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神秘人暗中傳言
且說山上的魏寶山,全神貫注地盯着陣法中心的本命燈,突然間火苗猛地一竄,随後快速地忽閃了幾下後,不受控制地突然熄滅了。就在油燈熄滅的同時,旁邊一直沉睡的杜拉爾·果果突然打了一個冷戰,立時驚醒了過來。
魏寶山看着熄滅的油燈咧了咧嘴,心說:本來我還以為最少能支撐一炷香的時間,真沒想到連半炷香都沒有挺到,看來袁崇煥的命格的确異于常人。晃了晃腦袋,扭頭看了一眼杜拉爾·果果,想到剛才蟲子爬進爬出的情景,仍然心有餘悸,不過也沒敢多嘴,只是小心問道:“果果,你怎麽樣?”
杜拉爾·果果活動了一下筋骨,略有些疲 憊,沖着魏寶山和馬伯通點了點頭,“還行吧!雖然比預想中要差了許多,不過夢境也已完成大半,應該勉強還說得過去!”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山下有人高聲喊喝:“賊寇,我看你往哪兒跑!你還不給我站住!”
大夥一愣,趕緊回身觀瞧。透過樹林的空隙,看得挺清楚,從山下往山下跑來一個人,身高六尺挂零,肩寬背厚,身子骨挺硬實,身上穿的是夜行衣,十排骨頭紐兒,腰紮皮帶,身後背着空刀鞘,手裏拎着一把明晃晃鬼頭刀,稍微有點短胡子茬,一張黑臉,看年紀在三十歲左右。
再往這人的身後一看,離着幾十步遠,追着一個老頭,一看他那身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官府的官人兒,歲數可不小了,能有六十多了。小個不大,但挺精神,大鼓腦門,深眼窩子,一對黃眼珠叽裏咕嚕轉,鷹鈎鼻子,菱角口,手裏提着一杆花槍。在這老頭的後邊兒挺遠的地方,好像還跟着幾個人,手中都拿着家夥,穿衣打扮也像是官人。
這樹林裏頭正是山頂的一片開闊地,黑面大漢跑到山頂後回頭看了看追他的那個老頭,合鬼頭刀一轉身,把那老頭就給攔住了:“呀……老頭,你這麽大歲數了何必呢?你要是再緊追不舍,休怪某家無情!”
再瞅那老頭,眼睛都立起來了,把大槍顫了三顫,搖了三搖:“好小子,你大晚上的窺探督師府,圖謀不軌,罪在不赦,竟然大言不慚,你還不束手就擒!”說罷,“嘭”,抖手就是一槍。
黑面大漢一刀把槍給崩了出去,裹腦藏頭就是一刀。老頭往下一低頭,刀走空了。
老頭連打邊說:“小子,看來你是活夠了!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我這把大槍的厲害!”滴溜一轉身一抖槍,來了個金雞亂點頭,後把一壓,前把一翻,往前一縱一抖手分心就刺,槍尖直奔黑臉大漢的心窩。黑臉大漢趕緊跨步斜身使了個“懷中抱琵琶”,鬼頭刀往外崩,一下就把老頭的花槍崩了出去。
就見老頭手腕一翻,槍尖往下一滑,又刺向了黑臉大漢的軟肋,黑臉大漢跨步閃身一轉個兒,大槍走空。再看老頭扳把槍往回一撥,把槍尾順手就推了出去。這槍後頭有個疙瘩,那是鋼的,論分量有一斤多沉,這東西掄起來揍腦袋上也受不了!大槍順着是槍,橫着可以當棒使喚。所以老頭把槍當棒奔着黑臉大漢的太陽穴就抽了過去;黑臉大漢趕緊縮頸藏頭,一槍抽空,一老一少就戰在一處。
馬伯通幾個人站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別看老頭年紀有些大了,但是手上可利索,這條槍上下翻飛,烏龍擺尾,怪蟒翻身,呼呼挂風,和那個黑面大漢打得旗鼓相當,一時不分勝負。眼前刀光閃閃,馬伯通看了看自己這夥人,就在旁邊躲着觀戰也不是那麽回事。萬一一會兒上來人,不小心被發現了,有嘴也說不清了。想到這兒,縮回身子,朝後擺了擺手,示意魏寶山和杜拉爾果果趕緊偷偷下山,別在這兒看熱鬧了,萬一被撞見,刀槍無眼,別稀裏糊塗就被砍死在這兒,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朝山下走去,結果走到半山腰才發現,山底下燈火通明,已經被官兵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了。還真應了那句話了,人走時氣馬走骠,兔子倒黴遇老雕。看來今天不太順,布陣施法莫名打斷不說,深更半夜還碰上官府圍山抓人,眼瞅着山下的官兵開始往山上壓過來了,越來越近,可把三個人給急壞了,出了一腦袋汗。
就在這時,突然從樹林裏冷不丁地竄出一只大黑貓來。黑貓足有二尺來長,毛皮油黑發亮,弓着腰,瞪着綠幽幽的眼珠盯着幾個人看了看,然後沖着幾個人呲了呲牙,“喵喵”地叫了兩聲,轉頭就朝着正東方跑了下去,一邊跑還一邊時不時地回頭張望。
馬伯通看了看那只黑貓,沖魏寶山和杜拉爾·果果道:“我咋覺得這只黑貓是在叫咱們呢?這年頭,貓還成精了?”
魏寶山也覺得有些奇怪,見這只黑貓毛皮锃亮,明顯不是野貓,肯定有人養護着,要不然毛皮不能這麽幹淨。深山老林,深更半夜,這只貓打哪兒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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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大黑貓跑出去沒多遠見沒有人跟上來就停了下來,坐在地上回頭看着他們,好像真的是在等着他們一樣。等了有一陣,發現魏寶山他們仍然沒動地方,沖他們又“喵喵”叫喚了兩聲。
杜拉爾·果果眉頭緊鎖,盯着這只黑貓看了看,伸手從包裏取出一面碗口大小的單面鼓,用食指和中指“咚、咚”地敲了兩下。說來也怪,随着鼓聲,那只黑貓竟然直立了起來,仰着腦袋沖天長叫了兩聲,鼓聲一停,又趴在了地上。
杜拉爾·果果略一遲疑,揮手叫上魏寶山和馬伯通,示意跟着這只黑貓走。然後小聲地告訴魏寶山他們,前面那只黑貓并不是普通的貓,而是薩滿中的舍文神靈真身,在薩滿中稱為靈軷。荒郊野外的絕不會是偶然撞上,其主人肯定就在附近,不如跟上它,看看背後到底是什麽人。
黑貓在前面帶路,走走停停,引着幾個人轉過山梁,穿過一個山洞,來到了一處山凹裏。黑貓“喵喵”地仰頭叫了兩聲,然後“嗖”地一下爬上旁邊的一棵大樹,三跳兩躍,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正前方剛好是一片開闊地,四周是高大的樹木,前方五丈多遠處站着一人,一襲白衣迎風而立,衣袂擺擺,宛若天仙。
魏寶山這幾個人盯着前邊的這個人看了半天,都晃了晃腦袋,誰也不認識。是敵是友眼下無法分辨,所以大夥也沒敢貿然上前,遠遠地站在腳,和那個人遙遙對視。
馬伯通轉了轉小黃眼珠,輕輕咳嗽了一聲:“我說前面這位,不知您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把我們找來有什麽事嗎?”
話音剛落,人影終于動了,移步向前走了幾步,離着還有一丈多遠時沖着魏寶山幾個人點了點頭,輕啓朱唇道:“我是誰并不重要,我把你們找來只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明廷國師府的那些人早在兩年前就潛入了遼東,一直在尋找大金龍脈,欲對大金不軌。”說到這兒,看了看魏寶山,點了點頭,“你就是魏寶山吧?點奇穴技驚四座,插紅花騎馬游城,如今又是大金國第一風水師,沒想到這麽年輕,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聽聲音,竟然是個女子。
魏寶山一驚,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因為人家背光而站,所以也看不太清楚,打量了幾眼後,魏寶山小心問道:“你認識我?”
女子笑了笑,也沒應答,盯着魏寶山看了看,繼續說道:“你們盡快返回遼東吧!見到皇太極後,你就告訴他,定國龍珠出事了,他自然就知道是什麽事了。”
馬伯通眨了眨眼睛,嘿嘿笑了笑,“這個……你說什麽呢?我們怎麽聽不懂呢?”
女子看了一眼馬伯通,冷哼了一聲:“如果我想要你們的命,你們就不會站在這裏了。至于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們回去問問皇太極,到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你是薩滿?”杜拉爾·果果皺着眉頭小心問道。
“小姑娘,你是尼桑的女兒吧?看來,尼桑已經把舍文全都傳承給了你。你一定要記住,非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殺生,如果血腥太重,舍文嗜血成性後便會反噬于你,到時候,你不僅要承受難以忍受的痛苦,稍有疏忽,恐怕還會因此丢了性命!”
“你認識我父親?你也是汗王的人?你既然知道這麽多事,能力又比我們要強,為什麽還要告訴我們?”杜拉爾·果果試探性地問道。
“我們不是敵人,可也不是朋友。我不會幫皇太極,但是我也不會任由他人做有損大金國的事情。”說到這兒,女子沖着杜拉爾·果果笑了笑,伸手從手上摘下一枚戒指,遞向了杜拉爾·果果,“這枚戒指就送給你吧,危急關頭,或許可以保你性命。但是如果你殺戮過重,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說罷,身形一晃,衆人就覺得眼前一花,再睜開眼時,女子已經不見了。
三個人愣在原地呆了半天,魏寶山這才晃了晃腦袋,冷笑了一聲:“這女的是誰啊?來無影,去無蹤,神神秘秘的,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杜拉爾·果果捏着手上的這枚戒指,搖了搖頭,顯然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什麽來路,不過既然此人認識自己的父親,看來應該與大金國有些關系。聽她的口氣,明顯不幫着皇太極做事,又操心着大金國龍脈,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雖說沒見她出手,但是從她的言談中可以判斷出,這個女人對薩滿術顯然十分了解,再加上那只黑貓靈軷,此人在薩滿術的造詣上肯定在自己之上。
幾個人左右看了看,發現此處竟然十分僻靜,四周都是懸壁,唯一進來的路就是進來時的那個洞口。知道山底下有人守着,大夥也沒敢亂動,找了處避風的地方,席地而坐,并沒有急着下山。反正天都快亮了,幹脆就在這裏等着吧,免得深更半夜的再讓人瞧見,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三個人圍在一起,你一言,你一語,閑說着話,打發時間。
這一晃兒就在寧遠城呆了快兩個多月了,該做的也都做了,至于袁崇煥最後殺不殺毛文龍,只能聽天由命了。眼下形勢,如果此時召回夜叉,肯定會讓袁崇煥生疑,而夜叉好不容易混進督師府,還是先讓他繼續留下來做內應吧。打定主意,三人決定天一亮就返回沈陽城,不管那個神秘人說得是真是假,此事關系重大,不能不防,總得回去看看。要是假話也就算了,萬一是真的,這事就大了,絲毫耽擱不起。
書說簡短,沿途無話。三日後,三人順利返回了沈陽。
範文程聽說幾個人回來了非常高興,趕緊安排了一桌豐盛的酒席給衆人接風。在酒宴前,魏寶山就把自己這夥人在寧遠城裏所作所為一一回禀給範文程,并且着實說了說山上遇到的那個神秘女人,把那個女人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如實複述了一遍。
範文程眉頭緊鎖,認真聽完後,扭頭看了看杜拉爾·果果道:“果果薩滿,可否借戒指一觀?”
“先生客氣了!”杜拉爾·果果從手上取下戒指,遞給了範文程。
範文程拿在手上仔細地看了看,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又問了問那個神秘人的音容笑貌,最後點了點頭,說:“各位,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各位千萬要保密。這件事僅限于我們幾人知道,千萬不可對他人說起,否則可能會招惹上大麻煩!”
魏寶山點了點頭:“範先生,您放心,我們只對您說過。先生,您是不是認識此人?”
範文程笑了笑:“這枚戒指,再加上那只黑貓,如果不出意料,此人一定就是行地七公中排行第二的天璇星君,也是七公中唯一的一個女人——衺玄仙子。此人擅長役使生靈,冷面無情,嗜殺成性。當年随先汗征戰,一刻鐘內屠盡城內五萬人,屍橫遍野,堆積如山,血流成河,實在是慘不忍睹。”
“啊?”大夥聞聽,這才知道那個女人竟然就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行地七公,真沒看出來那個女人竟然有這麽厲害,一刻鐘殺人五萬,想想都有些害怕。
魏寶山想起定國龍珠的事情,就問範文程,衺玄仙子所說的定國龍珠是怎麽回事?
範文程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看了看魏寶山三人,擺了擺手道:“寶山啊,這件事暫是還不能和你們說。事關重大,我得馬上去見汗王,請汗王做主,一有消息,我會及時通知你們。你們連日勞頓,也沒休息好,趕緊回去好好歇息吧!”
送走魏寶山三人,範文程當即便連夜入宮,面呈皇太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