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陽歧山

三千多年前,人妖兩族一役,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以妖族退敗告終。

只是自那時起,妖族九部衆,每多強橫之輩,不甘西陸神戰之辱,潛回九州中原大陸,興風作浪,肆虐橫行。

修真界适逢四分五裂之局,不堪勝擾,膽敢孤身闖蕩的妖族,修為俱是極高,甚至多狡猾之輩,諸派在自己分屬的地域各自為政,往往只能驅逐,難以令其伏誅。

且妖族不同人類,只要一絲元神不滅,就能輕易借體幻形複生,殺之不盡,滅之不絕,各宗各派有力難施,局勢日趨惡化。時日一久,人心惶惶,妖族大有卷土重來之勢。

當時昆侖派作為玄宗直屬道脈,昆侖掌門玉鼎真人不忍黎民之苦,集全派之力,在離昆侖山西方三千裏外陽岐山以諸天星陣為結界,純陽真火為引,布置下上古玄宗密傳封魔仙陣——射陽星密陣。

同時昭告修真界,通力合作将妖族各部戰力魁首擒獲,押解到陽岐山,予以封印,萬世不得釋出,以此打擊妖族士氣。

妖族終歸以血勇之輩為甚,在正道修真界聯合追緝下,妖族一次又一次反撲,卻接連中計被伏,一批批妖族被逐入陽岐山,至此妖族氣焰全滅。

西陸賀州龍脈大創,風雨無度,氣候暴虐,大地漸漸變的荒蕪,毒瘴惡水橫生。最後變得連極其頑強的妖族也難以忍受。

昆侖山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塹,阻絕了妖族各部最後一線希望,陽岐山更是成了妖族的墓葬之地。

東方富饒之地對他們來說可望不可求,若再不尋新的生路,只怕亡族就在眼前。

這時,妖族有大智者尋到了傳說中的始祖之地,即西方萬裏海外的歸墟新陸,妖族各部殘餘無奈之下,被迫背井離鄉,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大遷徙。

妖族有法力神通者畢竟是少數,更多的老弱幼殘根本無法遠渡重洋,留下是死,走也是死,通往海外的血淚之路,給人妖兩族結下了又一筆難解的曠古冤仇。

九州大地漸漸重歸于平靜。

然而,妖族這數千年間,卻從未放棄過複仇九州,那些修為通天之輩,每每單槍匹馬到來,總要掀起腥風血雨,修真界于是締造了一個又一個斬妖除魔的傳說,甚至流傳在凡俗世間,成了仙妖大戰的神話。

陽岐山內,封印的妖族也漸長不消,昆侖派數千年如一日的堅守着這一陣地,為九州大地的安寧作出了不可磨滅的功績。

陽岐山縱然處于陽極地勢,然而成千上萬的妖族封印在一起,妖氣滋長,破出封印,漸漸彌漫方圓百裏之地。且因為仙陣的緣故,這裏靈氣充沛,久之,這裏草木繁盛,異獸成精,山魈精魅層出不窮,連西荒遠極的一些殘存妖獸都遷居到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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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複一年,有些妖族無法忍受萬古禁锢的孤寂和痛苦,索性自爆元神,無數帶着刻骨怨恨和唳氣的游魂精魄,不知不覺地侵入了陽岐山內活動的精靈異獸,誕生了一些自古未有的異類妖獸。

因果循環,陽岐山漸漸成了希奇古怪的妖獸繁衍聚集地,雖有些妖獸天生通法,卻是靈智未開,法力淺薄,并不足為懼。昆侖派雖有警惕,卻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是定期派遣門內弟子下山進行清除,長期以來,到這裏清山竟成了昆侖弟子外出歷練的必修功課。

“師弟,跟在師姐後面。”

“為什麽?”

“可以省力啊,咯咯。”

蕭清兒出山後分外開心,與妹妹一般笑個不停,這不指點起楊真來。

飛劍隊伍分作兩隊,一路是楚勝衣領頭,蕭月兒姐妹在後,楊真吊尾;另一路則不合群的冷鋒獨成一道。

兩道合共足有百丈的飛劍流光劃過萬裏晴空,遙遙望去,蔚為壯觀。不過真正壯觀的卻是下方萬笏朝天的茫茫昆侖山脈,遙亘數千裏的高山冰川,潔白如玉,千姿百态,在朝陽下瑰麗若冰雪琉璃一般,放射着五顏六色的異彩。

“好壯麗啊,仙府裏都沒這麽多冰雪。”蕭月兒踏在劍上,歡快地高聲疾呼。

“那是自然,仙府有仙陣龐大的地脈靈氣支撐,一年四季都不會太冷,雨雪更是想要就來,這就是仙家的好處了。”當先的楚勝衣遙遙回應道。衆人都用的千裏傳音的法術,楊真也是臨頭才學會所用,飛在天上,諸人可随意交流。

蕭月兒提議道:“飛低些,好不好?”

“月師妹說了算。”楚勝衣同時用行動回答了她,劍光斜斜俯沖而下,逼近了一大片冰峰林立的雪山。

兩路飛劍,踏着虛空,穿梭在山頭的冰塔林中,四周的景色不住變化。山外,一座座巨大的冰壁摩崖,白中蘊藏着淺藍,帶着深深的沖刷冰槽,仿佛瞬間凝固的山川長河。

深入峰內,間中更有許多怪峰形若獅子頭、冰蘑菇;時又若淩霄冰柱、朔天刀鋒;時而又若奇峰寶塔一般;甚有盤山蛟龍,刁鬥相纏,總之千奇百怪,層出不窮。讓諸人嘆為觀止,啧啧稱奇,哪怕他們不少人以前看過多次,依舊百看不厭。

小心翼翼地穿過一座奇峰洞橋後,在衆人的歡呼聲中,飛劍流沖天而起,下方已是山外沉淵,煙霭沉沉,陰氣缭繞。

西出昆侖仙府,楊真一行人禦劍一路往西,半個時辰工夫,就出了昆侖山脈,把雪白蒼茫的巍峨群山遠遠抛在身後。

往西行百裏,天地漸漸又了變化,雲彩變的沉郁,紅中帶灰,灰中帶紫。往地勢漸緩的遼闊大地望去,更是灰褐朦胧,顯得凝重起來,失去了早先的明淨和純潔。與之前的昆侖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天地。

除了冷鋒和楚勝衣,都是第一趟西行。漸漸地,諸人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致,埋頭禦劍,沉氣飛行。

兩個時辰後,西行了千餘裏,顧及蕭月兒等人火候尚淺,楚勝衣善解人意道:“前路還遠,不若先休息一陣再走,如何?”

此時此地,天際是混沌一片,帶着昏紅色的雲霧翻滾跌宕,深處隐有電光閃動,雷聲輕隆,大風急且亂,迫的衆人一再降低了禦劍高度。

“好啊,好啊。”悶聲無息好一陣的蕭月兒第一個贊同。

“師兄說的是,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足。”蕭清兒自然明白楚勝衣是為他們幾個作想,頂着狂風飛了一陣後,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冷鋒一路以來,不置一言,任他們決定行止,只是伴随着起行,此番卻領頭開道,往下而去。大地千溝萬壑,萬裏茫茫,呈現灰褐一片,難見生機。

衆人落足在一塊高高的山岡之上,腳下是一片灰蒙蒙的迷瘴籠罩的巨大谷地,耳邊除了嗚咽的風聲還是風聲,衆人衣袍貼身亂舞,睜目艱澀,口鼻呼吸渾濁。一行索性找了個低窪點的地方立足,避開風勢,各自取出水囊,飲水解渴,趁機調勻氣息。

“真不好玩。”蕭月兒大覺氣悶,踢了一腳,松脆的礫岩化粉滑落下了山谷,随風卷蕩而去。

“我們是出來歷練的,不是游山玩水的。”蕭清兒一旁沒好氣道。

“真是荒涼啊,很難想像幾千年前,這裏曾是水土肥沃之地。”楊真嘆道。

“這就是妖族可恨之處,自己得不到,不欲人得到,若非我昆侖派先祖之功,這神州如今是何景象可就難說了。”站在當中的楚勝衣也慨然道。

“妖族為什麽不能在這塊土地上生活?當初是誰先挑起的戰端?又是誰趕盡殺絕?”冷鋒在一旁冷冷道。

衆人啞然,這麽簡單的質問,竟令人難以駁斥。

楚勝衣看了看冷鋒冷嘲的神色,出奇地帶了幾分深思,沒有立即回應。

“不盡然,妖族天性暴唳,肆意妄為,禍害百族蒼生,令神州大地不得安寧,違反人間生存法則,當年想來先輩們也是迫不得已。”蕭清兒輕柔的聲音,娓娓道來,自有一股說服的魅力。

“人間生存法則?”冷鋒不屑地笑了笑,“說到底,力量就是法則,妖族敗了,人族勝了,就這麽簡單。”

“好啦,好啦,争什麽争,妖怪又醜又兇,是人見了都害怕,要我啊,見一個殺一個,見倆殺一雙,嘻嘻。”蕭月兒嬉笑着插科打诨道。

“月師妹的話雖是直白,卻是最能反映真實的一面,有時沖突僅僅是雙方的直覺好惡,或者說一念之間而已。”楚勝衣的話讓人不知是褒還是貶。

在一行争執妖族長短之時,楊真卻盯着腳下不遠一只出沒在亂石縫隙中的花斑小四腳蛇,他很難想像這等窮山惡水也有活物,上前俯身一把将其抓了起來。

“師弟你作什麽?”蕭月兒發現了楊真的異動。

楊真捏着四腳蛇的背脊一個轉身,猝然舉到蕭月兒眼下,吓得她連退帶跳,驚聲尖叫。

“怎麽了?”蕭清兒一把扶住妹妹,衆人目光一下子吸引了過來。

“你個臭小子,竟敢欺負師姐。”蕭月兒一個叉腰又蹦了回去,以示自己的無畏,卻是依舊皺眉後仰避開幾分。

“這東西長的很醜,師姐也要殺了它嗎?”楊真晃了晃手中三角眼、蹬着四腳、亂吐蛇信的醜陋小東西。

誰都不想,楊真竟提出了這麽一個問題,一時你眼看我眼,寂靜無聲。

“原來竟是楊師弟看的最為透徹,天地不仁,唯有适者生存。”楚勝衣擊節嘆道。

衆人看着楊真的目光登時有了幾分不同,楊真被人一誇,倒有幾分臉紅,他不過是随口說說,哪有想到這麽許多?

“西荒萬裏龍脈地氣紊亂,令天地失去節律,這裏算是好的。再往西有些地方夜寒日熾,夜結玄冰,日成焦土,草木不生,萬物不長;有些地方大旱成漠,風沙塵暴常年不絕;還有些地方大澤成國,毒瘴橫生。”蕭清兒沉重道。

“不過也有例外,西荒有好些地方靈脈渦聚,靈氣出奇豐沛,不過可惜大多給邪魔外道占據了……”楚勝衣接道。

“該趕路了。”冷鋒不耐打斷道。

不待衆人反應,一馬當先飛空而起,諸人無奈各自祭起仙劍,追了上去。

中途再行歇息三次後,昆侖弟子一行終于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陽岐山東面數十裏開外。

遠方沉重的暮霭下,呈盤龍聚首狀的陽岐山脈愈發清晰,紫褐色的蒼古山體,仿佛一頭遠古洪荒巨獸從熔岩中探出半只巨爪,牢牢扣入大地。

方圓百裏的山脈四周,隐約有着大大小小,星羅棋布的小綠洲,點綴在四方沃野,平添幾分生氣。随着持續深入,天空愈趨昏暗猙獰,明暗不定,大小雷霆不絕,強勁的狂風肆虐。

“再低些,當心天雷。”楚勝衣當頭大喝,飛劍隊伍繼續下降,已經接近貼地飛行。

地面山勢漸漸拔起,草木漸漸多了起來,灌木叢生,低空飛翔着一些古怪的鳥獸,不時長鳴怪叫。

蕭月兒高聲抱怨道:“天啊,這是什麽地方啊,滿天都在打雷。”

楚勝衣笑應道:“這裏天氣多變,一天下個幾回雷暴雨都是常事。”

天地異象,讓人不敢掉以輕心的同時,一行也從枯燥的行程中興奮了起來,五道劍光漸漸散開,各自穿山越嶺,穿插起落。

蕭月兒忽驚叫道:“看,那是什麽?”

諸人前方橫嶺外,迎面掠來一只黑色大鳥,像只大了萬倍的黑蝙蝠,只是其有只尖長的鳥喙,寒利若劍。其來勢極快,若幽靈一般低低滑翔,一雙褐紅小眼放射着噬血的光芒。

楚勝衣急喝道:“小心,那是妖獸翼龍鳥……”

他話音未落,那妖鳥振蝠發出一陣低沉難聽至極的尖嘯,音波猝然敲擊在五人的耳鼓和心神上,除了有所防備的冷鋒和楚勝衣,其他三人劍光打晃,直欲墜落。

“找死!”冷鋒疾速前沖,他那道弧月狀的銀色刃光,撩空劈下,直斬那欲高飛而起的妖鳥。

翼龍鳥抖翅一個優美急旋,竟以毫厘之差躲開了劍光。又是一陣令人氣血沸騰的尖嘯襲來。被惹出真火的冷鋒,起訣三分劍光,三道月牙回旋中交錯一閃,那嚣張的翼龍鳥已經爆成一團血霧,漫天灑下。

一牙幽月放射着銀中泛藍的冷光,悠悠飛回冷鋒腳下,諸人繼續前行,适才的下馬威警醒着他們,這裏危機四伏。随着山岚愈趨高危挺拔,林木也更趨茂盛參天,飄悠的紫霧一縷縷挂在樹梢、山頭,已經到了陽岐山支脈之外。

“轟隆隆……轟隆隆!”天際一陣滾雷此起彼落,紫紅奇雲翻滾,風雲色變。在雄峻的陽岐山之巅,紫色的怒電頻頻劈下,接天連地。天地之威前,昆侖弟子頓覺自己的渺小,益發謹慎,鑽尋着低矮的山巒飛行。

“天色已經晚了,明日再探射陽窟,今夜就在那玄湖畔過夜吧。”楚勝衣發出了提議。

一行也只能如此,皆無異議。

險峻高聳的陽岐山東面,坡陡崖深,左右兩條龍脊懷抱,當中有一灣奇特的小湖泊,常年其寒如冰,水深不可測,內産怪魚。兼且其鄰近山崖,洞穴無數,休整便利,昆侖弟子清山歷練,少不得在此盤桓,早是小有名氣之地。

又是眼尖的蕭月兒奇道:“前面好像有火光?”

蕭清兒也振奮道:“果然,難道有同道在此?”

楚勝衣笑回道:“過去不就知道了?”

說話間,一行已經飛掠在幽黑的蒼山霧霭之間,銀色平湖之上,前方湖岸邊的一簇熒熒火星已經在望,其後的陽岐山主脈厚重的陰影籠罩在上,幾讓人喘息不過氣來。

五道劍光相繼閃落在奇岩疊生的湖邊,現出三男兩女。湖灣岸上,火堆旁,一個褐袍男子散漫地盤膝而坐,遙遙打量突來的一群人。

雙方一照面,彼此皆認了出來,不想竟在此地遇到了同門。

“樂師兄!”楊真大喜過望,直撲了上去。

“楊小子……哇哈哈。”紅袍男子怔了一怔,也認出了楊真,大笑着飛身迎了上來。

兩人竟抱在一起,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掌,交相拍打,又鬧又跳,歡喜異常,可謂他鄉遇故知,倍感歡欣鼓舞。

“當初我托人打聽過幾回,都沒你回玉霄峰的音訊兒,你不知師兄我有多失望。後來我閉關了年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小子。

“你知道嗎,我真的以為再見不到你這小子了!”樂天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自己的話,上下打量着楊真,激動難自抑。

“樂師兄……”

“青天有眼,我樂某沒看錯你,這昆侖的天下,以後那就是我們哥兒倆的……我們要禦劍縱橫這天涯海角,不踏遍這九州八荒誓不甘休!”

楊真看着胸臆激昂、目含淚光的樂天,心潮起伏,眼眶濕潤,說不出話來,只知重重地點頭。

三年後再度聚首,仿佛就在昨天,萬青谷三年甜酸苦辣的日子,兩人都不堪回首,卻又難以忘懷。一個入道無路,一個禁功放逐,無數個拼命體煉、相互扶持的日夜,怎能說忘就忘?

諸人都識趣地沒有上前打擾兩人,然而,卻有一人眼裏揉不得沙子。

“大言不慚!”蕭月兒氣呼呼地跑到兩人一旁,叉腰氣勢洶洶道:“卷毛猴子,你膽子不小哇,一個人在這兒。”

樂天無奈一笑,放開楊真,摸着鼻子苦着臉道:“月兒仙子,那事過去好幾年,還不肯放過我?”

蕭月兒鼻子重重一哼,恨恨道:“放過你,誰賠姑奶奶的天金丹?”

樂天苦着眉目,一臉無可奈何,只得指天發誓道:“我樂天以三清天尊的名義起誓,一定再煉一爐更好的養神丹,送給月兒仙子作賠,如何?”只是他那賊兮兮的眼神和過于燦爛的笑容,令他的誠意打了幾分折扣。

蕭月兒極是不屑,嗤笑以對。

楚勝衣等墜後幾人,此時已經圍了上來,蕭清兒叱了妹妹兩句,拉她到了一邊,衆人這才有機會招呼寒暄。

“樂師弟怎會獨自在此?”楚勝衣提出了衆人的疑惑。

他們都很是好奇,向來昆侖弟子都是成群結夥,同門上下提攜才會遠行西荒,相互彼此也好有個照應,罕有人孤身獨行,這可要非同尋常的膽識。

“取妖獸內丹,煉丹。”樂天得意洋洋道。

“就你?有內丹的妖獸無不有幾百上千年道行,小心把命送在這兒了。”蕭月兒翻着白眼,嘲道。

樂天渾不在意地一笑,招呼衆人坐到火堆周圍,圍聚起來。

紫黑的天幕下,雷濤遠近不絕,電光所到之處,閃現東紅一片,西紫一片的怪雲。

同時,方圓裏許的玄湖四方,巍峨聳峙的山巒在變幻莫測的雲光中,時隐時現,若怪獸一般可怖,沉重的氣氛緊迫着一行昆侖弟子,不自覺地緊緊圍在一起,緊靠着火堆。

“每隔幾年,昆侖都會有人前來清山,應該不會有太厲害的妖獸,且那些靈智初開的妖獸一般也不會主動攻擊人。”待衆人坐定後,楚勝衣接住話頭。

“早前我們遇到那只什麽龍鳥,好像也挺厲害的,有什麽來頭?”蕭月兒看了冷鋒一眼,奇道。

“那翼龍鳥少說也有百年道行,天通音殺之術,防不勝防,若是等閑先天入道弟子還難以對付它,幸好這異獸性喜獨來獨往,若是成群襲來,那可就難擋了。”楚勝衣平日博覽仙府歷代典籍,且早年也來過兩回此地,對一些常見的妖獸還是耳熟能詳的。

“樂師兄來了多久了?”楊真抓了根乾枝丢進柴火裏,火光将衆人的臉映的通紅通紅的,轉眼又給天上的電光染成紫白一片。

“待了有兩天,收拾了幾十頭封豨和土獐,我要的一味土性元丹就是沒有。”樂天笑呵呵道。

“結丹的妖獸多半在射陽窟極深處,妖氣外洩之地,不過先天土性妖獸多半通土遁之法,神出鬼沒,難纏的緊,那可就難抓了。”楚勝衣皺眉道。

“爹說過,最好不要深入地窟,那裏很危險呢。”蕭清兒遲疑道。

仿佛印證蕭清兒話似的,一直在雲層中活躍的閃電,直劃空劈了下來,慘白的電光照亮了整個西面的山頭。轟隆隆聲響起,一陣亂石抛落翻滾的轟鳴聲連綿不絕,直到衆人所在山腳不遠,才肯歇止。且隐約有一些碎石滾進了湖中,激起陣陣水花。

一幹人等俱驚得站了起來,頗為膽戰心驚。

“這鬼地方,真不是人活的。”蕭月兒狠狠地跺了跺足,氣鼓鼓道。

可不是嗎,他們說話可都要費力運功,才能左右傾聽。若是凡夫俗子在這等天地,只怕當到了幽冥鬼府了。

“這兒是妖怪的地盤,自然不是人能活的。”樂天沖蕭月兒作了個鬼臉。

“你——”蕭月兒羞惱道。

“別鬧了!”蕭清兒勸止道,“附近尋個安靜的山洞可好?”說話間,目光向先行者樂天露出了詢問之意。

“歷練的目的何在?”冷鋒冷不丁問出一句。

衆人面面相觑。

“修身煉心,開闊眼界。”楚勝衣明白了冷鋒的話意。

“行了,少擺譜,就你能。”蕭月兒對冷鋒大是不滿。

冷鋒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就是怕蕭月兒作怪,趕緊閉口。

“跟我來,一會兒雷小了,山魈精怪就要出來活動了。”樂天見狀一笑,一副早有所備的态勢,當先朝東面山腳掠去。

“我才不要去……”蕭月兒低聲嘀咕道。

蕭清兒才不理她的小性子,一把拽過,跟上衆人去了,空留下一堆柴火在山風中飄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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