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兩宗
就在雙方陷入沉寂,就在楊真震驚妖皇所言之時,妖皇作出了令所有人吃驚的舉動。他忽然一把抓起鳳岚,在昆侖派上下呼吸頓止、目光齊聚的瞬間,打出一道柔勁,将手中唯一的憑借高高抛送了出去。
人群中,一道青光閃動,接下了那飄落的白色身影,接着衆目睽睽下,蕭雲忘一把将鳳岚攬在了懷裏,視旁人如無物。
然而兩人很快分開了,臉嫩的鳳岚羞不可抑,醒神過來大發小兒女情态,輕捶了愛侶兩下,躲在了蕭雲忘身後。
蕭雲忘的舉動落在衆多同門眼中,卻僅僅博得善意一笑,他們早熟知其任情不羁的性子,不以為怪。唯有法宗一德真人搖頭苦笑,當年若非一元真人求情,他斷也不會允下兩人結合。
局面急轉直下,這樣一來,昆侖派再無所顧忌,一個玄字輩弟子性命與上古妖族首領相比,孰輕孰重,可想而知。
妖皇孤身伫立在雲霄上,昂首登雲,胸前虎背亂發飛舞,屹立英姿就像三千年前那樣的孤獨,面對四方一聲令下,就将全力撲殺的昆侖派菁英,他還是當年一般的無畏、無懼。
“為什麽?”楊真困惑于妖皇放棄了唯一的護身符。
“你真以為某将那女子拿作人質?”
“難道不是?”
“某的幼女當年被你昆侖所擄之時,也就與你一般大小,她美麗,勇敢,驕傲……在陽岐山星陣外,她生生被你昆侖先祖打的魂飛魄散,某恨啊,某恨……”
妖皇的話讓楊真無言以對,他體會不到那為人父的心情,對久遠的舊事更是一無所知,但能感受那種悲哀和恨意,可他為何又放過了師娘呢?
“雲忘,你以為該當如何?”一元真人寧靜的神情,讓人無從揣測其心意。
“生亦昆侖,死亦昆侖……師尊只管下令。”蕭雲忘緩緩低首。
一元真人聞言并未有所行動,雙目望着無限的虛空深處,似要看破那缥缈的未來。而此刻,全場都在等候他口中的谕令。
“你真不顧你小弟子嗎?”一旁驚魂甫定的鳳岚突然問道。
“師尊能知過去未來,天機盡在掌握,若然不幸,一切命數使然。”蕭雲忘緩緩吐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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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幹道宗門下聽得兩人對話,面面相觑,目光再次聚集在他們的掌門真人身上。
這些話盡落楊真心神深處,激起一波波驚天漣漪,師父竟然置他生死于不顧嗎?
妖皇并未給他思索的機會,伴随着他一聲仰天悲嘯,天地風雲色變,一條雄壯的身形一陣模糊扭曲,消失在卷起的雲霧中。
突然爆起的迷霧怒潮一般無垠彌漫開去,昆侖諸人頓時六識不辨,紛紛怒喝聲中,自主發起了反擊。
就在這時,一道濃烈若實質的金色光芒自雲海上沖天而起,令半邊蒼穹一片金亮,接着一陣無邊無際的壓力橫空而生。
昆侖一衆在雲海霧障中極目仰空,只見一座方圓裏許、閃耀着萬丈刺目黃芒的巨大山蜂,轟鳴着橫空降世、半空浩瀚的氣浪滔天翻滾,卷蕩天地之間,直欲掀翻九重天霄。
罡風中雷霆炸起,一道青色怒電撕破長空,無遠弗屆地卷了開去,裂雲掃霧。
“轟隆——”
打神鞭抽上天降奇峰,發出了沉悶巨響,雲開霧綻的瞬間,轟下的山峰顫了一顫,蓋天之勢依舊不可阻擋。
“好妖孽,老夫小看你了。”
雲海中傳來一德真人驚怒的大喝,随即無數條青色怒蛟,從八方飛射卷向無中生有的五行土峰。
神器的威力當真非同小可,再一次重擊,狂龍裂土,震天巨響中,初生的巨大山體瞬間崩塌成無數巨岩,瘋狂旋轉着轟下,漫天砸向了四面八方攻上的昆侖門人。
霎時,數十道眩目的法寶在雲霧中亮起,紛紛轟向呼嘯而下的巨岩,炸起一團又一團土暴煙塵。
“昆侖小牛鼻子,某領教了。”
長空傳來妖皇狂放肆意的大笑聲,就在這時,一道自九天而來的無窮吸攝力驀然而生,方圓十裏的漫天煙瘴和塵埃,如長鯨吸水一般轉眼就被吸卷一空。
天空頓時明朗無際,回複初景。
眼前豁然開朗的昆侖道法兩宗一衆,只見一道鋪天蓋地、遼闊無邊的白色袍袖在頂空鼓蕩着飛速收斂。而那道羅天圈罩、黑不見底的袖洞當口,一道游動的金色遁光正極力掙脫內裏的法力收攝。
頃刻,衆人就見到其後遮天大袖的主人掌門一元真人,但見他長空袖舞,在雲袖中隐現,恍若金仙下凡。
“是袖裏乾坤!”雲散在四面八方的各宗門下終有人回神過來,大聲驚呼。
“掌門師兄果是不凡。”一德真人一臂青色電光纏繞,遙遙伺機在左右。
“妖皇前輩,果真不肯接受一元的好意?”一元真人聞言僅僅是微微一笑,将衆人的目光引向了依舊被袖底困住的妖皇。
“初入大乘,在你人族算是難得一見了。”妖皇身在劣勢,依舊不肯松口。
一元真人搖頭嘆息一聲,驀然又揚空出一手抛空打出一道白光,頃刻間一輪銀白圓盤高挂天際,放射着曦白柔和的光芒。
“是昊天鏡!”又有人驚呼出聲。
一道通天白色光柱從天際直射而下,罩在閃電挪移的妖皇身上,頓時凝固了他的身形,僵持在半空。
“你有伏羲遺寶又能如何,某正求之不得呢,哈哈哈……”
在那昊天寶鏡自古傳聞中能通過去未來,破世間萬法的神奇法力籠罩下,古怪的是,妖皇不僅沒有恐慌,反是欣喜若狂。
在他冥定虛空的此刻,前有道尊的袖裏乾坤招呼,後有法尊的打神鞭照應,左右有着數十名各宗菁英虎視眈眈,遠近形成了天羅地網。妖皇可說是窮途末路,俯首不遠。
可眼下妖皇竟像魚兒重歸水中一般歡愉自得,為何會這般呢?
昆侖派上下的疑惑沒有保有多久,四肢大張,渾身無比舒展的妖皇身外忽然長出無數金色刺猬,轉眼凝聚成一柄巨大的金劍,人劍真正融為一體。
如虛似實的金色劍身上,血色電芒在白色寶光下瘋狂攥動,瘋狂地吞食着那號稱一切妖魔邪道克星的昊天神光,似乎寶鏡神光成了那天誅內百多個神魄的補品一般,十分詭邪。
雷霆炸響,霹靂連綿,漸漸那血色妖電變成了蒼紫色電芒,流轉在金色劍身上,一股莫匹異力滋生彌漫。
不僅一元真人眉頭大皺,其它昆侖派中人也大覺不妥,只是卻說不出究竟問題出在何處。
此時楊真只覺金丹內初孕的元神仿佛沐浴在仙湯玉液中,整個心神蓬勃活潑,直欲飛升九天。
“小家夥,某去也。”
心海裏一聲震喝驚醒了心神俱醉的楊真,忽然之間,他只覺身軀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六識回體,體內虛蕩蕩一片,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元氣一般。
就在那之前瞬間,似是蛻變完功的天誅,脫離了楊真的肉身,化做一道激芒沖天而起,瞬間穿破了昊天鏡的神光法界,直欲遁天而走。
“哪裏走!”一元真人大喝一聲,如有神應,翩然蕩袖回身,同時招回在天際團團轉的昊天鏡,閃身追了上去。
而一德真人卻緊掇妖皇占據的原身不放,打神鞭在天誅遁飛的剎那就應勢掃了過來,織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電網。
而此時,剛靈神歸位的楊真周身法力不及運轉,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刑天之鞭卷來,罡風襲面,眼前盡是一片綠色電芒。
完了,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頭。
“師叔手下留情!”
早就預在左近的蕭雲忘見狀被迫出手,在那生死旦夕,十八道璀璨劍光,排空交錯斬出,形成一道渾圓周天劍網攔截住了如龍鞭勁。
轟鳴聲起,劍網瞬息潰散,漫天激芒若星辰熒光一般炸開,鞭龍也一觸即收。
“大膽!”
一德真人手挽神鞭,怒眉瞪了膽敢擋駕于前的蕭雲忘一眼,他雖是在斥責蕭雲忘,目光卻随即望向了一元真人所遁虛空。他此刻也是疑惑萬分,那妖皇竟棄身借劍遁走?
可為何他分毫察覺不到這內裏關竅?但一元真人追去無不證明,妖皇确實遁走了。
他的目光又回到蕭雲忘師徒兩人身上,适才蕭雲忘将他倉促發出的神鞭之力輕易化解,暗暗有幾分心驚。
“師叔,妖皇已離去,請恕雲忘不敬之罪。”蕭雲忘自知法尊不好相與,搶先道歉。
“你等留下看好此子。”一德真人此刻無心計較,匆忙再掃了被打回原形的楊真一眼,虛空一閃,追了出去。
看着适才威風八面的“妖皇”落在蕭雲忘手中,一衆原地待命的道法兩宗真人都圍了上來,并未尾随二聖而去。
楊真睜大眼睛看着四周一個個神态各異,氣度不凡的仙家真人,駕雲清霄,猶自覺得置身大夢中一般。
自己得救了?一時之間,他竟有些不敢置信。
“真兒,你沒事吧?”楊真耳邊傳來師父熟悉的嗓音,忽覺身上一輕,腳下落在了軟綿綿的法雲之上,回頭卻見師父一臉關切地看着他。
“弟子……沒事。”楊真目光落在了剛趕至的一個白衣美婦身上,心中一個激靈,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蕭雲忘看了面色有異的愛侶一眼,嘆息一聲,輕手放開了楊真,一時三人都有些尴尬。
“蕭師弟為何橫阻法尊,包庇門下?”一個陰柔好聽的聲音傳來,法宗紫桑真人手挽拂塵,從人群中飄然而出。
“紫桑師兄此話可大可小,我道宗可擔當不起。”蕭雲忘眉頭一軒,平靜地望向來人。
“此子縱是你弟子,但焉知不是與妖皇有所勾結,那妖孽眼見形勢不妙,此子便成了棄子,蕭師弟千萬要慎重啊。”紫桑真人話裏有話,他身後跟來的一群法宗真人挑眉斜眼,也大有附和之意。
“紫桑師兄不知前因後果,怎可妄自加罪?”鳳岚一旁冷冷插口道。
“鳳師妹的涵養,師兄佩服,呵呵。”紫桑說着,目光在鳳岚和楊真兩者之間游走,面含說不出的意味。
鳳岚一下子就燥紅了臉,見衆多同門在場,不便發作,索性悶哼一聲,撇頭不再說話。
“莫非紫桑師兄看不出此子身內妖氣盡褪,已是清淨之體,若是紫桑師兄門下遇到這等絕世兇頑的妖孽,怕也難逃一劫吧?”天外峰掌座紫軒真人與另一班道宗門下看不下去了。
道法兩宗門下,不自覺分成了兩方陣營,彼此暗含相颉之意。
“蕭師弟剛從陽岐山歸來,我等對內中詳情都頗為好奇,不知師弟可解我等之惑?”昆侖派掌律真人紫霆輕咳一聲,橫在壁壘分明的道法兩宗之間,作起了和事佬。
這時,天穹蒼茫深處,一陣連綿驚雷傳來,奇彩異光閃耀不斷。
俊逸不凡的紫軒真人仰空慨然道:“有掌門真人出手,這妖孽定然手到擒來。”
紫桑真人一手輕撫着下颌道:“紫軒師弟說的極是,極是啊,有我昆侖道法兩尊同時出手,這天下哪還有可堪匹敵之人?”
昆侖群雄彼此相顧,皆點頭稱是,縱然派內有宗派之争,卻無妨昆侖二聖威名,試問誰敢輕辱九州道門領袖威嚴?
而此時,楊真卻沉浸在自己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中,盡管他修為不曾大進,卻驚喜地發現體內百脈和關竅比以前強韌開闊百倍,更有許多不明的微妙變化,真元如流水一般在經脈中歡呼流淌,法力更圓轉如意。
他隐隐明白,這些都是那妖皇所帶來的奇妙變化,想着,不由為那遁走的老妖有些擔心,心情激蕩下,竟未把眼前圍繞他展開的争端放在心上。
天極深處,一元真人掌心內托着一柄紫電閃爍的三寸金色劍丸,卻出神地望着蒼茫天霄,神情肅穆。
一德真人負手虛蹑一畔,看着他手心不住掙紮躍動的奇劍,眉頭緊蹙,良久,終是忍不住發問。
“掌門師兄,為何任由他離去?”
“非不欲,乃不能爾。”一元真人搖了搖頭,忽然又嘆道:“希望他能給我昆侖找一個完滿的答案吧。”
“他?”一德真人殊為不解。
“該來的,總歸要來。師弟,看來你我仙期要延後了。”一元真人轉頭豁然一笑,甩手袖袍,收到背後。
“掌門師兄言重了,身為昆侖弟子,守護九州清平,責無旁貸。”一德真人腦海裏久久浮現一元真人那奇特的笑容,自顧搖搖頭。
二聖一先一後,消失在玉霄。
陽岐山驚天之變,魔道北昆侖挑戰,妖皇大鬧昆侖仙府,接踵而至,将昆侖派近千年的平靜徹底打破了。
封印數千載的萬妖破封而出,去向不明。在這背景下,隐隐透露出的妖魔兩道暗中勾結的可怕跡象,令昆侖派上下卧寝難安。
當即,昆侖掌門真人發下數道谕令,遣下門人,緊急将封印之變的消息傳到了九州修真各界宗門,以示戒備。
然而大浪風波下,依舊潛伏了暗潮。一名玉霄峰弟子為妖皇附身大鬧仙府,甚至令近百名年輕弟子受了不輕的傷勢,道法兩宗就這此展開了明裏暗裏的較量,盡管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事情依舊擱置未解。
在有心人眼中,自然看得出這是昆侖兩大勢均力敵的宗派——道法兩宗在年底十年一度的昆侖峰會即将召開前,暗中角力的前奏,一向平和的仙府已經開始彌漫兵戈殺伐之氣。
數日後,太昊峰,昊天殿上。
雄偉莊嚴的殿堂中門大開,清晨的日輝從堂前灑落在青玉地板上,将大殿內映照的一片清幽光潔,值此靜谧的殿堂裏,顯得分外肅穆。
殿上莊嚴高踞的原始、道德、靈寶三清神位下,昆侖派道法聖三宗主位,道尊一元真人居中為首,左側為法尊一德真人,唯有右側聖宗主位空空無人。
殿中筵開兩列席位,足有十八席,道、法兩宗左右為首,丹陽宗、劍池宗掌座真人其下,餘下諸峰門下菁英敬陪下席。
在後席,不少師長還帶上了門下得意弟子同參,整個大殿中滿滿當當将近百來人,有道有俗,紫衣青袍白衫,陣營分明。
眼看時辰已到,掌管金鐘院的真人側站一旁宣告宗會人脈已齊,悠長清朗的聲音回蕩殿堂,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殿上二聖身上。
一元真人看了眼身側泥塑菩薩一般瞑目沉思的一德真人,正首肅容,開門見山道:“掌禮堂各脈下山傳訊弟子可有回信?”
話音剛落,左右兩側席下各走出了三名紫袍真人,其中一人當先上前躬身一揖,回禀道:“禀掌門真人,劍光回訊,北地天柱山靈霄派業已傳達完畢。”
見一元真人颔首,那人說畢退後,緊接着又一人上前道:“中土中南山太一門也通傳完畢。”待他退回隊列後,續又上前一人接報。
“幽州龍首山龍門道派,青州姑射山姑射劍派傳信完畢。”
“邛州雲頂山天佛寺,以及羅浮山遁甲宗傳信完畢。”
……
最後作結一人卻是掌禮真人紫桑,他神色有些微窘迫,猶豫片刻,終道:“除了……海外各道,和一些隐秘宗門,已盡數傳達到位。”
一元真人邊聽邊颔首,到聽到海外之時,與一旁一德真人不約而同交換了一個眼色,殿中也有不少人凝神注目,神色有異,一元真人最終沉吟片刻後,道:“海外那邊……本座以千裏水鏡之術與一些故友交代了詳情,當不致誤事。”
一德真人默然點頭,也道:“南方泸州雲夢大澤,巫脈一系雖與我道門不合,但也勉強算我正道,本座看在他們與我昆侖上古淵源的分上,也算盡了道義。”
一元真人側首微笑點頭,表示贊同法尊所為,在他示意衆人退下後,道:“我昆侖身為九州道門領袖,任重道遠,唯有與各道同氣連枝,攜手共進,才能應對日後妖魔兩道的挑戰,對此各宗可有異議?”
“法尊座下紫桑有一議。”右首紫桑真人再度離席站了出來,這次他雙手掌了一支玄青令牌。
“哦。”一元真人有些意外,但還是微點了點頭,一旁的一德真人卻微微皺起了眉頭,看着自己的門下。
紫桑真人左右環顧一番,這才微禮道:“掌門真人,法尊在上,我昆侖派雖長期占據中土道門領袖之位,卻是松散之盟,缺乏約束力,尤其這天下太平甚久,不少宗門早就對我派昊天令陰奉陽違,此番妖魔再掀風浪,正是我派再振天威良機,紫桑個人提議,召集中土道門各宗各派,再決盟約。”
他話音未完,殿下早已是鬧哄哄一片,交頭接耳者甚多,當中不少人大有振奮之色。
“肅靜!”一元真人輕喝一聲,見殿上安靜下來,這才道:“你們以為如何?”
“此議茲事體大,紫霆以為時機尚不夠成熟,當慎重行事。”右首盤座的紫霆真人秉持掌律令站了出來,恰好在紫桑真人左側。
紫桑真人轉頭向紫霆真人笑了一笑,兩人不經意間彼此眼神掠過銳芒,正是針鋒相對,互別苗頭。
“紫丞以為,紫桑師弟所言甚是,只是稍微急了一些,不妨借年底峰會舉行之時,廣邀各道前來觀禮,商讨妖族卷土重來之事。”紫丞真人佝偻着身子也慢騰騰站了出來。
堂上二聖聞言神情各有不同,一臉刻板的一德真人暗有嘉許之色,一元真人卻慎微道:“我昆侖先賢無不載德厚道,萬不可因私利離間了我道門之誼,因小失大。你們三人所言皆有其理,然而目光卻局限在了眼前,你們可知為何?”
不等衆人有所反應,一元真人目光指向了左側第三席:“雲忘,你可有看法?”
蕭雲忘從容不迫地站起,持禮道:“據我昆侖派所掌握的情況,妖族短期內恐怕難以進襲九州,我昆侖應當主動出擊,掌握妖族在歸墟的一舉一動,方可從容進退。此外,妖魔兩道既已暗合,我們眼下只怕是更多的是要警惕魔道暗中的動靜。
“至于盟約一事,昊天令因開山先祖鎮妖之功而來,如今封印已潰,昊天令自是名存實亡!”
他後半句一出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殿中上下嘩然一片,然而蕭雲忘卻對指谪的目芒視若無睹,冷笑一聲,續道:“蕭某以為,號令三界固然重要,但要取得各道鼎力支持卻非是易事,盟約應當水到渠成,不可急功近利。”
一元真人這才撫須含笑,露出了滿意之色。
這時,早已按捺不住的紫桑冷哼一聲,振聲駁斥道:“蕭師弟昊天令一說,紫桑不敢茍同!我昆侖派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千年鼎盛之時,唯有竭力進取,才不負我昆侖聖明!”
丹陽宗掌座紫幹真人也站了起來,看了殿心幾人一眼,負手輕描淡寫道:“蕭師弟所言甚得我心,幾千來,各道實力只怕暗中已然有了巨大變化,我昆侖不當拘泥于過往,躺在先祖的功績上睡大覺。”
“好,說得好啊!”紫桑真人蒼白的臉色驀然紅潤一片,戳指紫幹真人道:“丹陽宗一句話,就把我昆侖無數後輩的功績抹殺得一幹二淨,紫桑無話可說。”說罷,回首霍霍有聲地甩了甩兩袖,一臉不豫。
場中局面頓時熾烈了起來,各個枝脈的人紛紛各抒己見,吵了個翻天。
堂上二聖一言不發,靜默地看着堂下局面。
“靜一靜,靜一靜!”久不置一言的紫霆真人高舉掌律令朗聲喝住了局面,環顧一周,這才道:“諸位稍安毋躁,還請掌門示下。”
殿中目光再度聚集在堂上。
一元真人忽然問道:“一德師弟可有看法?”
一德真人一覽堂下衆人,一字一頓道:“掌門師兄得了個好徒弟。”說罷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一元真人一怔,望向堂下風骨傲然的蕭雲忘,暗嘆一聲,道:“盟約一事暫且不提。不過,紫桑所言卻不無可取之處,就如紫丞所提,在峰會之期廣邀各道觀禮。
“此外,今屆昆侖峰會為期不遠,峰會籌辦向來是道法兩宗共同主持,此番也不例外,希望各宗各脈能齊心協力,為我昆侖發掘出新一代棟梁之才。”
堂下衆人齊聲應是。
“可還有他議?”一元真人又道。
“師尊,尚有一事未結。”在衆人探詢的目光中,紫霆真人微一沉吟,道:“道宗玄字輩弟子楊真尚且禁足在掌律堂。”
“這是何故?”一元真人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