。”

政子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一下兒子的頭,“不該省略的不要省略!去吧。”

“哦。”

看着兒子和侄子結伴而去,政子松了口氣,雖然麻煩別人不好,但是自己現在實在是分身乏術。丈夫心緒不佳,孩子身體不好,作為一個母親,她選擇孩子。

要是母親還活着,該有多好?可以幫着自己照顧一二,自己也不用那麽辛苦。想到早逝的母親,政子想要流淚,這麽多年過去,她還經常能在夢中見到母親的音容笑貌,在她的印象中,母親是世上最溫柔善良的女子,比現在那個女人不知強了多少倍!她恨恨地想。

自己能依靠能有誰?父親對那女人唯命是從,妹妹性格太弱,弟弟倒是個可靠的,但也不能太麻煩他,女兒懂事但身體不好,兒子還沒有長大,丈夫……想到丈夫,她禁不住嘆氣。

到頭來,只能靠自己。

“姐姐妹妹都病了?”阿绫看看萬壽。

“嗯,母親要照顧她們,不能來看您呢。”萬壽挽着阿绫的手臂說。

“嗯,我知道。”阿绫摸摸他的頭,“你父親怎麽樣?”

“父親不肯吃飯。”萬壽沮喪地說。

阿绫沉默片刻,“今天你們功課做得很好,允許玩一會兒,你們去跟鈴姬一起玩,幾個小魔星不要把屋子弄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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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高興了,“嗯!”

涼子去世的消息,她花了很久才接受這個事實,她一直還記得,那個如同受驚小鹿一般成為自己學生的小姑娘,沒想到,她竟然走在自己前面。賴朝,想必也沒有想到吧,唯一的妹妹離開人世,他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不難想象。她知道他很難過,但有些事情自己不宜插手,她不想讓政子多想。只是今天政子竟然委婉地向自己求助,她也不好不幫,畢竟政子也不容易,但怎麽幫才能不傷到政子這位禦臺所的情面,需要慎重考慮。

看着盤子裏放着今早萩子讓廚房做的點心,阿绫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坊門應該是在這之前去世的,但為了劇情需要,往後拖了一下。

☆、花開花謝終有時

“這是什麽?”看着兒子手中的竹籃,忙了一天好容易能歇口氣的政子問道。

“聽說您忙,怕您沒有時間吃東西,绫姨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讓我拿來。”萬壽說:“绫姨說,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麽,就按照坊門姑姑喜歡的随便做了點。對了,裏面還有小點心。”

“坊門夫人喜歡的?小點心?”略微一想,政子就明白了,這些東西絕對不是給她的,只是要通過自己轉給另外一個人而已。她打開盒子,看到裏面萬壽所說的小點心,愣了一會兒,随即把籃子蓋好,呆着它去找丈夫。

不能不說,绫夫人真的很用心,她想。而且,她都不出面,顧及了自己的面子,真是個思慮周詳的人啊。

聽到身後門被拉開,賴朝只是冷冷說了一句:“出去。”

政子嘆口氣,“大人,您應該吃點東西了。否則……”

“拿走。”賴朝頭也不回地說。

“是绫夫人做的。”說完這句話,政子看到丈夫的背影似乎僵住了,雖然沒有回頭,但也沒有在出聲抗拒,心底便嘆了口氣。她輕輕走到丈夫身邊,在他面前打開竹籃,誘人的香味混在熱氣中,撲在賴朝的側顏上,他只覺得毛孔都為之一張。只聽政子輕聲說:“據說,都是坊門夫人愛吃的東西。”

“涼子……嗎?”賴朝緩緩轉過頭,看着竹籃裏的菜肴,半晌,勉強笑了一笑,“難為她還記得。”

“還有這個,大人。”政子打開竹籃的第二層,裏面有一個描金落櫻漆盒,打開一看,三種顏色不同的椿餅靜靜地躺在那裏。“這個是杏仁椿餅,坊門夫人愛桃色,英年早逝的希義大人據說喜愛青色,”她指着桃色與青色椿餅,“那剩下這只,應該是,大人您吧。”

賴朝靜靜看着它們,不說話。

“大人,坊門夫人去世了,您難過,妾身知道。這種至親生離死別之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妾身年少喪母,明白您現在是什麽心情。但是大人,坊門夫人他們并沒有離開,您一直想着他們,他們在天之靈也會惦念着您。”她指着三個粘在一起的椿餅,“就像它們一樣,無論在哪裏,都是緊緊相連。您,不是一個人啊。”

賴朝凝視它們好久,轉過頭。政子以為他還是不肯吃東西,剛要接着勸,就聽賴朝說了一聲:“放下吧。”

“哎?”

“放下吧,過一會兒你再來取。”

政子松了口氣,應了一聲好,把籃子放下,退出房間。見她出來,藤九郎連忙迎上去,不見竹籃,也是放了心,“主公終于肯吃東西了,還是夫人您有辦法。”

政子笑了笑,“一會兒你來收拾一下,把籃子還給绫夫人。”

“是。”

政子點點頭,帶着侍女轉身離開,路上,侍女問道:“夫人,您為什麽不說是您親手做的呢?這樣大人肯定對您更加……”

政子愣了片刻,随即笑了笑,“該是誰就是誰,是我做的我一定會說,但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會攬到自己身上,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再說,”她無奈地搖搖頭,“你以為,大人嘗不出來嗎?他太熟悉绫夫人的手藝了,就算模仿的再像,他也能知道。”

還記得萬壽有一次拿着兩塊點心回來,從外觀上看是一模一樣的,但一個是绫夫人做的,另一個人是後廚做的,在她嘗來是沒有什麽區別,而大人只各嘗了一塊,就指着一盤說道:“那個是夫人做的。”

大人猜對了。

“這也難怪,當年在伊豆,只要绫夫人來,大人就只吃绫夫人做的菜,其他人做的一律不碰。”她笑着說完,突然腳下一頓。

對,一律不碰,包括自己做的,也是一樣。突然她的心裏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莫非……

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推斷,绫夫人精于烹饪,大人只吃她的東西也不是什麽大驚小怪的事情;再說了,绫夫人比大人還要大四歲呢,絕對不可能。

夜晚,阿绫睡在房內,朦胧間只覺得有人掀開被子,緊貼着她躺好,将她抱在懷裏。阿绫嘆了口氣,“你應該在自己屋子裏好好休息,賴朝。”

賴朝不說話,只是緊緊抱着她,頭埋在她的肩窩,阿绫背對着他,任由他摟着自己,說了一句:“睡吧。”

“你今天做的菜,一共有六道。酥糕和鮮蝦蒸蛋羹,是涼子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醋汁蔬菜和烤河魚,是希義喜歡的;小豆蓮子肉粥和炸鹌鹑,是……”

“是你還是源家禦曹司的時候最愛吃的。”阿绫握握他的手,笑了笑。

賴朝用了幾分力,在她肩窩蹭了兩下,似乎笑了一下,“酥糕是涼子年幼時候的最愛,後來你來鐮倉,那次心血來潮給她做了一次醍醐糕,她就一直惦記着,但是你小氣的很,包括去年你去京城做了一次之外,一共就做了五次。”

“你以為做那個很容易嗎?”阿绫拍拍他,“從牛出乳,從乳出酪,從酪出生稣,從生稣出熟稣,從熟稣出醍醐。每次做那個,都像打了一場惡仗一般,你一個一輩子沒進過廚房的人竟還說我小氣?”這時,她只覺得背後之人微微顫抖,自己的肩膀似乎被什麽打濕,她不再說話,只是把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

“阿绫,你知道涼子今年年方幾何”他低聲說:“她才三十七歲。”

他的妹妹,年紀三十七歲就離開了自己,而自己呢?自己已有四十有四,而阿绫,再過兩年就是知天命的年紀……

“阿绫,”他語調微顫,“你能不能,抱抱我”

聽着他話裏帶的哀求之意,阿绫心裏一痛,轉過身,抱着他,輕輕撫着他的後背。

“阿绫,別離開我,陪在我身邊好不好”他緊緊抱着她,低聲說:“我只有你了,我身邊只有你了。”

“胡說!”阿绫輕斥,“你還有妻子孩子呢,怎麽會只有我呢?”

但是賴朝仿佛沒聽見一般,像是夢呓似的,一直在說:“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阿绫抱着他,眼角滑下一行清淚。

那一晚,他們難得的什麽也沒做,第二天清晨阿绫醒來時,他已走了,與以往一樣。阿绫翻個身,嘆了口氣。

涼子去世,賴朝自然是悲痛的,但更多的,是恐懼,對生離死別的恐懼。其實,他應該習慣了的,但是好不容易骨肉團圓,原本以為能相守更長時間,卻沒想到只有短短十年,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親人先走一步,尤其還是唯一的同胞血親,個中滋味,不必明說也能體會。

只是,花開花謝終有時,人之一生,從母體分離的那一瞬間,就意味着終有一天,我們會各自散去,終有一天,我們會步入黃泉。她現在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反應似乎不如年輕時那般靈敏,肌膚的彈性與光澤度也無法再和從前相比,這是必然過程。世上沒有長生不老,永恒的生命更是無稽之談,無論是王侯将相還是平民百姓,最後都逃不過黑白無常,只不過就是時間早晚,和死的痛苦與否的區別。

而且,如果那個世界有自己惦念的人,死,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去年離開京城的前一晚,她終于見到了第一任丈夫,基盛,當然是在夢裏。她哭訴他的無情,怨他為什麽那麽久都不來看自己,是不是嫌自己人老珠黃無法入眼?對此,他不說話,只是含笑看她,目光裏帶着幾分寵溺幾分無奈。後來,自己不管不顧地撲進他的懷裏,霸道地說:“抱我!”

基盛依言将她抱在懷中,口中說道:“我該拿你怎麽辦啊,阿绫……”

對于自己而言,無論哪個世界,都有放不下的人,都有惦記的人,那麽無論去哪裏,其實都不會差到哪裏去,她自嘲地想。

涼子去世後,鐮倉一直被籠罩在壓抑和悲傷之中,就連平時喜歡玩鬧的萬壽都有些小心翼翼了。而在阿绫看來,除了壓抑和悲傷之外,還有一種令人近乎窒息的緊張感,而這種感覺,只針對自己。賴朝對自己的身體狀況超乎尋常的關心,雖然以前就很關心,但自從他妹妹走後,他仿佛魔障一般,好像自己随時都會離去一樣。不僅往她那裏派了很多大夫給她調養身子,還一天三問她的身體好壞與否,到後來甚至是自己打個噴嚏,他都一臉緊張兮兮的過來,拉着她的上看下看。照此以往,自己沒病都會給瞧出病來。有一次她逼急了,脫口而出:“我早晚會死的!而且我比你大,我會死在你前面!”

賴朝面色瞬間變得蒼白,“不許胡說!你答應過我會一直陪着我的!”

“我什麽時候——唔!”感受着他霸道的吻還有霸道的擁抱,感受着他瘋狂甚至是不顧一切地索取,抱着他的身體,阿绫知道,他怕了,真怕了。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第二年的春天,即建久三年的春天。那一年的春天,一共發生了三件大事。

一,後白河駕崩。這個統治日本數十年的大天狗,熱衷于權謀的法皇,一生共經歷三次囚禁的無奈君王,走完了跌宕起伏的一生,享年六十五歲。

二,源賴朝征夷大将軍授予一事被提上朝廷議案。後白河去世後,他的孫子後鳥羽天皇治世,大權掌握在關白九條兼實手中。作為源賴朝的朝廷盟友,他在此事上自然會幫忙,最大的阻力已經去除,賴朝被封大将軍之位已是十拿九穩。

三,政子發現自己懷孕了。在阿绫看來,對于烏雲密布的鐮倉來說,這件事絕對是一件好消息。賴朝更是高興,對于他而言,甭說給他大将軍之位,哪怕讓他做天皇,都比不上這件事,簡直就是興奮異常,異常到讓阿绫覺得都有些奇怪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當爹,至于嗎?直到某天晚上賴朝跟她雲雨完,一臉欣慰地說:

“看樣子我身體還是不錯的,還能讓政子懷我的孩子。”

阿绫明白了,不是政子懷孕他高興,而是他讓政子懷孕所以高興。她翻了一個白眼,算了,你不每天盯着我就好。政子,幹得漂亮!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高興的太早了……

“政子那裏都已經是第四個孩子了,不用我擔心什麽。倒是你,我聽說你今天比平日進食要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給你找了大夫,你好好調理一下吧。春季易生病,你要小心。還有……”

阿绫:“……”

建久三年十月二十八日,歷經十月懷胎的政子迎來了她跟賴朝第四個孩子,也是第二個兒子,取名,千幡。

這一年,政子三十五歲,賴朝四十五歲,阿绫,四十九歲。

☆、長大成人

建久三年七月,朝廷正式任命為源賴朝為征夷大将軍,代表着武将中的最高權力,對此,鐮倉上下喜不自勝。除了賴朝以外,雖然他沒有不高興,但也沒有太高興,總而言之就是反應平淡。底下人都說:看!我們的主公即使被封為大将軍也是如此波瀾不驚,是多麽沉穩多麽有氣度的人啊!

政子不太理解丈夫在想什麽:您不是一直想要這個大将軍之位嗎?現在給您了,您不高興嗎?

對此賴朝只是笑了一下,不說話。

“也不知道大人是怎麽了?當年沒有封他為大将軍,他那個臉色着實怕人。現在封他了,他又貌似不太高興,真是捉摸不透。”彼時政子剛生産完,身體正虛弱,躺在那裏跟來看望她的阿绫說話。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你現在就應該多休息。”阿绫笑看着懷裏的小嬰兒,“你說對不對,嗯?”

小家夥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睡得正香,似乎周圍的一切對他都沒有任何影響,政子笑道:“我有四個孩子,兩個女兒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萬壽剛出生時無論高興不高興都在哭,就這個最省心。”

阿绫笑着親親小千幡,“多乖的孩子,真是讨人喜歡。”

“绫姨。”萬壽不高興地拉着阿绫的袖子,阿绫失笑,捏捏他的小臉。

“萬壽也很可愛,绫姨很喜歡你呢。”她說:“希次郎呢?他怎麽沒跟你一起?”

“父親派人找他!”萬壽高興了,挽着阿绫的手臂看弟弟。

正說笑着,就聽門外傳來一聲,“我不要元服!不要去土佐!”然後就是急促的腳步聲,跑到門口停住,門被用力打開,一臉委屈的希次郎跑了進來,撲在阿绫懷裏,哭着說:“绫姨……嗚嗚嗚——我不要離開您……嗚嗚嗚!”

“這是怎麽了?”阿绫吓了一跳,回頭一看,賴朝板着面孔出現在門外,面色不善。

政子勉強起身,勸道:“大人,希次郎怎麽了?他還是個孩子,您有話好好說,別急啊。”

“孩子?都要元服了還叫孩子?”賴朝面沉似水,看着往阿绫懷裏躲的侄子,臉色更不好看,“這麽大了還撒嬌?不管你願不願意,明年春天給我元服!在這之前先搬回将軍府,過了年就搬!”

“绫姨……嗚嗚嗚!”希次郎抱着阿绫哭,阿绫好笑地拍拍他的頭,說道:“你這孩子,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說哭就哭?”希次郎撅着嘴,抱着她不說話。

“還哭?當時我們可約好的,長到跟高能一般高的時候就搬回來,你現在看看梨花院那個刻印都到你哪裏了?”賴朝瞪了他一眼,“我已經很縱容你了,你可要聽話。”

希次郎吸吸鼻子,眼睛轉了一圈,擠出一個可愛的笑容,“伯父,我也想搬回來,但是绫姨身邊只有萩子姐姐,賴衡兄長走了,沒有人照顧她,所以我就先不搬吧。”

賴朝又好氣又好笑,“你绫姨身邊還缺你一個人?而且你留在那裏,何時照顧過绫夫人?都是夫人在照顧你吧!”他敲了侄子一下,“廢話少說,快點搬回來!”

希次郎眼淚汪汪,看向政子,政子哭笑不得,“希次郎,這回我可幫不了你了,你也長大了,該搬回來了。”見侄子又要哭,她拉拉侄子的手,“好了,你伯父不是說過了年再搬回來嗎?你還可以再跟你的绫姨黏一兩個月呢,別哭了。”

希次郎揉揉眼睛,拉着阿绫的衣袖不撒手,“可是,可是為什麽讓我去土佐?”他抽泣着說:“土佐離這裏好遠,绫姨也不跟我一起去,我可能要好久才能回來一次,我會想绫姨的。”他又撲在阿绫懷裏,“绫姨肯定也會想我的!”

賴朝耐着性子,“你父親當年生活在土佐,你又在在土佐出生,把你領地封在那裏是為你好。而且你又不用馬上去,你先搬回來,跟着學些東西,再去也不遲。你還有什麽不滿意呢?”

見希次郎依然挂着一張小臉,阿绫刮刮他的小鼻子,“希次郎,你現在也不小了,都過了十歲了,再像以前一樣确實不太合适,而且你早晚要有自己的領地,不能總像個小娃娃。這樣,你過了年先搬回将軍府來住,跟着你伯父學東西,但是我那裏你可以随時過來玩啊,就像當初約定那樣,白天在我那裏學功課,學完就回來,好不好?”

也許是知道怎麽撒嬌都不行,希次郎紅着眼睛說:“那绫姨不準不要我。”

“希次郎這麽乖,绫姨怎麽可能不要你?”她親親這個自己看大的孩子,希次郎癟癟嘴,抱着阿绫不肯撒手。

“好,你可同意了,不許再鬧了。”賴朝松了口氣,“再給你一段時間,我已經很嬌慣你了,真是!”

當晚,解決一樁心事的賴朝來到阿绫這裏,與心上人纏綿缱绻,完事後阿绫問他:“大将軍都給你了,怎麽不見你有多開心?可是覺得因為想要的都得到手了,所以悵然若失?”

賴朝愣了片刻,點點頭,“也有吧。其實我更希望是那只大天狗給我這個位子,那樣的話說明跟他的角逐,我還是贏了。沒想到他死了,他孫子給我,難免有些……”他表情很糾結。

阿绫拍拍他的臉,“你現在也算是位極人臣了,怎麽,覺得無聊了?”

“淘氣。”賴朝将她抱在懷裏,說道:“明年春天,把萬壽和希次郎的元服禮一起辦了,看着希次郎長大成人,也算是對希義有一個交代。”說到弟弟,賴朝笑容微斂。

阿绫偎依在他懷裏,“他在天有靈,一定會欣慰的,你是一個稱職的兄長。啊,要看對誰。”

“咳咳!難得誇一次我,卻還話裏有話。”賴朝親親她,“還有一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怎麽?”

“大姬,她的年歲也到了定親的時候,我看好高能,涼子的兒子,如果能成為我的女婿,親上加親。你覺得如何?”

“真是奇怪,你女兒的婚事,你應該去問她本人,然後跟政子商量,為什麽要問我?”阿绫眨眨眼睛。

“咳咳,我不是沒問過,只是那孩子什麽也不說,我也不清楚她怎麽想的。”賴朝抱着阿绫,“萩子跟她關系甚好,政子說她們無話不談,你幫我問問,她們之間有沒有說過這件事?或者你讓萩子幫我問問。”

“你怎麽不讓政子去問?”

“那次政子還跟我說,孩子長大了,有心事了,不跟母親交心了,她很傷心。”賴朝笑看着她,“你跟孩子們相處倒好,他們什麽都跟你講。你讓萩子去問問,然後告訴我。”

阿绫看他一眼,“讓我當奸細?有何獎賞?”

“心肝,我現在什麽不是你的?只要你一句話,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給你摘下來。”賴朝壓在她身上,“說吧,想要什麽”

“來年春天行獵,帶着我去。”

“這個這個,阿绫,行獵這種事情看似有趣,其實很危險,如果誤傷了你可怎麽辦?我會心疼的。”見阿绫瞪她,他連忙說:“好阿绫,聽話,你就乖乖留在鐮倉等我回來好不好?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不要!自從來了你這裏之後,除了那一次出海還有偶爾被你帶着出去轉轉,我就沒離開過鐮倉一步,身上的肉都松了!”阿绫怒了,“我告訴你,你不帶我去,你就別想碰我!只要你離開鐮倉,我馬上就去長谷寺那邊住!收拾幾個侍女我還不行了?我管你怎麽樣,逼急了我回博多!”

“別,別,好阿绫,你別生氣啊。”見她真的動了肝火,賴朝連忙勸道,“好吧好吧,我帶你去,帶你去還不行嗎?不過你可不能離開我身邊一步。”

“這還差不多。”阿绫白了他一眼,轉身想要睡了,衣襟敞開,酥胸半露,大片雪膚袒露在賴朝面前。

賴朝舔舔嘴唇,“乖,我都答應你了,讓我親一下。”沒說完就又把她壓在下面,不顧阿绫反對開始行周公之禮。

對于明年春天的狩獵,阿绫是很期待的,但是她沒有想到,也就在那次狩獵期間,她竟然成為了一件驚心動魄事件的見證人。

建久四年正月,新年過後,在賴朝的監督之下,希次郎眼淚汪汪,一步三回頭的搬回了将軍府,據說臨走前還跟阿绫痛哭了一場,讓賴朝差點沒揍他。又不是不讓你來,有必要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嗎?

對此,萬壽說這個堂兄弟:“你真嬌氣,哭哭啼啼,不像男子漢!”

希次郎看他一眼,“你可以每天每時每刻都見到你的母親,而我只有绫姨。”說完,眼圈又紅了。

萬壽愣住了,見堂兄弟沒理他在一旁獨自傷感,便轉身去找父親,跟他學了這話。賴朝聽了之後,沉默不語。政子也坐在一旁,聽罷嘆了口氣,“看來是妾身做的不好,否則希次郎也不會覺得寂寞了。”

見她沮喪,身為丈夫的賴朝安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責。那孩子自小在绫夫人身邊長大,早把她當作自己的母親,情分自然非同一般。而且,”他面色一沉,“绫夫人也太嬌慣他了,現在既然回到這裏,我一定要好好錘煉他,否則怎麽做一方領主呢”

見丈夫這般情形,政子有點心疼那孩子,“大人,希次郎很懂事的,您也不要太嚴格,否則吓到他怎麽辦?”

“哦?”賴朝好笑地看着妻子,“要是萬壽這個樣子,你早就罵他了吧。怪不得萬壽總覺得你偏心。”

政子臉一紅,“大人,這怎麽能一樣萬壽将來極有可能是您的繼承人,自然要嚴格要求。”

賴朝笑笑,“對了,大姬也大了,有些事情就要開始準備了。我那次托绫夫人,請她讓萩子去問問大姬的想法。這孩子內向,有心事不會跟父母說,但有可能跟姐妹說。”

“大人思慮周全。還有,那次我父親的妻子,”她咬咬牙,“就是我那位嫡母,跟我打探消息,貌似是要把她家裏的女孩送到我這裏,說是見見世面,但妾身覺得不是,那個孩子跟萬壽年紀差不多呢。”

“竟然打這個主意?”賴朝冷笑,“不過話說回來,兩個孩子明年元服,确實可以相看相看。萬壽未來妻子我已心裏有數,希次郎你幫着看看。”

“是。”萬壽妻子出自誰家政子想問,但見丈夫不願多說,只能咽回去。就在這時,她的侍女領着鈴姬過來了。自從三年前開始,依照約定,鈴姬每月有一半時間留在政子這裏,小姑娘冰雪可愛聰明伶俐,政子視為掌上明珠,疼愛有加。鈴姬也很懂事,每天定時問安不說,只要有好東西肯定先拿給政子,讓政子更加喜愛。見養女過來,政子連忙叫她到身邊,抱在懷裏問着什麽,小姑娘抓着政子的衣襟,脆生生地回答。

賴朝将這一切看在眼裏,笑着招招手,讓鈴姬過來,小姑娘蹦蹦跳跳來到賴朝面前,甜甜地叫了一聲:“義父。”

“鈴姬乖,來,這是剛做的唐果子。”賴朝給了養女一塊點心,小姑娘接過去,笑得更甜,道了謝,回到政子懷裏。

“鈴姬今年多大了?”賴朝突然問。

“過了生日就九歲了,怎麽?”政子看着丈夫。

“九歲?”賴朝看着正在玩耍的小姑娘,走過去,一把将她抱在懷裏,捏捏她的小臉,“鈴姬,在這裏住的開不開心啊?”

“開心!”小姑娘笑得燦爛。

“開心?嗯,那喜不喜歡跟哥哥們一起玩?”

政子眉心一跳,看了丈夫一眼,沒說話。

“喜歡!”小姑娘回答。

“那,最喜歡哪個哥哥啊?”賴朝繼續問,“是萬壽,還是希次郎?”

小姑娘明顯愣住了,她皺皺眉,為難地說:“我都喜歡。”

“不許都喜歡,只能挑一個。”賴朝颠颠她。

小姑娘低下頭,一臉糾結,看得出來是在很努力地想,最後委屈地看着賴朝,“就是都喜歡嘛……”竟是快要哭了。

政子看不過去了,“大人,不要逗孩子了。”伸手把鈴姬接了過去,安慰着。

賴朝看着小姑娘,笑了一下,“都喜歡?都喜歡好啊。”

建久四年三月,鐮倉征夷将軍府為兩個孩子舉行了元服之禮,一個是源賴朝的長子萬壽,另一個是源賴朝早逝的嫡親弟弟,希義的遺孤希次郎。盛大的元服之禮後,兩個孩子有了新的名字,希次郎更名為希望,萬壽更名為,賴家。

這一年,希望和賴家十二歲,政子三十六歲,賴朝四十六歲,阿绫,五十歲。

五月,賴朝帶領大批禦家人前往富士東邊,開始大規模的行獵活動,即歷史上有名的富士大行獵,又名“富士卷狩”。

就在這次行獵過程中,賴朝幾乎丢了半條命。

☆、差點被放了鴿子

上回說到,賴朝差點在這次打獵時丢了性命,其實在這之前,應該說是出發前,如果不是政子攔着,賴朝就險些被阿绫砍死。

事情得先從阿绫答應為賴朝做的事情說起,為了知道大姬的想法,她讓萩子去跟大姬談心,看能不能知道小姑娘的心思。萩子不負衆望,果真知道了大姬的想法,只是回來時候臉色不太好,一個人跟母親密語一個時辰,如釋重負地走了,臉色不好的變成了她老娘。阿绫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最好跟孩子母親說一下,遂拜訪了對面将軍府的女主人,同樣密語一個時辰,長舒一口氣,走了,留下政子在屋子裏心事重重,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丈夫處理完政事,遂沖到丈夫書房,逮住他跟他一說,賴朝面色瞬間變得比鍋底還要黑。

“你是說,大姬心裏還想着義高?”他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句話,“早知道就該早處理了他,那個混蛋就害我女兒至此!”

那你當初不殺他不就沒事了嗎?或者你殺人的時候別讓我女兒知道啊!政子強忍着沒說出口。其實還是绫夫人說的對:一開始就不應該定什麽親事,既然原本就打算兵戎相見,那就別裝什麽兄友弟恭!結果引出這麽多麻煩,害人害己,怪誰?!

賴朝說了半天,見妻子沉着臉不說話,便知道她也是有怨言的,遂強壓火氣,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歇着吧,我自有打算。”

自有打算?什麽打算?強逼着我女兒去嫁人嗎?!但政子什麽也沒有問,低頭應了聲是,便要離開房間,剛轉身,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大人,”她說:“今天绫夫人臨走時突然讓妾身問您,五月狩獵她需要帶什麽東西,她好提前做準備。”她狐疑地看着丈夫,“绫夫人要跟着去狩獵,您知道嗎?”

一提這個賴朝就頭疼,嘟囔一句,“她怎麽還真要去啊?”見政子滿面疑惑,便咳了兩聲,“當初我跟绫夫人約好,如果她幫我問到大姬的想法,作為回報,我就要帶她去狩獵。”

“大人,您這個賭約太莽撞了,”政子一臉不贊同,“绫夫人今年已經年過五旬,又是個女子,就算身子再康健,也不适合跟武士們一起去圍獵,萬一有什麽閃失,可怎麽辦呢?”

“你以為我不知道?但是绫夫人說:如果這次不讓她去,她就絕食!”賴朝面色鐵青。

“絕食?!”政子暈了一下,如此幼稚?!殊不知賴朝心裏想:不讓我碰她,其實也算“絕食”吧,咳咳!

“所以你看,我也不敢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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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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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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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