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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滿地梨花似去年,卻多了廉纖雨。】

晨間還是清風寒冽,到了晌午,冬日的陽光清冷但卻明亮刺眼,也有一些暖意,時近寒冬,拂在臉上的風,倒是有幾分秋日之意。

“皇後娘娘吉祥。”

“起來吧。”

這半年多來,如惠多半是稱病在寝宮裏歇着,不能晨昏定省,菀玥并不怪罪于她,她的出身不低,模樣也生得端正,可偏偏這恩寵還不及馬佳氏,心裏自然過不去。

此刻偶然遇見,菀玥見她氣色還好,并不像先前的宮人來報時說的總要躺着才好,可見是誇大了。

“你身子可好些了?”菀玥問道。

若說從前的如惠滿是府裏大小姐的脾性,那麽如今的她雖是收斂了脾氣,可說話卻依舊不必其他人懂得分寸。“只可惜,世上沒有治心病的藥。”

“你自己保重吧。”菀玥無話要說,只從她身邊過去,也不願再多計較。

“娘娘”,如惠突然叫住她,問道,“娘娘這是要去乾清宮嗎?”

“妹妹在宮裏久了,怎麽反倒不知道規矩了呢?”菀玥反問她,皇後要去哪裏,哪有後妃幹涉的道理。

“規矩……”她嘴邊的一抹笑意,極有深意,“是臣妾僭越了,只是臣妾已經許久不見皇上了,才會這是失禮,臣妾心裏自然是尊敬娘娘的。”

菀玥嚴肅道,“尊不尊在心裏,不在嘴上。”

如惠向來目中無人,對菀玥更是如此,她心裏嫉妒菀玥,可又不願承認,日複一日便悄然有了恨意,只是恨從何來呢,也只怪自己哪裏都比不上他。

“皇後娘娘,恕臣妾多一句嘴,如今中宮獨得盛寵,又誕下了龍子,将來……”她走上前一步,輕哼一聲,又道,“如今,都說皇後娘娘是得天獨厚呢。”

“你放肆!”勇兒實在忍不住,上前指着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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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玥将勇兒拉到身後,以溫然目光相承,确實淩厲而淡然,“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什麽,你都分不清楚嗎?”

如惠這樣心氣高傲,哪裏受得了菀玥這樣說她,眼神中且怨且嘆。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菀玥道。

月下,夜闌更深,四周萬籁俱寂,她一個人坐在玉石階上,目光平靜,像是一泓靜谧的春日湖水。

“地上涼得很,跟朕去殿裏坐着吧。”

菀玥回頭,“皇上醒了?”

“嗯,來。”他伸出手,将她牽起來。

回到寝殿裏,燭火下,她看着他,真切了些,心疼道,“這幾日定是忙壞了,臣妾看皇上的眼圈還紅着,一會兒等用過了晚膳就早些睡下吧。”

近來朝廷諸事繁忙,玄烨是午膳後過來的,才與她說了沒幾句話,便是倒頭就睡。

他搖了搖頭,我沒看錯的話,他的臉上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樣的笑意,“不着急,你先坐下。”

他攤開手,菀玥能懂得他的意思,伸出手覆在他的手心上,在他身邊坐下來,只是玄烨一個用力,便将她懷抱在自己膝上。“再困再累這會兒非得醒着不可,今天的日子朕怎麽會忘記呢?”

菀玥聽來一怔,心裏猜測到了幾分,“皇上……”

他仍然握着她的手,“你的生辰,朕又怎麽會忘記。索愛卿服喪已滿三年,可你總不讓朕操辦,朕自然要遵從你的意願。所以今日朕就陪着你吃一碗長壽面可好?”

“皇上……”若不是他提起,她早就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菀玥的眼眶忍不住一熱,滾燙的眼淚落下來,不知所措間,他看着她的神情也一樣的不知所措,玄烨立刻伸手替她擦眼淚,“好好的怎麽哭了,你這一哭,朕倒是慌了。”

“臣妾這不是哭……”

梁九功已經端着盤子進來,菀玥騰地從玄烨身上站起來。

“娘娘,這是今早萬歲爺吩咐禦膳房特意做的,這面吶是一根連到底。”

康熙眼神示意他放下,梁九功擺下盤子,便後退着出去了。

玄烨執着菀玥的手,讓她在自己的身邊的身邊坐下,随即端起碗,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來,讓朕來喂你吃吧。”

菀玥含淚笑點頭答應,“好。”

他很小心地一口一口往她嘴裏送,菀玥卻一點也沒有咽下去。眼眶裏的水珠子又開始打轉,她低着頭不想叫他看見,眼淚簌簌掉了下來。

玄烨越發措手不及,趕忙替她擦了擦嘴角,“朕只是想給你過一個生辰,你這一哭,倒讓朕怪起自己來了,是不是哪裏不周到了?”

菀玥搖搖頭,一點一點将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是皇上……皇上待臣妾太好了,臣妾無以為報。”

玄烨的手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朕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心甘情願的,從來不需要回報,這些雖然簡單,可朕卻只能做這些。”

菀玥低下頭去,“皇上如此用心,臣妾已是心滿意足。”

“你真的能感覺得到朕的用心?”他突然拉過我,緊緊抱住,我恰好對上他的眼睛,害怕的感覺突然席上心頭。

“能……”顫抖的聲音,她以為只有她自己可以感覺到。

“你與朕是怎樣的情分,豈是她人能比的,朕能給你的都會給,包括做你的一心人,你是嗎?”他漸漸放松了方才收緊的臂力,卻突然這樣問我。

“皇上……”她倚在他的懷中,眼淚啪嗒啪嗒落到衣襟上,說不出話來。

願得一心人,這五個字大抵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夢想,她即便是皇後也不能例外。

雲淡風輕,窗外漸盛的陽光帶了一股子溫熱的勁力兒投進殿中,連皇帝清俊的面容上都浮着一層金燦燦的光。

如今也是難得有這樣的閑情逸致一個人跑來文淵閣坐一坐。

小承祜已是越來越貪玩,平日裏最喜歡拉着靈兒或是哈爾藍在宮裏橫沖直撞地亂跑。今日出殿來的時候,菀玥還千叮咛萬囑咐,萬萬不可再亂跑,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讓他再出殿門半步半步。

只是方才還答應地好好的,這會子又調皮忘了,兩個原本跟在後頭跑着小太監,已經尋不見他的蹤影了。

雖說在紫禁城裏,阿哥一定是丢不了的,可是伺候不好這位主子,要是叫蘇嘛知道了,又是一頓好罵。若是再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孝莊追究起來可是要腦袋的大事,他們自然着急。

小承祜自顧自一路地跑,忽地在一個殿門前停下來,見偌大的殿前站着侍衛,甚是好奇,他擡起頭看着匾額上的字,只認得一個“文”字,也不知這是哪裏,只知道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這座宮殿。

他走近些,繞到侍衛們後面,探着小腦袋往殿裏張望,看見案前端坐着的是玄烨,不禁“咯咯”地笑起來。

“皇阿瑪……皇阿瑪……”

玄烨一點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反倒引得殿門前的侍衛注意到了他。“哎呦喂,小阿哥怎麽在這兒啊,您可不能進去,萬歲爺他……”

小承祜根本不聽他們的話,就是要往裏去,“我要去找皇阿瑪,皇阿瑪……”

侍衛們自然是不敢動他分毫的,卻也怕驚擾了皇帝讀書,一個勁兒地磕着頭攔住他的去路,“小阿哥,奴才們求求您了,不能進去啊。”

外頭這樣大的動靜終于引起了玄烨的動靜,定神一看竟是小承祜,道,“快讓他進來。”

侍衛們退下,小承祜笑自己扶着殿門,就跨進去了。

小承祜嬉笑着跑到玄烨身邊,露出兩顆小乳牙,他見玄烨捧着書,手邊的毛筆上也已經蘸了墨,倒是引來了他的興致,于是小心翼翼地扯扯玄烨的衣襟,目光只在那支筆上,輕聲道,“皇阿瑪,兒臣也想拿筆寫字,好不好?”

玄烨一聽他奶聲奶氣的說話聲,激起他心中為人父的柔軟,于是放下書,揉着他的小腦袋道,“呦,果真是皇阿瑪的孩子,有出息,這才多點大,就已經想要讀書寫字了。”

小承祜認真道,“兒臣,兒臣是聽皇額娘說的,兒臣以後要像皇阿瑪那樣,讀書寫字,博古通今。”

玄烨笑着将他抱坐在膝上,問道,“這話是你皇額娘說的?”

小承祜用力點點頭,眨巴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玄烨,“嗯!”

玄烨捏一捏他滾圓的小臉,笑道“那皇阿瑪就考考你,你可知道這博古通今四個字是什麽意思?”

“皇額娘告訴過兒臣,就是……”小承祜想了一想,終于想起來了,眼神一亮,道,“就是讀了好多好多,好多的書。”

玄烨摟着他,大笑起來,“答得好,就是這個意思。”

小承祜伸手想要去拿筆,才擡起,又放下,轉頭問玄烨道,“皇阿瑪,那我現在可以寫字了。”

“哎呦,我的小阿哥”,還未等玄烨答應承祜的話,就看見梁九功急匆匆地跑進殿裏,方才只顧着看見小承祜,猛地擡頭撞見玄烨,不禁後退幾步,“萬……萬歲爺?”

“就讓他呆在這兒,你出去吧。”玄烨道。

“嗻。”梁九功後退着就要出去。

“哦,對了”,本已經要退出殿外,聽見玄烨另有吩咐,梁九功即刻又上前幾步,“一會兒把皇後接去乾清宮,一起用午膳。”

“嗻,奴才這就去坤寧宮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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