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清晨，晨光濛濛地落在白色的餐桌上。

卿玫捏着一枚雞蛋，在餐盤上輕輕磕了磕，對面坐下一個人。

“聽說，昨晚發生了一件大事？”杜松的聲音懶洋洋傳來。

卿玫一樂：“什麽大事，不過是他們小孩子鬧着玩兒，搞什麽四周跳對決。”

杜松擡眼：“勾手四周跳和四周半跳？”

卿玫搖頭：“他們跳到後內點冰四周跳的時候就被我打斷了，不過，估計他們也就到這兒了。”

杜松輕哼一聲，不敢興趣地低下頭，把自己餐盤裏的雞蛋塞到她的餐盤裏。

卿玫笑了笑，“你不愛吃雞蛋還拿什麽啊。”

杜松：“每人早上一個雞蛋，這是我應得的權利。”

杜松拿勺子舀了舀粥，問卿玫：“他們兩個這是又有矛盾了？”

卿玫：“還是誰也不服誰的問題。”

杜松：“精力還真是充足，咱們的訓練強度是不是得往上加一些了啊？”

卿玫點點頭，“我也準備要給他們加訓了。”

杜松樂了：“怎麽？現在後內點冰都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嗎？”

卿玫計算着：“前面幾個四周跳的基礎分值基本上都是零點五分零點五分這樣往上漲，可從後內點冰四周跳到勾手四周跳，這分數就一下子就開始拉開了，從勾手四周跳到阿克塞爾四周跳又是一次飛躍。”

她的手壓在桌面上，明亮的眼睛裏閃動着野心：“既然現在誰都沒有在正經大賽上跳出阿克塞爾四周跳，那第一個跳出來的為什麽不能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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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看着她，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非要跟男單跳躍相比的卿玫。

她執拗到讓圈子裏的人都發笑，最後，還真讓她辦成了。

這麽多年，即便被罵，即便遍體鱗傷，即便退役家裏蹲兩年，她也還是那個執着的、野心勃勃的卿玫。

杜松點頭：“你說得對，既然沒人能做到，那第一個做到的為什麽不能是我們？”

“你放手去幹，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

杜松樂呵呵說：“我雖然年紀大了，可能拼不動了，但我可以當你們的後盾，你們只管往上沖，後面的一切問題都交給我來處理。”

卿玫眉眼一彎，笑容灼豔，一如當年。

……

晚上，卿玫踩着走廊燈光打開訓練室的大門。

他們三個居然分坐在不同的地方。

程諾坐在訓練器材上擺弄手機，原元躺在灰色的地毯上戴着耳機聽什麽，王子厲則拿着一本書坐在窗臺上，一腿曲起，一腿垂下，藍色的窗簾像一片海，要将他淹沒。

卿玫前腳剛踏進來，王子厲立刻就望了過來。

他阖上書，輕輕一跳，從窗臺上跳了下來。

聽到他的動靜，程諾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擡起。

“教練。”程諾揚起笑臉，站起身，走了過來。

程諾和王子厲都在卿玫面前站好了，原元還依舊啥也不知道的戴着耳機。

卿玫随口問：“你們都吃過晚飯了嗎？”

程諾和王子厲都說吃了。

“教練呢？”王子厲關心詢問。

還沒等卿玫說話，一陣瘋狂的大笑聲就突然響起。

“哈哈——哈哈——”

原元也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直接抱着肚子在地毯上打了個滾兒，最後，他趴在地毯上，一面瘋狂大笑，一面用手拍地，猛烈搖腿。

程諾：“……”

王子厲捂住了額頭。

“哈哈哈……媽呀，這說的也太好笑了，哈哈，程哥、王子，你們要不要看一看啊，這節目在猜測咱們教練的男友呢！這猜測對象數量之多、國籍之豐富都可以舉辦一屆國際花滑……”

原元猛地一扭頭，正撞見自家教練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他一僵，突然被嗆住了。

“咳咳咳咳——”

王子厲捂住了眼睛。

程諾湊過去，把他拎了起來。

原元的小腿肚子抖了抖，圓圓的臉快要擰成扁扁的臉了。

“教教教教練！”

卿玫笑眯眯招手：“拿過來。”

嘤嘤！

原元沒敢動。

程諾推了他一下，他這才磨磨蹭蹭走了過來。

他捧着自己的手機，獻給了卿玫。

卿玫捏着他的耳機戴上，看起他剛剛看過的一檔八卦類視頻節目。

這個節目主要是講娛樂圈八卦的，可能之前她在網上鬧得轟轟烈烈，後來程諾和王子厲不和一事又上了一次熱搜，這節目就由此說起了體壇的一些八卦事，不過，重點還在放在她的身上。

節目主持人連線了幾個圈內人，讓他們評論卿玫，當然這些聲音都是做過變聲處理的。

有人說卿玫就是花滑界的海倫，說當時許多人都喜歡卿玫，出去比賽，還有別國的參賽選手跟她搭讪，要跟她以後多多聯系。

主持人驚訝道：“是真的嗎？哎，那您說說都有誰啊。”

那人毫不客氣道：“光我看到的就有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雖然都是消音處理，但這一長串的名字也讓人吃驚極了。

“這麽多嗎？”

“對啊，聽說還有哔哔和哔哔哔呢，就是現在那個最有名的哔哔，剛參加國際大賽的那幾年也追過她呢！”

卿玫摘下耳機，王子厲和程諾也已經從視頻字幕看到裏面講了什麽，他們站在她的面前，簡直大氣都不敢喘。

卿玫細長的手指纏繞着耳機線，笑眯眯問：“你們這副表情做什麽？該不會以為這些八卦是真的吧？”

王子厲認真打量她的神色。

她偏開頭，将手機換回給原元。

原元：“教練你別氣，他們都是胡說八道的，我這就去罵罵他們。”

卿玫樂了，“好好訓練，別把精力浪費在亂七八糟的地方，再說了，人家說了什麽嗎？不全都是消音嗎？”

“行了，我不介意這種事情，他們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好了，我們運動員又不是靠緋聞搏流量的，我們拿成績說話。”

她的視線掃過三人，“我告訴你們，你們永遠也無法堵住別人的口，嘴長在別人身上，總會有人看不慣你，或者惡意揣測你，那是因為他們在垃圾堆裏看不得太過耀眼的人。你們若是真的被他們的評價影響了競技成績，那才會讓那些人得意，因為他們終于把你們也拉進了他們的垃圾堆裏。”

程諾愣愣地聽着，忍不住問：“教練，那我們該怎麽辦好。”

“怎麽辦？”卿玫笑眯眯揚起下巴，“你要仰起頭，看着最高的地方，努力向上攀登，永遠不要去看你們腳下的人，不用理會他們的言語。你們站的地方越高，他們就離你們越遠，那些人面對自己可以伸手拉下來的人可能會不遺餘力地拉，但是，當他們面對的是自己一輩子都夠不到的人，也就只能仰望了。”

卿玫掐着腰，輕聲感嘆：“上面的風景真的很好，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看到。”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要融化在秾豔的晚霞中。

上面的風景，他們也很想去看一看啊。

“好了，讓我們開始訓練吧。”卿玫雙手合十，笑着催促他們。

“啊？”

卿玫：“難道你你們以為我叫你們來是跟你聊天的嗎？”

卿玫無奈開口：“我已經跟總教練說定了，你們也要多配合我啊。”

王子厲盯着她：“說定什麽？”

卿玫避開他的視線，“你們不是很喜歡四周跳嗎？那咱們就努力攻克勾手四周跳和阿克塞爾四周跳吧。”

原元都快要吓哭了：“我不是，我沒有。”

卿玫：“我可記得，你們四周跳比試的時候都很興奮呢，我以為你們都準備來攻克這個。”

程諾：“……”

王子厲：“……”

這讓人怎麽說啊。

卿玫讓他們站到練習滑行的機器上，叮囑道：“以阿克塞爾四周跳為例，大家都知道，因為起跳方向的緣故，所謂的阿克塞爾三周跳是要三周半，而阿克塞爾四周跳，實際上是要跳四周半的。要想在空中旋轉四周半，落地沒有存周的現象，這就要求你們起跳爆發力要強，而且，在做完這麽高難度的動作後，還能有餘力繼續做其他動作。”

“綜上，”卿玫豎起一根手指，“讓我們從最基本的，你們的體能開始。”

“來吧，先給我在機器上滑一個小時。”

程諾和原元正愣着的時候，王子厲已經自動自發站在了機器上。

他緊緊盯着卿玫，突然揚起一個笑容：“教練，看着我好了，我絕對會第一個做到的。”

程諾和原元同時看向他。

有時候他們真是羨慕王子厲這種自信到自大的心态啊。

卿玫笑了，“好，我會就好好看着你的。”

這時，王子厲突然莫名其妙說了一句：“教練終于肯跟我對視了。”

卿玫轉開臉，裝作沒聽到，她問原元：“你的體能是問題，能堅持下來嗎？”

原元：“……”

教練，王子厲正盯着你呢，我要被他的眼神射穿了。

卿玫：“嗯？到底能不能？”

原元趕緊回答：“能，能，能，教練你站的稍微遠一些，我怕我擺手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你。”

卿玫點點頭，後退幾步。

他們三個所站的機器是一種不上冰時訓練的機器，可以配合着機器做出滑行的動作，就像是跑步機的那種滑行機。

……

今晚的加訓訓練完，三個人都精疲力竭。

原元恨不得用四肢爬回去，還是程諾好心扶了他一把。

兩人互相攙扶着回去了。

卿玫正翹着腿坐在一旁訓練器材上，記錄板擱在大腿上，她手捏着筆，不斷記錄着幾人的訓練情況。

一道黑影投在她的記錄板上。

卿玫擡起頭。

王子厲穿着一件寬松的黑色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條藍色毛巾，濕漉漉的頭發被他抹到腦後，雖然整了個大背頭，卻讓他露出的五官更加精致立體。

真是漂亮的臉蛋。

光是這樣看着，就讓人心情變好。

卿玫笑問他：“怎麽了？”

王子厲擡起手，将剛剛擰開的一瓶水遞給她。

卿玫垂眸接過。

“你是想要跟我說什麽吧？”

王子厲雙手揪着毛巾頭，低頭一笑，“你這麽了解我。”

她咳嗽了一聲，轉開頭，臉頰有些發燙。

卿玫故作冷靜道：“我是你的教練，自然知道你想做什麽，你這麽偷偷留下來，我也不會給你開小竈的。”

王子厲：“我不用教練開小竈，第一個成功的也一定會是我。”

這個少年怎麽會這麽自信啊。

卿玫忍不住彎起嘴角。

王子厲也忍不住笑，“我留下來，是想跟教練商量一下我的編舞。”

卿玫嗅到了他不安分的氣息。

“你又想做什麽？”

王子厲左右手分別舉起一根手指，放在臉頰旁，“我就只加入一個動作。”

他這樣就可愛的有些過分了啊！

卿玫還是端着姿态：“什麽動作？”

王子厲微笑：“hydrobl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