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路安靜的被李澤盯着回到學校，回來時間還算早，起碼還沒放學到吃飯時間。街上的孩子帶了鍋碗油鹽的，得到允許先送了東西回家，在家吃了飯晚點直接來上晚自習就好。但是鄉下走讀的學生則在李澤嚴肅的目光下，一個個的自覺進了教室，拿了書本作業出來。

剛在外面好生的玩了一天，都是半大的孩子，現在雖然回了教室，可心裏的高興哪裏能壓的住。趁着老師不注意，低低細語的有，偷偷傳小紙條的有，一個個的即使對着書本也沒有真的能看進去學進去的。

李澤卻用餘光不着痕跡的看着程秀，一路沒鬧騰，回來也認認真真的拿出考試卷來做。但就這份淡定和聽話，卻讓李澤覺得她心裏必然是有其他打算的，這太格格不入了也不是個好現象。

一直盯着到了放學鈴聲響起，一屋子的孩子興奮的沖出了教室，三三兩兩結伴着去宿舍拿了碗奔向了食堂。李澤平常不在食堂吃，不過今天卻難得抽空去轉了一圈。

程秀哪裏看不出他這是在監視自己呢，監視吧，反正現在她也沒打算動。安生吃了晚飯，三節晚自習比誰都安靜的在學校，一到放學更是第一時間就回了宿舍。

李澤盯了幾個小時也有點累了，看着情況也有點覺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程秀這明明就沒有其他的意思嘛。安心的回了自己住處，洗漱過後好好睡了一覺，哪知道第二天一早起來去教室裏看早自習，他習慣起的早，去的早，因此到了教室門前的路上時候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背着書包一路小跑着往大門口去了。

這會兒學校平常是沒什麽門禁的，頂多就是晚自習放學不許出門，其他時間想咋樣咋樣。李澤一看火氣那個上湧，合着昨天是在故意裝認真學習麻痹自己的呢！

給高三二班班主任也就是他代的班的數學老師說了一聲幫忙看着後，自己就大步朝着大門口追了去。這麽一番折騰到了大門口也看到不少來上早自習的學生了，人一多程秀的身影也不好找，看了兩眼沒見着人，李澤幹脆朝大程莊的方向跑了去。

他身高腿長，心裏帶着火氣速度倒是也快，沒幾分鐘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倒是也快，幾乎小跑着往前沖，李澤還沒追上人，就見人一拐彎去了城鄉公交車站。李澤一瞬間就明白了，這丫頭一晚上想明白一個理，現在回大程莊的确不能做什麽，于是這是打算踏上尋找親媽的路了。

一個還未成年的小丫頭，點子倒是不少！他又好氣又好笑，心裏還隐隐的有點心疼和佩服，也跟着進了車站。

程秀正往一輛去往n市的汽車上爬，這車早上六點半出發，現在雖然還有半個小時，但是裏面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了。人剛上了車，還沒邁開腳步往後，就有人從後面拽着書包帶子和衣領，把人直接給拖下了車。

程秀又怕又怒，以為自己一大早遇着了壞人，人回不了頭就手臂和腳一起，齊乎的往身後人身上招呼了去。李澤胳膊被狠狠拍了一巴掌，大腿也被狠狠踹了一腳，疼的他絲毫不客氣的拽了程秀胳膊就是一擰，把人給制服了不等程秀喊就陰測測出了聲，“如今膽子真是混大了啊，連老師都敢打了，這是真的不想參加中考了是吧？”

我靠，李澤怎麽追來了！

程秀滿心害怕惱怒消去，想着自己偷跑和剛才的粗魯，徹底熄了火氣，兩分鐘後，就乖乖的垂頭站在了李澤面前。李澤忍着疼，是真的忍，不過此刻他居然不想怪程秀，反倒是還想感謝她。感謝她個子不高力量不夠大，不然這一腳如果真的踢到了程秀想踢的地方，只怕這輩子他就要絕後了。

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怎麽就能這麽狠的呢？

李澤冷着臉不說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程秀擔心趕不上車，硬着頭皮道歉：“李老師，剛才對不起了，我以為是壞人抓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Advertisement

李澤冷笑一聲，“你這一大早的，要去哪？”

程秀死豬不怕開水燙，說：“我要去n市，我媽媽是在n市的，我去找一找她。”

還真是膽子大呢，一個從沒出過遠門的小毛丫頭，倒是敢一個人去n市了。李澤呵笑一聲說：“去n市，帶了多少錢？知道你媽住在哪裏嗎？知道怎麽去那裏嗎？”

這個年紀還沒見過李芳的程秀自然是不該知道，其實程秀自己知道的那處也不過是後來媽媽搬家後的住處，她甚至都不知道媽媽是哪一年搬過去的，說到底還是因為不關心不在乎，不然重來一世她該什麽都知道才對。

看着程秀沉默，李澤繼續問：“既然不知道，那你打算怎麽找？你應該沒有你媽的照片吧？你甚至連你媽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吧？你什麽都不知道，又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你一個人去n市找人，就不擔心後果嗎？”

壞人的确很多，但是她好歹多活了一輩子，自己小心謹慎一點，未免就那麽倒黴了。畢竟現在這個年代是法制年代，安全性還是很大的。程秀對此很有把握，可李澤質問出來，她卻不能實說。

想了想，只好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我的錢夠來回車費和住宿的，我去了到時候若是不敢找住的地方，就坐公交車去火車站待一晚上也行。我雖然不知道我媽媽的住處也不知道她的長相，但是卻知道她的名字和她想要認我的心，我去了研究下n市的廣播頻道，到時候記下號碼打電話過去求助這個事情，n市肯定很多人聽錄音機的，我媽媽說不定就在聽，就算她聽不到，還有叔叔也在聽，甚至還有他們的朋友和同事，總有人能聽到的。我做了這事就回來，到時候我媽媽自然會再次來找我，我知道你想說我可以等中考完了再去這麽做，可是我不想我媽以為我恨她，更不想她因為我而傷心難過，這事情我都考慮打算好了，對我沒什麽影響，卻可以讓媽媽不難受，甚至讓我們母女早點相聚，我為什麽不能去做呢？”

仔細聽聽倒還在理，甚至是真的做起來實現的機會還很大，李澤對程秀桀骜不馴的一肚子火氣，反倒在她的陳訴裏慢慢消了。一想到她的身世，又想到阿胖嬸子學的那些話，李澤這邊阻止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行，既然你這麽有主見的要去，那我也不攔着你了。”一聽李澤妥協，程秀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忙道：“李老師你最好了，謝謝你，那我先上車了，馬上就要開車走了。”

李澤伸手拽住轉身就想跑的人，“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是想去，那也給我等後天星期六再去，就多等兩天，這總可以吧？現在你給我乖乖的回學校好好學習，要是不聽我的話，那我直接把你扭送到大程莊，想想要是林水花和程實達知道了，定然是不會讓你去的吧？”

那肯定是不同意了，那對夫妻，說不定以為她想跑，拿了繩子把她綁在家都可能。而且有了這事情，說不定以後她就是真想跑也跑不掉了。

程秀看着李澤一臉平靜，真是忍不住伸出了爪子，這個人怎麽就這麽可恨的呢，看她怎麽把這人臉給撓花吧，不對，剛才真應該再用點力氣，往再高點踢就好了。

李澤毫不客氣的打下程秀的手，力度之大讓程秀疼的立刻眼圈都紅了。

李澤卻是毫不在意，“走，回學校！”

程秀只好窩囊的跟着李澤回了學校，早自習才上一半，程秀等着李澤拿了宿舍的備用鑰匙，灰頭土臉的丢了書包後回了教室。

同寝又是同桌的女生悄聲問，“程秀你好點了嗎？”

程秀是裝肚子疼讓女生幫着請假的，這時候也只能點點頭，違心的說自己好了。

好容易兩天熬過去，程秀這個周末繼續不回家，周六一大早踏着霧氣就背着書包出了門，一溜煙的跑到了車站。順利的要死，直接上了車，車上沒有售票員，司機師傅一人身兼兩職。把二十五塊錢交上去後，程秀才舒坦的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

十分鐘後，司機師傅提醒再過五分鐘就開車，程秀早上起得早，抱好了書包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打算睡一覺。姿勢剛找到眼睛就瞪大了，迎面走來的黑臉家夥不是別人，正是班主任李澤。

程秀立刻坐正身體，像一個炸毛的貓一般豎起全身防備。誰知道李澤壓根沒有帶她走的打算，直接走過來坐在她旁邊，接着調整到了舒服的坐姿，就閉上了眼睛。

從始至終，壓根就沒拿正眼看程秀一眼。

程秀稀裏糊塗的，一路上都沒睡着覺，心裏的愁腸百結也被李澤這舉動給打消了。兩個半小時後到了n市的汽車站。車剛一停李澤就站了起來，淡淡瞧她一眼，“走吧！”

走吧？難道李澤真的是擔心她，所以跟來的？程秀不知道真假，如果是真的，那這個老師未免對學生太好了，對她也太好了。反應了兩秒才走，等下了車就看到李澤等在不遠處人少的地方，一副等着她過去的樣子。

程秀走過去，李澤轉身就走，邊走邊說：“趕緊的，這車晚點了一會，我朋友應該在外面等着了。”

“李老師。”程秀卻站在原地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