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多想一點

《偶像起點》的錄制全部搬到了市郊。一個攝制大本營, 旁靠三間工作室和一間後勤倉庫。偶像學員另外有宿舍，就在距離大本營不遠的湖岸邊, 天氣好的時候, 水石明淨。導師們另外安排了獨棟的別墅群, 距離學員宿舍有段路程，裝修照着市面上的規格, 緊挨着湖邊，景致怡人。

因為籌備較早, 半年多前，《紐約往事》剛開機那會, 盛娛黃衛信就開始準備這個項目了。早期投了不少錢, 就買地建場這塊，盛娛注入了前期百分之六十的資金。

那時的想法就是，如果效果不好, 後期就改建別墅區, 好歹也能靠着房地産拉回點本, 不至于太慘。

周程和知道黃衛信這個“後路”的時候，哭笑不得, 但也很無奈。

到那時候，就是真沒辦法了。

不過這一路的風景确實不錯。

如果風能小點，溫度零上那就更好了。宋以深想。

因為臨時聚集了幾百來號人, 又是娛樂圈剛火的新興綜藝，後期的探班采訪只會更多。沿湖的樹叢都被仔細打理過，照明也別具一格, 看得出來是經過幾次設計了。

走在夏時優身邊，沉默着将周遭慢慢打量完的時候，宋以深其實有點餓了。

但是眼下的情形過于......

歲月靜好。

宋以深舍不得浪費。

好幾次餘光裏看到夏時優安靜的側臉時，心裏總會升起一種很特殊的感覺。類似于久別重逢，熟稔柔軟，像是風裏捎帶來的靜谧湖聲。但隐隐又摻雜着一絲清醒的苦味，在最深陷的時候，自動注入一劑，不痛不癢，無關緊要，但周而複始，折磨難堪。

也許是高位者獨有的敏銳，察覺下屬的情緒變化對于夏時優來說越來越得心應手，這個時候的宋以深，抛開其他蕪雜的念頭，對于夏時優來說，看上去就像是餓了。

“你吃晚飯了嗎？”

夏時優沒有和宋以深對視。或者說，在工作室轉身的那刻之後，兩人就沒有再對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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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夏時優也只是目視前方，看着訓練營裏閃爍出的五彩斑斓，耳邊是越來越近的震蕩音響聲，臉上沒什麽神情，就連疲憊也很淡。

宋以深沒料到他會先和自己說話，便下意識回道：“沒。”

純粹本能，但說完就後悔。吃什麽飯！抓緊談情培養感情啊！

夏時優卻好像聽得到他心裏的暴躁，嘴角有幾不可見的笑意，又走了幾步後，指着不遠處陸陸續續有人進出的地方說道：“這個時間應該沒什麽吃的了，不過可以看看，我們提供的夥食還是不錯的。不知道大明星吃不吃得慣。”

宋以深無所謂，“我不挑”。

後勤的餐廳是專供學員的，這個時候已經超出飯點三個多小時了，只剩少量的夜宵。很少有學員來吃，畢竟對于明星來說，控制飲食幾乎就是日常。除了那些需要在其他技能上臨時補課的偶像學員，訓練得晚了就會來吃點。

餐廳裏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夏時優帶着宋以深去後廚看了眼，還有幾碗雲吞面，一些點心，水果倒是不少，擺了滿滿三大架。

開完會就被宋以深驚吓，夏時優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一路走過來嗓子又幹又澀，見中間一層的架子上有切成小塊的冰鎮西瓜，想也沒想，拿起一旁餐具盒裏的叉子就叉着吃了一口。

甘甜的西瓜汁浸潤在嘴裏的時候，夏時優低低垂着的眸子才意識到身旁宋以深的笑，擡眼鼓着腮幫子，幾下小幅度的動作後，咽了下去。然後，一貫冷漠的夏總食指輕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開口無事發生：“你要吃點嗎？”

宋以深拿叉子也叉了一塊，入口冰涼，甜絲絲的。

夏時優趕在後頭又小口塞了兩塊，咀嚼的幅度看似很小，但是速度快。

宋以深好笑又好玩，沒有說什麽。

解了渴，嘗了鮮，就開始搜尋別的。深紫飽滿的葡萄裝了十幾顆在盤子裏，夏時優轉身準備找個地方坐着剝的時候，狀似無意地制止了空腹吃水果的宋以深，全然忘了是誰帶的頭，語氣還挺嚴謹：“我建議你吃主食。”說着視線準确無誤地指向那幾碗熱氣騰騰的鮮蝦雲吞面。

宋以深剛想說什麽，夏時優掉頭就不管他了，自顧自端着盤子在偌大空曠的餐廳裏找了個偏角落的桌位，放下盤子，拉開椅子，坐下來認認真真剝葡萄吃。

宋以深彎了彎嘴角，回頭端上一碗面，搭配一個香菇素菜包子，兩個實在的肉包子，就去找夏時優。

剛準備出後廚的時候，迎面忽然一陣喧鬧。

接着就是有一點熟悉的聲音：“宋老師！”

林星和幾個學員勾肩搭背，滿頭大汗地沖了進來，看上去像是剛訓練完。

乍一撞到宋以深，個個都像見到外星人似的，目不轉睛地盯着瞧，恨不得找出一點非人的神秘感，神情除了崇拜還是崇拜。

“宋老師你怎麽來了？”林星看上去比別人更活潑些，對宋以深也更親昵。

畢竟兩人合作過一部電影，在劇裏他還是宋以深的“兒子”。

有這層關系在，林星直接上前就要幫宋以深端了面，擡頭笑得燦爛：“宋老師是來代替陳映川老師的嗎？”

《偶像起點》一共四位導師。路莫奈以導演的身份原本将擔任其中的一位，但因為後來的檔期和《紐約往事》撞了，再加上本人身體原因，最後換成了王衢。

而瞿靖和林眉娅，分別代表綜藝圈和電視小熒幕的導師。陳映川作為最具原創能力的影帝，就成了電影圈的代表。

“陳映川老師太嚴厲啦，我們都盼着換人呢！”

一位個子稍高，戴着黑白運動發帶的學員，一邊勾着林星脖子，一邊笑嘻嘻。

在打量了幾眼宋以深，見他看上去并沒有什麽耍大牌的感覺後，其餘的一些人說話就大膽了些。

“就是！宋老師也牛逼，《鹿特丹》我看了三遍！飛車那段的——”

餘光裏的夏時優依舊安安靜靜地坐着剝葡萄，對這裏發生的一切恍若未聞，宋以深無端有些煩躁，打斷後笑得疏離又禮貌，“不是。你們繼續，我吃完就走”。

林星讪讪縮回手。

一衆新生偶像恭敬目送宋以深走向夏時優。

“你知道那是誰嗎？”戴着發帶的學員好奇問道。

林星用力聳了下肩膀，推開同伴的手臂，“知道。我們老板，夏時優。幾年前還和宋老師傳過緋聞，好像是宋老師唯一承認的戀情......”

“我靠！什麽時候的事？”

“好久了......”一些人竊竊私語，圍在後廚看着不遠處的兩人，一個剝葡萄，一個吃面吃包子，就是不說話，安靜得詭異。

“就是炒作啦！”林星也端了一碗面，拿了兩個包子，小聲八卦：“宋老師那時還困在案子裏，怎麽可能有閑心談戀愛。我們老板正好也要進娛樂圈，兩個人就正好喽！”

“你說他們這次見面是不是就是因為換導師的事？畢竟陳映川老師的熱度和宋老師比，天差地別。”

“我覺得像是那麽回事......”

宋以深數着夏時優面前的葡萄，想着他會在吃到第幾顆的時候擡頭看自己一眼。

結果自己的面和包子都下肚了，夏時優還在低頭認真細致地剝倒數第三顆葡萄。

指尖染上了水淋淋的一層紫，葡萄汁滴落在指縫，順着手背聚集到腕骨，在最突出的皮骨下，凝成很小的一滴淡紫色水珠，要墜不墜。

宋以深凝神看着，下一秒抽了紙巾傾身給人擦了擦。夏時優這時好像才回神，低聲道了句謝。

那群咋咋呼呼的學員後來坐在了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吃完了也不消停，齊齊過來報備離開。

宋以深頭都大了，視線離開夏時優轉到那群小子身上的時候，娛樂圈素聞不是很好的脾氣就有些上來了。

然而一衆段位太低，個個追星似的興奮，大聲笑着說：“宋老師有空給我們簽個名嗎？林星一直拿着您簽名的專輯在宿舍跟我們炫耀呢！”

林星一下腼腆得不行，紅着臉磕磕巴巴對宋以深解釋：“不是......我沒有，宋老師——”

宋以深冷漠擡眼，打斷道：“我糾正一下。”

氣氛變得太快，除了模式化剝葡萄、貌似置身太空懸浮層的夏時優，其餘人等漸露不安。

再度開口的時候，宋以深笑得有分有寸，語氣很輕：“以後別叫我宋老師。大家都是演藝道路上的學生，我也不例外，不算什麽老師。”

一衆點頭如搗蒜，神情愈加敬佩。

“還有，我不喜歡簽名。累。以後別叫我簽名。”

搗蒜得更快了。林星尤其。

“早點回去休息吧。”

宋以深姿态随意，好像只是談了一場關于藝術人生的座談。

搗蒜的一衆人卻轉頭跑得飛快。

最後一顆葡萄吃完，夏時優覺得太甜了，有種往嘴裏過分填充糖精的感覺。回頭抽紙随便擦了幾下手，就要找水喝。

宋以深攔下，“一下喝水不好，過一會”。

夏時優點點頭，眼睛也不看他，偏頭望着餐廳門口，那裏只剩空調嗚嗚的輸送暖氣聲，再也沒人進來。

好一會，夏時優忽然開口說：“其實我不介意。你不用緊張。”

宋以深笑，他知道就好。

面前的這個人側臉朝着他，下唇的唇瓣也染了些紫，不是很明顯，有些濕潤。

宋以深伸出食指輕輕撚上去，夏時優怔愣回頭。

見宋以深很自然地放進自己嘴裏，夏時優微微皺眉，“你......”

宋以深坦然一笑，看着食指指尖，說道：“我知道。”

“只是和你有關的事情，我總是會多想一點，比你多介意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現階段的感情會比較慢，很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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