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市衛生局旗下一共有十四個處，而孫福龍只是衛生法制與監督處的科長，因為該處是衛生局的核心部門之一，所以孫福龍作為科長才有在局長面前露臉的機會。

這事情他心知肚明有貓膩，在局長面前，怎麽能不心虛。

“局長，這就是一起個人違法行醫的案子，已經解決了！呵呵……”他幹笑着解釋道，說着就給那個科裏的執法員使眼色，讓他帶葉明雨走。

既然來了一個完全可以碾壓這位孫科長的官，葉明雨怎麽可能那麽聽話地被弄走。

“如果聽信一面之詞，在我來之前就把材料都寫好了也算解決了的話，那确實解決了！”葉明雨高聲道，“這位局長，你們衛生局就是這樣秉公執法的嗎？”

常茂其實是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才過來的，那人說是有個後輩，手裏有執業醫師資格證還被抓到衛生局來了，讓他幫忙過來看看。

常茂還以為是什麽私人診所之間相互下黑手，一見葉明雨，倒有些吃驚，這姑娘如此年輕，看着還不滿二十歲吧，這種也能開診所行醫？

不過，到底是受人所托，他必定是要把事情弄個明白的。

“孫福龍，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孫福龍當然不肯承認：

“局長，您別聽她胡說，三個患者同時到咱們局裏來投訴呢，人證物證俱在，她就是想抵賴撒潑呢！”

“哦？我還沒到這裏十分鐘，這位科長你就拿到物證了？什麽樣的物證，我這位犯罪嫌疑人至少應該有知情權吧！”

孫福龍道：“你的支付寶收入明細，那就是物證，你通過非法經營，賺取大量錢財！”

“請問哪一筆轉賬的用途上有寫，那些錢是我非法行醫所得了？”

這點葉明雨有底氣得很，她先前沒拿到行醫資格的時候，是跟顧客們聲明了的，她不經營診所，給他們看診，只是幫忙，而轉給她的錢，也只是感謝費不是診費。

他們對她有所求，沒有不依從的。而眼前這三個女人，根本不是她的真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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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一個學生，怎麽解釋自己收到那麽多錢？”孫福龍咄咄逼人。

“這點我能和稅務局解釋清楚就行了，不在衛生局的管轄範圍吧？”所謂不明來歷大額收入，趙家早就幫她處理好了。

“孫科長要起訴我，也要先說清楚，你怎麽證明她們三個是我的病人？難道單憑她們一面之詞？”

那三個女人聽得這話就激動起來了。

“你想抵賴？我們的臉就是證明！”

“對，你把我們害成這個樣子，現在反口不認，還有沒有良知！”

“你們衛生局要是不處理她，我肯定到微博上去曝光你們！屍位素餐，縱容非法行醫！”

葉明雨對于這些大了自己好幾歲的三個女人完全不懼，淡定地轉頭看向她們：

“你們說是我給你們看的病，那我開的藥方在哪裏？你們給的診金又在哪裏？你們分別是什麽時候上門來看病的？都一個個說出來。說不清楚，我就告你們誣陷。”

“我們都是給的現金，哪裏有轉賬憑證！”一個女人馬上道。

“就是，給的現金，現在幾個診所還給收據的！”

“藥方這種東西，吃完藥就扔了，怎麽可能還留着！”

葉明雨冷笑，“哦，那就是毫無憑據了？這位局長，你看到了，你們局的科長就這樣草率給我定罪呢！”

常茂正要質問孫福龍，就聽到辦公室外面響起好幾人的腳步聲，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其後跟着兩個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

為首的一個警察亮出證件：“我們接到報案，這裏有人被刻意誣告陷害！”

“我們沒有誣告陷害！就是她，葉明雨非法行醫，毀了我們的臉！”那三個女人聽得警察的話，頓時大呼小叫起來。

常茂一聽到葉明雨的名字，臉上頓時浮現出驚訝的神色，不由得打量了葉明雨好幾眼。

麻蛋，這居然就是那個小神醫！

因為小神醫最近期末考，他排隊排了好幾天了還沒見到人，現在居然讓他這個居心不良的下屬給抓到衛生局來了。

這下小神醫不會遷怒他，不給他看診吧？

那他的頭發怎麽辦？

“同志，我也是剛剛路過聽到幾句，感覺這事不對勁才進來問問，既然你們來了，就好好調查調查！”

常茂趕緊表明立場，他雖然不能明說，但要讓葉明雨知道，自己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當然，他的立場從是非來說也完全沒問題，葉明雨有醫師執業資格證，而且這三個女人鬧了半天，根本沒有任何憑據證明她們在葉明雨那裏看過診。

兩個穿西裝的男人都是錢坤盛派來的律師，他人到了衛生局外頭，卻不方便親自露面。

其中一個西裝男看到葉明雨，朝她點頭致意，示意她放心。

“我是這位葉小姐的律師，想請問三位女士，你們說都曾讓葉小姐看診，能拿出憑據嗎？”

葉明雨有律師，而且還報了警，這是來舉報她的三人完全沒想到的，交待她們做這事情的人，也只是跟她們說，讓她們咬死葉明雨不放就可以。

當然，至于證據方面，雖然沒有藥方和轉賬記錄，那邊還是有其他準備的。

“當然有憑據！”

“對，我們去找她看病的時候，電梯裏的監控肯定拍到的！”

“哦，那你們是在什麽時候去找我的？”葉明雨問道。

“我是在兩個星期前！”

“我是在這個月20號下午！”

“我是在23號晚上六點！”

三個人特別有底氣地道。

“你們确定是這些時間？可不能待會又反口。”葉明雨懷疑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滑過。

三個人一致表示，她們就是這些時間去葉明雨家看診的。

“那就去小區物管處調監控。”警察拍板道。

于是，一行人就到了警察局，警察局這邊出了文件，去葉明雨所在的小區調取對應時間段的監控。

過了一個多小時，調取的監控終于取回來了。

這三人，果然在他們所說的時間裏，有到葉明雨設置診所的房屋前去敲門，每一段監控，都停在她們敲門的地方就沒有了。

“警察同志，我們沒有騙人，你看，我們确實是在這幾個時間段去找她看病了！”其中一個女人見狀，頓時理直氣壯地道。

葉明雨看着那監控中，門上極具特色的福字貼紙，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

“這門上的貼紙，是我前天才貼上去的，你們這些監控視頻，最早是兩個星期前的，最晚是一個星期前的，到底是怎麽出現在視頻裏的？”

律師聞言，立刻道：

“警察同志，我們懷疑監控的存本文檔被人改了時間，申請進行技術鑒定！”

警察局有義務對疑點證據進行調查，于是，馬上将視頻送到鑒定科進行加急鑒定。

聽得這話，那三個女人開始坐立不安了。

她們比誰都清楚，那些監控裏顯示的畫面都是昨天的。為了不引起注意，她們甚至連敲門的時候，都是只做了動作，而沒有真正敲響。

“你們說有監控，很不巧，我家裏也是安裝了監控的！”葉明雨仿佛早就把她們看穿，然後讓律師拿出剛才去她家裏取來的監控。

在她們三人所說的時間裏，她們根本沒有出現在葉明雨家中，那時候家裏要麽沒人，要麽就是葉明雨自己在看書寫作業。

三人冷汗涔涔，她們完全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又沒有老人，誰家沒事安監控啊。

“我的視頻完全真實，沒有經過任何時間上的篡改，也可以送去做鑒定。”

于是，葉明雨的監控也被送去了。

這種視頻，要修改很難，但要鑒定修改痕跡卻很容易。很快鑒定結果就出來了。

從小區調來的監控，真實時間全都是昨天下午的，而且顯示人臉正面的畫面都進行了非常大量的PS。

她們三人說，去找葉明雨看病之前，臉都是好好的，吃了她的藥才變成現在這樣。但實際上，這些臉好好的視頻全都是P的，一還原，和現在一模一樣，而且時間也是假的。

那麽，所謂的葉明雨非法行醫，導致嚴重醫療事故，就完全不成立了。

她有醫師執業資格證，也沒進行以營利為目的的診療活動。

反而是這三個口口聲聲舉報她的女人，當場以誣告陷害罪被批捕。

誣告陷害罪，情節不算嚴重的話，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需要對受害人進行經濟賠償。

律師有意地向三人透露了這一刑法條款。

三個女人都是曾淑蘭從那些祛痘連鎖店治痘的顧客中選出來的，她們完全沒想到，就是收了幾萬塊錢，來舉報個人，居然就落到要坐牢的地步了。

她們也是正常在外頭工作的上班族，如果坐了牢，那一輩子都毀了，這樣的罪名怎麽敢擔下來。

“是有人指使我們的！ 是有人指使我們的！”

她們連忙喊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葉明雨能參與的了，而且她明天還得考試。

“葉小姐放心，這背後暗害您的人，我們一定會找出來！”律師代替錢坤盛做了保證。

葉明雨點頭，又道：“我有個大致的方向，不一定做得準，你們可以試着先朝這個方向查一查。”

然後她就說了與張曦文的幾次沖突。

“好，有消息了我們會通知您。”

辦完這事，葉明雨便回到了學校。

第二天考完，下午下班後，便迎來了桑家成介紹來的病人。

一般第一次來的病人，都是由他的介紹人陪同的。

葉明雨見到常茂，還有些驚訝：“常局長？”

“對，對，是我，小葉醫生好！”常茂趕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小葉醫生，這就是我介紹來的病人，也是我的老領導了，人一向正派，昨天那件事，跟他沒有任何關系，而且他是聽到消息，專門來給你解圍的！”桑家成解釋道。

“我知道，昨天還沒來得及謝謝常局長呢！”葉明雨對常茂友好地笑了笑。

常茂見她完全沒有因為衛生局的事情遷怒自己，頓時放下心來。

“小葉醫生，我跟老桑一樣多年受脫發困擾，你幫我看看，我這頭發還有得治嗎？”

葉明雨把了脈，又看了他頭上的皮膚情況，立刻就得出了判斷：

“你有很嚴重的頸椎病？”

“對。”常茂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我們這種職業，頸椎病避免不了。”更何況他以前年輕的時候，一回家還愛窩在沙發上看書。

葉明雨便對他的情況心裏有數了，總體來說，就是由頸椎病引起的，長期失眠，從而導致體虛，除此之外，頸椎壓迫也使得腦部供血不足，長期下來，整個頭部的毛囊都趨于萎縮狀态。

“能治，只是你的情況比你同事更麻煩些。你先去裏頭躺着，我給你做一次針灸。”

這種針灸手法比較特殊，為防止出現危險，不能直接交給外界來進行處理。

聽到葉明雨說能治，常茂頓時高興起來，很配合地就去裏頭的床上躺着，等葉明雨給他施針了。

桑家成在旁邊看着，葉明雨下針的手法十分老道，也有些心動，他其實也有些頸椎病呢。這種慢性病，最難治療，只是沒有頭發對他的困擾那麽嚴重，但也常常讓人不舒服。

“小葉醫生，要不你也給我紮兩針？”

葉明雨對他招了招手，讓他低頭檢查了下頸椎情況，“你這個不用紮針，到外面多按摩，平時注意運動就行。”

好吧，還被拒絕了。

半個小時後，葉明雨收了針，讓常茂從針灸的床上下來。

這半個小時裏，她已經把藥都抓好了，一包一包地拿着藥給常茂解釋。

“這一包的煎好後，不管用熱毛巾還是什麽沾着藥汁，早晚頸椎熱敷十五分鐘。這一包，每天三頓飯後喝，這一包，每天洗頭的時候放在水裏用，洗完塗這個藥膏。除此之外，前十二天，每三天過來我給你針灸一次。”

“你的情況比較複雜，所以治療過程也比你同事的要麻煩，必須得耐心堅持。”

“小葉醫生放心，我肯定堅持！”常茂趕忙保證道。

剛才葉明雨給他紮了針，他就感覺自己多年來一直覺得十分僵硬的後頸都松緩舒服了好多。而且有桑家成這個成功的前例擺着，再麻煩他也能堅持啊。

葉明雨很厚道，診費一萬一次，并沒有因為要針灸就加錢，只是藥錢比起桑家成稍微多了幾百塊而已。

一個星期後，常茂感覺自己光禿禿的頭頂冒出點青茬來了，喜滋滋地找桑家成分享，而此時的桑家成，頭發都長了一寸多長了，這幾天單位很多人都在說，他年輕了不止五歲。

可把這脫發二人組給喜得。

兩人一合計，覺得這小神醫的醫術實在是很不錯，得好生籠絡着，便給葉明雨送去了一份經營許可證。

有了這玩意，葉明雨從今以後，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收診費藥費了，對外營業也毫無問題。

葉明雨也不傻，她要行醫，衛生局的關系當然是要搞好的。

便投桃報李，送了常茂一盒專門治療灰指甲的藥膏，他手上的灰指甲挺嚴重，治療過但反複傳染，一直斷不了根。

而桑家成，她則送了他一份消減大肚腩的茶，喝了一段時間，不僅人瘦了很多，連體脂血壓都降下來了。

于是，葉明雨就在外人根本不知道的情況下，在市衛生局有了一道很鐵的關系。

經過一個星期的調查，錢坤盛的人已經查到了這次誣陷背後的主謀。

指使那三個女人的，是張曦文的母親曾淑蘭。

張家畢竟是本地的地頭蛇，而綠能集團的分公司是外來戶，哪怕這個外來戶在華南地區的影響力十分強大，作為并不強勢的分支，要對付張家，還是有些吃力的。

而且，這樣一來，動靜太大也會暴露葉明雨和趙家的關系，那從此以後，葉明雨就別想有清靜日子可過了。

當然，例如那位孫科長這樣的小喽啰，便已經被錢坤盛的人以受賄罪名舉報了，據常茂帶來的消息說，如今被停職調查，還找到了好幾十萬的不明來源收入，十有八九是得坐牢去了。

他上次因為工作去看了眼那孫福龍，一個大男人在紀委辦公室裏是痛哭流涕，想必已經十分後悔，可卻沒有後悔藥吃了。

葉明雨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按兵不動。

和其他更大的麻煩比起來，張曦文和張家，算是小意思了。

她不能保證，下一個知道她能治療各種絕症的大家族，會如趙家這麽好說話，這麽配合她的各種要求，并且不對她尋根究底。

畢竟，趙家當時的情況，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只能選擇相信她，并且極度依賴她。

再遇到其他病人，卻不一定有這麽好運。

至于怎麽對付張家，恐怕必須從王家以及張家的競争對手下手。

于是，她最終只是讓錢坤盛派人去查一查張家食品廠是否存在衛生或安全方面的黑料。

食品，最重要的是安全和衛生，到底有幾個食品公司能嚴格按照衛生标準進行生産，卻是很難說的事情。因為只要不出什麽大事，質監局，食品藥品管理局的關系打點好了，也就無傷大雅。

這件事若想得到第一手資料，就需要長期卧底，還具有一定危險性，是葉明雨以前無法做到的。但趙家的人去辦這樣的事情，卻還算容易。

到時候只要拿到有價值的東西，交給張家的競争對手，想必那人肯定會好好利用的。

現在他不敢對付張家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忌憚着王家，兩家都是靠着王家的新餘集團吃飯的，他不敢拂了王家的面子。

畢竟現在的張曦文，在被王彥珂的母親冷落一段時間後，又重新獲得了青睐，有望成為王家未來的兒媳婦。

不過，葉明雨覺得，婚姻大事，婚姻中雙方的感官也是很重要的。

張家完全依附于王家，算不上聯姻，那麽，王彥珂本人對張曦文的感覺就事關成敗了，即使是他的母親，也不可能不考慮他的想法，就把人強塞給他。

既然她現在認識了王彥珂，還時常保持聯系，那她就不能浪費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