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賣菜

王奮強是‘王老六’羊湯館的老板，三十五六歲，是青山鎮上的坐地戶。幾年前他大姨家養了群山羊，讓他幫着聯系聯系買家，他這一尋思幹脆在街上開個羊湯館得了，反正也沒什麽營生可幹，當地人也都愛喝這口，估摸着就算掙不了大錢也沒多大賠頭。

就這麽着他在正街面兒幹起了買賣，這一幹就是五六年。因為他的貨源充足，這羊又都是本地山羊，成天在山上溜達吃草根嚼樹皮，現吃現捉，肉質杠杠的沒的說，那真是保準吃了一回還想吃第二回。

正是因為他家的羊地道，這生意是越做越好，錢也越賺越多。本來還尋思着在東街再開家分店，可沒尋思到最近的生意卻差了不少。原先每天能宰殺三四頭羊，現在一頭有時候還賣不了，幾乎差了能有三倍不止。

他也歸結了下原因，羊還是那些山上羊，現殺現賣保證都個個新鮮，問題就出在喝湯這配料上，沒有了香菜搭配着喝，很多人都覺着不習慣，生意自然而然的就變差了。

有些人甚至開了門就先問上句：“有沒有香菜，要是沒有香菜那這羊湯就不喝了。”

往年這時候香菜少歸少可也能供上流兒，可今年這雨水太多了，大部分香菜都爛到了地裏去了，零星有來賣的也都是又細又毛，根本就不像個樣兒。就這樣價錢還一個勁兒的往上漲，想多要些還沒有。

一大早的王奮強殺好了羊劈扒好了扔進了鋼桶裏炖上讓店裏的服務員看着火，他拿了錢包晃悠着去了賣菜的那趟街，采買一天要用的東西。

賣菜的南街早早的有就人占在馬路兩邊兒擺上了小攤兒，大多都是當地人推了小車，上頭裝點自家産的小菜兒，樣式不多統共就那麽幾種，一眼瞅過去就能記個大概。

這些擺攤子的大多都是老人兒了，常年在街上賣菜，對老來買菜的人也都認識。

王奮強剛打街那頭走過來有就人認出他了，揚了聲打招呼：“王老板要買點兒什麽，要不要蔥，我這裏還有黃瓜，來兩斤啊？”

這些人也都算得上是熟人兒了，按照往常王奮強也就停下來順便買了，就算不買也會擺擺手告訴一聲。可今天他卻像中了邪一樣，愣是沒聽見直不隆咚的朝前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遠處，就差腦門子寫上‘興奮’兩大字了。

別人無法理解此刻王奮強過于激動的心情，任誰接連着半個多月都只能買着巴掌長短細的比線繩強不了多少的細絨細絨的低檔貨，還只是三兩二兩的量，冷不盯看見滿滿幾大筐翠綠鮮嫩、水靈靈還都大棵整利的香菜，估計也都得跟他一個熊樣兒。腳下步子不自覺的加快，真恨不能一下子就飛到跟前兒去。

王奮強壓抑着太過興奮的心情，最後兩步幾乎都帶着小跑步的沖到了筐子前：“香菜，這些香菜我全包了。”

紀岩道：“……”價錢都不問了，要不要這麽激動啊？

“哦對了，還沒問多少錢呢？”王奮強後知後覺的道。可能是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态，沖着紀岩‘嘿嘿’一笑：“小姑娘，我這是太高興了沒摟住，你可別害怕哈，我可不是壞人。”

“嗯，我知道。你是王老六羊湯館的老板，我在你們家喝過羊湯。”紀岩相當淡定的點點頭：“這些香菜我在家稱一共是八十六斤，不信的話你自己再拿稱過一下。要是全包四十八塊錢一斤，一共是四千一百二十八塊錢，你确定是都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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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帳兒算得可真是夠溜的，王奮強聽得是一愣一愣的，直到她說完還沒反應過來，停了兩秒鐘才意識到她這是說完了。“哦，四十八啊——”雖然這些天都在愁香菜的事兒，可一下子要他拿出這麽多錢來也難免會覺得肉疼。

“小姑娘，他要是不買，這些我就都包圓兒了。”冷不丁有個傲氣哄哄的女聲插了進來。

紀岩擡頭一看，眼前出現這女的倒不是生人，五月節前兩天買過她幾桶粽子的西貨站最大酒店的老板娘，當即沖她笑了笑：“老板娘，你要買香菜啊？”

“是啊，又看見你了小丫頭，你那些粽子真是不錯，我那些客人吃了都說好，直吵吵着還沒吃夠，趕明個有時間你再包些送到我店裏去，平常也一樣有人吃。”那些粽子幫她攬了不少客人，老板娘對眼前這個賣她貨的小姑娘挺有好感。

“那行，等我包好了就送過去。”

王奮強一聽兩人認識，一下子有些急了：“哎，這些香菜是我先看上的，我可沒說不買。”

“要買那你就快得點兒，別跟這磨蹭。丫頭啊，他買多少剩下的就都給我了，再就別賣了。喏，我先給你錢——”

“哎等等！”王奮強伸手攔了下，笑眯眯的道：“萍姐，你不用拿錢了，這些香菜我都買了。”

老板娘萍姐挑了挑眉：“你都買了？剛才不是還嫌貴嗎？”轉頭瞅了瞅三大筐碼得整齊水靈靈的香菜，道：“王老六，你開的是羊湯館，主要喝的是羊湯，這些香菜一共八十多斤，你全都買回去得多少天才能用得完，不怕放爛了啊？”

“那就是我的事了，不用萍姐你費心了。再說萍姐你不是也一樣嗎，這麽多香菜要是都包圓了，你那酒店生意再好也不能說桌桌都點香菜肉絲吧？光是菜好出鍋每盤撒上那麽點碎末，猴年馬月能用完啊？”王奮強心裏頭冷笑了聲，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麽聊齋啊。還不是看準現在街裏缺貨，想要買回去倒手再往外賣嗎。就這些香菜的水準，光是街面上這些飯店羊湯館，每家勻個三五斤出去價錢長個十塊二十塊的那都得争搶着要。

眼前這些香菜那是買到手裏就能賺錢，他一早就做好了打算，哪能讓別人從中間橫插上一杠子，開玩笑啊！

萍姐也确實有這樣的心思，可被他這麽半白半不白的掀開，臉上頓時有些挂不住，橫叼叼的就沖着紀岩道：“我們倆個都打算要買，你說句話，到底賣給誰？”

“小姑娘，你可別忘記了是我先過來的。”王奮強怕紀岩再向着萍姐，趕緊道了句。

往後還得在這街面上混呢，這兩人紀岩是誰都不想得罪，當即道：“你們不就是都想要香菜嗎，這個好辦哪，我們家地裏頭有的是，再拔三筐過來不就行了嗎？”

“你們家地裏還有得是？”萍姐先叫出了聲。

王奮強随後追問道：“有的是到底是多少啊？”現在香菜是緊缺貨，可要真的大批量上市買手裏不就幹等着賠錢嗎？這他可得問明白了。

物以稀為貴，什麽東西都算上，少了值錢，多了可就不稀得要了。這點紀岩又怎麽可能會不明白，原本買的三斤菜種時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