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你不要逼

接吻是什麽感覺？

張雲清沒談過戀愛的時候, 對這一點很是好奇。

問劉靈, 她也說不出來, 只告訴她去談個戀愛就知道了。

後來她談了，還結婚了, 再分析……就是，那個樣吧。

沒有什麽不好，但也沒有小說裏描寫的那麽美好。

而現在, 她則是不知道了。

在李澤庭剛親上來的時候，她是驚愕，再之後, 就是空白，如同外面白茫茫的雪地。

亮, 極度的光明, 卻又仿佛什麽都沒有。

在她沒有感覺的時候, 身體就軟了，兩腿微微的顫抖着, 直到李澤庭抱着她, 她才有了別的意識，卻還是迷糊的。

“我喜歡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 李澤庭移開了唇，她擡起頭，就見他直直的看着自己, 黝黑的瞳孔裏，全是她的身影。

驀地一下, 張雲清只覺得眼前像煙花一樣絢麗起來，而那些被忽略的被刻意淡忘的碎片都浮現了出來。

醫院裏，李澤庭哄着她喝粥；

電話裏，李澤庭無奈的輕笑；

絨花樹下，李澤庭看着她的目光……

很多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

她呆呆的看着李澤庭，後者摸了摸她的頭發，再次道：“我喜歡你。”

張雲清不由得心中一緊，向後退去，但她又被李澤庭圈着，這就退不出去，一用力，差點摔再那兒，李澤庭拉着她，目光卻始終盯着她。

張雲清被他看的心慌意亂嘴唇發幹，張開嘴，卻說不出話。

“雲雲？”

“師、師兄……”張雲清咬了下牙，“我……”

“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

張雲清看着她，李澤庭也看着她：“但他有女朋友。”

張雲清咬着牙。

“而且是很要好的女朋友。”

張雲清沒有說話。

“他們不會分手的。”

張雲清身體一僵，她下意識的想反駁，張開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李澤庭看着她，張雲清掙脫了他的手向後退去，她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後退，而李澤庭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後腿一下下變的不一樣。

從熾熱到冰冷，卻依然執着。

“師兄，我可能……”

此時，張雲清已經靠在了牆上，後背的支撐讓她回過點神兒，也讓她有了幾分安全感——李澤庭此時的目光，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難受、心疼，還有……恐懼。

她顧不上分析，也沒有力氣去分析，只是下意識的想逃離。

她吞了口口水：“旅行社那邊……一直想讓我回去……我、我也一直……”

“葉敬那邊有點忙，我一會兒就要到他那兒。”

張雲清看着他，他垂了下眼：“這一段，應該都不會過來了。”

說完，他就轉過了身，張雲清一怔：“師兄……”

“雲雲。”李澤庭沒有回頭，只是停在那裏，遲疑了片刻，然後才忍耐的道，“不要讓我……做出将來會後悔的事。”

他說的很輕、很慢，卻很克制，張雲清頓時，再說不出一個字。

她朦朦胧胧的有一種，再說要離開，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的感覺，這一刻的李澤庭不是那個人會對着她微笑，哄着她開心師兄，甚至不是那個坐在主席臺上，被學校領導吹捧的榜樣，這一刻的李澤庭，仿佛，另一種生物……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又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心很疼，疼的她連自己什麽時候哭了，都不知道。

這個下午張雲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的，她好像發了一下午的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想，當她有意識的時候，是猴子來敲門：“那個，雲清，路不好，我送你回去吧。”

張雲清看着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走啦走啦，工作什麽時候都能做，不差這一會兒。”

張雲清眨了下眼，站起來就向門外走去，不過又被猴子攔住了：“雲清啊，你的羽絨服，就算是坐車，外套也是要穿的啊。”

張雲清怔了一下，拿過羽絨服，卻沒有穿上。

猴子見她這個樣，抓抓頭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跑出去，把車開了過來。

到了車上，猴子才再次開口：“那什麽，老大就是這個樣啦。”

張雲清轉過頭，迷惑的看向他，猴子道：“咱們犯了錯，老大也是會罵的，不過只要不是故意的，老大都會負責收尾，該扣工資扣工資，不過之後該怎麽着還是怎麽着。”

張雲清抿了下嘴，沒有說話。

猴子想了想：“那個那個，我給你說件事，你可別說漏了啊……其實剛才是老大給我打電話，讓我送你的，說天不好……其實也不光是今天，這幾次刮風下雨什麽的，老大要是自己走不開呢，都會安排個人去接你們。所以所以……老大罵人是兇，但對咱們也真好，特別你和劉靈是女生，真的很照顧的。”

張雲清微微的點了下頭，輕輕的應了一聲。

第一次的時候沒感覺，第二次的時候感覺不明顯，第三次第四次……其實已經有了某種猜測，但也沒有多想，就以為是那種不用搬東西的女生待遇，就以為……

不，其實是她，不敢多想吧。

想到這裏，她不由自嘲的笑了，但在笑的同時，又眼眶發熱。

她垂下頭，捂住了自己的眼。

猴子從倒車鏡裏看到她這個情況，不敢再說什麽，心說李澤庭對張雲清也真是太嚴厲了，過去學生會也有女生犯過錯，也沒罵成這樣的，張雲清犯了再大的錯也不能這樣啊——就她負責那版塊，随便能犯什麽錯啊！

他這麽想着，在送完張雲清給李澤庭彙報的時候，就不免把情況說的嚴重了些。

“她……哭了？”李澤庭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只覺得心中絞痛。

“是啊老大，哭的很難受了，雲清真是個好妹子啊，就算現在病毒改追劉靈了吧，雲清也還是有人心疼的……”猴子也不知道說什麽的胡言亂語着，那邊李澤庭苦笑着挂了電話。

他挂電話的時候好像還是平靜的，只是在下一刻一拳打破了身前的窗戶，外面的寒風洶湧的倒灌進來，他卻沒有任何感覺，只是看着白雪和黑夜交錯的地方，心中百味。

張雲清回去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劉靈不在，黃曉梅幾個也去吃飯了，只有老大在和男朋友打電話，見她回來，點點頭，也沒有留意。

張雲清機械的脫下衣服，爬到自己的鋪子上，拉上簾子，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什麽時候，宿舍裏熱鬧了，好像有人在打趣劉靈；

而又不知道什麽時候，宿舍裏安靜了，再之後，就是一片黑暗。

當外面又一次泛亮的時候，張雲清對自己笑了笑：“沒有關系。”

她輕輕的，幾乎無聲的對自己說。

沒有關系，她還活着；

沒有關系，她四肢還健全；

沒有關系，她頭腦還清醒；

沒有關系，她，還重生了。

她已經得到了比很多人都多的東西，這一點，又算什麽呢？

她咬着牙爬起來，在水房用涼水洗了把臉，穿上衣服來到外面，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拿出手機。

要求不高的話，她現在手裏的這個，已經能被叫做手機了——能真的拿在手裏，并且能玩貪吃蛇了。

當然，這不是她買的。

是上一次雲騰做某個通訊器材時，對方送的，全雲騰的，都有。

不是最新的，也是一款時下很時髦的機子，劉靈去看過價格，要三千多。

她當時也沒有多想，只是感嘆雲騰的福利，現在再想這事……就有那麽微妙了。

整個雲騰，也只有她和劉靈，沒有手機了……

她咬了下牙，不讓自己再想，撥通了李澤庭的電話。

雲騰很好，非常好，雖然她早先沒有想過，但這很可能是她重生以來，兩輩子加在一起，最大的機遇。

無論她是不是要讀研，是不是要翻譯小說，目前做的，對她來說，都只有好處。

但她，也真不能再做下去了。

想到這裏，她想自嘲，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電話響了一聲又一聲，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那邊接通了，傳來的卻不是李澤庭的聲音。

“喂？喂喂？草，又沒信號？”

“李澤……源？”她試探着開口。

“張雲清？”那邊李澤源也反應了過來，“你打我電話幹什麽？”

“……我找師兄。”

“哦哦，這是我哥的，那什麽我哥還沒醒，你要不急呢，一會兒再打吧，說起來你昨天可是夠厲害的啊，什麽時候咱們再約一場？”

“……也沒什麽事，不過麻煩你給師兄轉達一下吧。”

“什麽？”

“旅行社那邊缺人，我以後，就不去雲騰了。”

“哦……什麽？喂喂，不去雲騰？你……哥？”李澤源正要跳腳，電話就被抽走了，他回過頭，就看到他哥一臉黑青的站在那裏，頓時，他就說不出話了。

李澤庭看了他一眼，他自動自發的向房間內退去。

李澤庭看了一眼，還在通話狀态的手機，回到自己的房間：“雲雲？”

“……師兄。”

“你剛才，在同阿源說什麽？”

張雲清頭抵在牆上，滿面苦澀：“師兄……”

“雲雲，我不逼你。”看着外面已經放晴的天空，他慢慢的開口，“你也，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