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自己的醋也會吃

幸村精市靜靜的看着賀茂祇熟睡的容顏，他已經保持這樣的狀态很久了。

來到這裏之後就看見她一臉疲憊的睡得很沉，不忍心打擾就一直在旁邊靜靜的看着她，這一看就是幾個小時。

賀茂祇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身邊的人她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可是又覺得不對，眨眨眼，發現那個人還在那裏對着自己微笑。

“阿市？你怎麽會在？”如今賀茂祇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不會在因為叫錯而被幸村糾正了。

聽着她幹啞的嗓音皺眉，幸村起身倒了一杯水拿給她，賀茂祇接過，喝了一口。

恩，舒服多了。

幸村看着她喝完水也清醒了不少，才說道:“因為有在意的事情想不明白，所以來向那耶求證啊。”

“诶？什麽事……”賀茂祇擡頭，在看見少年手中的琥珀挂墜時禁聲。對了，昨晚去時空旅行了來着。

雖說想問問幸村的感受,但賀茂祇更怕被教訓,畢竟事先也沒有和他打過招呼。

“我昨晚做了一個十分逼真美好的夢，然後早上起來就在床邊發現了這個，那耶就不想解釋一下嗎？”

解釋？不要！于是賀茂祇果斷裝傻。

“解釋？我有什麽好解釋的啊？阿市，我不是很明白你的話呢，再說一個夢就不要在意啦。”賀茂祇純真又無辜的看着幸村。

“是嗎？那麽要是我說，昨晚是你在夢中送了我這個，然後今早這個東西就憑空的出現了,你覺得還不用在意嗎？”幸村晃了晃手裏的東西，然後又從身後拿起一件外套，“還有這個，這個是你的吧？別說和你沒關系，我不會相信的。”幸村似笑非笑的看着賀茂祇，等待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說那耶，昨晚你做什麽去了？”

賀茂祇幹笑兩聲，心裏暗罵自己是笨蛋，衣服忘記拿回來了，這下想抵賴都不行了。于是她用一種十分不在意的語氣說道：“其實，也沒什麽了，就是去做了一次有趣的時空旅行而已，真的。”說完還聳聳肩，那樣子像是在說“僅此而已，就這麽簡單。”

幸村失笑，伸手摸摸她的頭有些無奈的說道:“能不能不要把這麽重要的事情說得這麽……漫不經心？”其實他想說沒心沒肺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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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會很重要嗎？”

“……那耶，有時候我有點害怕。”

賀茂祇心裏一緊，她看見幸村一如平常的臉色有些忐忑起來。害怕嗎？怕我？還是怕我身後的麻煩幸村看她的神色就知道這個丫頭想多了，他擡手敲敲賀茂祇的額頭，佯裝生氣的說道；“想什麽呢,我是怕你會覺得和我在一起無聊！”

賀茂祇愣住了，眨眼，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幸村無奈一嘆，伸手把她輕輕抱進懷裏。

“那耶，縱然我在別人的眼中是如何的優秀，如何的高不可攀，可是在你面前我卻永遠是平凡普通的。我的生活和經歷不及你的萬分之一精彩，你……不會無聊嗎？”少年的聲音清雅溫潤，賀茂祇卻聽出了其中的一些失落和低沉。

原來,你在為這樣的事擔心啊!原來，你也在擔心的嗎？我們都是戀愛的初學者呢。

賀茂祇微笑，伸手抱住了他。

“人們總是覺得沒有擁有的東西才是珍貴的，而已經擁有的東西就顯得平凡無味,我也是如此呢！所以，你就沒想過你認為平淡無趣的日常對我來說其實是十分珍貴和向往的嗎？因為對于我來說，那樣的平淡實在是太難得了。”

幸村微微一愣，他确實沒想過。這時他聽見賀茂祇調皮一笑，用一種嗔怪而感嘆的語氣道，“平淡溫馨的生活對陰陽師有多重要你真是不懂呢阿市,要是按你的說法，我是不是該找一個同樣看得見妖怪的人結婚？可那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呀,天天雞飛狗跳的。”

幸村露出了愉悅的笑容，輕輕放開懷裏的人看着她道：“原來那耶這麽想和我這個平凡的人結婚啊？恩……我的年紀也快到了，早點舉行婚禮的話也好呢！”說着垂下眼點點頭，一副十分認真在考慮的樣子。

………………

…………

……

我就不該安慰你是吧？是吧！

幸村擡起頭笑得又明媚了幾分，說道：“所以昨晚那耶才會說把這個挂墜送給我作為我們相識的紀念，原來那耶覺得和我相識是很好的事情。放心吧，這個我會好好珍惜的。不過為什麽是送給六歲的我呢？直接給現在的我不是更好？”

因為害羞不行嗎？不行嗎？雖然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這樣的性格會害羞來着。嘛，雖然是這麽想的，但是賀茂祇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不在意的說：“因為覺得昨晚的那個小不點兒很可憐啊！于是正好拿來安慰他呗～”說着就見幸村的神色一僵，賀茂祇底氣一下就足了，“沒想到阿市小時候被綁架過呢!不過阿市小時候就很聰明啊，而且又可愛又有禮貌，一直叫我姐姐呢。”賀茂祇此時奸笑的模樣就差拿一把折扇遮住臉，然後發出“哦呵呵呵呵呵”的聲音了。

幸村回想到昨晚的夢境有些窘，叫未婚妻姐姐什麽的,還穿女生的外套什麽的,還被這個其實是自己未婚妻的“姐姐”請吃飯什麽的,真想忘了啊……不過幸村到底是幸村，不管心裏多窘都是不會讓別人抓住把柄的，于是他戲谑的笑，“說起來昨天那耶對我真是溫柔又體貼呢，以後結婚後一定是一位好妻子，我很榮幸啊。”

“怎麽是對你？那是小時候的你！”賀茂祇臉紅的争辯，本來是要糗他的，怎麽反被他取笑了。

“那不還是我嗎？要是別人家的孩子你還會那樣做嗎？給他你的外套，帶他吃飯，送他回家，會嗎？”

當然不會，最多送他去警察局。

“所以啊，那耶果然很喜歡我吧？我很開心呢！”幸村得意的看着賀茂祇。

“阿市，自戀不是你的作風來着。”

“這不是自戀，是自信。而且也沒有什麽好否認的吧，你喜歡我不是應該的嗎？反正都是要結婚的。”最後一句幸村幽幽嘆出聲，用一種“這麽嘴硬真是拿你沒辦法啊”的表情看着賀茂祇。

賀茂祇默，她覺得這話聽起來是有道理的沒錯，但是怎麽她就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呢？

賀茂祇決定結束這個話題，要不然不知道會向着怎樣詭異的方向發展。

“阿市，我覺得好餓，你一定也沒吃飯吧？我們去吃飯吧！”說着就起身去洗漱，幸村看着她的背影輕笑，說道：“好啊，不過我們去外面吃吧。”

“诶？為什麽？”賀茂祇不解的回頭看着他，在家吃不是很好嗎？

“不僅要去外面吃，我還要去日式的料理亭吃三菜套餐和骨湯拉面。”

“……為什麽？”

“還要一直和你牽着手走在街上。”

“所以說為什麽！”

“而且最後你要送我回家。”

“……”賀茂祇已經不想問為什麽了。

這是什麽？吃醋嗎？是吃醋吧！你怎麽連自己的醋也要吃？！

幸村：盡管知道那個就是自己也很不爽。訂婚這麽久都沒有和你一起牽手去吃飯，那個小鬼憑什麽？雖說是自己來着……

幸村回顧了一下之前兩個人的相處經過和相處模式。以前不覺得，現在想想是不是進展的有些慢？

結果就真的去吃了三菜套餐和拉面，然後在路人好奇羨慕的注視下去了幸村的家，且全程是手牽手的狀态。

其實幸村這麽做的目的還有一個，就是帶賀茂祇回家做客，否則再怎麽也不會讓女生送自己回家不是？于是那天賀茂祇在幸村家受到了十分熱情而隆重的歡迎和款待，最後十分艱難的拒絕了幸村媽媽提議她留宿在幸村家的建議後被幸村又送回了自己的家。

賀茂祇無語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所以說你這是折騰啥？

天氣慢慢轉冷，冬季到來。賀茂祇的日子一如往常，接接委托，上上課，和好友們玩鬧， 還有和幸村愈見親密的關系。

時間在這樣時而平淡溫馨，時而驚險刺激的日子中過的很快，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新年了。

日本的新年可說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家家戶戶會在12月的下旬就把家裏打掃的幹幹淨淨，最晚也會在“大晦日”——也就是12月31日那一天的中午前把過年所有的準備工作全部完成。在門口挂上注連繩，擺上門松，準備家中裝飾用的鏡餅，還有荞麥面、屠蘇酒、青魚子、黑豆、年糕湯……

學生們有兩周左右的年假，可以盡情的享受這個傳統而隆重的節日。

“初詣”是十分重要的活動，除夜的晚上，家人們一起吃過荞麥面後會穿上傳統的和服去寺廟或者神社，新年到來之際會響起108下代表驅除邪惡的鐘聲。人們會在神社裏祈福，還可以抽簽去占蔔自己新一年的運勢。

用賀茂祇的話就是：這就是一個大家都趕着去湊熱鬧的活動啊！

誠然，人們只是習慣和延續着這個習俗，但真正敬奉神明的人已經不多了。

就是這樣湊熱鬧的活動賀茂祇也被拉來了，此時她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細密如織的場景直皺眉。話說原本在家裏和櫻姬還有貍子正喝的開心呢。嘛，不過看身邊的少年似乎很開心的樣子，這樣也不錯。

網球部的少年們全員參加了這次活動，還有那只賀茂祇許久沒見的海帶。此時海帶和丸井正站在神殿前虔誠許願，其他的少年們也各自參拜或者祈福。幸村看看少女有些單薄的衣服皺眉，看見有正在派送甜酒的地方就過去拿了兩杯。

“那耶，喝點暖暖身體，你穿的太少了。”

賀茂祇接過熱熱的甜酒喝了一口，恩，果然很好喝。

少年們嚷着說要去抽簽看看自己今年的運勢，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抽取簽文的地方走去。賀茂祇原本是不想抽簽的，但被丸井拖着也随手抽了一張。

“噗哩，文太是大吉呦，上面還說你今年的戀愛運勢會很好。”仁王仗着自己的身高優勢站在丸井身後偷看他的簽文，滿是揶揄的語氣，一句話硬是讓他說了個百轉千回。

“啊！仁王好過分！”丸井紅着臉一下跳開，那樣子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樣。

“難道已經有很好的開端了？文太很能幹嘛，皮喲。”

“胡說！幹什麽偷看我的簽文啊？那你的又是什麽？”丸井瞪大了紅色的眼睛看着仁王，總覺得不問出來很不公平啊！

“你是想知道什麽？可以大方的告訴你，我的和你一樣，戀愛運勢大吉呦！”說着眼角瞥了柳生一眼，柳生當沒看見的轉過身去。

“哎？前輩們都是大吉，為什麽我是兇？”切原海帶哭喪着臉舉起手中的簽文。

一邊的柳蓮二看了一眼,“切原君，你的學業似乎會很不順利呢,看來你要多多努力才行，很快就是國中部升高等部的考試了，你已經準備好了嗎？”說完心裏補充一句，沒有好好溫書的幾率是92.53%，看你考試怎麽辦!

“啊……”切原發出一聲哀嚎，“柳前輩，好歹是新年就不要提這麽傷心的事情了！”

賀茂祇看着少年們的玩鬧輕笑，不是很在意的展開手中的簽文，卻在看見上面的字以後眸光一閃，眼中快速的劃過一道幽光。不動聲色的收起簽文，還是那副淺笑悠然的模樣。

“那耶，你的簽文上寫了什麽？”幸村走過來輕聲道。

“是中吉，會一年平順，沒有什麽大的起伏呢。”賀茂祇的語氣自然極了，和她平時的樣子一般無二。

“這樣也不錯，人們不總是說‘物極必反’嗎？普普通通的是最好的呢！”

“是啊，阿市抽到了什麽？”

幸村微微一頓，突然有些委屈的看着賀茂祇，把手中的簽文拿給她看。

“我和切原一樣也是兇啊，上面尤其說到戀情之路會十分不順。那耶，新的一年還請手下留情啊。”明明是委屈的表情，眼中卻全是笑意。

“嗨嗨，那麽新的一年請多多關照了。”賀茂祇含笑點頭，心中卻因為他的話一悸。

戀愛運勢為兇嗎

她一向不喜歡在初詣抽簽的，因為她抽的簽文會十分的準确，其實那種會知道未來吉兇的感覺并不好。這麽多年來她也只抽過兩次而已，而新一年的運勢也确實會與簽文上所說的一樣。

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禁不住回想起剛剛的簽文。

大兇！

諸運不順，災厄之兆，生死之劫。

每一個詞都讓人觸目驚心呢，神社大概是不會在新年放這樣的簽文的，這倒像是上天給自己的提示一樣。

賀茂祇心中想着，幹脆早點回枥木好了，看看祖母，也問問鈴彥姬，作為賀茂一族的守護神也許她會知道些什麽也說不定。

因為賀茂亞彌說想要和她的式神清風一起過新年，所以賀茂祇就沒有回去，她知道這是賀茂亞彌最後的願望了。

縱使再着急卻因為手裏還有幾件沒處理的委托而留住了賀茂祇的腳步，再加上因為要升上二年級的結業考試和各種學期末的活動和總結測驗……林林總總諸多事宜，等賀茂祇終于能脫身前往枥木的時候已經是一月的下旬了。

她已經盡可能的抓緊了一切可利用的時間，但是事情的發展還是快過了她的腳步。原本計劃好了明天出發，但在出發的前一晚，她就接到了清風的電話。

“那耶，回來吧，亞彌想見你最後一面。”

賀茂祇愣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好，我馬上出發。”

顧不上外面漆黑的天色，賀茂祇坐上羽白的背向枥木飛去。半路上接到了幸村淳之介的電話，原來賀茂亞彌也通知了自己的兩位摯友幸村淳之介和真田弦右衛門，此刻他們也正往枥木趕去。

“那耶啊，爺爺知道你很着急，你就先去吧，我和真田也會很快就趕到的。”

“是，謝謝您幸村爺爺，請諸位路上小心。”

因為速度過快的緣故風也變得尤其的凜冽冰寒，一下下如刀刃一樣刮過賀茂祇的臉頰，火辣辣的疼。賀茂祇注視着前方，一言不發。羽白有些擔心，開口寬慰。

“那耶，要先照顧好自己，亞彌的性子想來她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放心，我沒事。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嗎，傷心也是難免的，但我還好。”

羽白沒再說話，他知道賀茂祇一向通透，把事情看得很開。

到達枥木時已近深夜，這裏也有賀茂家的神社，由賀茂一族的一個旁系分支管理經營，多年來賀茂亞彌一直居住在這裏。落地後賀茂祇在神社的門口看見了一個身穿和服，頭飾鈴铛的女子，是來迎接她的鈴彥姬。

相傳，鈴彥姬是曾在天之岩以一曲“天宇受賣之舞”喚出天照大神的舞神天宇姬和她手中能呼喚神明的鈴铛法器相結合産生的妖怪，是鬼怪中極少見的美貌又豔麗，且對人類完全無害的妖怪。鈴彥姬與神社有着十分緊密的聯系，且法力高強，半妖半神的特質即使是靈力強大的陰陽師都不敢招惹她。

“那耶，亞彌正在等你。”鈴彥姬是守護了賀茂一族千餘年的家族式神，在賀茂一族中有着僅次于族長的地位，且如今的賀茂一族情況還頗有些複雜。

賀茂祇點點頭，快步向神社後賀茂亞彌的住處走去。轉過神殿的一角，她看見了和室中傳出的暖暖燈光。幾步走到門口，還沒等她說話，裏面就傳來賀茂亞彌的聲音，溫和愉悅，還帶着幾分得意。

“清風你看，我就說那耶會這個時間到吧。那耶，快進來！”

賀茂祇眼睫輕閃，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輕的拉開和室的門。

“亞彌，清風，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先更一章吧，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