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決心
昔年,他在師尊座下立下誓言:與封印共存亡。
千載百年悠悠而過,他的铮铮誓言猶在耳際回蕩。
為此,他舍棄了天倫孝道,為了補償封印中的白纖情,每隔一段時日,就通過萬獸谷的傳送仙陣到陽岐山,進入封印,陪娘親說說話,哪怕只能見到她的幻象。
身為人和妖的孽種,在仙府中,師尊并未嫌棄他,親手将他撫養成人。然而,少年時代的他,內心深處始終有着抹不去的自卑和恥辱感。
為此,他拜在師尊門下修行,只為有朝一日能證明自己,洗刷父親的罪孽。
還有個他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那就是洗刷妖族血脈的污點。
因為他的血脈,身為大師兄,卻幾無人知曉,比他還小的一元在師尊飛升之後,登臨昆侖掌門之尊。他卻只能隐居在萬獸谷,默默無聞,一個人守候着自己的使命。
他甘忍,因為他有自己的使命。他對成仙成聖并無憧憬,他致力于探究人與妖的差異,萬物間的不同,為此他開辟了萬獸谷。
他要找出師門歧視他、罪名他的父親、懲罰他娘親的根本因緣何在。
于是,他漸漸偏離了玄門王道,在命運地牽引下,悄然走向了自己的道。
緣生恨起,恨起緣滅。孽緣造就的他,沒有繼承到來自母親狐妖族血脈的智慧,也沒有繼承到父親莫天歌的才情,他看起來是愚鈍的。
唯一幸運的是,他并未生就異象,像個尋常人一般。
只是,他的修道資質卻比之尋常人還要不如。
入門之初,他每回接受功課進度考鑒之時,從師尊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失望,就明白了。
為此他每每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才能趕上晚進門師弟的進度。到後來,一個個後進都超越了他,幾乎所有人都遺忘了他。他曾一度絕望。
師尊見他自暴自棄,便告訴他:“師父的道,未必是适合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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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醒覺的他,赤足雲游九州萬裏,拜訪衆生各道煉氣之士,尋找起了适合自己修煉的道。
在後進同門紛紛登上金光大道之時,他依舊在門徑前徘徊,也許是蒼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他的付出有了回報。
他亦父亦師的師尊也為之欣喜,對他說:你是大智若愚的。
就為了這句話,他一個人在無人處,哭了一天一夜。
就為了師父這一句話,他甘心埋名隐姓一生,放棄所有該争取的仙家榮耀和名譽。
歲月流逝,少年的血勇漸漸離去,心中所不平也為光陰的輪盤磨去了棱角。
在萬獸谷和陽岐山數百年來回奔走間,他看淡了一切,憑借昆侖道法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萬物皆有,萬物天擇,是他給自己的答案,給師尊的答案。
眼下,封印即将破滅,他使命也将破滅,那他的存在意義何在?
他不想令師尊失望,也不想再見到人間再現千古沉淪的那一役。他不算寬厚的肩膀必須承擔起一切。
在龍胤那洞穿時空的眼神射來與他交融的瞬間,他知道了他的決心。
那麽,他也要證明自己的決心!他所創“蒼茫萬象法”畢生以來第一次全力施展,他需要時間,搶在龍胤攻擊到來前完成所有布置。
此刻,龍胤揮出的那道金色狂瀾,距離他脆弱的護體結界還有半丈,猙獰狂暴的沖擊波如龍如潮橫亘在前,但卻在他加速了億萬倍的神念流逝下,變的蝸牛一般緩慢。
他在與光陰競速。
本命元氣從元神中奔湧而出,與星神杖貫通到一起,瞬間溝通了整個封印空間。
剎那間,整個方圓百裏的射陽星密陣諸天星宿陣機,星力流轉,地火奔流無一遺漏,盡在心海中。
龍胤的攻擊距離還有兩尺,狂飙卷起的罡風已經掃至。
“碎星滅絕界!”一歧一字一頓地念着起咒禱文,雙手若魔幻一般翻飛結印,交織出一片莊嚴神聖的幻影,打出了絕陣靈訣,在最後一個“界”字念定之時,正好結束第九百九十九道靈訣。
懸在他頂空的星神杖瞬間放射出七彩眩光,一陣激蕩後,消失在虛空中。
完成這一切,全憑一歧密法偷天得來的眨眼工夫。
而此刻,龍胤的攻擊浪潮正離一歧護體結界半寸開外。
一歧此刻體內法力已是入不敷出,幾乎被陣靈訣抽空了所有真元,眼睜睜看着狂瀾轟至,卻無力抵擋。他幾乎可以看到龍胤那得意的笑容。
他并沒有把握那套上古密傳的絕陣靈訣是否能達到如期效果,畢竟即便昆侖祖師爺也未曾啓用過,畢竟那是碎空破滅之法,傳說中非仙人以上不可駕馭。
他已經管不了許多了,閉上眼睛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充斥着狂暴和毀滅的力量無情地掃在一歧護體法罩外,出人意料的雷聲大雨點小,僅僅是震散了他的護體法力,将其擊落了下去。
龍胤若戰神一般悠然落下,随手一撈,将抛墜的一歧從虛空抓了回來,兩人一起落在朱雀祭壇外。
“你為何要手下留情?”法力幾乎消耗殆盡的一歧勉力從地面站了起來。
“你欠我一條命。”龍胤仰首望天,冷冷道。
“你還是那麽好強。”一歧搖頭苦笑道。
“封印破滅,你再沒有留在昆侖山的必要,回到你的族人中來吧。”龍胤回轉頭來,冰冷的目光中帶了些許期待。
“晚了。”一歧突然擡頭看向了天穹。
就在這時,天上星河中的繁星個個驟然亮起,若無數個小太陽一般,極亮之後,旋暗了下去,先前壓制在九鼎之上的星光已經消散無蹤。
随着封印空間變暗,一股龐大的不可抗拒的壓力橫生整個天地,瞬間就将前一刻喧嚣萬狀的萬妖氣焰壓了下去。
接着,大地深處若滾雷一般的巨震接踵而至,大地晃動,天星時移,直将天傾把地覆。
龍胤神色大變,指着一歧厲聲道:“你作了什麽?”
一歧無奈一笑,正待回話,卻見封印空間上方星河中出現了一個由小漸大的黑暗天穴,極力擴張吞噬着周遭的星陣,而星陣同時也極力旋轉着力抗那黑洞的吞噬,展開了拉鋸戰。
瞬而,窒息的吸力令整個孤島似要脫離地面,飛空而去;瞬而,山岳一般的壓力欲令地面下沉三尺。接着,尖銳至極的風聲從穹頂深處刮來,如同千百倍增強的金戈磨砂聲,欲撕裂粉碎一切。
在這接連目不暇接的變化中,楊真等人吃盡了苦頭,只覺身體快被拉扯揉捏成了肉泥,耳鼓更是萬蟻鑽襲一般難受,俱是叫苦不疊。
不知何時,地面浮起了一層大小不一、高低不等的碎石塵埃,層層疊疊,上下搖擺不定,行将遮天蔽日。
“上古傳說中的天傾也許就是這樣吧。”一歧臉上竟泛着淡淡的微笑,絲毫沒有死亡降臨的恐懼。
“你發動的是什麽法術?”龍胤拼命力拒着那古怪的異力,大力抓住一歧兩肩怒吼道。
“上古禁術,以仙陣之力所發,封印将與我們一起陪葬在永恒的黑暗虛空。”一歧任由他擺布,淡淡道。
“你瘋了!”龍胤一把摔開一歧,咆哮道。
“不,瘋的人是你。”一歧盤膝浮上了半空,先前施展密法元氣已是極巨虧耗,此刻法力衰竭,且因龍胤一擊有着不輕的傷勢,刻下只能勉強護身。
須臾工夫,那天洞又擴張了一圈。
楊真四肢大張着飄浮在地面三尺之上,橫在一堆浮空亂石中,他周遭幾名昆侖同伴也好不到哪裏去,此時俱又驚又懼,聽着不遠處一歧兩人的對話,心中一陣絕望浮上心頭。
“喂,就快要死了,你們說說,若還有機會,你們最想幹什麽?”斜躺在半空的樂天,心有不甘地大叫道。
“我最想痛打你這烏鴉嘴一頓!”此刻正夾在兩個大石中間的蕭月兒氣急道。
樂天沒理她,伸腿踢了緊挨着他的楊真一腳。
“我想回河陽鎮當我的店小二,呵呵。”楊真無力地回頭笑道。
“沒出息!”樂天笑罵道。旋即又嘆息道:“我啊,最想回到當初街頭賣神仙丸的日子,雖然有一日沒一日的,如今想來還是那時候快活啊。”
“不如我們合夥開個小店,你當大掌櫃,我當二掌櫃,哈。”楊真笑着界面道。
“你太沒志氣了,憑我們的本事,要開店那就得在大漢國上京城,找那最繁華的門市,開那最大的神仙堂,憑樂某的半吊子丹術當個凡俗神醫綽綽有餘,哈。”樂天不滿道。
“最好再把清兒和月兒師姐請去供起來,那門坎肯定非得讓人給踏破了不可,哈哈。”楊真也放開了胸懷,笑應道。
“好啊,師姐不要多了,一個月百兩黃金薪俸就夠了。”蕭清兒也湊趣道。
“什麽呀,這兩家夥只配給我們姐妹倆當跑腿的。”蕭月兒痛聲哼哼道。
樂天與楊真兩人說話間又撞在一起,在浮石空隙中,接連翻了幾滾,不禁同聲大笑。
“虧你們還笑的出來,嘤啊——”蕭清兒沒好氣地嗔道,話未完,一陣異力猛地拉扯後,衆人只覺渾身若飛羽般一輕,一起伴着飛石轟然摔滿了一地。
天空的黑洞已然消去,回複了滿天星辰。
龍胤短暫錯愕之後,仰天大笑起來,指着坐倒在地的一歧,亢聲道:“連天都助我,一歧,你認命吧。”
“天意……”一歧頹然搖頭苦笑,他萬萬沒料到,星陣本源之力不足,導致了發動滅禁之法的失敗。
“狐族需要你,跟我回歸墟是你唯一的選擇。”龍胤逼視着一歧道。
“你野心太大了,妖皇不是你能主宰的。”一歧從龍胤的金色瞳孔中看到了熊熊火焰。
“你該知道妖皇和九部衆破封後定會不顧一切的複仇,你只有留在我身邊,才有機會阻止他,哈哈。”龍胤神秘莫測地笑了笑。
一歧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該讓我見識見識九錫子鼎是否名副其實了。”龍胤丢下一歧,走向祭陣中央深處,一道麗影也迅速跟了過去。
地心孤島沉寂了片刻。驀然,沖天鬼哭狼嚎八方而起。
很快,周邊大小祭壇陸續有封印破裂,一些強大的妖怪率先突破了封印,極嘯歡呼着沖向天霄,很快各類妖族滿天橫行。
有妖,人頭馬腹,天翅為足。有妖,三頭六臂,熊虎天狼身。有妖,鸠面鳥身,多翼擊長空。
随着周邊散星祭壇陸續破滅,妖氣逾趨狂暴,黑雲缭繞,血氣癡纏,千奇百怪,種種近乎修羅地獄而來的妖怪,盤踞了整個封印空間各個角落,極是嚣狂。
祭陣中只餘下仙器守持的九錫子鼎,依舊鎮壓着九部衆至強之妖,此刻正是仙力與妖力角逐之時,九鼎皆是寶光四射,四方遙遙呼應,嗡嗡轟鳴不止。
在朱雀祭壇外,一歧正全身心地盤坐調息,仿佛身外的一切都是諸般幻象,視若無睹。
不知是否因為子鼎中強大的妖力緣故,漫天肆虐的妖邪不敢接近朱雀祭壇附近。
昆侖幾人待龍胤離開後,索性圍到一歧周邊的祭壇邊緣,靜候着事态的變化。
楊真頭皮發麻地看着天際蒸騰的妖氣中,那脫禁後漫天亢聲呼嘯,高飛低掠,個個極度歡愉,極其猙獰可怖的妖怪。
緊握着手中氣芒伸縮不定的天誅,感受着那冰冰涼涼的氣息,身心緊繃,呼吸不能自主地越來越粗重。
“老……師伯祖,我們該怎麽辦?”楊真上前試探道。他對着一個陌生的面孔有些別扭,他就不明白一個糟老頭怎麽就變成了年輕人。
“見過師伯祖。”楚勝衣等人見機紛紛上前見禮。
“師伯祖,你們真的認我這個師伯祖嗎?”一歧睜開了眼睛,微目掃過楊真等人。
楚勝衣等人想起早前的一幕幕密聞,神色頓時有幾分不自然,只好把求助地目光看向楊真。
“死老鬼,叫你聲師伯祖是看得起你。”楊真眼見妖怪越來越迫近,不由急怒道。
“就是呀,死老頭,那家夥說要把我們變成妖怪,你這個師伯祖可要幫我們。”蕭月兒惡狠狠地瞪着一歧,她可還記得這人當初無情拒絕傳她通靈之術。
“變妖怪?”一歧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封印中的妖族都是元神妖靈體,要盡快恢複法力就必須奪身,眼前六個道門仙家弟子的皮囊再好不過了。
“咚——”朱雀壇上子鼎轟然飛起,同時遠程九個子鼎化作一團異彩,悠悠飛聚向孤島祭陣中心。一歧看着這一切,長長嘆息一聲,仿佛瞬間衰老了數十歲。
“師伯祖,封印真的無救了?”楚勝衣臉色發白地看着九子連心的鼎陣。
“九州大劫将至,大劫降至啊。”一歧看着眼前一張張充滿活力生息的面孔,頓然心生無限感慨,一臉遲暮道:“老夫此刻修為不足平日半成,幫不得你們,那龍胤有求于我,老夫盡量周旋吧。”
“真師弟,你不是有乾坤印嗎?”蕭月兒一臉期盼地瞪着楊真。
“對呀,我們一起躲進去不就行了?”蕭清兒也醒悟道。
楚勝衣和樂天則是一頭霧水,不曉得他們在講什麽,只有冷鋒全神貫注地盯着附近越逼越近的妖怪。
“乾坤印?”一歧神色一動,目露異色地看着楊真。
“我,我召喚不出這個法寶,好像跟我的紫府融為一體了。”楊真納悶地撓頭道。早在為瑤姬困住的時候他就嘗試過,卻發現乾坤印仿佛水滴融入心海一般,自己根本無法再進入那須彌空間,似乎性靈之物皆無法再入。
“這就對了,乾坤印認主之後,會與你紫府性靈一體,成就本命法寶,直至你死亡才可分離。到你修為足夠掌握‘空’之時,自然可回複萬物可容的境界。其實,這乾坤印真正的奧妙乃是一個遠古神話使命。”一歧微笑道。
“遠古神話使命?”楊真奇道,他心中對這老頭的故弄玄虛很是不滿,暗暗揣測他與聖宗的關系。
“那是神話時代留下的只言詞組,無從考據,日後你若有機緣,自然能從聖宗得到答案。”一歧悠悠道。
楊真頓然垂頭喪氣,一直引以為峙的保命法寶,竟然有這等古怪。在王母峰,姬香仙子傳了他完整的乾坤五字訣:封,遁,玄,空,界;所謂封,即主萬物之虛;所謂遁,即遁萬物之實;玄乃掌虛實相生;空乃化無色無相;界乃尊太虛八極;憑他的修為不過初步掌握封字訣而已。且他發現一訣比一訣艱深百倍,後面四字訣對他來說根本是雲山霧海,一竅不通。
說話間,因朱雀壇的子鼎飛空離去,左近的妖怪再無顧忌,從高空俯沖,貼地掠來,縱橫八方,衆人只能看到一道道半透明的影子呼嘯而過。
這時一頭人面鳥撲擊而來,早就憋足氣的冷鋒閃身掠起劈出上百道幽月,滿天月華縱嘯,直罩來妖。
那妖怪尖叫一聲,毫無征兆地折空變向斜飛了開去,如兩截對折的影子,縱然如此,還是有幾道勁氣掃中了它的雙翅,卻只令它瀉出一小團黑煙,勞而無功。
“這是羽翼族的人面鳥,也叫禺京,擅禦風。”一歧指點道。
他們背後又一聲虎吼,來了一只四足帶翅的走獸,卻是貼地滑躍而來,樂天和楚勝衣各自祭出仙劍迎了上去。
“這是金族的飛虎,它的原身堅逾金剛,力大無窮。”一歧接着道。
果然,兩柄仙劍雷霆擊實在來妖亦身亦幻的靈身上,僅僅留下十數道白痕。飛虎吃痛,連連怒咆,又沖擊了幾番,發覺招惹不得,怏怏退去。
“除了醜還是醜,不是很強嘛。”蕭月兒見先後來兩只妖怪都給輕易擊退,有了輕視之心。
“失去肉身,他們的法力不及原身一二,自然看似弱小。”一歧笑道。
楚勝衣和樂天相視苦笑,适才他們與那飛虎交手,頗感吃力,若是那飛虎恢複十成能耐,他們只怕難以招架呢。
“小家夥,你過來。”一歧目光定在楊真身上,露出了複雜之色。
楊真見暫時也用不到他出手,便安心盤坐在一歧對面,但見一歧凝重憂戚的神色,心中不由一緊。
“你等陷入絕境,唯有死中求生……”後面他改為傳音入密,只見楊真臉色急驟變化,端的精彩,最後全無血色,頹然呆坐。
“真要這麽做?”楊真心有不甘地再确認了一次。
“這是昆侖弟子的擔當,這是命運……怎麽選擇還是在你。”一歧無奈道。
“擔當……”楊真緩緩擡頭游目,落在一旁蕭清兒慘白的玉容上,掙紮良久,重重一點頭:“好。”
一歧沒有說話,伸出一手,輕輕拍在楊真百會之上,無數幻象法訣紛至沓來,同時一把蒼老的聲音響起:“這是老夫畢生所悟蒼茫之道的至高法訣——蒼茫萬象法,分三重天境界,第一重天:‘萬象微塵’……”
“師弟,怎麽了?”蕭清兒見楊真渾渾噩噩地站起,關切道。
“沒事。”楊真勉強笑了笑,道:“師姐,你自己一定小心照顧自己。”
蕭清兒憑女兒家直覺大有不妥,卻不知這初見的師伯祖究竟對師弟說了什麽,才有如此之變,心裏正百般揣測,這時空中一陣驚雷巨響傳來。
九團異彩在孤島上空不住移形換位,之間霹靂頻現,雷霆不絕,其內一道金色游龍一般的光影瘋狂攪動着,不住沖撞着子鼎,法力激芒眩若彩光,妖皇為首的九部衆破開仙器禁锢在即。
仙器周遭難以計數的妖怪盤旋飛舞着,游散天上地下的妖怪群一圈圈環聚了起來,漫天黑影躜動,喧嚣着,為各部族首助陣。
昆侖弟子聚首仰望那黑壓壓的一片,感受着那無所不在的強大妖力波動,以及不住顫抖若面鼓一般的地面,在這一瞬間,心中難免有末路之感。
“要我們能熬的過這一關,往後就不愁沒精彩日子了。”樂天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必須在他們沒有恢複元氣前,逐個擊破,否則不僅修真界,整個九州也将大難臨頭。”楚勝衣昂首望天,铿锵有力道。
蕭清兒等人幾可以想象九州黎民流離失所,十室九空,水深火熱的景象,聞言俱不由點頭贊同。
“我有個疑問。”楊真突然想起了一個難解之謎,“當初玉鼎祖師爺為什麽不将所有妖族徹底打得形神俱滅?”
他的話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卻無人有答案,一歧無奈嘆道:“非不願,是不能爾。”
“為什麽?”幾乎所有人齊聲問道。
“修道人走的是王道,殺戮過多,有傷天和,因果律例牽引下,勢必種下魔孽,更将引動九五大天劫,甚至神罰,那将是昆侖派乃至修真界所有修真之士的劫難。”一歧肅容道。
衆人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