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觸碰未知的世界

吃完午飯後丸井敲開了賀茂祇的房門。

“那耶，我們去島上看看吧？”

“文太君，我想午睡。而且之前你們不是應該去過了嗎？”

“我們只去了海邊的帆船活動中心，柳不是說過島上還有神社和大鐘什麽的嗎？我們一起去吧！”

“可是文太君我想午睡。”

兩分鐘以後……

“好吧好吧，我們走吧……”所以別再用那種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神看着我了，行嗎？！

看着滿臉無奈的跟着丸井出來的賀茂祇，幸村精市眼中笑意一閃而過，果然讓文太去才有用啊！

一行人出發，去了島上供奉着牟財天的神社——江島神社。

畢竟只是一個人口一千餘人的小島，即使夏季是島上的旅游旺季但與橫濱那樣喧嚣繁華的大城市相比這裏明顯寧靜平和了許多。

下午時游人們大多喜歡聚集在海灘上沐浴陽光，沖浪嬉戲，神社中反而空曠清淨了許多。淨手、擲香錢、搖鈴、參拜、擊掌、許願……女孩子的動作端莊優雅，就連神社裏的祭祀神官都不禁多看了兩眼。

少年們也紛紛虔誠的上前參拜。

仁王雅治看着許願時間明顯過于漫長的切原一笑，“噗哩，赤也你在幹嘛？把一年份的願望都許完了嗎？”

切原赤也難得的沒有急着反駁，許完願後又老老實實的鞠了一躬才回道:“我在請求神明保佑我以後的英文考試都能及格啊仁王前輩！”

“噗，你這小子不會不知道你拜的是什麽神明吧？求學業該去大阪啊！或者也該求一下毗沙門天大神，反正不該在這裏吧？”

“诶？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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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也！太松懈了！對神明是何等的不敬！難道你對本國的文化和歷史都不了解嗎？！”

“啊，副部長，冷……冷靜，我知道錯了！”

賀茂祇看着那邊礙于場合而不敢有什麽無禮舉動只能小聲訓斥某海帶的真田和滿臉驚恐連連道歉的海帶君失笑。鑒于她十分喜愛這只立海大的寵物，她決定去解救他一下。

“真田君不要怪赤也，其實他在這裏拜求學業也不算求錯。”

“诶？那耶學姐，真的嗎？”海帶kilakila的小眼神看着賀茂祇。

“是啊，牟財天是七福神之中唯一的女神。傳說她精通音律，是善于雄辯的天女，所以在印度教中人們又稱她為‘辯才天女’，相信她會賜予人們各種智慧與文藝的天分，對學業自然也有好處了。這座江島神社是日本三大牟財天神社之一，切原君在這裏祭拜再好不過了喲！”

“太好了那耶學姐！仁王前輩你聽見了吧？我沒有錯！”

“那耶醬，你這樣縱容赤也可不行啊!”仁王說完笑嘻嘻的瞥了幸村一眼。

“仁王君我們好像同齡啊！嘛，這樣拿我開玩笑，我會詛咒你最近遇到倒黴的事情的呦!”

“皮喲，好可怕!幸村你快把她拉走！”說完躲在了柳生的身後，柳生嫌棄的瞥了他一眼,挪開一步。

幸村精市在一旁微笑，并不說話。

柳蓮二這時捧着筆記本走過來說道:“賀茂桑對于神話與歷史似乎很了解，不知道關于這座島嶼還有哪些傳說？”

“有的哦，關于這座島的形成問題，據傳說是在欽明天皇13年4月，從海底開始湧出沙石，經過21天後就形成了沙島。而在比叡山延歷寺中關于島的最初形成卻記載了一個動人的傳說。傳說以前……”

少女清悠的語聲淡淡響起，回蕩在午後寂靜安然的空氣中帶給人一種寧靜平和的感覺，不僅是同行的少年們，就連偶爾經過的旅人也會停下腳步，靜靜聆聽那個古老的，美麗動人的傳說。

一起登上了能眺望富士山的燈塔，去了那口傳說中相愛的人一起敲響就會帶來幸福與相守的“愛之鐘”，只不過最後是衆人一起敲響的大鐘。被其他的情侶用奇怪的目光注視之後不知怎麽的突然齊聲大笑起來，少年們和少女如陽光般耀眼的笑臉留在了這一片廣闊遼遠的天地之間。

晚上，井上老板一家準備了十分豐盛的晚餐。海中現捕的海鮮做成各式精美的刺身料理和壽司，大大的滿足了少年們對美食的渴望和享受。餐桌擺在料理店的後院，不遠處就是浪花翻滾的大海，享受着美食的同時還可以聽見海水拍打着岩石的聲音，晚風中徐徐送來大海的氣息,真是絕妙的享受。

晚餐後考慮到明天要很早出海，賀茂祇早早的回到房間休息，只是那群住在隔壁的,亢奮的沒有絲毫睡意的少年們拖延了她入夢的進度，最後什麽時候睡着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當她看見已經整裝待發神清氣爽的某人時……該說你們打網球的人體力和精神力都是好的變态嗎？

不對，這個不是重點！

“你不會是打算和我一起出海吧？”賀茂祇臉上滿滿的“最好不是這樣！”

“我不是那耶的助手嗎？”幸村閑閑的一句。

反正就是一定要參合一腳就對了是吧？好吧！

“一定要去的話有什麽危險可不要怪我哦！”

“還會有危險的嗎？那我果然要和那耶一起去了。”

……

好吧。

由井上老板和昨天在海邊見到的一位漁民駕船，四人在太陽初初升起之時乘船出海,一直行駛到水域極深的一片海域船才停了下來。

“賀茂小姐，這一片就是我們平時撒網捕魚的海域了。”

“恩，你們退到船艙裏去吧，沒聽到我的呼喊就不要出來。”

井上和另一人依言躲進了船艙，賀茂祇看着站在她身後一點回避之意都沒有的幸村精市眯了眯眼,随他去好了，要是真和這個人結婚的話早晚要讓他知道的。

“請保護好自己喲,啊,也不要打擾我。”

賀茂祇趴在船檐上，微微傾身向水下看去，似乎是覺得有些看不清，她又向外探了探身子，使得整個上身都探出了船外。幸村想拉住她，又想起剛剛她交代的話只得按耐住自己，只緊緊的注視着她的動作。

賀茂祇伸出一只手，夠不到水面，只得垂在水面之上，慢慢的晃動那只手，似乎在勾畫着什麽圖案。很快的，幸村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接近了船底，他有些擔心賀茂祇，正要開口提醒她收回那只手，耳邊突然響起魚躍出水般的水花碰撞聲。他看見賀茂祇伸出的那只手臂猛的向上一提，手中正牢牢的抓着什麽,待看清那東西的樣子後,瞳孔驟縮。

那是一個接近成人身體大小的生物，有着像蝦一樣分節弓起的身體，雙臂是如蟹螯一樣鋒利的大螯，長着像鳥喙一樣尖尖的嘴，類似人類的臉龐,有着濃密的黑色頭發……這是什麽？

縱然是“神之子”此時心跳也不禁加快，他看着賀茂祇握住那只生物螯臂的手更覺不安，感覺那只纖細的手随時都能被那鋒利的大螯輕易剪斷。

賀茂祇手中的妖怪叫做網切，又名網剪。傳說他是女子的悲傷與怨恨所化。古時貧苦家庭的女子會剪掉自己的長發去賣，來換取生活的費用，偏偏古時的女子視頭發為生命一般，所以女孩子們總是哭着剪掉自己心愛的頭發。這樣的怨恨化為妖怪，專門觊觎有錢人家年輕貌美的小姐，把她們的頭發剪掉，直到她們成為光頭為止，這就是網切。

也有說這種妖怪喜歡惡作劇，夏天家裏的蚊帳和漁民的漁網總是會莫名的被損壞，就是這種妖怪所為。

被抓住的妖怪想揮動另一只螯臂剪斷賀茂祇的手腕，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而且被握住的那只螯臂也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

“快放開我！你這人類找死嗎？”他這一開口幸村剛剛恢複的瞳孔不禁又是一縮。

“都被我逮住了還敢威脅我？”賀茂祇輕笑,說着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啊！痛痛痛，要斷了要斷了！大人，是我失禮了！”網切驚懼的看着賀茂祇,不明白這個人類怎麽會有這麽強大的力量!

“說說，是不是你總是把漁民的漁網剪斷的啊？”

少女微笑的神情偏偏讓網切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威脅之意,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是這個人類的對手,網切只得戰戰兢兢的誠實回答。

“是，是我。”

“為什麽這麽做？別告訴我沒有理由，不是最近兩個月才開始的嗎？”

“恩，這個，是因為……”網切覺得自己的理由有些難以啓齒。

“恩？不說驅滅你哦！”賀茂祇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什麽時候拿出了一張符咒，對着網切輕輕一晃。

“啊！咒術，你是陰陽師!大人請您放過我吧！”網切頓時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

幸村精市看着面前這“欺淩弱小”的一幕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嶄新的世界會帶給他很多驚喜，但是他确實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

“所以你說了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厄，真的嗎？是，是這樣的。因為，最近我的螯刃到了蛻化的時節，所以……”網切偷偷瞄了一眼賀茂祇,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賀茂祇一聽仔細的打量起手中握着的大螯前端，是可以看見螯刃有些地方已經斷裂，有更堅硬鋒利的鋒刃從裏面長出來，所以……

“不會想說新的螯刃沒長好前會癢吧？像人類傷口結痂時的感覺？”然後因為這個就去剪斷漁網？

“是，是這樣的。”

……

這不是一塊磨刀石就能解決的事情嗎？

賀茂祇有些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回頭看看幸村，見他也是一副驚奇好笑的樣子。不過這個人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呢，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該是這樣的反應嗎？就算不懼怕也不該是這麽悠閑的樣子吧？果然不愧是“神之子”啊!

弄清楚了一切,正想叫出船艙裏的井上兩人，賀茂祇卻突然感覺一陣濕冷的海風迎面吹來，空氣中不尋常的震動感讓賀茂祇神情一肅，望向遠處的海面。

“它們來了，一定是你身上的靈壓引來了它們，大人，請放開我!”網切一下子驚慌起來，聲音中劇烈的顫抖表明了他此刻極度的恐懼。

“放了你也逃不掉，還不如待在這裏！”賀茂祇說着手中用力一拽，硬是把網切一把拉到了船上，放在身後幸村精市的身邊。

“別打他的主意哦!”網切一聽賀茂祇這涼飕飕的語氣趕緊向遠離幸村的方向退了兩步。

默念召喚咒，很快一張精致的狐貍面具出現在賀茂祇的手間。

“真是一如既往的會引來麻煩的東西呢！叔叔我那邊氣氛正好呢，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選在這種關鍵時刻召喚我？”

幸村精市聽見這懶散的大叔音有些奇怪，明明沒有別的人，最後他把目光定格在賀茂祇手中的面具上。

“我倒是覺得每次我都恰當的阻止了你的犯罪，感謝我吧!”

說話間四周的景物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明明原本是一片晴朗的天空此時陰雲密布，濃濃的霧氣彌漫在四周，遮住了原本清晰的視線，濕冷的海風呼嘯着刮過，整艘船都被吹的輕輕晃動起來。遠處的海面上出現一個隐約的龐大輪廓，在一片霧影朦胧中向這一邊快速而來。

帶上面具，賀茂祇向左兩步站在幸村精市的正前方，側頭看看少年此刻的表情。鎮靜的，謹慎的，還帶着一點好奇，望着自己的眼中有顯而易見的擔憂。賀茂祇對着幸村自信一笑，雖然他此刻根本就看不見她的臉。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好，請小心。”

這時遠處那隐隐的輪廓已經來到了眼前，是一艘破舊的大船，高高的桅杆上是一面沾滿了血跡的旗幟，已經看不清原來的樣子，隐隐看出畫着古老神秘的紋路，類似一種動物的圖騰。木質的船身明顯不是現代技術的産物，看船型特點，該是幾百年前的東西了。

幽靈船？

就在賀茂祇這麽想着的時候，船上突然浮現出一雙雙泛着綠光的眼睛，微微晃動，在濃厚的霧氣中看起來格外的陰森恐怖，仔細一看，那是一具具只剩下骨骼的骷髅眼窩中燃燒的鬼火，這是船幽靈。

船幽靈，聽起來像是船化成的妖怪，就像亡者船和舟幽靈一樣。但其實船幽靈指的是成群溺水而亡的死者所化成的妖怪。他們會把人拖入水中，使其溺水而死。也有傳言說，當出海的漁人遇見船幽靈時，船幽靈會過來問你，“有沒有木勺？”如果不給他們木勺他們就不肯離去，但是一旦給了他們木勺後，他們會舀起海水灌入船中，最後使船沉入大海。

是一種兇惡的，沒有理性的妖怪。

成群結隊的骷髅紛紛躍入水中向賀茂祇所在的船游來，海面上密密麻麻的白骨翻起水花，這場面壯闊而詭異陰森。很顯然，讓它們接近的話肯定也要被拖進水裏了。賀茂祇手中握緊厚厚的符咒，拈開似一把展開的扇面。

“謹奉歸命于諸佛！鎮魔除災的星宿！束縛這游蕩于黑暗中的妖魔！淨化吧!壓服吧！制約吧！急急如律令！”手中符咒脫手而出，在身前的空中間隔排列，形成一面保護的壁壘。符紙上朱紅的紋路發出閃爍的紅光，阻擋住水中那些奮力游來的骷髅。

呼嘯的海風和空氣中激蕩的能量吹起少女的長發和衣襟在空中獵獵飛舞，堅守的身影，挺直的脊背表露出少女此刻勇敢堅定的心情。

這一刻，在幸村精市的眼裏，少女宛如戰場上的武神，凜然無畏，所向披靡！

“吼……”被壓制的骷髅發出像僵屍一樣憤怒的嘶吼，用身體不停的撞向阻擋了他們前進的金色光壁，使得那堡壘隐隐的有些晃動。

“那耶，趁現在！”羽白的聲音多了些平日裏沒有的急迫與鄭重，船幽靈并不是多強大的妖怪，但是卻因為他們集結的數量過多而很難驅滅，危險至極！

賀茂祇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時間緊迫，千鈞一發。擲出兩張符咒于空中，雙手結成紫薇印，口中喚道:“沉睡于黑暗之中的侍神，服從于血脈的傳承，感召紫薇星的主導，聽從汝主之召喚，出現吧！破軍！武曲！”

賀茂祇面前一左一右的空間各出現一陣波紋般的扭曲，接着像是被撕裂的幕布一樣出現了一道長長的縫隙，耀眼的光芒自那道裂縫中射出，一片金色的光輝中走出兩個高大的身影，身形挺拔，臨空而立。

七式神之二：搖光之破軍！開陽之武曲！

此二式神為人形式神，身高近三米，面容俊朗，氣韻凜然。破軍身着銀色铠甲，手持長弓，背後背着裝滿羽箭的箭筒；武曲頭戴卷纓冠，身着闕腋袍，手持雙刃長劍。

賀茂祇見式神已經喚出，揚手臨空一指。

“滅！”

破軍與武曲即刻聽命。破軍伸臂取箭，三箭齊發，疾馳的箭矢上帶着點點金芒，被射中的骷髅頃刻間化為灰燼沉入浩瀚的汪洋之中；武曲手持長劍淩空橫掃，所過之處也只剩下一片片粉粹的骨粒煙塵。

呼嘯的風聲，船幽靈嘶吼的叫聲，箭矢的破空聲，利刃斬斷骨骼的鈍響聲充斥這一方被濃霧和陰雲包裹纏繞的海面。

幸村精市認真的看着這從沒有見過的奇幻場景，看着少女堅定沉着的身影和面具下一雙平靜淡薄的眼眸。

原來這就是你所在的世界，直到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了你心中的顧慮和總是與人保持着一段距離的原因。

船幽靈并不是強大的妖怪，即使數量很多也很快消失在兩大式神的攻擊之下，随着最後一只骷髅沉入海底，那艘破舊的木船也漸漸變淡了輪廓，最後消失在一片濃霧之中。

最後破軍和武曲也消散了身影，看着頭上仍舊陰暗的天空和四周似是散不去的濃霧，賀茂祇曲指敲了敲臉上的面具。

“看着礙眼，燒了它。”

“真是麻煩，慢慢就會散的。”抱怨着出口的羽白還是恢複身形，躍到了甲板上，張開嘴，一簇簇藍色的火焰自口中噴出。空氣中剩下的船幽靈的鬼氣迅速的被狐火點燃，在空中燃燒成一片淡藍的火海，很快的，露出了原本耀眼的陽光和遠處蔚藍的海面。

“終于結束了，果然沒事的吧！”賀茂祇對着幸村微微一笑，笑容中滿是自信的傲然。

“恩，結束了真是太好了,這個是？”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只白色狐貍的身上。

“喂，小子！你的量詞是不是用錯了？對待本大人無禮的話我會詛咒你的！你……啊,放手那耶！”

賀茂祇揪着羽白的耳朵把他甩上了肩膀。

“失禮了幸村君，這是我養的寵物，叫羽白。喜歡美麗性感的姐姐，啊，也喜歡平胸的幼女。”

“不是幼女！叔叔我只喜歡少女啊少女！”

“那麽，如你所見幸村君，這是個變态，你記得離他遠點。”

“好，我知道了那耶。”

“喂，你這小子笑眯眯的說出這句話真讓人火大！別以為你是我家女兒的婚約者就能對我無禮，照樣詛咒你哦！啊,別拽我的毛！”

“說了我不需要兩個爸爸！”

烏雲和濃霧終于散去，陽光照射在海面上是絢爛的七彩光芒，少女清越的笑聲落在海風中，被傳得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