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殺豬

賣串大嬸兒都快五十了,被個俊小夥叫大姐樂的滿臉開花,解釋道:“小老弟你可說錯了,大姐我就是給人打工的,這湯和醬都是我們家老板弄的,味好是吧,好你就多吃點兒,大姐給你算便宜點兒。”這小子可真是俊哪!

丁子浩道:“哦,那你們老板是誰啊?”

“你找我們老板啊?”大嬸兒也沒多想,伸手指了下店裏頭正忙活着給客人找錢的紀果:“喏,那個穿粉白色夾克衫兒的姑娘就是我們老板。”說完回過頭就收盤子,手腳也不得閑。

攤子前的生意忙,大嬸兒也沒顧着多想,問她老板是誰就照直說了,也沒尋思着跟先頭的問題聯系在一塊兒。以至于丁子浩就誤會了,認為店裏頭的就是老板,壓根兒沒考慮這老板也可以為複數,調制串串湯底的會另有其人。

“聽見沒有,這些都是那小妞兒做的。”丁子浩手肘拐了下簡勳,讓他往店裏頭看:“還別說,長得還挺不錯。”

簡勳擡頭看了眼,臉色沉郁瞧不出在想些什麽,只淡淡的說了句:“你還吃嗎,不吃就走。”也不等丁子浩回應,丢下手裏吃到一半兒的串串擡腳走人。

“哎,怎麽走了呢?剛才不是吃得挺香嗎,說變臉就變臉,真是的——”丁子浩絮叨着拿了零錢過去,順手又包了幾串拿口袋拎着小跑的追上去。

客運站點依舊熱鬧人聲鼎沸,沒有人在意發生的這段簡短的小插曲,青山鎮街面的人們還持續着每日裏的做息,忙碌、悠閑周而複始。

這年的冬天,對于姜家堡子多數人來說都改變不大,沒有農活等着幹,天寒地凍,懶散的躲在家裏貓冬。

而對于貧困戶的紀家來說變化卻是翻天覆地,以往入了冬到大井沿兒去挑水就是件苦差事,光是拽着粗砺冰冷的麻井繩手都會被凍得通紅,再濺上點井水,那就更別提冷得鑽心了。手套太薄戴着根本就不頂事兒,太厚又擋礙提井繩直打滑,鐵桶表皮因冷箱化,碰到手上連肉皮兒都給沾下來。如今院子裏打了井,推個電閘水就進了屋裏,別提多省勁兒了。

再說家裏頭燒得柴禾,以前為了節省除了做飯時候燒那點火,根本不會格外再燒,而且還都用得細絨枝兒,一捆燒下去也不頂多大事兒,炕上剛溫乎沒過一會兒就涼了。

自打在街面上開了水果蔬菜店以後,家裏有了進項,條件好了不老少,這方面自然不會再屈着了,入冬前紀岩特意買回了一車大柴,全是手腕以上粗細的木頭棒,拿電鋸截成幾段,斧頭劈開晾曬幹,往竈裏塞上幾根能燒上一兩個小時,炕被煨得直燙手,哪怕到了下半夜都不會再被凍醒了。

除了這些在吃用方面也比以前好上太好了,往常開春就得準備着種地買種子化肥,手裏頭的錢不充裕,到集市上挑那價錢最便宜的豬崽兒抓回來養,一分價錢一分貨,錢少的必定都是有點兒問題的,不是有病那就是體質弱,勉強養起來長勢也不如人意,到了年底能湊付個二百來斤就算不錯不錯了,半道上病死的也不是沒有過。

今年的豬養得雖然不算差,可也沒超過往年多少,全家五六口子人,額外中午還得帶上店裏幾個服務員的飯,這二百多斤的豬那顯然是不頂事兒的,全家人一商量幹脆再買頭豬回來,也省得沒肉吃的時候到街裏現割價錢貴不好,肉也準成。

剛到冬至節氣,天兒冷的能凍住東西了,堡子裏的人家就開始碌碌續續殺豬了。

紀家定在了元旦這天,再有個五六天就是小寒了,天兒冷的伸不出去手,這時候殺豬最合适,鮮肉拿出去一晚上就凍實成了,根本不用擔心放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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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不到五點鐘周淑蘭和紀以田就先起來了,頭天晚上院子裏已經支起了兩口大鍋竈,加上屋裏的兩口鍋全都燒上了水。

等到西屋裏的姐妹仨起床時,這邊爐子熬着的稀粥已經好了,再炒個雞蛋,就着鹹菜一家人簡單的把早飯給解決了。

七點半多鐘,堡子裏事先通知過來幫忙殺豬吃肉的人也都碌碌續續來了。

這時候兩頭待宰的豬已經放到了院子裏溜達,幫忙的人覺得人手夠了就開始動把,三四個年青體力壯的呼拉的齊上前,抓豬腿的抓腿,按豬腦袋的按腦袋,上下齊使勁兒,三兩分鐘功夫兩頭豬就都被按倒,拿繩子把四個蹄子捆了起來。

有人拿了根粗棒子,打繩結倒過到的豬肚子底下伸過去,再來兩個人一人一頭扛着把豬給擡起來,辛苦養了一年的豬怎麽也得過過稱,看看有多少斤。

買來的那頭這段時間天冷也沒怎麽長稱,比拿回來時多了個五六斤,自家打小養起來的這頭将将夠上二百六,算是這幾年養得最肥頭的一次。

這過了稱再就沒什麽好等的了,兩頭豬全都擡到半米來高的木頭案架子上,負責殺豬的是個老手,動作熟練,出刀狠穩準,一刀下去豬血就直往外淌。

地上早就擺好了接血的大盆,裏頭放上折成兩半兒的苞米杆兒,血邊往下流邊拿它攪動,這樣一來防血凝,二來也是挑出血液裏的雜碎塊兒。

放完了血後接下來就該咕嚕豬毛了,這時候事先燒的水就派上了用場,在鍋裏翻開花的滾燙的熱水舀着往剛死的豬身上抹片的澆下去,早已經等候着的人拿了手上準備的鐵片卷成的刮板兒,用力往上頭一刮,豬毛就成撮的往下掉,露出裏頭白花花的肉皮。

下刀劈巴肉的那得揀兩個好人兒,哪裏下刀碰不着骨頭,省勁少時,熟練的一瞅就知道。

兩頭豬沒用上一個小時就全都劈巴好了,其中撿了各部位的肉放進鍋裏烀,再拿了些生肉回去做菜用。剩下大部份全都放在外頭凍着,等到凍結實了再放到大缸裏存放。

到了這時候大部分人就已經空閑了下來,剩下的就該是灌血腸的那三四個人的活兒了。

當地人愛吃豬血腸,和着酸菜五花肉炖上一鍋,大冷的天裏坐上熱炕頭連吃帶喝的別提多帶勁兒了。

血腸好不好吃在于灌兌人的手藝,堡子裏這位是灌血腸的老人兒了,誰家殺豬都得請他幫忙,多年的經驗讓他灌血的功夫是日漸加深,由他出手兌出來的血腸鮮、嫩、滑,吃了一回還想吃第二回。

紀岩借口幫忙過來系腸繩,看看能不能偷點師學點藝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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