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兩章合一)

太子妃似笑非笑地瞟一眼慕南煙。真是個沉得住氣的丫頭。分明是她要處置人,卻從頭到尾,好似她是個事外看戲之人一般,那幾個偷了她香丸子的人,就如同一個個在戲臺上咿咿呀呀的醜角一般入戲頗深而不自知,這沈蟬本是無關之人,卻被牽扯其中,自然而然地将真相一步一步挖掘出來。

慕南煙感覺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只當是太子妃在看自己,但視線多了,未免覺得奇怪,擡眼朝太子妃看去,卻見太子妃轉臉過去在和皇太孫低低地說着什麽,而那皇太孫瞪大了小眼睛朝慕南煙看過來。

慕南煙還未辨認皇太孫眼裏的神色,便看到了在月亮門處立着的面色黑沉的男子。

她的心跳停了一下又恢複正常,不知楚元蘅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目光看着她,她只覺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似要吃了自己一般,只求這大熊孩子不要在這個時候再說出什麽将她趕出宮去的話。

懇求地看着他,一雙耳朵豎着聽院裏人之間的對話。

這會兒,沈蟬說完那話之後,便轉臉看向太子妃,打算陳情個中緣由,便看到了在太子妃斜後方向的楚元蘅。心如雷鼓,面色微醺,一時間忘了要說的話,倒被柳兒搶了先。

柳兒朝太子妃跪下,委屈陳情,“求娘娘為奴婢們作主。奴婢們取用的便是制和合香的香粉和蜜,制的自然是和合香丸。沈蟬大人卻給奴婢們扣上這麽大的帽子,分明就是早就選定了南三,為了給南三鋪平道路,還要斷了我們的前程。”

沈蟬氣紅了臉,先前也就罷了,如今竟然在南疆王面前給她扣上一頂徇私的帽子,這讓她以後如何有臉見人?原本還想給她們留最後一線,只是不讓她們進禦香院罷了,現在……

她收了心,沉了臉,也朝太子妃跪下,“娘娘和殿下明察!她們偷帶香品冒充事小,便她們拿出來的香品是貢品,豈是兩刻鐘內能做出來的?這般大的事,奴婢無權處置,請娘娘和殿下作主!”

她悄悄地去看楚元蘅,只見他黑沉着臉,看向柳兒的方向。想到南疆王是個愛香之人,又心思正直純淨,見不得這些腌臜事,她的心裏止不住生出一點绮想來。卻不知南疆王殿下看的是與柳兒同方向的沒良心的小丫頭。

杏兒白了臉,将手中的香丸偷偷藏住,想要找個無人注意的角落丢出去。她們這些還在掖庭的小宮女,沾上貢品,那就是一個死字。可看到南三面無表情~事不關己的模樣,又迷糊了。

那邊綠兒已經尖叫起來,“貢品?怎麽可能?”她扭臉看向慕南煙和丁香,她們的香盒裏裝着的,怎麽可能會是貢品,那她們不是也……

她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便驚恐地發現自己的下颌一疼,說不出話來。而與此同時,太子妃身邊的淺萍已經快步走到了她面前,給了她一巴掌,“娘娘和殿下面前三番五次地喧嘩,當真是沒半點規矩了!還不跪下請罪?”

綠兒立時跪倒在地,請罪的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驚恐地伏倒,生怕一個不小心再被降罪。微微偏臉,拿餘光去看柳兒。如今,只能靠柳兒給她洗清罪名了。

柳兒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反應過來。此時,她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便是咬死這是她自己當場制出來的和合香丸。不就是香丸子嗎?在她看來,世間的香丸子長相都差不多,氣味倒是有些不同,卻也要爇燒之後才能分辨得出來,乍一眼,是不大可能看出來的,更何況這三顆香丸子的氣味也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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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條路,便是立時服軟,改口稱是自己從家中帶來的香丸子。這樣的話,就算當真是貢品也能說明來歷,應當不會有大罪過。可這樣的話,便等于向承認了她舞弊之事,那禦香院,當真一輩子也去不了了。

千拐萬轉,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說不出話來,倒是叫沈蟬拿走了她和綠兒手裏的香丸,呈到了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随意看了一眼,擺擺手,“這樣的東西,你們禦香院裏的人認得最清楚,若是你覺得拿不準,就請慕荷過來。再不然,就請你們禦香院首過來辨認一番便知是不是貢品了。本宮能做的,不過是着人去查查內務府裏,丢失了多少東西,能追回多少東西。”

她說話的時候,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眼睛看向虛空處。

慕南煙卻心知她是在對自己說的。自己要懲戒這些人,卻總是借刀,自己不露面,借旁人的刀也就罷了,還借太子妃的刀……

事實上,她本沒有打算借太子妃的刀的,只打算借着沈蟬之力,低調地将事情處理好,卻不知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不僅太子妃來了,楚元蘅也來了,若是再将慕荷叫來,不論結果如何,她都要被趕出去了吧?

眼看半只腳都踏進禦香院了,再被趕出去實在是讓人氣惱。能護着她不讓她出宮的,眼下就只有太子妃一個了……

正準備開口,卻見南疆王朝前走了幾步,拿起那香丸子看了看,便在指尖把玩,“你既說是貢品,可能認出這是貢品裏的哪一種?是誰做的?”

柳兒眼睛一亮,得意起來。這樣的問題,除非是制香之人,不然,幾顆連名都沒标的香丸子,誰能一口一個準地答得上來?

沈蟬微微一愣,頓覺羞愧,她能認出這是貢品,卻答不了那麽細致。畢竟,她還只是一個正七品的香師……

丁香已經被眼下的情況驚呆了,這就是慕南煙和木香所說的處置柳兒等人嗎?将太子妃、皇太孫、南疆王都請來處置?膽也太肥了吧!

慕南煙生無可戀地瞅她一眼,心裏有苦說不出,只得改了計劃,開口道:“這兩顆香丸,一顆是清遠香,一顆是安魂香。總共三顆香丸,還有一顆,方才另一人的香案上見到了,那是一顆崖柏香。這三顆香,皆是貢品品質。”

太子妃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一轉,便事不關己一般端坐一旁,面上帶着了然的笑意。

皇太孫睜大了眼,“這麽說來,她們不僅舞弊,還偷貢品,還沖撞母妃和本宮,應該拖出去杖斃!誅九族!”

他的眼裏放着光,覺得這次的考核确實算得上是一場大戲了,竟能牽扯出這麽大的一樁案子。下意識地忽略了慕南煙那裏怎麽會有貢品的問題。

楚元蘅卻是被他随口就說誅九族的樣子給唬了一跳,但注意到皇太孫說這話的時候,慕南煙瞅了他一眼,随即凝着眸子看着面前的香,沒有出聲。

杏兒吓得臉色慘白,覺得手裏的香丸子燙手得很,卻苦于沒個妥善的地方抛藏。

綠兒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寸之地,心裏涼到了底。

能有貢品的人,家中非富即貴,南家三姐妹身後必然有背景,她們當真是一腳踏錯,陷入了泥沼。

柳兒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慕南煙早就發現了她們拿走香丸之事,卻一直默不吭聲,是因為她那些香的來歷見不得人!可恨事到如今,她還不得不為南家三姐妹掩藏罪行!

她尚不知自己想歪了,掂量清楚孰輕孰重後急忙磕頭,“殿下明鑒,奴婢家中是做香品生意的,所有身上才帶有這些香。奴婢不曾做過偷盜之事。”

沈蟬冷笑,“多大的商家,才能拿到貢品?真要拿到了,還不當祖宗供起來,反倒拿出來做這等子龌龊事?”

楚元蘅不想理柳兒,但看到慕南煙垂着眸子不再看他讓他看不到她情緒的樣子就來氣,便道:“你既說是你家的,你倒是說說,你家是從哪裏得到的貢品,這香丸子又是哪位香師做的?說得出來,本王便作主饒了你,還調你去禦香院,如何?”

話音剛落,便見慕南煙掀起眼皮看向自己,滿足了,可只滿足了一瞬,便從那雙丹鳳眼中看到了驚訝和淡漠,那雙眼睛的主人再次将視線移開。

竟是生惱了?!

楚元蘅覺得委屈,分明做錯事的是她,怎麽反倒她更理直氣壯了一般,幽怨地看着她,唇間語調一轉,又兇巴巴地道:“若是你說不出來,本王就将你舉家問罪!”

期期艾艾地看着慕南煙,果然又得她看了一眼,剛準備露出一個風姿卓絕的笑容,便見那沒良心的又垂下了眼皮,将她的視線收了回去。

楚元蘅:“……”

慕南煙覺得古怪,不曉得他跑出來說這樣的一番話幹嘛。恩威并施?

她可不覺得柳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即便能說出一二來,又能比她這個制香更清楚不成?而楚元蘅的舉動落在她眼裏,便成了無聊。

倒是丁香着了惱,氣呼呼地看了楚元蘅一眼,但她身為小宮女,新學的規矩讓她知道不能盯着貴人看,便又扭過頭去,氣呼呼地盯着趴在牆上的木香看。

木香:“……”你這樣會暴露我的。

柳兒宛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亮了起來,緩了緩,似乎仔細回憶了一番,才道:“雲慕城裏有個南香坊。奴婢的爹曾經告訴過奴婢,那個南香坊裏每月定量出香品,皆是上乘,雲慕城的慕家所進貢的貢品,也是從那裏出來的。他幾年前有幸去過一趟雲慕城,帶回來幾顆香,悉數給了奴婢。奴婢視為珍寶,一直舍不得用,因為實在太想去禦香院的緣故,才将這香拿出來。”

她的表情太真,頗具說服力。

丁香聽到第一句話,就沒忍住,“噗”地笑了一聲,趕緊拿雙手捂住雙唇,垂着頭不叫人看到她憋笑的模樣。

楚元蘅斂着眉,覺得她說得像是那麽回事,忽又覺得不對,“你視為珍寶會一下子拿三顆出來?”他看了一眼綠兒,又掃過周圍,那裏必然還有一個拿着香丸的人,“似乎你們三個人的感情不是那麽好。”

沈蟬補充道:“這一次,禦香院只要一個人。”

柳兒臉色一白,不知要如何說才能讓人信服,只連連磕頭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求殿下成全。”

慕南煙淡淡地開口:“你說的,當真是雲慕城的南香坊。那你可知,這是南香坊什麽時候出的香?如何辨認?”

什麽時候出的香還能辨認出來?柳兒不信。

丁香實在忍不住了,笑出聲來,索性也不躲不藏了,嘻笑道:“你說雲慕城的南香坊,你可知,南香坊裏的香師叫什麽名字?”

柳兒道:“香坊裏通常都只賣香,如何會叫人知道裏面香師的名字。”

慕南煙道:“去過南香坊的人都知道南香坊裏總共只有四個人,除去看門的夥計外,三個皆是女子,若你父親當真去過,必是會知道她的名字。”

她頓了一下,又道:“或許,你可以說出你父親的名姓,以及去的時間。我看看是否當真曾有這麽一個人。”若有,便要提醒羽林和慕承陸注意不要再與這個人有生意上的往來了。

柳兒才不說呢。

慕南煙又道:“難道你說的話是騙人的?你父親根本就沒有去南香坊裏買過香品,所以不敢說?”

她的目光沉靜如水,在場的人皆忘了她原本才是處于矛盾中心的那個人,只覺得她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楚元蘅下意識地點頭,“欺瞞皇室,罪加一等!”

柳兒被吓得不輕,面色發白,連忙說了一個名字。

慕南煙搖頭,“沒有過這個人。”

柳兒狠狠地瞪着慕南煙,“你又不是南香坊的人,怎麽知道有還是沒有?”

丁香實在受不了了,捂着肚子深吸一口氣,正了正神色,道:“我們還真就是南香坊的人了。南香坊裏的三個女子,分別就叫南木、南丁、南三。”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神色各異。

沈蟬驚住了,沒想到自己意外來掖庭裏選人,意外會遇上早已在香界成名的南三。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自己先前竟然還以為只是同名同姓的人,想着讓她給自己做幫手……

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指了指那幾顆香丸子,“那些貢品,都是你做的?”

慕南煙沒有否認。

綠兒軟倒在地,驚恐地擡臉看向慕南煙,想說什麽,卻是一個音也發不出來,只不住地搖頭,有貴人在,她連淚水也不敢淌。

柳兒面上已無血色,卻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就算是你做的,那又如何?你的夥計将東西賣出去,輾轉幾手,到我手裏,也不足為奇。”這樣的話,南家姐妹手裏有貢品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自己只有咬死不認偷盜的事情了。

慕南煙道:“我近五年內做的香,都是直接送入皇宮,沒有對外售出。那幾顆香,是我幾個月前做的。雖是貢品品質,卻并沒有用于進貢,而是打算帶進禦香院裏的,特意用香盒裝了放在宮舍裏,前些日子香丸不翼而飛,今日見着,便知這些是我曾丢失的香丸。在香丸的一處,刻有一個南字,用中間厚邊緣薄的琉璃片可以看到。不過……”

她的目光在楚元蘅越揉越快的指尖上停了停,“香丸子質軟,被殿下這般揉捏,怕是字已經看不到了。”

楚元蘅手一頓,覺得自己又委屈又無辜,偏生還覺得自己似乎當真做錯了什麽,應該向慕南煙道個歉。

轉念一想,不對啊,南三是她,慕南煙也是她,她竟然一直都裝作不認識自己!沒良心的!不道歉了!他很生氣,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柳兒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眼睛又亮了起來,“那就是沒有證據。拿不出證據來,就是血口噴人!求娘娘和殿下為奴婢作主!”

“我還有證據。在你們三人身上。”慕南煙不輕不重,不急不緩的話将柳兒後面的話給堵了回去。

楚元蘅氣得不想說話,皇太孫卻是從他腋下鑽出個頭來,一雙肉嘟嘟的小手抓在他腰間的绶帶上,“什麽證據,快說出來給本宮聽聽!”

慕南煙平日裏的聲音溫柔,平穩,又帶着恬靜的淡然之氣,與那夜突然拔尖的斥責人的聲音有些不同,認真看戲的皇太孫便沒有聽出來,正雙眼閃着光的看着她。

慕南煙恍惚了一下,好似許多年前,楚元蘅也用這樣的目光看過自己。就好似發現了新世界一般。

楚元蘅将視線移向慕南煙,他發誓,是因為聽了他侄子的話才好奇地想知道那證據的,不是因為不生氣了!

太子妃也興味地看過來,“有什麽證據就說出來吧,瞧把這孩子急得,一會兒聽不到,又該跳腳了。”

慕南煙颔首應了一聲“是”,“奴婢在盒子裏放了一包十日香①,從那香盒裏拿出來的香上,都會沾着十日香的香氣,偷香人身上也會沾着,十日不散。從香丸丢失之日至今,尚不足十日。”

幾句話,在院中落下了重錘。

柳兒軟倒下去,面如死灰。先前所有想不明白的問題都想明白了。

她拿走第一顆香丸子的時候,還能辨認出那是什麽香,把第二顆和第三顆都拿出來的時候,覺得那兩顆的香味差不多,又好似有一點區別。她無法下定論,便将三顆香丸子擺到一處,最後發現,三顆香丸子上的香味,竟然都差不多。只當是一種。

但心裏又覺得不安,這才想去找慕南煙幾人套話……

卻沒想到,自己的所為早就被人給發現了,還給她們下了這麽大的一個套讓她們鑽。

杏兒将自己藏到餘下的五個人中間,卻冷不防被人打中頭,捂着腦袋“啊呀”一聲叫了出來,手裏的香丸子無意間甩出,落到了柳兒和綠兒的腳邊。

慕南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道:“她的身上,也沾染了十日香。”

五名小宮女聞言臉色大變,立時如躲避瘟疫一般遠離她。

皇太孫拍手驚嘆:“你是怎麽做到把她也揪出來的?”若不是被楚元蘅夾住了雙手,被太子妃捏住了脖子,真想馬上就到慕南煙身邊去看看她是不是還有什麽秘密武器沒有展露出來。

杏兒白着臉道:“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麽也沒有做。是柳兒把這個給我,告訴我能在考核的時候用的。然後,我們三個能進禦香院的機會就要大一些。”

丁香氣不過,“滿口胡言!我們親眼看到你們從我們屋舍裏出去的!”

慕南煙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悄悄看了一眼太子妃,只擔心自己會被太子妃認定是個心思複雜之人,不再如以往那般信任自己,那就麻煩了……

所幸那柳兒、綠兒和杏兒此時都已經亂了方寸,沒有揪着她話裏的漏洞來問為何看到了當時不說一類雲雲。而太子妃也仿若沒有聽到一般,只招呼着皇太孫站直身子。

倒是那楚元蘅,将皇太孫從他腰的扯下來,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凝視着她,問道:“制那十日香需要用到生龍腦……所用的香料,你從何處得來?”

慕南煙掃了他一眼,暗自無奈,面上波瀾不驚,“從我的香園裏采的。”

“你的香園?”楚元蘅似不确定般反問了一下。

慕南煙颔首,“對。我的香園。”

她頓了一下,“也不能完全算我的……”

一擡眼,看到楚元蘅面上一掃先前所有的烏雲,笑了。

慕南煙不明所以,也因着自己容貌過人,對楚元蘅笑容裏帶着的對人致命的誘惑視而不見,只心裏念着要處置這三個偷她香的人,便将視線轉到了那三人身上。

楚元蘅見慕南煙又不理他的,俊眉一擰,“竟敢在後宮行偷盜之事,杖殺吧。”

他對着慕南煙擠眉弄眼,想讓她知道他是因為她才做出這麽兇狠的決定的。卻見慕南煙依舊沒看她,反倒是看向太子妃道:“這裏是後宮,得由娘娘發落。”

楚元蘅一噎,氣鼓鼓地瞪着慕南煙,皇太孫定人死罪她就看過去,他說定人死罪,她連眼都不瞟一下,敢這麽不給他面子,拆他臺氣他的,這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慕南煙才不理他,楚元蘅的性子,鬧一鬧也就罷了,她才不覺得他是真會要人性命的,不過需要找個臺階下,便順手給他找了。

沈蟬看着楚元蘅神色不對,為慕南煙捏了一把汗,但還未開口,那邊太子妃已經輕笑道:“動不動就打打殺殺,那是你們男人的處置方式。我們女人自然有我們女人的法子。殺了她們,不能叫她們記住自己的過錯,便讓她們去浣衣院吧。那一雙偷盜的爪子,好好地漿洗漿洗,到了冬日,刺骨的痛無不提醒着她們曾經做過多麽可恥的事情。你們看,如何?”

她淺笑将這三人的處置說出,溫柔的模樣仿佛不是在處置人。

柳兒三人如墜冰窖,神色呆滞無神,直到被人拖出去也忘了發出半點聲響。浣衣院是宮裏最下等人去的地方,被發配去了那裏,将再無出頭之日。

淺萍朝慕南煙使了個眼色,與之先後向太子妃福身,“娘娘仁德!”

仁德嗎?慕南煙不覺得,但她也不覺得那三個人無辜……況且太子妃若沒有這樣的心腸,便無法在這宮裏坐穩自己的位置,保住自己的孩兒……

戲看完了,太子妃帶着想要找十皇叔的皇太孫滿意地悠哉離去,楚元蘅站在慕南煙身邊,慕南煙往哪邊動,他也往哪邊動,就這麽擋着她的去向。

慕南煙無奈地看他一眼,軟着語氣道:“殿下,奴婢還要跟随沈蟬大人前往禦香院。”

楚元蘅這才側了側身,由着她走過去。

幸好他沒急着離開,非得來看他侄子說的年度大戲,要不然,便要又一次錯過了。

現在她到了宮中,這可是他的地盤!那雲慕城,不回也罷!

等等……忘了算賬!!!

作者有話要說:  呆蘅蘅覺得自己還不夠作死怎麽辦?

①即《香乘》裏提到的荀令十裏香,也有說是荀令十日香的。據說香氣能維持十日不散。是不是真的能維持到十日我表示懷疑,但能維持蠻多天這一點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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