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程秀出學校的晚，一路走的也不快，因此等到她到家的時候，程家的晚飯已經吃了一半了。

“我回來了。”

程秀對于程家人不等她吃飯這一點，半點感覺都沒有，說了這麽一句，就把書包丢進小屋的床上。然後進了廚房拿碗盛了稀飯，從筷籠裏拿了筷子，順便一只手還從鍋門口提了板凳。

把板凳放在程剛邊上，坐下直接拿了個饅頭就咬了起來。

這旁若無人又自覺的摸樣，看的林水花那個牙癢癢。死丫頭吃的不少，偏個子和身體都不長，初三的孩子十六歲的年紀，可是卻還沒有程麗重。上回周末鬧了一回，這一個星期在家她不知道被多少人背地裏指指點點，說她苛待程秀，說她貪圖程秀的錢！

雖然是說好了三萬塊錢的，可那錢還不知道在哪裏呢。但是現在，她可是實打實的在往外付出，一分錢利息也沒收回來！

程實達原先對程秀倒是還好，算不上喜歡也算不上厭惡，可也因為上周的事情被人念叨過幾回。尤其是小賣部那兒有每天過去打牌的，大家現在看見他，第一句話居然都在打趣他要成個萬元戶了。萬元還沒影子呢，但有個吃他喝他住他的白眼狼，卻天天杵在眼前！

看着程秀不順眼，他語氣也不好起來，“你是餓死鬼投胎，還是我們家從來不給你吃飽飯啊？瞧瞧你那見了飯菜就恨不得撲上去的德行，出去要是這麽吃，下回你幹脆就別回家了！丢人！”

有所得就有所失，程秀對人性雖然不算多了解，可是程實達的反應，卻也在她意料之內。為了不生事端，她也沒接話，不過卻是放慢了點速度，沒想到她這一放慢，又得罪林水花了。

“也不看看幾點才來的家，還吃這麽慢，豬還沒喂呢！”林水花自己吃完了，筷子往桌子上一甩，就是訓斥，“吃那麽慢我看你就是不餓，既然不餓就別糟蹋糧食了，收拾收拾刷鍋洗碗，然後把豬給喂了！”

不得不說，林水花其實是不希望程秀上學的。因為程秀放假在家的時候，家裏的豬和牛，以及一日三餐和屋裏的衛生，那都是可以丢給程秀的。可是程秀去上學了，那就都是她幹的了。

程秀默默嘆了口氣，三兩口的把饅頭吃完，喝了碗裏的稀飯，便收拾了桌子端着碗筷去了廚房。

程實達看她煩的晃，一吃完飯就出門往小賣部去了，程麗也是嘲弄的看了她幾眼，躲去了南邊小屋。唯獨程剛，拉着林水花在屋裏低聲說着什麽。

“媽，你能不能別再這樣對秀兒了，秀兒吃的快了，爸說他。聽話的吃慢了，你又說她。你看看現在她都知道不是親生的了，你還這樣說她，她以後會記恨你的。”親生的孩子父母再偏心也還是父母，可不是親生的，這以後就難說了。

林水花毫不在意，“記恨就記恨，我只要她以後老老實實的把那三萬塊錢還給我們就行了。至于她是怎麽看我怎麽對我的，我無所謂。”

“媽，你不能這麽不講道理！”程剛是後來聽村裏人說了，才知道程秀簽下那不平等的合約的，他自然是不贊同了，“你跟爸就算是在我和麗麗身上，那也是沒有花到三萬塊錢的，你怎麽能好意思問秀兒要三萬塊錢啊！她小孩子不懂事胡亂說的話，你和爸怎麽能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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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剛覺得程秀這些年雖然是吃程家的喝程家的，但是這些年卻也為程家做了許多的事情。滿村子裏也就程秀，剛剛懂事就開始幫着家裏幹活，這長到了十六歲，滿村裏就挑不出比她還能幹的女孩子了。這些年為家裏做了那麽多事情，可比她吃的喝的還要多，算起來是程家賺了呢。

“死孩子！”林水花最惱恨的就是這兒子是個憨的，向來是對外來的程秀比親妹妹程麗好，結果現在是親爸媽也比不上程秀了，“你給我滾蛋，程秀不是說幫你找對象的嗎？你去問問她到底找的誰，這要是不找到，看我回頭怎麽收拾她！”

罵罵咧咧完，林水花就出去串門子了，而成功則紅着臉在院子裏坐了好一會兒。直到程秀刷好鍋碗提了豬食出來，他才回過神，幫着提了豬食一起去了南邊豬圈。

程秀跟着一起去的，左右沒人，她也就放心的問程剛，“英子姐那邊怎麽樣了，她說服她媽了嗎？這一星期來沒來找過你，你見過她沒？”

面對妹妹說自己的感□□，程剛還是有點害羞，憨笑着撓了下頭，才低聲說：“來找過我兩回，我都沒和她說什麽，就昨晚上還來找我呢，我給她說等今天你回來再說的。”

憨子！程秀忍不住心裏偷笑，猜測馮英只怕要氣死了。不過大哥啊，兩輩子都還是這麽個憨脾氣。她點點頭道：“行，一會她要是來了，你就擱門口攔住麗麗，我去那邊和英子姐說話去。”

程剛點點頭，道：“秀兒啊，我這……要多久才能和英子說話啊？”這忍了一個星期了，他心裏真是想馮英想的不行了。

程秀倒是也不确定，只敷衍程剛，“應該快了，就這一兩天了。”

晚上馮英先到，程秀後過去。結果馮英還沒來得及和程剛說兩句呢，程剛就跑回家看門去了。惱的馮英看見程秀，簡直要咬牙切齒了，這個死丫頭也不知道到底和程剛說了什麽了，這一個星期程剛連句話都沒好好和她說。要不是心裏确定程剛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她都要懷疑程剛是不是變心了。

“英子姐，看你這表情，是你還沒說通馮嬸子了？”一看馮英的表情，程秀就猜到了。

的确是沒說通，馮英一開始還抱着僥幸的心理，可是見程剛連着幾天不理她，心裏着急的确和馮母提了。但馮母很果斷就拒絕了，到現在她也就沒再提第二回。

不等馮英說話，程秀就呵呵笑了兩聲，并做了轉身要走的姿勢，“行，既然這樣，那我也好和我小學同學回話了。她早就不念書了，就咱們隔壁小潘莊的人，以前見過我大哥也覺得喜歡，這次還專門去學校找我說了說呢。正好明天逢集，我也可以帶我大哥去街上和她見見面。”

馮英想要不信，可程秀的樣子太篤定了，再想到這些天程剛對她的冷淡，她也有點着急了。程家日子過的不錯，還有個小賣部，程剛是唯一的兒子，以後家裏的小賣部和存款都會是程剛的。最關鍵的，是程剛長得不錯，也聽她的話，這樣的好對象可不多啊。

“你，你別着急去！”馮英喊住程秀，“這樣，我今晚就回去說，明天中午就給你答複！”

她這算是稍微狠心了點，可是很明顯，并沒有完全的下定決心。程秀道：“明天早上我就要答複，沒有答複，我就帶我大哥去上街了。英子姐，你知道我大哥對你的心意的，而且我不怕告訴你，我大哥手裏也攢了一點錢，你要是能勸動馮嬸子，彩禮錢我大哥肯定不會少你的。但是你要是實在還想換親，我也不怕實話實說，我是寧願死也不願意去的，至于程麗，你要是敢提，我爸媽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這輩子你都別想嫁來我們家了！”

程實達和林水花，可是重程麗輕程剛的，馮英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來這一點。

程秀走了，馮英卻覺得心也涼了。她知道程秀和程家簽了以後還錢的合約了，可是想着程剛對她的喜歡，說不定程剛會勸動程家人，讓程秀來換親的。但誰知道程剛一點用都沒有，可如果程秀不換，那程麗确實就更不可能換了。

她今年也十九歲了，再拖下去的确更難找了。咬咬嘴唇，馮英決定回去說清楚這事情。而且到時候程秀還了三萬塊，那錢他們小夫妻肯定也能落下一大半，有了這個錢，她還愁不能給大哥娶到媳婦嗎？

程秀回了家，程剛就迫切的過來問情況，程秀一笑，道：“大哥，你就準備好彩禮錢吧！”

程剛沒想到這麽順利，登時什麽也不問了，樂呵呵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程秀起的很早，正在廚房坐着早飯，門口就傳來了馮母罵罵咧咧的聲音，以及馮英的哭聲了。她剛剛起身還沒出廚房的門，馮母就拖着馮英進了門，扯着嗓子就嚎哭了起來。

“天殺的程實達，天殺的林水花，你們兩個倒黴東西養的好兒子哦，把我們家英子肚子給弄大了，結果居然不想認賬了！你們這群敗類玩意，一肚子的壞水，你們這幹的還是人幹的事嗎？今天你們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帶着英子撞死在你們家門口算了！”

程秀聽的直尴尬，這馮英回家是說自己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