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上】

#歷了天雷劫，出得七色寶蓮，可不得來一趟吃喝玩樂睡小娘子（小龍仔）的旅行

且說太乙真人既保得住哪吒與敖丙二人的神魂，再以蓮花為他們拟身肉骨自是不難。

不曾想歷經種種，哪吒竟是真如師父與父母所願，要踏上正途——斬妖除魔，造福百姓了。李靖夫婦雖心有不舍，但終究拘了他這些年，如今終于好了，哪有不願他出門多多歷練，踏遍大好山河的道理。

哪吒正要上前拜別，走出半步見身後敖丙還立在原地面有躊躇，便知他心中顧慮。他可不容敖丙多想，一把拽過他的手，帶他與自己齊齊在師父與父母面前跪下。

太乙真人一甩拂塵，正經道，我徒兒須得謹記，渠門在外，行事不可莽一時之勇，曉得不？莫要打妖怪打得一上頭，就不管百姓死活咯。敖丙，你乖些，多管到他。

哪吒斜眉一挑，伸手觸上頸間乾坤圈，忽得就化作少年模樣。就是走了世人所謂的正途，他那狂傲脾性仍半分不改，嘴角一勾哂笑道，能管我的人怕是還沒生出來吧。

一旁的敖丙忍不住微笑，悄悄拿餘光瞟他，啓唇默念：日月同生，千靈重元，天地無量……

帥不足彈指間，複又變回幼童模樣的哪吒一張圓臉上滿是驚疑不定，他一會兒仰頭看向偷笑的父母、滿意的師父，一會兒去瞪身旁垂着眼看也不看他的敖丙。

你、你們！什麽時候——！？

太乙真人又一甩拂塵，點頭道，好得很，好得很。

這便上路了。說是斬妖除魔，那妖魔也是需要運氣去碰的。

兩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小子見什麽都新奇，剛出陳塘關不足百裏地，便給這人世繁華迷得走不動道了。

正是春日裏，河堤兩岸柳葉拂風而起，翠若明紗，軟如輕煙。河岸上的集市卻是大紅燈籠挂滿街，映得人流稠密，好不熱鬧。

這大城街景小小陳塘關哪裏比得，就是哪吒也未見過，更別提敖丙了。

敖丙見什麽都是好的，有趣的，可也是怕人的。他們才步入街頭，後邊就行人繼而湧※入。不知不覺他們已然混在人族之間。

敖丙緊張得虛虛握拳，不住轉着眼睛四下去看旁人，只怕他們看出自己有異。

其實他不必怕的，太乙真人為他塑肉※身時本要化去他的角，是敖丙自己謝絕了。雖然人們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但他不願為別人眼中的大山就全然否定自己的身份。太乙真人便略施一法，叫他不便時能自如隐藏。

這會兒他在旁人看來不過是個過分清秀的少年郎罷了，只是上回被人族包圍時的記憶實在不好，敖丙一時很難自在。

忽的手心一熱，接着便被扣住。不必去看也知道是誰，敖丙心下就安穩了，甚至能笑着開起玩笑來。他笑道，怎麽，舍得變回來了？

嘁，這裏人多，不牽着你怕你走丢。

哪吒假做不在意地兩眼一翻，手裏卻更握緊了他，把敖丙手心的細汗碾盡。

丢了明天我還得去官※府報尋人帖，麻不麻煩。說着他遞來根穿紅果的串兒給他，道，喏，我剛買的。

之前哪吒還在為敖丙與師父他們串通一氣怄氣，那麽些路他全是邁着小短腿兒一步步走過來的。時不時還要故意嫌敖丙大長腿走太快，自己跟不上。

一路上任敖丙好話說盡，他都一臉不爽理不都理，誰想這會兒忽然就好了。敖丙由着他牽着，兩人像孩童一樣在人群中拉手，他接過那木簽，笑問，這是什麽？

糖葫蘆，以前娘買給我吃過。哪吒說着已經一口咬下自己的，咬得糖皮一聲脆響，他一面嚼嘴裏的，一面極力推薦道，又甜又酸，好吃，你嘗嘗！

敖丙轉了轉指尖的木簽，在哪吒期待的目光裏也低頭怯怯咬上一口。

這是自泥土裏長成的紅果子，外頭裹的是四季花蜜熬就的糖漿，敖丙從沒嘗過。其實他們本不必吃東西，其他神仙就鮮少食人間物，只因食得了人間煙火味道，也就自然會懂得人間的一個情字。

怎麽樣？好吃吧！

唔，甜。

除了甜，他們還一路嘗了許多別的。原來是遇上這城裏有趕集，才這樣熱鬧，晚上還有祈願的花燈可放。他們沒有參與，只坐在遠處的高枝上遙遙望着。

見過山河社稷圖中的滿世蓮花，這些稀疏又飄搖的小蓮花燈自然就不夠看了。

沒意思。哪吒評價道，他搭一條胳膊到敖丙肩上，攬着他，另一手提着酒壇仰頭飲一口，說，不如我師父的項目好玩，下回見了他，我帶你進去玩玩，那叫一個刺※激。

喝過酒的哪吒身上似是比平日裏更熱了，不過伴着春日夜風反叫人覺得溫暖，想親近。

沒意思嗎？我倒覺得這也挺好的。

敖丙往哪吒身上靠些，歪過頭瞧着那些蓮花燈越飄越遠，又說，我剛才聽說放燈可以許願，你看這些燈，每一朵小小的燈都是一個小小的願望，多好啊。

他說這話時眉尾微垂，眼帶淺淺笑意，不知多叫哪吒心發軟。

這感覺似上回在七色寶蓮裏的，又比那回不同。他想親近他，但并不想做那事，那事做了敖丙要哭的——哪吒現在想看他笑着。

所以哪吒只是探身過去，親了親他的嘴，不看花燈只看他，問，那你的願望呢？

哪吒的嘴唇熱，還帶着辛辣酒氣，只是碰一碰敖丙就有種要被灌醉的酩酊感。他垂下眼眨眨，重複着哪吒的話。

我的願望？我也不知道……

他願望該是很多的，龍族的，父王的，還有天庭的。敖丙擡起眼睛回應哪吒的目光，說，此時此刻，我的願望是能與你多走些地方，往更遠的地方去。

這話說得可太讨人喜歡了，哪吒聽罷就攬着他摟過來喜滋滋又親一口，親得敖丙一下把角都冒出來了，忙擡手去捂腦袋。

敖丙在急急地把角變回去，一旁哪吒倒毫不在意地提壇又喝了口酒，說，那咱們往北去吧，剛賣酒的鬼方人說北邊有好酒，有草原，還有雪山。你見過不？

敖丙望着哪吒搖搖頭，他沒見過。除了海，他哪裏都沒見過。

#商周時期應該并沒有燈籠和糖葫蘆……就當空投給倆熊孩子玩吧

#鬼方：上古時期的北方族群統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