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作者有話要說: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都成決。】

從慈寧宮出來,玄烨便匆匆往坤寧宮趕去。

他明明懊惱極了,可是到了門口,突然又沒了勇氣,還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那個場景像魔咒一樣浮現在眼前,怎麽也揮之不去。

“萬歲爺……”

玄烨一擡手,梁九功只得退下。

只見宮人們進進出出地忙碌着,猛然見到皇帝在門口,才要請安,卻被他擺手阻攔。

他很清楚地聽見菀玥一聲聲地咳着,幾乎已經能想象到她面色蒼白身形消瘦的樣子。他在殿門口站了一會兒,哈爾藍便送了太醫出來了。

“皇……皇上?”哈爾藍見着她自然也是大驚。

“皇後咳了有幾日了?”玄烨叫住太醫問道。

“回,回皇上,統共也有……也有八、九……十……日了吧,卻怎麽也不見好……”太醫突然見到皇帝,不免慌了,一時間竟連皇後病了幾日也算不上來了。

玄烨見他連回話都是吞吞吐吐的樣子,突然氣惱,“到底怎麽回事!”

太醫擦了額角流下來的汗,又回道,“娘娘原是,原是氣血不佳,稍加調理方可恢複,可是……可是後來,後來娘娘又不小心着了風寒,所以……”

“不小心?”玄烨龍顏威震,猛地看向一邊的哈爾藍,“好端端地怎麽就着了風寒了,你們平日裏都是怎麽伺候的!”

哈爾藍見皇帝已然是氣急,心裏确實偷偷替自己主子高興,原來皇後娘娘在他的的心上這樣重要。哈爾藍速速跪下來回話,趁着這機會,幹脆都與皇帝說了,“皇上恕罪,只因是娘娘夜晚總也睡不好,有時候好容易睡着了,到了後半夜就又醒了,所以……着了風寒。”

心中所有的不忍與對自己的責怪,都化成了對菀玥的陣陣心疼,“皇後,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哈爾藍不敢多說,怕玄烨又怪罪,卻又不敢不說。“是……已經有一些日子了……”

Advertisement

玄烨愣愣地站着那裏,不再問下去,只輕輕擡手叫她起來,這樣的菀玥他越發不能面對。他不是沒有放下過自己的身份去說明自己對她的在乎,可惜,菀玥就是他的無能力。

“娘娘醒了,快打水來。”寝殿裏頭傳出話來。

哈爾藍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的反應,大膽問道,“萬歲爺,您進去瞧瞧娘娘嗎?”

玄烨這才回過神,應了一聲道,“不進去了,去告訴太醫院,讓太醫好生照料着皇後,不得有一點點的馬虎,朕每日都要過問。”

“是。”哈爾藍有些失落。

“去吧。”

哈爾藍才要走,玄烨卻又叫住她,“等一等。”

哈爾藍以為他變了主意,回轉過身,“奴婢在。”

只聽他吩咐道,“告訴這裏所有的人,不必告訴皇後朕來過。”

“嗻……”哈爾藍緩緩應了,她自然不懂這裏頭的原由,就連玄烨他自己都不懂。

月色漸漸清涼,如水的清輝灑在心頭,蓄成一潭憂傷。

“你進來,怎麽連聲音也沒有。”福全這話分明是帶着責怪的口吻。

辰歡親自端了宵夜進來,擱在一邊,“我這樣大的動靜,是你自己沒有聽見罷了。”

辰歡走近他,若說從前還要遮着藏着,如今的福全已經一點也不避諱了,一筆一劃地在紙上走着,那個人的樣子仿佛就躍然在眼前。

這每一筆每一畫就像一把匕首一刀刀落在辰歡身上,她卻格外地平靜。

“為什麽你總是這樣畫着她,她能看得到嗎?她根本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這是我自己的事,已經無需她知道了。”

“瘋了瘋了!我看你真的是瘋了!”辰歡的神情越發地不可思議,“你知不知道,你日日惦記着的那個人,她可是你的弟媳啊!這樣的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這可真成了皇室的醜聞了!”

福全滿是嘲諷的笑意看着辰歡,那嘲諷不是對她,而是他自己,“你說什麽?天下人?哈哈哈哈,我連我自己都顧不得了,還怕什麽天下人笑話。”

辰歡看着他的樣子,從前的那個愛戲弄她的福全哥哥再也回不來了。“且不說天下人,若是讓宮裏的人知道了,你可是把她的前程都毀了,她是皇後啊,是皇帝的女人,觊觎皇帝的女人,你會是什麽樣的後果,她又會是什麽樣的後果,這你想過嗎?”

福全終于停下手裏的筆。走到今天這樣的境地,對于菀玥,他已經什麽也做不了了。就連這回她病得這樣重,他也只能打着給太皇太後請安的名頭,進宮暗暗打聽,連去看上一眼都不能夠。

“我才是你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妻子,為什麽我日日在你的眼前,你卻從來都沒有在意過我一刻。”說這樣話的時候,本應該是淚如泉湧的,可辰歡卻沒有,只是淡然地問他,等着一個答案。

福全轉過眼無力地看向她,“是啊,你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又為什麽非要嫁給我,如今可後悔嗎?”

辰歡輕輕地搖頭,她不知道,“我總是想着,若是日日能見到你,或許就能滿足了。可是,人總是貪心的。你日日念着她,我就越發嫉妒,你分明是在折磨我!”

“我告訴過你的,我的心裏只有她。”他實在不願意傷她,但更不想騙她。

辰歡總是不死心,“可是你沒有告訴我,我到底是哪裏不如她?”

福全沒了法子,對她沒有,對自己也是,“辰歡,許多事不是這樣拿來比的,就算她樣樣都不如你,可她已經在我心裏了,你能明白嗎?”

辰歡幾乎是祈求,心裏對他仍是抱着希望的,“那你再告訴我,要怎麽樣才能走到你的心裏去呢?”

若是有法子能将菀玥從他心裏拿走,哪怕再痛他也一定會試的。“我若是能知道怎麽進去我心裏,就一定不會讓她在裏面。”

幾日裏一直都是昏昏沉沉地睡着,蘇嘛倒是日日來坤寧宮瞧上一瞧,或者陪着她說上幾句話。

這一日,菀玥才醒,終于有了些食欲,便打發了哈爾藍正去禦膳房煮些調羹來。

“哎呀!梁公公?!您怎麽……”

哈爾藍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後驚訝地看着梁九功正偷偷地躲在殿外頭,趴在直棂窗外,伸着腦袋探望。

“噓”,梁九功即刻反應,将她拉走。

“我的姑奶奶,你可小聲些,我是來瞧瞧娘娘。”

哈爾藍笑道,“公公,您今兒可來了三回了,瞧娘娘怎麽不進去呢,我不是跟您說了嗎,娘娘若是好轉了,我去告訴您一聲就是了,何必這樣來回跑?”

“是萬歲爺讓我來的,我瞧瞧就回去回話,這是不必告訴娘娘的。”

哈爾藍聽這話心裏高興,“我知道,娘娘這才起呢,嚷着餓呢。”

梁九功心裏的喜色立刻就到了臉上,“好好好,娘娘好轉了就好,我這就回去告訴,萬歲爺聽了一定告訴。”

“蘇嬷嬷也是一日要來一回呢。”說罷,哈爾藍順勢往後頭瞧瞧,恰巧什麽人也沒有,便低聲問道,“公公,皇上為什麽不自個兒來瞧娘娘呢?”

梁九功笑得并不自然,“姑娘就別問了,主子總有主子的打算。”

哈爾藍不得不收起所有的好奇。

雖已是冬日,這兩日卻格外暖和些,偶爾正午的日頭倒也強烈。

“主子您怎麽起身了,這身子怕是還沒有大好呢,再吹着冷風可就了不得呢。”勇兒見她出來,跑上去站在她面前,替她檔着風,又讓人去殿裏拿了件厚厚的袍子給她披上,即便如此,她卻還是覺得菀玥會凍着似的。

許久不出殿門,即便是涼風拂上來,也覺得清爽。“我哪裏就這樣嬌貴了,不過是難得身子不适,才叫你們吓成這樣,其實早就大好了,你們要是再不讓我出來透透氣,我怕是該憋出別的病來了。”

“那您也別在風口處站着,叫奴才看着心裏發慌。”

恰好靈兒從禦花園回來,捧着一籃子的花,“主子看奴婢剛采的這些花可好,等奴婢紮大大花籃子,挂到您寝宮裏頭去。”

“這花真好看啊。”

靈兒見菀玥歡喜,自然也就高興,“可不是,奴婢兩三天就給您換上新鮮的,再過些日子就要過年了,放在宮裏看着也熱鬧,也不知……”靈兒見菀玥臉上突然沒有笑容,即刻就住了嘴。

紫禁城于她而言是陌生的,一年又一年也還是如此,不過無數個夜晚,與孤獨相擁而眠,無數個黃昏,或是臨風拾階而坐,仰望着天空,任涼風吹拂秀發,思緒疊宕,最親人在遠方。

“孫兒給老祖宗請安。”大病初愈,頭一回去慈寧宮去請安,見了孝莊,一股溫熱浮上心頭,菀玥心裏竟是覺得格外親切。

“快起來吧,這裏也沒有外人在,可別拘着禮了,來老祖宗身邊坐。”孝莊伸出手,将菀玥牽至身邊坐下,打量了她一陣道,“近來,皇後的身子可好些了嗎?”

“多謝皇祖母關心,日日讓蘇嬷嬷前來探望,菀玥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如今真的已經大好了。”

孝莊看着她的臉色依然紅潤了不少,心裏放心不少,“那就好,看你的臉色也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你身子也是弱的,我讓人送去補身的湯藥千萬還得喝着,再調理調理可有好處呢。”

菀玥淺笑着回道,“都還喝着呢,老祖宗的吩咐,孫兒一日也不敢忘的。”

孝莊輕輕拍着她的手,提醒道,“年輕輕的,落下什麽病可不好。”

菀玥才要答話,邊聽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心跳忽然快速,連呼吸都不能平穩。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菀玥的反應,孝莊是明顯感覺到了的,包括玄烨的眼神,自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起,全然忘了一切的人和事。

孝莊是有意這時候叫了玄烨來請安的,難得能有這樣的機會,菀玥的病才好,把他們湊在一起,許多藏在心裏的話說開了也好。孝莊并沒有多留他們說話,只叫菀玥快些回去歇着,又特意囑咐了玄烨,千萬照顧着皇後,定要親自送回坤寧宮去才是。玄烨應了。

京城冬日裏的第一場雪是在昨夜落下的,洋洋灑灑的飄落在紫禁城的每一處。一夜間,已是積成銀白,與天地渾然一色。

“皇上不必送了,臣妾自己能回去。”菀玥說完便要走。

“等一等。”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菀玥停下步子,淡淡地轉過身去,恭恭敬敬地福了禮,問道,“皇上還有什麽事要吩咐嗎?”

他忽然有些不自在,上前吞吞吐吐問道,“你,你的身子可好些了沒有?”

“已經大好了,多謝皇上還能記挂着臣妾。”她淡淡回答。

“那就好。”菀玥知道,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點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看他又斟酌了許久,終究還是說出了口,“你先前告訴皇祖母,朕不常來坤寧宮看你,對嗎?”

“原來皇上是為了來質問臣妾這些話的……”她轉過身,對着他,嘴角竟露出一抹冷笑,“這些話臣妾若是想要說早就對老祖宗說了,何至于忍到現在,如今再跑去老祖宗那裏說這樣的話,又有什麽意思呢。”

他問這話的意思并不是責怪,他心裏多希望她說是,那樣才能證明她真的在意他,可是,又一次,他失望了。

“朕不是這個意思……”

菀玥的性子從來都是不依不饒的,即便他是皇帝,“那皇上是什麽意思?”

“那日朕!朕……”玄烨有些惱了,可他終究沒有說下去,壓抑住情緒,置換了語氣,就當所有的錯都在他身上吧。“你病的這些日子,朕心裏一直牽挂着你,本是要去看你的,只是朝政實在太過繁忙……”

菀玥不會忘記,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勇兒,到底是誰将她送回去的。她氣自己竟還自作多情地以為那人是玄烨。他何曾出現過,她所知道的,只有他的不聞不問。

她側過身,冷冷道,“皇上不用給臣妾解釋這些話,您忙着朝務要緊,臣妾的病也已經好了,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就不牢皇上挂心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夜風是微涼的,鼓蕩起她緋紅色的長袍,她倚着朱窗,清瘦的身軀在晚風中單薄不已,靈兒回了幾次,直到過了子時,才服侍她解衣睡下。

又是一夜翻來覆去,無法安睡。每每望着窗外無邊無際的沉沉漆黑,直到東方一縷金色蔓延,已是晨光破曉時分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