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看病

專家醫師正面色沉重地看檢查單，看到顧千菁和小曙進來，他放下手裏的一疊單據，面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小曙媽媽請坐！”

顧千菁落座後，醫生柔聲對小曙講，“小曙，我們這裏有棉花糖，要不要讓護士姐姐帶你去吃？”

小曙瞪着大眼睛，默默地搖了搖頭。

醫生有些為難地看了顧千菁一眼。

顧千菁的手落在小曙柔滑的頭發上，輕柔地摸了摸小曙的頭，對醫生道，“有什麽話您就直接說吧，不管結果怎樣，我都會和小曙一起面對的。”

可當醫生開始介紹病情的時候，一直很淡定的小曙突然伸手，牽住了顧千菁放在膝蓋上的手。

感受到他的緊張，顧千菁回握住小曙的手。

醫生溫和的聲音在診室裏響起，“林太太，根據檢查結果，小曙的聲帶沒有任何問題，和正常的小朋友一模一樣。”

顧千菁松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突然松懈下來。

可是，她好像高興得太早了一點，接下來醫生的話又讓她墜入冰窖。

“這其實不見得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如果是聲帶受損，還可以通過醫療手段修複，現在小曙是心理問題導致的不能說話，作為一個耳鼻喉科的兒童醫生，我無能為力，你們可能需要去看的是心理醫生。”

顧千菁愣了半天才理解了醫生的話，“您的意思是，小曙不是不能說話，而是不想說話嗎？”

醫生點點頭，“可以這樣理解。”

“那如果是之前的某一個人導致他不能說話的，現在那個人不見了，他還能繼續說話嗎？”

顧千菁的這段話說得沒頭沒尾的，醫生也沒怎麽聽懂，最後只有建議，“林太太，我理解您作為媽媽的着急，但這種事誰也說不準，不過您可以試着改變小曙的生活環境試一試。”

面前的專家不是心理醫生，顧千菁也知道是為難他了，于是起身告辭。

醫生卻叫住她，轉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書，“林太太，這本書我最近在看，覺得寫得很好，送給您，希望對您能有幫助。”

顧千菁接過書，封面上印着幾個燙金大字，《和孩子做朋友》。

出了醫生的辦公室，顧千菁牽着小曙的手，輕聲安慰他，“小曙，你剛才聽到醫生的話了嗎？小曙是健康的，只是小曙自己不想說話而已，我會找一個心理醫生，讓他幫助小曙重新說話，好嗎？”

小曙擡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顧千菁。

他搖了搖頭，伸出手指了指顧千菁懷裏的書。

顧千菁眨眨眼，“小曙的意思是不要看心理醫生，要自己看書學會重新說話嗎？”

小曙搖搖頭。

“你是說，讓我看書嗎？”

這一次小曙點了點頭。

看着小曙期盼的眼神，顧千菁點了點頭，對小曙承諾，“我會努力的，小曙你也要努力，如果找到很好的心理醫生，我們還是要去看醫生好嗎？”

小曙聽懂了顧千菁的話，乖巧地點點頭。

顧千菁從包裏拿出手機，準備打給司機，讓他把車開到醫院大門口來。

她打着電話，和一個正在角落裏講電話的女人擦肩而過。

女人的話傳進顧千菁的耳朵裏，“我懷孕了，這個孩子我不會要的，你過來醫院簽字。”

這句話的沖擊力實在太強了，顧千菁忍不住擡眼看了女人一眼，而就在這時，女人的視線也剛好看過來。

倆人四目相對，顧千菁為自己撞破了別人的隐私而深感抱歉。

女人則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匆匆挂掉電話，大喊了一聲，“顧千菁！”

顧千菁懵了，這女人認識自己？

眼前的女人身高估計要有一米八了，細長冷冽的眉眼，高鼻梁厚嘴唇，長得很有國際範，穿着很簡單的T恤牛仔褲，氣質卻看起來十分不好惹。

她步子很急地朝顧千菁走過來，簡單的幾步，卻走出了一種國際名模的氣勢。

等等...國際名模？

顧千菁大概猜到這女人的身份了，自己老公的姐姐就是模特出身。

書裏寫她崇尚獨立自由，一直沒有要自己的孩子，她的老公好像是一名時裝設計師，倆人結婚前就說好了要丁克。

身份是大概對上了，可顧千菁死活想不起這姐們兒是叫什麽名字了。

無意間聽到別人的隐私，顧千菁也有些難為情，她擠出一個周到的笑容，“你好！”

“你好？”女人大長腿一頓，“你少裝蒜，別以為裝作不認識我就能蒙混過關！顧千菁，你剛才是不是都聽到了？”

顧千菁的笑容越發地尴尬，“我又不聾，你又喊那麽大聲，想不聽到都難！”

眉眼飛揚的女人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顧千菁，我警告你，這件事不許告訴別人，要是讓除了你我以外的第三個人知道，你會死得很難看的！”

“那...”顧千菁指了指對方手裏的電話，“不知道剛才電話對面的人算不算第三個人？”

“靠！”女人不由得罵了聲國罵。

顧千菁忙伸手捂住小曙的耳朵，“你在小朋友面前能不能別說髒話？”

女人這才注意到顧千菁身邊的小曙，她指着懷裏抱着小恐龍的小孩兒，“這小啞巴不會也聽見我的事了吧？”

顧千菁把她的手打開，“別指着我兒子，不禮貌！”

“還有！”她逼近女人，“你敢再叫我兒子一聲“小啞巴”，我保證，下一秒你懷孕的事就會上明天的熱搜！”

扔下這句話，顧千菁牽着小曙氣勢洶洶地走出了女人的視線。

留下被怼得目瞪口呆的女人，半天才反應過來，跺着腳大罵，“顧千菁，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坐車回家的路上，小曙好像心情很不錯，一路上瞪着大眼睛看路邊飛速掠過的風景，時不時抿起唇角淺笑一下。

回到家裏吃過午飯，管家聘到的兒童營養師也到了。

顧千菁換了一身藕粉色的絲綢家居服，妝已經卸了，素着一張臉，披散着長發，慵懶地坐在沙發上。

越是随意，她清冷慵懶的氣質就越能給人很強的壓迫感，面前一字排開的10個應聘者都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沒有必要拘謹。”客廳裏響起顧千菁清冷空靈的聲音，“我有個問題和大家探讨一下。”

“您請說。”一位應聘者鼓起勇氣回了一句。

顧千菁點點頭，“我想問一下，如果有人指使你們每天給小曙吃白粥，你們會怎麽辦？”

“這怎麽可以？”剛才出聲的應聘者拔高了聲調，“小朋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白粥裏都是碳水化合物，根本不能滿足小朋友身體發育的營養需求。”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這個肯定是不對的，我們會堅決反對的。”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們會第一時間彙報給太太您的。”

“嗯。”顧千菁擡起薄薄的眼皮，微微上揚的鳳眼在她們身上一一掃過，“那如果這個人就是我呢？”

客廳裏瞬間雅雀無聲，對于這個奇葩的問題，大家都不敢貿然回答。

林家給的工資實在是太高了，前來應聘的營養師也知道，想要得到這個機會，就必須要讨好女主人。

過了半晌，終于響起一個聲音，“既然是太太吩咐的，那肯定有太太自己的道理。”

“我只服務于太太，太太說什麽我都會照做的。”

“其實現在小朋友們都有點營養過剩，偶爾吃點清粥小菜反而是對孩子的腸胃好。”

顧千菁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目光掃過剛才說話的幾個人，最終在一字排開的隊伍末尾停下，“你們兩個怎麽不說話？”

一個身穿灰色職業套裝的年輕女人擡起頭，視線和顧千菁對上，不卑不亢地回道，

“太太，既然您聘請了我，那麽小朋友吃什麽您就應該尊重專業的意見，而不是随意指導我的工作。而且，讓小朋友每天吃白粥這是不對的。”

她的話音剛落，其餘的應聘者都一幅看好戲的表情，也有人明顯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少了一個競争者。

顧千菁裝作很生氣，姣好的面容上凝結了一層薄冰，聲音更是冷得像是原主附身。

她不滿地揚了揚精致的下巴，向另外一個一直沒說話的人發問，“那你呢？”

那位應聘者直接視顧千菁的目光，“我是專業的，您付給我工資，我盡力把小朋友照顧到最好，我們是等價交換。但...如果您是個瘋子，那恕我不伺候！”

顧千菁微揚的鳳眼盯着兩個“叛逆者”，就當倆人打算直接退出競争的時候，她的唇角蕩起一抹真誠的笑意，

“你們兩個留下來。管家，送其他人離開！”

事态急轉直下，這時候所有的競聘者才反應過來，顧千菁剛才是故意考驗他們。

被淘汰的八個競聘者走出別墅的時候臉色都不大好看，如果是輸在專業技能上那沒什麽可說的，但敗了人品，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

顧千菁笑着給兩位留下來的競聘者道歉，“不好意思，因為上一個營養師人品不好，導致孩子受了一些委屈，所以我才設置了一個小小的考驗，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不會，太太的愛子心切我們都能理解。”

“多謝理解，但是兩位只能留一位，我還有最後一道考驗。”顧千菁說完話，擡眼看向二樓的欄杆處，“小曙，你下來一下。”

小曙正蹲在欄杆背後悄咪咪地觀察一樓客廳的情況，還自以為躲得很好，突然間被Cue，小臉上飛起一朵紅暈，尴尬地站起身子。