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向着海邊出發吧

天地間一道道雨線繁密如織，灰暗的光線，潮濕的空氣讓人覺得充滿了無力與倦怠。

賀茂祇手托着下巴靜靜的望着窗外，恩，這種天氣雨女啊，河童啊都會出來溜達溜達，不過在這樣比較繁華的地方應該沒什麽事。

無目的游走的目光掠過樓下連通兩側教學樓的走廊，恩？那個是……因為下雨而沒有地方午休的賀茂祇終于有了能讓自己打起精神的事做。

幸村精市看着從教室門口經過的人，這是要出去嗎？想起剛剛聽她說自己沒有帶傘，于是拿起雨傘走了出去。他跟着那個少女一直走到一樓的門口，看着少女停在了走廊的一角。少女蹲下身似乎在說着什麽，可是在他看來那裏卻什麽都沒有。

回想起從第一次相遇以來的種種和那晚看到的原本綠葉滿樹卻突然變為粉霞滿天的奇景……再想想少女姓氏所代表的古老陰陽道術家族，幸村精市覺得自己大約懂得了一些什麽。他突然想起土禦門千夏曾對自己說的話……

存在于不同的世界……嗎？

也許是呢！但是，在自己的世界中面前的少女也确實是存在着的不是嗎？這就夠了！

幸村精市的聽力很好，所以即使少女的聲音很小，他也依稀能聽見少女說了些什麽。

賀茂祇看着自己面前孩子一樣的小妖怪，身上穿着印有梅花圖案的和服，頭上頂着一把破舊的油紙傘當做遮雨的鬥笠，手中提着一盞舊舊的紙燈籠，人類小孩子的模樣看着還真有幾分可愛。

“雨降小僧？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裏人很多的，你不怕嗎？”

在賀茂祇看來雨降小僧與其說是妖怪不如說是神明，他是雨神的侍童，會協助雨神降下甘霖，滋潤田地，解救因幹旱而困苦的農民，經常在雨天出現在人跡罕至的荒郊。

這種妖怪的膽子很小，一般不敢出現在繁華的都市中，更別說是學校這樣人口密集的地方。

“陰陽師！你想驅除我嗎？”十分驚懼的聲音，帶着劇烈的顫抖。

陰陽師所具有的靈力與妖力不同，妖怪對陰陽師的氣息十分敏感。

“我看起來很兇嗎？再說，如果我真的想驅除你，不是在剛剛你沒發現我的時候就出手了嗎？”

“那一個人類卻與我來搭話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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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來問問你，這雨什麽時候會停？”其實只是覺得有趣，不過現在似乎還有別的事情可做。

“是不是走不出去了？需要幫忙嗎？”

“區區一個人類而已！看見我不但不懼怕卻還要主動接近，總有一天你要為這種魯莽付出代價！不過，你,你真的可以幫助我嗎？”

賀茂祇想是不是這種有着幼童外貌的妖怪性格都是這麽別扭？說話都要拐彎抹角的……

“你有什麽麻煩？”

“我，我要去四國，可是我迷路了！”

“要去四國卻迷路到了神奈川？你心裏到底有沒有畫着一張日本地圖啊？”

“不是的！我與雨神大人一起來此降雨，可是我卻與雨神大人的神車走散了，雨神大人說過降雨後要去四國泡溫泉，我要趕去服侍雨神大人！”

“……”雨神大人，您的侍童這麽容易就洩露了您的行蹤真的沒問題嗎？

“那麽你是怎麽跑到學校……我是說這裏來的？”

“迷失後我努力的尋找大人的氣息，感覺到這裏有一絲神明之氣，我以為是雨神大人……”說到這裏小妖怪委屈的癟癟嘴，有淚水在眼中隐隐浮現。

神明之氣？不會……是那只色狐貍吧？賀茂祇暗暗翻了個白眼，感情這還是自己這一方的錯。

“恩，你等一下。”說罷閉上眼，默念召喚咒。頃刻間，一只白色的狐貍出現在原本的一人一妖面前，伴随而來的還有大叔一樣的控訴聲。

“那耶，你這家夥就不能讓我和身着制服的少女們多相處一會兒嗎？我可是……”

“啊！竟然有神明之氣明明是一只狐妖！”小孩子驚奇的聲音響起。

羽白瞬間炸毛,你才狐妖！你全家都狐妖！

“你這個小矮子！對待曾經侍奉在稻荷神面前的本大人如此無禮,小心受到天譴！”

“稻荷神大人？怎麽會？”

“怎麽……”

“好了！不要争論這種無意義的事情！”賀茂祇輕喝一聲，一把拽住了狐貍的耳朵。

“啊，痛痛痛，那耶快放手！”救出自己耳朵的羽白趕緊躲到一邊，他覺得遲早有一天自己要變成禿頭。

“那麽，現在由這只引起一切意外的狐貍送你去四國，不過作為感謝你要告訴我再過三天，也就是這個周末神奈川會不會下雨啊？”

其實，羽白覺得自己并沒有引起什麽意外。

“區區人類卻想窺探天機？你想做什麽壞事”小妖怪戒備的看着賀茂祇。

#！！！！！！！賀茂祇覺得自己的額角在跳個不停，伸手一把捏住了小妖怪白嫩的臉蛋兒。

“區區小不點兒還敢一而再的質疑我的人品？我是要在這個周末出海啊出海！信不信我把你扔到仙臺去，讓你永遠都到不了四國！恩？”

四國島位于日本的西南部，而仙臺則位于日本的東北部。

“敢威脅神的使者，你這個會遭天譴的女人！而且主動和人家要謝禮什麽的太厚臉皮了！”小妖怪頂着被扯的變形的臉頰，口中吐出模糊不清的話語，使勁兒掙紮着，卻怎麽都掙脫不開賀茂祇的雙手。

“哦!哦!那麽你到底還要不要去四國？”

……

最後賀茂祇遙望着空中越來越遠的狐貍背影微笑，說的那麽正義凜然，還不是要去四國？

恩，最近都是好天氣呢！周末就去出海吧！

起身動了動有些僵掉的雙腿，轉身返回教室。在她走後，一樓的轉角處慢慢走出一個挺拔的身影。

幸村精市摸着下巴思索，恩？要在周末出海嗎？這個周末沒有比賽呢，總是訓練也該适當的休息放松一下，就去出海垂釣好了。

不過明明是敏銳的人，對自己的接近卻很遲鈍呢！

這也是好事不是嗎？

其實幸村不知道的是，賀茂祇只對妖怪、靈體和心存惡意的人類有着十分敏銳的觸覺，而對于沒有惡意的普通人類，她的靈敏度與常人是一樣的，甚至是有點遲鈍的。

因為習慣了将注意力放在非人之物的身上。

在賀茂祇的視角中，她可以直接感受到事物的最本質，然後把所見到的東西分為有威脅類的和沒有威脅類的兩種。當存在的是沒有威脅的事物時，她的警戒心會低很多。

因為實在很難有那麽多專注的精力。

放學後賀茂祇先去了自己有參加卻和沒有參加一樣的古典音樂社，話說她在前幾天才知道這個社團除了自己和土禦門千夏之外竟然還有一些其他的成員。

真是,太沒有團體意識了。

既然還有其他的部員就不能讓自己的好友為難，所以這幾天賀茂祇都會去參加放學後的社團活動，如果有事不能到場也會提前打好招呼。好在和校內另一個音樂社團相比，古典音樂社的活動顯得十分輕松，賀茂祇混在這樣的社團裏感覺十分自在。

大概和現代人的喜好有關，古典音樂已經不是當下年輕人喜愛的主流音樂，所以并不受太多人的喜愛和關注。古典樂又恰恰需要演繹者保有一種寧靜淡泊，不争外物的超然心态，所以古典音樂社的成員并不是很多，還大都是安靜随和的性子。

賀茂祇的跳脫可以說是一枝獨秀了。

“千夏醬！诶？郁惠也在啊，你們在做什麽？”跳到門口的賀茂祇看見自己的社長和副社長大人正坐在一起認真的商議着什麽。

“那耶，下午好。請看看我和千夏新編的曲譜。”風間郁惠是古典音樂社的副社長，是一個溫柔文靜的女孩子。

因為有其他人在,土禦門千夏并沒有表現的過于親近,只淡淡的點頭示意。

“诶？我來看看。”賀茂祇放下手中的書包，拿過曲譜,細細的看完後發表自己的見解。

“恩……感覺這裏不該用簫來吹奏，這是一首合奏類的樂曲，很适合用尺八來演繹，也許比之簫音更能凸顯出樂曲遼闊空靈的意境。社裏有幾位十分擅長尺八吹奏的同學，你們可以合練一下。恩，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

“恩，的确很有道理呢！不過那耶尺八應該很好吧？”風間郁惠想了想，認同了賀茂祇的說法。

簫和尺八兩者頗有淵源，也有很多的相似之處，演奏時都需要極好的技巧作為支撐。相對于簫而言，尺八的音域更為寬廣，音色不僅能給人以蒼涼遼闊之感，又兼具空靈恬靜之意。有很多人認為，因為氣息的控制和吹奏的角度對尺八音色有着十分重要的影響，所以尺八的演奏方式更為自由豐富卻也更為複雜艱難。

“為什麽郁惠會這樣說啊？我沒有演奏過哦。”

風間郁惠一笑，指指賀茂祇的書包說:“因為那耶從來都是尺八不離身的啊,一定是非常喜歡又十分擅長的吧？”

“這樣啊，嘛，我是很喜歡，也還算得上擅長哦！”

“是這樣吧？不如我們試一試吧！就練習一下這首曲子？”風間郁惠很興奮的提議，只是她沒看到一邊安靜坐着的土禦門千夏因為她的話突然僵直的身體。

“不行呦，我的尺八可不是可以随便吹奏的，因為會有了不得的事情發生。”賀茂祇搖搖頭，神秘兮兮的低聲說道，說完又對着明顯緊張起來的土禦門千夏微微一笑。

“诶？為什麽呀？那耶你是在開玩笑吧”風間郁惠明顯不相信賀茂祇的話。

怎麽每次我說實話都會被當做玩笑啊？賀茂祇無語。

“因為太好聽了會引來天上的神明啊！可是來了我又送不走，會觸怒神靈哦！”

嘛，至少有一半是真的。賀茂祇說完站起身，拿好書包。

“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們要加油哦！拜拜！”說完忽視掉風間郁惠的埋怨聲，對着土禦門千夏挑眉一笑，溜掉了。

聽着身邊風間郁惠“什麽呀，那耶又跑掉了！”的嘀咕聲土禦門千夏慢慢呼出一口氣。為什麽總要用那種吊兒郎當的口氣述說那麽嚴肅的事情啊？！不過這種坦然與從容正是自己所欠缺和羨慕的地方吧？

賀茂祇說的話毫不誇張，尺八吹奏被認為融入了修禪之意，是傳統的宗教樂器。擁有靈力的人吹奏出來的樂曲是可以驅散邪魔，引來神明的神之樂曲，怎能輕易現于世間呢？

賀茂祇看着還沒停下的小雨，伸手在門邊的傘架裏拿出一把淺棕色的油紙傘，看起來有些古舊的雨傘保存的十分完好。

撐開傘，步入雨中。

此時正是社團活動時間，又因為下雨的關系校園裏靜靜的看不到學生們的身影。漫步在雨中的少女明明獨自一人卻傳出了這樣的一段對話。

“這時候有個能自己從家裏跑來的雨傘真是好啊！是白川奶奶讓你來的？”

“是啊！要不然你以為我會來嗎？好遠啊！”

“我說，你們都用這種态度對待自己的飼主真的好嗎？”

“切，又拿這個威脅我,難道我一定要這樣被雨淋着嗎？頭上和背上濕乎乎的好難受啊！”

“說什麽傻話呢你！你是來幹嘛的？再說你不就是把雨傘嗎？請做好本職工作可以嗎？”

“現在不是一般的傘了，我也有感覺的，也會覺得冷的！”

“哦……這樣啊，那回去就給你烤烤火取暖吧？保證你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怎麽樣？”

“……”

“怎麽不說話了？不是很濕很冷嗎？”

“……”

“恩？你這是在鬧脾氣嗎？”

“我錯了……”

“什麽？雨聲太大了沒聽見！”

“……”

幸村精市看着少女的背影，覺得自己不用擔心她被雨淋濕了,話說有一個如此與衆不同的未婚妻也并不是好事啊，害得自己一點表現關心和體貼的機會都沒有。

三天後，的确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非常适合去海邊啊！看着那只催促着自己趕快出門，并且從昨晚起就很興奮的狐貍。

話說這只狐貍特意為自己接下了一個海邊的工作不會就是為了那些身着比基尼的美麗少女們吧？雖然知道很有這個可能,不過有工作也是事實，還是要去的。

于是依舊長褲加身，包不離手的少女踏上了前往海邊的旅程。她不知道有一個人算計了三天就為了在海邊逮她。

所以少女，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