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9

原本給林樊勸酒的人也沒打算真把林樊怎麽着，不過是話趕話趕到那兒了，又是第一次見林樊，交個朋友罷了，哪想到林樊自己還沒推辭呢，坐在一旁的葉以謙先把杯子搶過去了。

縱觀D市，有幾個人敢在酒桌上勸葉以謙酒的？又有幾個敢叫葉以謙替擋酒的？飯桌上看向林樊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多了幾分敬畏。

看着不顯山不露水的，誰知道竟是大有來頭？

林樊現在哪裏顧得別人，木着臉沒說話，還懸在半空的手上忽然被塞進了空杯子，葉以謙臉上沒有半點尴尬，動作神色都十分自然，指了指那滴酒不剩的水晶杯，輕描淡寫地說道：“還給你。”

“葉以謙，你這是什麽意思？”林樊半天才發出聲兒，只覺得嗓子發緊發幹，聲音都有些緊繃，剪水雙瞳直直地盯着那人坦然的側臉，心中一億神獸飛奔而過。他剛才還說了句什麽，她出息了？他自己的人設都崩成這樣了，她可不是出息了麽!

桌上人這時候都屏息凝神地等着葉以謙說話了，一方面更覺着林樊這人行事詭谲摸不清套路，目光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忽然聽到葉以謙淡淡地回答道：“報恩。”

衆人：？？？

林樊：！！！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沒等林樊調整出一個合适的神情，葉以謙又側過頭，唇角帶了一點似有似無地笑意，補充道：“你放心，今天修朋跟來了，不用你送我回家。”

宋簡橫在空中半天沒動的筷子應景地掉在了桌上。

上回她問林樊和誰在一起吃飯，難道還真的猜對了？！不過等等……為啥是女的送男的回家？還是林樊這塊千年朽木送葉以謙？

林樊覺得腦袋有點疼，心裏合計着葉以謙今天出門可能忘吃藥了，雖然明明都是事實，可被他說出來以後怎麽就那麽奇怪呢。正巧被宋簡掉筷子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往這邊上一掃，腦袋頓時更疼了，除了地産小公子和坐在她左手邊的那個人該吃吃該喝喝，其餘人等望着她的目光好像都挺一言難盡……

“小樊，你……和葉少……？”宋簡試探性地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今天葉以謙已經做到這地步了，分明是不憚被大家琢磨的，那她這麽問就不能算是八卦，現在不把話說清楚了，等下了飯桌，這圈子裏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麽樣子。

林樊真是謝謝宋簡給了她一個解釋的機會，朝她笑笑，落落大方地解釋道：“抱歉之前一直沒和你說，其實我同葉以謙早認識，我們是中學同學。”

宋簡的內心已經無法形容了，之前發生的一系列怪事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釋，怪不得林樊在KTV第一次見到葉以謙的時候就敢把人家怼在窗口說話，怪不得林樊張口就是直呼大名一口一個“葉以謙”，怪不得那時候她說什麽“知道他是誰麽”，也怪不得葉以謙面對林樊能有難得的好脾氣。原來人家不用王八看綠豆，人家是老同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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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樊知道這時候突然說出來給宋簡的打擊挺大的，有點不地道，可她實在需要解釋澄清一下，話都被葉以謙說成那樣了，她再不解釋以後清白都不用要了，現在只能豁出去宋簡的面子了——畢竟作為這麽親的閨蜜連這個都不知道，宋簡這臉沒地方擱。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林樊一開口，飯桌上就寂靜無聲了，也不知道大家夥兒心裏都想什麽呢，林樊覺得自己這一解釋好像給冷場了，正尋思着怎麽把場子重新熱起來才不尴尬呢，忽然聽到身旁的人輕笑了一聲，餘光掃見那人唇邊攏了淡淡的笑意，說話也很随意。

“都怎麽了，不是齊征請客麽，怎麽沒人吃？”

飯桌上持續靜了半分鐘，忽而重新熱鬧起來了。

林樊：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咋就那麽大呢……

一頓飯吃得這叫一個一波三折，林樊一面默默吃菜一面對着這一桌子的虛假繁榮唏噓不已。從前大家都是腦子裏成績、排名大過天的少年，喜歡一個人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有可能真的就是因為那天天氣好，而對方穿了一件白襯衫。當年她喜歡上葉以謙時，也從來沒有想過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葉家繼承人。

有些事情到了成年人的世界，好像規則就變了。

林樊飯量小，坐在葉以謙旁邊是更加沒胃口了，又吃了幾筷子便不想再動筷子了，約摸着大家快散了，就摸出手機想要約個車，桌子底下的手剛摁亮手機屏幕，就被身旁人伸過來的修長手指按住了。

“等會兒我順路送你回去。”見林樊僵着身子側頭看他，葉以謙徐徐地解釋。

行，他是大爺他說了算，正好省了她百十來塊錢的車費。林樊也沒再腦袋抽筋去問他為啥，想着這厮百分之九十九要再回答一句“報恩”的，索性縮回手朝他揚起了一個笑容，“那謝謝你了。”

酒桌上觥籌交錯，隔壁的幾個人正在讨論股票的行情，林樊隐隐約約地感覺到葉以謙說了一句什麽，卻沒聽清，只朝他笑了笑，便将手機塞回到包包裏。

有了“中學同學”這一層關系，許多事也方便起來。葉以謙從不在外過夜，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等到地産小公子撺掇着大夥兒繼續去某會所紙醉金迷的時候，林樊便大大方方地和宋簡打了招呼，同大家告了個歉，跟着葉以謙走了。

這天葉以謙開得還是那輛純白的邁巴赫，還隔着有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修朋從車窗探出頭來朝她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林樊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沒注意左手邊忽然駛過來的一輛車，被身側人拽了一下，就看到修朋方向盤一個打滑，好似吓得不輕。

就這心理素質，還給豪門大少做司機呢？林樊默默地嘲笑了……

等到了近前，葉以謙也算是紳士，沒等到修朋下車，就親自給林樊開了車門将她讓了進去。林樊也覺得自己這待遇實在不錯，長腿優雅地跨進車中，整理好裙擺，等葉以謙關上車門，今晚第二次地說了聲，“謝謝。”

“林樊，和我不必客氣。”對方倒是沒覺得怎樣，一只手擱在兩人之間凸起的橫杠上，有意無意地敲着節奏，頭都沒偏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包包裏的手機忽然嗡嗡地震動起來。

林樊看了葉以謙一眼，掏出手機，宋簡的消息立刻跳進了眼簾：“好啊小樊，敢把我瞞得跟個二傻子似的，你等着！”

這句話是發在林樊大學寝室的群裏的，因為大家都不在一處，往常也不是時時聯系，沒想到宋簡一句狠話擱在那兒，群裏常年潛水的其他兩個人竟然迅速火熱地進行了積極回應。

愛吃榴蓮的王十一：“哎呦呦呦，怎麽回事有情況啊！@林樊@林樊@林樊”

唐靜容是個淑女：“[樓上SB.gif]”

唐靜容是個淑女：“阿簡你溫柔點，把我們小樊樊吓壞了”

愛吃榴蓮的王十一：“特麽的我一說話你就罵我，好氣哦，小樊你看她欺負我@林樊”

唐靜容是個淑女：“小樊樊不在線？”

唐靜容是個淑女：“阿簡你快說，到底怎麽回事”

女王攻：“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直接問林樊@林樊”

林樊看到這兒覺得自己這會兒絕對不能在群裏冒泡，葉以謙就在一邊坐着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偷看別人聊天的特殊癖好，群裏那群蛇精病平時都跟個人似的，可私底下說話那叫一個沒節操沒下線，她怕自己人民教師的形象毀于一旦。

眼看着林樊把手機斷了網塞回包裏，葉以謙側頭露出一個颠倒衆生的淺笑，“不解釋一下麽？”

解釋啥？林樊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葉以謙指的是方才在群裏的問話，心中頓時一片草泥馬呼嘯而過，葉以謙這個人！他竟然真的默默窺屏！這什麽癖好！對得起他堂堂葉家獨子的身份嗎！

“沒事兒，她們就是瞎鬧。”

“嗯。”葉以謙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橫放在兩人之間的手臂彎起撐住下巴，整個人都往林樊這邊歪着，車窗外不斷被甩在後邊的路燈在他臉上投出明明滅滅的暗影。

如出一轍的場景，何其相似何其熟悉，林樊莫名想起一周前她送葉以謙回家的時候，葉以謙靠在她肩頭沉沉的腦袋，萦繞在鼻尖揮之不散的清淡香水味和與之糾纏在一起的低醇酒香……二十好幾的人民教師忽然覺得臉頰微熱。

也不知道葉以謙到底記不記得，還記得多少……

“葉以謙……”林樊穩了穩情緒，斟酌着開口。

那人在意料之中地側過頭來看她，兩人之間的距離無意識地被拉得更近了。

包裏的手機卻嗡嗡嗡急切地震動了起來，在這個有些過分安靜的時刻顯得突兀極了。林樊話說到一半卡在了喉嚨裏，抱歉地看了葉以謙一眼，便匆忙地将手機掏了出來，接聽。

車裏安靜極了，甚至連呼吸都清晰可聞，林樊手機音量不算小，葉以謙坐在她旁邊，連電話裏那人說的話也聽得清楚，是個熟悉的男聲。

“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